林幼怡臉色鐵灰,一刻也不敢多留,轉身就將自己消失掉。
她在門縫中看見那道陰沉黑暗的身影一分鐘後離開,腳步聲沉重。
宋校抵達一樓出口時一面整理袖口一面陰沉的對小唐說:「娉婷若是再跑丟,你也可以離開了。」
小唐嚇的面色煞白,甚至不敢再去給自己找借口,躬身迎送宋校離開。
第二天,薛家小三姐妹如常作息,凱茵穿外套時秦嶺過來拿她們三個的保溫瓶,裡面是薛玉珍每天早晨鮮搾的豆漿咼。
凱茵和秦嶺下樓後又去隔壁樓道等每天都是最後一個的芮芮,芮芮出來了三個人就去小區外面的早點鋪子吃早點,然後開著凱美瑞上班。
到台裡,忙忙碌碌一早上,臨近午飯的點,徐主任來了,看到凱茵她倒是非常詫異,站在偌大的新聞部大廳就問:「你怎麼來了?宋總幫你請假了呀。醣」
凱茵一臉茫然,她是真的不知道宋校幫她請假了,她問徐主任什麼時候的事,徐主任說宋校昨晚估摸十點多打電話找她的。
昨晚十點多,那她已經知道宋校有個女兒了,看來宋校是故意的,怕她再來鬧一場悔婚,提前就把她後路斷了。
凱茵肯定不會把私事告訴別人,她笑的還特別像那麼回事,對徐主任說:「不急,我可以再工作一段時間。」
徐主任一頭霧水,正想問凱茵她和宋校的婚禮都是誰在準備的,格子間一位同事站起來對徐主任說:「主任,你桌上電話響了。」
徐主任跑開了。
凱茵也訕訕的喘了口氣。
五分鐘後徐主任脫了外套站在她辦公室門口,張望來張望去,表情有些煩躁不安,後來又只能指著在飲水機邊上衝咖啡的凱茵:「小蕭,到我辦公室來。」
凱茵端著咖啡去了徐主任辦公室。
徐主任雙手一插,擺出談話的姿態,面目表情也自然嚴謹肅然,她問凱茵:「你到底休不休假?」
凱茵撐著大眼睛搖搖頭:「不休。」
徐主任犯難,這事不好辦,就因為關係到宋校,她不好差使凱茵。
「w市內海大橋這週五竣工,省市領導都去,省裡的新聞聯播要上一條聯播快訊,你去不去?」
「我去,我當然去。」凱茵拉開椅子坐下來:「主任,我去,你給我哪位攝影師?」
徐主任挑了一下眉:「你不是最怕出差的嗎?」
凱茵一愣又一笑,前後表情都特別僵硬:「我就想培養自己不怕吃苦的精神啊。」
徐主任瞟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話機,邊撥號邊對凱茵說:「丁鵬這一周都在台裡,你兩熟,我看他去不去。」
凱茵喜歡徐主任這個決定,開心的點點頭,徐主任給丁鵬打電話時凱茵捧著她的杯子慢慢悠悠的喝咖啡。
「行,你跟丁鵬週四去w市。」
徐主任放下話筒對凱茵吩咐,凱茵笑著起立:「謝謝主任。」
徐主任喚住掉頭就走的凱茵,眼神露出懷疑:「你跟宋總的婚禮不會都讓宋總準備吧?」
凱茵知道徐主任擔心什麼,怕得罪宋校唄,她立刻搖搖手,安徐主任的心:「不是,是我們還沒商量好,所以婚禮應該要往後推一推。」
徐主任詫異:「沒商量好?沒商量好什麼?」
凱茵支支吾吾,又一笑,就這樣打開辦公室門出去了。
中午依舊和妹妹在員工餐廳一起吃飯,秦嶺又沒在,芮芮舔著湯匙心中諸多抱怨:「哎呀,為什麼人人都重色輕友呀,這秦嶺,一談戀愛就成瘋子啦,完全不要咱們了。」
芮芮說,秦嶺的男朋友接她去外面用午餐了。
凱茵問芮芮,可見到過秦嶺的男朋友,芮芮搖搖頭:「沒呢,上次我尾隨過她,不過她就是不給我去,半路把她甩掉了。」
「這麼神秘?」
凱茵惶惑不解。
「是的啊。」
芮芮再次用不滿的語氣抱怨秦嶺的重色輕友。
兩姐妹吃完午餐各自回辦公室,芮芮下樓,凱茵上樓,凱茵剛回到格子間把脖子上的員工證取下來時,揣羽絨服口袋裡的手機響了,她一邊拿保溫杯去飲水機倒水,一邊掏出手機低頭一看。
看到來電人號碼,放鬆的表情驟然凝聚起一股陰沉之氣,這串號碼在昨天晚上得知娉婷是誰的小孩之前,備註還叫做「微笑先生」,現在又變成一串數字了。
凱茵彎腰去飲水機倒熱水,瀑布般的長頭髮如水一般自肩背流瀉下來,恰好擋住了她接聽電.話的那個動作。
「幹嘛?」
很不友好的一句呵責。
宋校的聲音保持他一如既往的低沉、安靜:「下來吧。」
凱茵兌好水站起身來,習慣性的把掉落在胸前的長頭髮往後一甩,再次甩回肩背上去,她臉色陰鬱,口氣犀利:「下來幹嘛?」
宋校如夜海一般沉靜,他沉默片秒,依舊沉沉的對凱茵低聲訴說:「去選婚戒。」
「哼。」凱茵冷冷的哼了一下,轉身便朝辦公室外面去了,推開安全通道的大門,下了樓
樓梯,站在九樓與十樓拐角處,憑欄往下眺望:「你處理好你和林幼怡的事情了?」
宋校有些心灰意冷,聲音逐步冷卻,又沁骨又漠視:「我和她沒有事情。」
「那你女兒呢?你總不能不管你女兒吧?」
凱茵故意的,她就想激怒他,因為她心裡也特別不爽,她就看不慣宋校這恍若無事的淡然態度,她氣。
女人找男人吵架,多半要的不是爭論出誰對誰錯,她想要的就是男人的認錯態度,即便她知道是自己的錯,但她也希望看見男人的認錯態度,可是宋校沒有,宋校像沒有發生任何事一樣來到她電視台樓下,打一通電.話,她就得下來,這不是笑話嗎?
凱茵冷哼的聲音又從小巧的鼻頭裡隨著鼻息冒了出來,宋校沉默了。
「怎麼不說話?」
凱茵扶著欄杆往電視台樓下望,眼底下就是電視台的正門,電動拉閘門外的馬路邊上停著好幾輛黑色私家車,凱茵暫時還分辨不出宋校的是那一輛。
「凱茵,別鬧了好嗎?」
傳來宋校非常落寞的哀求聲音,音腔有著濃濃的憂傷。
凱茵抿了次唇,她也想通了,跟他賭氣任性都沒什麼實際意義,所以她握著欄杆又說:「宋校,你處理好你和林幼怡的事情再來找我,如你所說,林幼怡會找到她的伴侶,也會帶走娉婷,那就等到她找到那個人我們再談我們的事,總之我不會給別人當後媽的,再見。」
凱茵肅穆使然的說完這番話,將通話掐斷了,她握著手機面窗而立,心裡不是滋味。
再次往腳下眺望一番,電視台電動閘門前的馬路上出現一道修長的黑色身影,他靠在身後的私家車上,想來就是他。
凱茵眼睛有點痛,對他的討厭讓她想哭,更加不想要看見這個人,於是她氣性一來,轉身從扶手樓梯上回去十樓新聞部了。
宋校站在電視台樓下,午後的陽光漸漸隱藏進雲朵中去了,天氣陰沉沉的,他一身黑頹軟無力的靠著車頂,拿著手機陷入了彷徨的境地。
不知道要怎麼討得他心愛女人的原諒。
馬路上漸漸駛來的一輛白色雷克薩斯發出輪胎與地面的摩擦聲,它在宋校的車前停了車,兩車車頭相對,白色雷克薩斯駕駛位與副駕駛位同時打開,魏立巍與秦嶺剛巧用完午餐,魏立巍送秦嶺回電視台。
宋校的神情有些默然,他緩緩垂下波瀾不驚的眸子,裝作視若無睹,倒是秦嶺瞧見他了,走到他身邊對他打了聲招呼。
「宋總。」
宋校清潤沉靜的水眸緩緩抬起一個弧度,像一種懶洋洋的貓科動物,軟軟的淡褐色睫毛像絨毛一樣覆著他水秀清澈的眼睛。
他朝秦嶺淺淡一笑,算作打招呼,沒有說話。
「宋總,在等我姐嗎?」
宋校依舊以淡若的微笑取代一切需要回答的答案。
宋校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恐怕也只有凱茵能聽見他多說幾句話吧,秦嶺瞭然的一挑眉毛,轉身就對魏立巍揮手:「那我上去了。」
魏立巍笑著朝她點點頭。
秦嶺知道宋校和魏立巍之間不睦,自然不會拉攏他們說話,她和魏立巍打完招呼再次轉身對宋校打了聲招呼,宋校的回應與魏立巍何其相似,也是一個淡若晨風般的微笑點頭。
兩個男人同步的望著走進電視台電動閘門內的秦嶺,然後又何其默契的同時抽走了視線,不同的是,宋校靜靜垂下了眼眸,而魏立巍,犀利的雙眸懷著某種狡詐的光芒,朝宋校射來斜睨的一束眼線。
魏立巍保持著他目光裡的狡猾,緩步慢慢悠悠的繞過他自己車的車頭,迎面朝靠在車身上的宋校走來。
這個男人一身矜傲,黑色的圓領毛衣領口翻出黑色的襯衫領,鬆散的上兩粒紐扣中他貼身的紅繩觀音若隱若現,這樣優自若的外表慵懶的立在陰沉沉的天空下,修長的身軀倚著車身,雍容自若。
魏立巍站在宋校一臂之距的面前時,他眼中的狡猾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全是宋校這個男人自內而外與生俱來擋也擋不住的優迷人。
魏立巍穿著黑色過膝羽絨服深色牛仔褲潮酷十足的站在宋校面前,宋校黑色休閒毛衣黑色西褲慵懶的靠在車身上,兩人視線平齊,距離咫尺,兩個男人的眉宇都有一種渾然天成的英氣與銳氣。
魏立巍瞇起眼眸,全神貫注的盯著宋校垂視地面的安靜美好的沉靜容顏。
當他濕熱的呼吸吹拂到宋校如玉的瓜子臉頰上,垂著軟軟的漂亮睫毛的宋校……緩緩抬起了眼眸。
魏立巍的眼神出奇的寧靜,前所未有的寧靜,他瞇著宋校,在他的咫尺之前盯著他鋼灰色的瞳孔。
宋校依舊紋絲不
動的靠在車身上,他與他交換此刻無聲的目光,但他的目光十分犀利,帶著冷厲,冰冷的盯著魏立巍純黑的瞳孔。
魏立巍依舊瞇著宋校,面無表情似的,但他的目光很熱,像炎夏烈火一般,只見他眉心突然一蹙,右手已經抬了起來,細細的指頭似乎就要挨著宋校白瓷般的肌膚往下滑撥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慵懶靠在車身上的宋校,表情中出現一縷天大的厭惡與煩惡,他驟然站直了身,修長的手臂非常無禮的打掉了魏立巍快要碰到他臉頰的手,力度太大,魏立巍叫宋校給他的衝擊力往後制退了兩三步,他眼底噴發
著怒火,但宋校已經如黑色流瀑般凌厲的繞過車頭,一陣風似的鑽入邁巴.赫中,五秒後邁巴.赫離開了電視台前。
魏立巍帶著凌人的氣度,囂張的昂起了下巴,他眼見邁巴.赫疾風暴雨般離開了這條路,這一幕讓神情冷酷的他唇邊揚起一縷譏誚的微笑。
秦嶺沒有回廣告部,她坐電梯直接去了十樓,找凱茵。
凱茵當時正趴在桌子上睡覺,這是她的習慣,上班的中午,每天都得瞇上十分鐘左右,不然下午精神不濟,要是出去採訪,狀態不佳怎麼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