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晴染猛地一把推開套間的房門-
一股濃郁的酒氣衝了出來,差點將葉晴染衝倒。
屋內亮著一盞檯燈,藍瑩瑩的燈光將方寸之地映照得有幾分迷離。
高博攤開手腳仰躺在床中央,他微睜著雙眸,直勾勾地看著葉晴染。
已是入秋的節氣,早晚很涼。
「睡衣也不換就這樣上床?也不知道蓋被子,你想著涼就明說好了。」葉晴染上前推高博,嗔怪道。
她是個率性之人,氣來得快也去得快。
早上跑出去的時候如氣鼓鼓的青蛙一般,回來卻是攜著滿臉的春風。
高博翻了個身,不理踩。
「走,回房睡去,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告訴你,我相信,你一定不知道。」葉晴染去拉高博。
高博劈手奪過,冷幽幽地說:「很重要的事情?和沈澤鬼混的事情也稱得上很重要?」
葉晴染一愣,歪著腦袋看著高博寬厚的脊背:「你……你這是啥意思?」
「什麼意思你不明白?」高博翻身坐起,幽冷的目光死死地鎖定在葉晴染的臉上,心裡憤憤的想,這葉晴染也太會裝了吧,一臉無辜的樣子裝給誰看?若不是親眼看到她和沈澤在一起,自己很可能被她蒙了。
這樣的女人太可怕了。
「不明白!」高博的冷漠與陰陽怪氣,讓葉晴染在瞬間想起了上午與午間發生的事情!她用力地捶了他幾個小粉拳,嗔罵道:「你還敢對我冷言冷語的?一大早,你不分青紅皂白不問事實情由就讓我跟高美道歉,這還不算,我氣得半死,你卻帶著高美去吃大餐!死高博,我問你,你到底跟誰是一夥的?誰是你的媳婦?」
高博將葉晴染的手緊緊抓住,狠狠地說:「我對高美再好,那也只是對自己的親妹妹好。而你呢,你又在幹什麼?」
「我能幹什麼?能幹的,自然是可鑒日月,對得起你對得起蒼天!」
高博仰天長笑,笑聲乾巴巴的,那聲音就好像撕破了一塊破布似的!「對得起我?葉晴染,你和沈澤在一起也叫對得起我?你們鬼混胡搞也叫對得起我?」
葉晴染猛地推開高博,她有些介意了。
「誰跟他在一起?你憑什麼說我跟他鬼混胡搞,你有什麼證據?」
「葉晴染,我發現你真的很無賴!證據,你要什麼證據?」高博咄咄逼人,彷彿準備一口將葉晴染吞食似的!「我親眼看到你和沈澤在一起出現在飯店裡,我親耳聽到你承認跟他在一起!請問,這能不能算證據?」
葉晴染這才記起,當她憤然地從飯店離開的時候,沈澤確實跟在自己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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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自己也確實在電話裡叫囂說跟沈澤在一起。可那是被高博氣的,自己故意那麼說的。
「高博,我不管你信不信,沈澤出現在飯店確實跟我無關。我約過曉曉吃飯,我沒料到沈澤也在那。還有,我在電話裡說跟他在一起,那是我說的氣話,誰讓你的心裡眼裡只有高美而不管我的死活?」
嫉火已將高博的理智焚燒得一乾二淨!
此刻的他哪聽得進葉晴染的解釋?
「你騙鬼去吧!你約過曉曉吃飯,他沈澤怎麼也會在一起?分明是你為了約沈澤而讓過曉曉來演個障眼法,充當你們的電燈泡!葉晴染,你有本事做,為什麼沒本事承認?」
葉晴染的火再次湧了上來!
「高博,你不應該當導演,你應該去當編劇!」葉晴染氣白了臉,不顧一切地反擊:「就算我真的約沈澤吃飯,那又咋樣?你還能限制我人生自由啊?」
「你!」高博氣極了,「葉晴染,你再說一遍!」
「我說一百遍你又能拿我咋樣?我就是跟沈澤在一起了,你愛咋咋地!」葉晴染扭身就走。她的耳力靈敏度很高,捕捉到了有人上樓的腳步聲。她可不想當著外人的面跟高博爭個天翻地覆的。
這一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葉晴染氣得兩眼圓瞪,直勾勾地望著天花板。
天花板的四邊用石膏雕琢出枝葉籐蔓的造型,很別緻,很有新意。葉晴染數著那上頭的花兒,一朵,二朵,三朵…….
數來數去,還沒數完,高博那張憤怒扭曲的面孔便佔據了整個大腦。
葉晴染晃了晃亂糟糟的腦袋,將目光和注意力繼續投注在那些鮮活的花朵上。
四朵,五朵,六朵……「葉晴染,你就是個無賴,你就是個臭不要臉的女人!」
葉晴染一個激靈!
四周無人,燈光微暗,窗簾微垂,連夜風都躡著腳步從窗外溜過而不留一絲痕跡。
這聲音是從腦海裡蹦出來的!
無法入眠,葉晴染翻身坐起。
她抱膝坐在床上。對面牆上掛著巨幅的婚紗照,照片中的高博,溫暖的笑容中透出乾淨陽光的意味。
曾幾時,高博便變了,變得心地如此的陰暗與狹隘。他為啥總是要把別人想像的那麼齷齪和見不得陽光呢?
婚前,高博留給葉晴染的印象是,開朗,風趣,豁達。她當然不會忘記,在跟高博確定戀愛關係後,葉晴染曾跟高博提起過她前段的感情和前男友。當時,高博溺愛地摟著她,溫柔地說:「這有什麼呢?你這麼漂亮,這麼優秀,若是沒有談過戀愛那才奇怪了呢。親愛的,我來不及參與你的過去,我希望你的現在與未來有我的存在。」
言猶在耳,高博卻變得如此陌生!他揪著沈澤不放,而沈澤也該死,像個鬼影一樣影響著自己的生活。
怎麼辦?
怎樣才能讓高博釋懷?怎樣才能讓自己的生活回到正常的軌道上去?
沈澤若不存在,高博是不是能回復他健康的心態?
可如何讓沈澤離開杭州,離開自己的生活空間?
看沈澤的態勢,他是打算跟自己長期耗下去了。
而且,他是個自由人,他想留在哪就在哪,別人的主觀意志左右不了他。
以前,葉晴染很天真地想,只要自己心裡沒鬼,只要把這一切跟高博說清楚,自己和高博的生活一定不會受到任何的干擾和影響。
現在看來,自己太幼稚了,把問題想的太簡單了。
問題的癥結顯而易見,可解決癥結卻很困難。沈澤成心攪和,高博小心眼,這兩個人湊在一起便能上演一幕幕可笑又可氣的滑稽戲。
葉晴染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無力和無助。彷彿跌進了一個僅能容身的深洞,無法轉身,無法攀援而出。
而睡在隔壁套間的高博,雙手墊在腦後,與葉晴染一樣,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只是,他無心去數天花板上的花朵,用酒精都麻醉不了的大腦,滿腦子都是那不堪入目的畫面!
到底是自己太小心眼了還是葉晴染太肆無忌憚了?
沒錯,葉晴染已經很清楚地跟自己表白過,她不會再跟沈澤走到一起,她不可能再回到過去。為了讓自己放心,她也曾帶自己到沈澤的病床前丟下狠話:這輩子別說不會跟高博離婚,就算是離婚了也不會再回到沈澤的身邊,哪怕死了都不會!
葉晴染的種種之舉,只能緩解高博的幾天的懸心。到了影視劇地,每每拍攝空餘,他常會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陣的揪心,他好擔心沈澤會趁虛而入。假如沈澤只是個一般的男人也就算了,偏偏沈澤外形清秀,內覆才華,待人接物溫文爾雅。尤其讓高博不安心的是,沈澤對葉晴染的癡情!
高博拍古今言情劇拍多了,腦海裡常會有他自編的劇情出現:女主深愛老公,而老公常年不在身邊,女主孤寂難耐,而就在這個時候,曾經彼此有過深厚感情的前男友出現在女主的身邊,噓寒問暖,百般照拂,時間一長,女主的天平開始傾向前男友,舊情復燃!
高博真的好擔心自己的現實生活會如自編劇情一樣演繹。
這樣的劇情,現實生活中比比皆是。
心攥得太緊太疼的時候,高博只能無奈地寬慰自己:晴染不是那樣的女人,她眼別的女人不一樣,她的自持力很強,她的三觀也很鮮明,她很愛自己,她絕對不會和沈澤有染!
這樣寬慰的話說多了,高博自己都覺得有些虛無飄渺,有些自欺欺人。
葉晴染她只是個凡間的女孩,只是少了幾分平常女孩的俗氣而已。她吃五穀雜糧長大,身上同樣有七情六慾。能打動別人的,同樣會打動她。
帶著這樣糾結的心態,高博忐忑地工作生活著。他的身上同樣帶著一隻隨時會爆炸的炸藥包,而葉晴染是引信,沈澤是火源,一旦火源點燃了引信,炸藥包就爆炸了!
今天在餐廳的相遇,無疑就是一場火與炸藥的相逢!
不行,必須讓葉晴染再說一遍,她跟沈澤之間是清白的,他們在一起純粹是巧合!否則,高博覺得自己的心正被一條隱形的大蟲在噬啃,在嘶咬!
他跳起來,赤著腳朝隔壁的主臥走去,走到門前,手剛觸到門把上又馬上鬆開。就算葉晴染會給自己開門,就算葉晴染會那樣說,自己的心就能平靜下來了?心裡被啃空的洞,就能堵補上了?
他站在門外,腳底下升起的寒意漸漸地流向他的四肢百骸。他嘲笑自己,高博啊高博,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不自信,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有安全感,什麼時候被一個女孩給纏得這樣死死的?
以前那個灑脫豁達的高博都上哪去了?
他想起這次正在拍攝的那部電視劇。劇中的男主和他一樣,深愛著女友,對女友的一舉一動都關切備致。因為女友捨命救了一位男同事,男主產生了誤會,天天跟蹤天天與女主爭吵,女主雖然很愛男主,可這樣爭吵被跟蹤的日子讓她很痛苦,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深夜,她悄然離去。男主遍找不見,意欲自盡。一個哥們勸他:暫且把女主放下,讓心情平復,等你能理智看問題的時候,我相信她會回來找你的。
來個冷處理?
能將葉晴染放下而讓自己作個旁觀的隱形人?就算勉強能做到,難道就不擔心沈澤會趁這個機會來顛覆自己在葉晴染心目中的地位?
糾結,太糾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