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晴染,你這是做啥子?你自己目無尊長沒大沒小,還想教壞吳歡歡?你真了不起,有本事當著我的面教她跟我作對!」艾國珍猛地拍了一下茶几,怒喝道。
茶几上的果盒與茶杯,身子不由地哆嗦了幾下。
葉晴染先是一愣,「媽媽,我什麼時候教歡歡跟您作對呀?」
「還嘴硬,剛才我親耳聽到的。」
葉晴染一細想,明白了,遂笑說:「媽媽聽岔了,我的意思是,她沒必要那麼委屈自己,凡事得自己有主意,不能人云亦云。」
「她不委屈自己,把氣撒在我的身上?她自己拿主意,無視我的存在?還說這不是教她跟我作對頭?」
「媽媽,您這是斷章取義,我沒有這個意思。」
「不要狡辯了!我說呢,這兩天吳歡歡跟先前有些不一樣了,原來是你在背後教唆的!」
葉晴染看不出吳歡歡跟以前有啥不同。她只能為自己辯白:「媽媽,我只是希望歡歡能夠有獨立的人格和尊嚴,活出自己的風采,並沒有教她跟您作對。退一步說,歡歡她是個成年人,還比我大一歲,她怎麼可能會聽我的?」
「葉晴染,你的嘴皮子工夫我早就領教過了,我不想跟你囉嗦!我只想告訴你,以後,你離她遠一些!」
婆婆聲色俱厲的訓斥,葉晴染感到莫大的委屈,同時,那股倔強勁又起來了。她一下子站了起來,不卑不亢地說:「媽媽,假如沒事的話,我先上樓了。」
艾國珍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奇大無比,自己的話還沒講完呢,她竟然要走!
「你給我坐下!」艾國珍狠不得上前踹她兩腳!自己的這個婆婆在她的面前算是裁了大面了,顏面全失。自己是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就是要把當年從婆婆那裡受到的氣全撒到兒媳婦的身上,沒想到,家裡來了個釘頭碰鐵頭(硬碰硬)的媳婦,半點都不肯相讓。艾國珍覺得,在葉晴染面前,自己才像個媳婦。
葉晴染乖乖地重新坐下,「媽媽,還有啥事?請說吧。」
艾國珍最看不得的是,葉晴染這付油鹽不進的態度。罵她辱她,她的臉上仍是一付笑吟吟的表情!
艾國珍從聽到高遠發臨上車前丟下的那兩個選擇後,茫然無措中她想到了葉晴染,她覺得,只有葉晴染才能讓高遠發打消離婚或是贖回那隻玉梅瓶的念頭。
可當她聽見葉晴染和吳歡歡的對話後,心裡的那股邪火噴湧而出,想壓都壓不住。發洩過後,她又有些後悔,自己明明是有求於葉晴染,為何又要責罵她呢?
只是,要讓艾國珍開口請葉晴染幫忙,這個面她實在抹不下。
艾國珍的腦子在飛速的運轉,很快找到了說辭。她故作姿態地咳了一聲,兩眼不看葉晴染,而是將目光落在窗台上的那盆紫色茉莉上:「葉晴染,你曉得高見買房子的那件事體了吧?」
葉晴染點了點頭。
那件事情動靜鬧得那麼大,地球人都知道。
「這件事體,全是因為你公公不公平造成的。高見雖然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卻也喊了他二十多年的阿爸,跟高博、高興沒什麼兩年。可你公公就是看不上高見,高博有房子,高興也有,偏高見沒有。我擔心高見跟他阿爸、阿哥有矛盾,就私下把那只放著沒用的死東西給賣掉了,用那個鈔票給高見買了一套小小的房子,說是阿爸給他買的。我介樣做,還不是為了介個家的和睦,還不是為了不讓他們兄弟間有隔閡?現在倒好,我是老鼠進風箱,兩頭受氣!你公公跟我鬧離婚,高見反過來說我做錯了。」
高見何時說給他買房子之事做錯了?昨晚他還興致勃勃地準備讓高博拿錢給他裝修呢。
婆婆真會給高見的臉上貼金。
公公鬧離婚倒是真的。
「我不曉得那隻玉瓶是小博親媽留給他的遺物,要是早曉得了,我就是把我自己賣了也不會賣那只瓶子。」艾國珍的聲音漸漸地柔和了起來,到後面,甚至可以用娓娓道來來形容。「現在事體已經出了,就是再後悔也沒有後悔藥買。」
葉晴染想笑又不敢笑。婆婆拿出去賣,能買得起價錢?
她靜靜地等著婆婆的下文。婆婆變得如此和顏悅色,葉晴染相信,婆婆還有話要跟自己說。
「我也曉得,你公公生氣,主要是因為擔心小博會怪他,他沒辦法面對小博,所以,他只能跟我鬧。假如小博站出來說,他無所謂那隻玉瓶的話,你公公的氣也就消了。我更曉得,現在在小博的心裡,你的話才像聖旨。」說完,艾國珍掉頭來看葉晴染,目不轉晴,好像她的臉上長出一朵花兒似的。
葉晴染這下才明白婆婆的意思,原來是利用自己和高博去作和事佬啊。她並不知道公公在臨上車前又給婆婆撂下兩個選擇,便認認真真地說:「我昨晚就想跟媽媽說來著,爸爸好像把我高博的話聽進去了。可媽媽當時說知道了,所以我又把話嚥下去了。」
艾國珍第一次有了一絲的赧色,她移開目光,聲音代低了八度:「可你公公剛才講了,一是離婚,二是要我把玉瓶去贖回來。那玉瓶賣了一百五十萬,全給高見買了房子了,我哪有鈔票去贖回來?」
婆婆的示弱,葉晴染在感到無比暢快的同時為婆婆揪心了。讓高見把房子賣了再去贖回玉瓶?這肯定不是婆婆所希望的。
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假如公公那麼看重那只前妻留下的遺物,那就請公公花錢去贖回。公公財大氣粗,一百五十萬對他而言,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只是,葉晴染弄不懂的是,公公發如此大的火,除了還忘不了結髮妻子外,他是不是想找個由頭來把婆婆一腳踢出高家啊?
公公若是沒有芳菲小姨,葉晴染不會往這方面想,可當葉晴染親眼看到溫柔體貼賢惠細緻的小姨後,她不由自主地往這方面想了。
見葉晴染微微低著頭,似乎在想些什麼,艾國珍斷定,自己的話在葉晴染的心裡起作用了。她便更進一步地說:「離婚就離婚吧,反正都五六十歲的人了,無所謂。可是,我擔心別人不知內情,會胡講你公公偏袒前妻兒子不顧後頭妻兒的死活,甚至有人可能會說,是因為小博討了老婆,要跟父母兄弟分家產,所以把家裡鬧得烏煙瘴氣,公婆離婚。這年頭,什麼話沒人說?什麼謠沒人造?說多了就自然有人信了。假如只是個普通百姓,那也沒關係,偏你公公不是個普通人,一個謠言就能影響公司股票的漲跌。」
葉晴染安靜地聽著,婆婆的話,有贊同的,也有不認可的。可生來的俠膽義腸,讓葉晴染全然忘記了婆婆對她的嚴苛與不公,忘記了彼此間的一切不愉快。她爽快地答應:「媽媽放心,我這就跟小博說。玉瓶放在家裡也沒啥用處,能換來一套房子也不錯。等爸爸下班,我和小博會再好好勸勸爸爸的。」
艾國珍鬆了一口氣,在心裡,再次感謝老天給自己表演的天賦。當年,要不是有這個天賦,自己也來不到高遠發的身邊。今天,要不是這個天賦,自己很可能會被高遠發掃地出門。
「勸不勸的,隨你們吧,我這可不是為了自己。」艾國珍置身事外,好像這事跟她沒有半毛錢關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