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亮的霓虹燈勾勒出偶遇大樓的輪廓,黑暗的大樓上只有一個房間的燈亮著,看著異常孤獨。
真是讓人操心,權紹炎眉頭微皺,拿著穆佳音的外套上了樓。
正在投入的做著蛋糕,穆佳音突然聽到了一陣有些急促的敲門聲。而且,敲得還是她房間的門。半夜為什麼會有人敲門……該不會是……
穆佳音撫著自己的胸口,她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而且,她應該也可以算是半個鬼吧,大家都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還沒等穆佳音開門,那邊的門卻自動打開了。
穆佳音心裡頭只覺得一片荒涼,完了,這次肯定是提到鐵板了。還沒見那邊的人說話,譚新京那邊卻有了聲音,「佳音,我手機快沒電了,你先等等,我換塊電池。」
……情況似乎很不妙啊。
「你在和譚新京打電話?」權紹炎直接拿起穆佳音的電話,原本就不悅的俊臉瞬間就陰沉了下去。
權紹炎的聲音?
穆佳音抬頭,卻看到眸中一片陰鷙的權紹炎,穆佳音突然就覺得事情的確好像不太妙,「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夜不歸宿究竟在做什麼,」權紹炎看著手機上的通話時間,聲音不自覺就低了下去,好像是在刻意壓制著胸間的怒火一般,「原來是這樣。」
「你亂說什麼?」
權紹炎這就給她定罪了?相處了這麼久權紹炎覺得她是那種背著他到處偷吃的女人?她要是喜歡譚新京,就一定會擺明了告訴權紹炎。
何況……她已經結婚了也不會做對不起權紹炎的事情。
「你覺得我和譚新京是怎麼樣?」
手機那邊譚新京的電話又亮了起來,權紹炎腦海中所有的理智全部都被燒斷,「你半夜不回家,就是在和譚新京打電話?」
她面前這個蛋糕是擺設啊?穆佳音覺得權紹炎眼中的冰冷實在是太過刺眼,刺眼到她連解釋都不願意,「你不是都看到了嗎?」
權紹炎眼中幽深的如同寒潭一般,好像是一潭死氣沉沉的死水,又好像在那水下面醞釀著巨大的風暴。
權紹炎面無表情的轉身就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穆佳音才聽見權紹炎低低的不知道罵了句什麼。
「不許找譚新京的麻煩,有什麼事情你就衝著我來。」穆佳音咬著牙道。
權紹炎終於回頭了,臉上卻是一片譏諷,「穆佳音,你對譚新京還真是情深意重,你說,我是不是該成全你們兩個?」
說完,不等穆佳音回答,權紹炎就大力的關上了穆佳音屋子的門。
權紹炎就什麼都沒有問,就確定了她和譚新京的關係?
所以,不管過去多長時間,其實權紹炎都不會相信她。她和權紹炎的關係中,她就是要時刻如履薄冰一般,小心翼翼和周圍所有人都保持好關係?任何一個關係稍好一些的異性朋友都不許有?
穆佳音腦海中的理智不停地告訴她,她和權紹炎認識的時間不長,他們兩人之間也沒有深交,最大的交情除過那一紙結婚證,也就是她肚子裡的這個孩子。除此之外,他們的關係也不過就是兩個剛認識兩個月的陌生人而已。
他懷疑她是正常的,穆佳音理智不停地提醒著自己,可是,等穆佳音清醒過來,她早就是一臉委屈的淚水。
穆佳音擦擦淚水,又繼續拿著旁邊的工具繼續做蛋糕。
還好剛剛公司裡面已經沒有人了,否則給別人聽到她哭,肯定會懷疑這公司裡面住了一個女鬼。
手機那邊譚新京的電話依舊在不停地響著,穆佳音輕輕咳了一聲,還是接了譚新京的電話。
「剛剛怎麼了?」譚新京問道,他已經打了十幾通電話,穆佳音才肯接。
「去了趟洗手間。」穆佳音隨口扯謊。
穆佳音話裡的鼻音太重,譚新京不由懷疑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穆佳音故意假裝咳嗽了一句道,「就是晚上太冷,有些感冒而已。」
「你旁邊有衣服嗎?找件衣服披著吧,畢竟你懷孕了,生病貌似很麻煩。」譚新京微微皺眉,他總覺得穆佳音剛剛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哪有人感冒如此之快?剛剛聲音還是很正常的。
「哦,」穆佳音答應了一聲才道,「我先掛電話了,我再不做蛋糕,就沒辦法完工了。」
穆佳音很明顯並不想再繼續話題,譚新京向來聰明,自然是順著穆佳音的話掛斷了電話。不過,任譚新京怎麼想,都想不通穆佳音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室內又變的靜謐無聲,穆佳音幾乎是一邊做蛋糕一邊哭。
為什麼她要這麼難過?穆佳音突然有些怔忪,因為難受而痛苦的打緊的心臟,突然給了穆佳音一點答案,貌似權紹炎在她的心中早就不只是一個丈夫,一個依靠那麼的簡單……
心動了嗎?穆佳音眼淚再次決堤。
她總是這麼的傻,為什麼要做先愛上的那個人?愛的越深,才會越被對方玩弄於鼓掌。她應該是不愛的權紹炎的,淚眼朦朧中,穆佳音想著,她只是要和權紹炎維持一個普通的夫妻關係而已。明天,大不了,她就去道個歉,權紹炎原諒她了,這件事情就這麼揭過去。
她不是在為權紹炎而心動,不是因為權紹炎的誤會而心痛……對,就是這樣!穆佳音擦了擦眼睛,又開始繼續著手下的動作。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穆佳音就已經把蛋糕做好了。
等到白自怡來製作室時,卻只在製作室門外看見一件女式的風衣,白自怡隱約記得在穆佳音家裡見過這風衣。這孩子,把衣服丟在外面做什麼?
白自怡敲了敲門,見沒有人開門,便自己用鑰匙打開了門。
一進門,就見到趴在桌子上睡覺的穆佳音,旁邊是剛剛完工的蛋糕,九層的蛋糕在狹小的室內顯得很是壯觀。
這孩子該不會是通宵做蛋糕吧?白自怡本想將穆佳音叫醒來,讓穆佳音回家去睡。等走到穆佳音身邊的時候,白自怡卻有些不忍心,便將風衣披在了穆佳音的身上就打算離開。
只是穆佳音睡覺一向極淺,剛剛白自怡進門,穆佳音就隱約感覺到了,只是實在太困,穆佳音不想起來。這回,白自怡過來給她披衣服,穆佳音便猛的從夢中驚醒。
等看到自己面前的來人是白自怡時,穆佳音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失望,那失望稍縱即逝。
她還以為回事權紹炎回來了……看起來,果然是她想多了。
「伯母,怎麼了?」穆佳音張口問道。一開口,穆佳音就聽到她那沙啞的好像是鴨子叫一般難聽的聲音,還有喉嚨處傳來的腫脹疼痛。
「你這是怎麼了?」白自怡被穆佳音的模樣嚇了一跳。穆佳音臉色蒼白,就連平常紅潤的嘴唇,此刻都是全無血色,而穆佳音的兩隻眼睛更是腫的就好像是核桃一般,又腫又紅,活像是被人生生揍成了這樣一般。
「我?」穆佳音咳嗽了一聲,喝了口白自怡遞過來的溫開水潤了潤嗓子,才道,「可能昨天晚上受涼,感冒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你都懷孕了,要好好地照看著自己的身體,這麼拚命工作做什麼?」白自怡臉上帶著幾分責備,幾分關心,「你眼睛怎麼了?哭過了?」
「嗯,昨天晚上麵粉一直往眼睛裡面跑,我難受了一晚上。」穆佳音揉揉眼睛,臉上露出幾分為難。
穆佳音臉上還帶著明顯的疲憊,白自怡看著穆佳音道,「你還是快去休息吧,多喝些開水,睡一覺看看感冒能不能好,不然還是去趟醫院,讓醫生給你看看嚴不嚴重,會不會影響到孩子。」
「嗯,」穆佳音點了點頭,又看看自己肩頭的衣服,遲疑的問道,「伯母,我這衣服你是從哪裡拿來的?」
「就在門口放著,」白自怡道,「好好地幹嘛把衣服擱在門外?」
「可能去洗手間的時候掉了,我太累,就沒有察覺。」穆佳音臉上的表情幾乎又快哭了。
索性,白自怡的注意力並沒有在穆佳音臉上。
「我扶你去總裁那裡去吧。」白自怡說著就扶著穆佳音走進了電梯。
穆佳音整個人的頭都暈暈的,自然對白自怡的話沒有異議。
「佳音,伯母差點都忘記謝你了,」白自怡驟然想到了她來找穆佳音是為了另一件事情,「你幫我和玉琢把戶口遷了過來,還替玉琢辦妥了入學手續,我本來昨晚就想給你打電話謝你的。但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想著你們可能已經睡了,便沒打擾你們。」
她昨晚還很奇怪,都已經十一點多了為什麼會有人打電話告訴他們這些。
不過穆玉琢那小傢伙倒是興奮的一晚上沒睡,她自己也是,現在眼睛下面的眼袋可濃著呢。
「那就好。」穆佳音步子微微晃了一下,差點就跌倒在地上。
……這丫頭,昨晚上一定是累壞了。
白自怡也不再說話打擾穆佳音,在經過凌凱華的允許之後,白自怡才將穆佳音扶到凌凱華的辦公室,讓穆佳音躺了下來。
凌凱華雖說一心為著偶遇好,但是穆佳音的健康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排在第一位的。看到穆佳音為了做蛋糕這樣,凌凱華心裡也有些後悔。
這要是為了公司,反而損害了穆佳音的身體,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想著,凌凱華就撥通了權紹炎的電話。
劉銳打早上就很提心吊膽,他早上剛來,就看見權紹炎坐在辦公室內,而權紹炎的屋子全都是煙味,熏的劉銳都不忍心踏進去。當時,劉銳就在想難道是權紹炎和穆佳音吵架了,所以就夜不歸宿?
不過,劉銳也沒那個膽子去問詢什麼。
現在,權紹炎滿身都寫著生人勿近。
他要是不想遭殃,就乖乖的在外面站著吧。
站了一會兒,劉銳卻看到權紹炎急匆匆的出了門。出門前,權紹炎看了眼劉銳,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給我請一天假。」
劉銳默,跟了權紹炎這麼多年,他可從沒想過權紹炎還會有請假的一天。果然是結婚和未婚的區別嗎?
權紹炎很快就到了偶遇。
權紹炎開門的一剎那,穆佳音先是被一股煙味給嗆到。
可隨後聽著權紹炎和凌凱華的的對話,穆佳音又鴕鳥般的裝睡,她不知道怎麼面對權紹炎。昨天晚上他不是生氣的摔門出去了嗎?幹嘛一聽說她生病了又這麼急匆匆的趕回來?為了她肚子中的孩子嗎?
穆佳音心中又酸酸的,再不做反應,繼續裝睡去了。
沒裝多長時間,穆佳音就被抱在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穆佳音賭氣,雖然眼睛依舊閉著,可是頭卻拚命的朝外偏著,就是不肯像往常一樣,靠在權紹炎的胸前。權紹炎也沒多說什麼,就這樣抱著穆佳音上了車,又抱著穆佳音回了家。
回家之後,權紹炎便將穆佳音放在了床上,一個人走出了房間。
這次權紹炎該走了吧,穆佳音睜開眼睛,兩行眼淚又留了出來。似乎只要是碰上了和權紹炎有關的事情,她就特別容易哭,搞得好像她多麼脆弱似的。
權紹炎進來的時候,穆佳音還在哭,睜大著眼睛,看著就好像是被人拋棄了的娃娃一般。
權紹炎本來帶著陰沉怒火的心意外的柔軟了幾分。
權紹炎怎麼又進來了?穆佳音這個時候就是想要裝睡覺也裝不了。而且,一看到權紹炎,穆佳音眼睛裡的淚水就更加洶湧澎湃,怎麼止都止不住。
沒出息,穆佳音罵了自己兩句。狠狠的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便將頭埋進被子中,不再理會權紹炎。
「先把水喝了再睡。」權紹炎但這熱水站在穆佳音床邊,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命令。
穆佳音沒動。
權紹炎皺皺眉頭,直接道,「穆佳音,別逼我親自餵你。」
他倒是會威脅人,穆佳音將眼睛旁的淚水又擦了擦,才猛地坐起身,將權紹炎端來的水一口全部喝完,又鑽進了被子中,「你可以出去了,把門關上,謝謝。」
權紹炎心頭怒火攢動,兩步便走到了門口,權紹炎本想直接關上門,可是想了想凌凱華說的話,權紹炎卻只是輕輕關上了門,而後又轉過了身,神情複雜的看著床上的穆佳音。
穆佳音以為權紹炎已經走了,想了想,卻仍是將頭埋在被子中不肯探出去。本來都已經不哭了,可是一回家淚水就又止不住了,讓權紹炎看見了,指不定又會怎麼想她,她還不如就在被子裡哭呢。
被子裡完全是隔絕世界,穆佳音只是哭了一會,卻突然感覺被人一把撈了出來,還翻了個身。
權紹炎不是已經走了嗎?門都給她關上了。
穆佳音抬著朦朧的雙眼,在看到權紹炎的時候,穆佳音便慌張的伸手想要去將臉上那些丟人的眼淚全部都擦掉。
「怎麼還在哭?」權紹炎將穆佳音不安分的雙手壓著,一手將穆佳音臉上的淚水全部都擦掉。
權紹炎指上有一層薄繭,權紹炎那手掌依舊如往常一樣的溫暖。穆佳音的眼淚突然就好像是找到了發洩口似的,來的愈發的兇猛了。
穆佳音覺得她簡直是丟人到家了,可這個時候眼淚又不聽她的話,不停地往外流,她就是想止都止不住。
穆佳音想轉身,可是整個身子都被權紹炎固定在他的懷中,穆佳音根本就轉不了身。
眼睛完全被眼淚模糊了,穆佳音根本就看不清楚權紹炎的表情。權紹炎肯定是在得意,穆佳音心想著,有一個女人這麼委屈的給他哭,他肯定是在嘲笑她。
「你放開我,」穆佳音一陣腳踢拳打,口不擇言,「你昨天不是說要成全我嗎?幹嘛還要抱著我?」
權紹炎面容變得更加陰鷙,半晌,才將穆佳音牢牢的固定在懷裡,「穆佳音,你是傻子嗎?分不清氣話和真話的區別?」
權紹炎還罵她是個傻子?穆佳音反抗的更激烈了,「是,我就是傻子,我是傻子才會……」
穆佳音住了口,她突然意識到剛剛要脫口而出的是什麼話。
才會喜歡他。
為什麼?她不應該喜歡權紹炎,她一直喜歡的應該是如同左致遠表現出來的那樣子,善解人意的溫柔型的男人,而非權紹炎這種冷佞而又霸道的人,她的確是傻了。
才會什麼?權紹炎見穆佳音不動了,反倒是他的胸口濡濕了一大塊,權紹炎還以為穆佳音又會錯了他話裡的意思。
才又僵硬的解釋道,「佳音,我昨天沒有懷疑你。」
該死的,以前他不管做了什麼何曾這麼費力的解釋過?他做的事從來都是別人能理解就理解,不能理解他依舊我行我素。自從遇到穆佳音,他的人生中就充滿了各種解釋。
「沒有懷疑我,你幹嘛要走?」撒謊吧,權紹炎倒是會撒謊。
那邊糾結了好久,穆佳音心痛的縮了縮,才又轉過身背對著權紹炎,將頭又埋進了被子中。
操!權紹炎在心中暗暗的罵著,解釋這種窩囊的行徑真不像個男人應該做的。「就算不懷疑,大半夜你給其他男人打電話,我不該生氣嗎?」
權紹炎說著眼底又浮上幾抹陰鬱,「穆佳音,你不覺得有什麼事情,你應該首先給我打電話嗎?你當我這老公是擺設?還是你覺得我很沒用?」
最後一句,穆佳音愣是聽出了幾分恨恨的味道。
「你沒用?你沒用我是不是該去死了?」她早先還在想著怎麼解決白自怡母子的問題,想破了腦袋她都覺得這事情很難辦。結果權紹炎不聲不響的就解決了。
說起來,她還是欠了權紹炎的人情,穆佳音轉身狠狠的推了把權紹炎,「你憑什麼一到公司來,就判定了我有罪?你為什麼都不問問我幹嘛不給你打電話偏要給譚新京打?」
權紹炎被推的猝不及防,若不是他反應快,差點就要滾到地上去。
權紹炎額頭浮起幾根青筋,沒說話。
他本想說事實就擺在那裡,他還該怎麼反應。但是想到這句話說出口,穆佳音可能情緒會更激烈,權紹炎便勉強讓自己忍住了。
「你先睡。」只是想到昨天的那些個電話,權紹炎還是壓制不住情緒。給穆佳音留下這句話,權紹炎才又拿根煙起身去了陽台。
穆佳音沒吭聲,只是定定的看著權紹炎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穆佳音只覺得心就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似的,權紹炎就這麼不想聽她的解釋?
他眼見的就一定是事實的全部嗎?
臥室和陽台之間就隔了一扇窗子。權紹炎抽完一根煙,轉頭再看一眼穆佳音,卻只看到穆佳音已經穿戴好衣服,正在下床。
權紹炎皺皺眉,將手中的煙掐滅,才又走到穆佳音跟前問道,「你去幹嘛?」
「上班。」穆佳音正要走,手臂卻被權紹炎拽住了。
穆佳音掙了掙,卻沒有掙開。
「你現在正生病,上什麼班?」權紹炎冷靜了許多,眼中有幾分強自壓抑的隱忍,「別胡鬧。」
「反正我做什麼都是胡鬧,」穆佳音轉過頭,直視著權紹炎,一字一句的道,「等我哪天把孩子胡鬧沒了,你正好找理由和我離婚,然後再去尋找下一個女人。反正依你的條件,恐怕全世界女人都巴不得往你身上貼,我也不好意思霸佔著你……」
權紹炎臉色迅速的陰沉下去,穆佳音甚至感覺權紹炎的怒火在一寸一寸的蔓延,一點一點的侵蝕著她的心臟。
良久,久到穆佳音以為權紹炎會放開手讓她離開的時候,權紹炎卻是又緊緊的抱住了她,將她的頭按在了他的胸腔處。
或許是因為生氣,權紹炎心跳的很快,咚咚咚,就像是擂鼓一般的聲音。
「佳音,別生氣了,我不是故意同你生氣的。」權紹炎說的有些艱難。以他的驕傲,要說出道歉的話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穆佳音愣了片刻,才意識到這是權紹炎在認錯。穆佳音幾乎都快懷疑她的耳朵聽錯了。
「佳音,你知道……」權紹炎又停頓了好久才道,「你說你煩我……然後又打電話給譚新京……」
權紹炎沒再說,再說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從不是個大方的人,有時候他甚至希望穆佳音沒有家人,沒有朋友,他甚至希望穆佳音的生命中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他就是穆佳音的全部。
可穆佳音生命中有太多人,每一個人都在穆佳音心中有著舉足輕重的位置。
權紹炎都在想,如果不是他佔著穆佳音丈夫的位子,如果不是穆佳音懷了他的孩子,他在穆佳音心中有幾成重?是不是都沒有譚新京重要?
穆佳音還特意囑咐他不許傷害譚新京,天知道他當時看到穆佳音和譚新京打電話,他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除掉譚新京。
權紹炎將穆佳音抱得很緊,緊的好像是想把穆佳音嵌進他的身體中一般。
良久,穆佳音才伸手回抱住權紹炎。
「我不知道你會這麼想,我以為你又懷疑我和譚新京,」穆佳音眼淚又忍不住下來了,「我沒有煩你,我好想你來陪我的。」
那為什麼不說?權紹炎心中徘徊著這個問題,卻沒有問出去。他怕穆佳音回答不出,他怕的是穆佳音剛剛的話只是在敷衍他。
「可是我知道你還要上班,我怕你上班時提不起精神,會出錯,」穆佳音道,「你前幾天說上級領導要來軍區視察,最近都很忙,我不想打擾你。我怕你一定要過來,所以才故意說你煩的。我從來都沒有煩過你……」
權紹炎僵硬的身體慢慢的放鬆。
「我晚上一個人在公司好害怕的,我想給你打電話,可是我以為你早就睡了,」穆佳音聲音中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懊惱。她明明就是好心,為什麼事情到最後卻變成了這樣呢?
「我知道譚新京是夜貓子,所以才打電話給他,我沒有和他聊天,只是讓他把電話的聽筒開著,我只是在聽酒吧裡的聲音而已,」穆佳音越說越委屈。
她是看權紹炎最近都很累,所以不想麻煩權紹炎,想讓權紹炎好好休息而已。
僅此而已,別無他念。
「你傻啊?」權紹炎靜靜的聽完,額頭終於跳起了一根青筋,「你晚上不回家,一個人在公司待著,我就能睡好覺嗎?老公是幹嘛的?老公就是讓你驅使的,就是你最需要的時候,就算空降都會到你身邊的,你有事不找我,卻找別的男人?你拿老子當擺設嗎?」
「我……」穆佳音本來想笑,可是眼淚卻更加洶湧。
她從來都沒想過要驅使權紹炎。
左致遠給她的陰影太深,深到她覺得不管什麼時候,她都要對權紹炎好。而且,她的確是想為權紹炎好的。
「行了,別哭了。」權紹炎將穆佳音的臉捧起來,輕輕的吻掉穆佳音臉上的眼淚道,「以後有事就來找我,別的人,誰都不行,聽到沒?」
「別擔心我工作的事情,」權紹炎見穆佳音猶豫又道,「被辭了我正好待在家裡陪你。」
穆佳音可憐兮兮的瞧了眼權紹炎,終究是點了點頭。
要是權紹炎早說這句話,她犯得著糾結這麼久嗎?
可是這樣想著,穆佳音眼淚卻又濕潤了眼眶。
「怎麼又哭了?」權紹炎無奈,一遍一遍吻著穆佳音的眼簾,「乖,不哭了。」
「權紹炎,我瞌睡了。」折騰了一番,穆佳音頭早就暈暈的。
權紹炎鬆一口氣,總算是哄得穆佳音雨過天晴了。怪不得董黎兆那傢伙混跡情場這麼多年,卻一提結婚就跟要被拉出去槍斃十分鐘一樣,那慫樣,感覺好像是有人逼著他從此遠離女人去搞基一般。
媳婦果然有些時候還是很麻煩的。
權紹炎想到昨晚他怒氣沖沖的將健身館那些健身器材都損毀了好幾個的氣力,再想想他抽的那幾盒煙,不由覺得要是穆佳音再來這麼一次,他恐怕是真要少活幾年了。
權紹炎剛要走,卻被穆佳音拉住了衣角。
穆佳音的頭依舊埋在被子中,「權紹炎,抱著我。」
後面三個字,穆佳音說的磕磕絆絆,帶著三分淚意,六分嬌羞。
權紹炎心中募得一軟。
「我身上煙味重,」權紹炎道,「你等會,我去洗個澡。」
「不洗澡,」穆佳音撥浪鼓似的搖頭,「你抱我。」
媳婦都這麼熱情了,權紹炎哪有不答應的道理,當即就鑽進了被窩,將穆佳音整個抱在了他的懷中。「乖,睡吧。」
「嗯。」穆佳音此刻乖順的就好像是小兔子一般。
權紹炎覺得,媳婦大多數時候都又乖又可愛,讓他忍不住就想多陪著媳婦。
等到之後,權紹炎覺得,媳婦最大的好處就是能讓他爽的飛起來。當然,絕對不能讓穆佳音知道他陪著穆佳音的時候都在想這事。
穆佳音這一覺睡得沉沉的,許是因為心情好了許多的緣故,等下午醒來的時候,原本不通暢的鼻子,不知什麼時候早就通暢了,只剩下眼睛還是紅腫著,嗓子還有些疼。
穆佳音覺得大概是因為她昨天晚上扯著嗓子哭的聲音太大,還好公司沒人,不然一定會有人誤會是冤魂喊冤來著。
穆佳音醒了,只是努力睜著眼睛看權紹炎。
原本穆佳音的大眼睛,此刻卻是因為太過腫脹,不管怎麼睜都只有一條小細縫。權紹炎看著,覺得又心疼,又好笑,又生氣。
「想喝水了?」權紹炎早就摸清楚了穆佳音的生活習性。
在穆佳音毫不猶豫的點頭之後,權紹炎才下床,替穆佳音接來一杯熱水,慢慢替穆佳音餵了下去。
「嗓子舒服些了?」權紹炎問道。
穆佳音點點頭,最起碼她說話終於不是公鴨嗓音了。
「讓你哭那麼大聲音,」權紹炎抱著穆佳音道,「還要睡一會嗎?」
穆佳音搖搖頭,才奇怪的道,「我什麼時候哭聲音大了?」
她覺得有權紹炎在的時間,她一直都很安靜啊。
權紹炎睨了穆佳音一眼才道,「昨晚。」
……權紹炎不是走了嗎?穆佳音捂臉,當時她以為權紹炎早就走了,所以才毫不掩飾的哭了出來。早知道權紹炎還在,她就克制些了。
「你在外面待了多久?」穆佳音悶悶的問道。權紹炎該不會是被她的哭聲嚇跑了吧?
「待到你不哭了。」權紹炎身子微不可查的僵了僵。
原本,他在外面聽到穆佳音哭那麼傷心,怒火早就跑到了九重天。只是,一直礙著面子,猶豫半晌,也沒有進去。等後來穆佳音終於緩了過來,而他也早用萬能鑰匙將門打開了,只可惜,門剛剛開了道縫,他就聽見穆佳音再給譚新京打電話。
他那怒火又神遊回來,再想想穆佳音需要的根本就不是他,他才走的。
待了那麼長的時間?權紹炎也是一晚上沒有睡覺嗎?
穆佳音抱著權紹炎的腰,在權紹炎懷中找了個舒服的位子,愜意的靠著才道,「我哭的是不是很難聽?」
「你覺得呢?」權紹炎反問。
難聽不難聽,他早就想不起來了。那時候只覺得心疼。
她?她才不要想當時的哭聲。
電話又響了,權紹炎看看穆佳音電話上的來電人。眼睛危險的瞇了瞇,這傢伙才是這次吵架的始作俑者。
董黎兆!
董黎兆壓根就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情。
兩夫妻都是把自尊守的牢牢的人,自然不可能大嘴巴的去滿世界宣傳他們昨晚吵了架。
董黎兆完全沒有危機到來的意識,他徹底被今天的票房給驚著了。
之前,他就按照穆佳音的建議,對這不影片進行了宣傳,將著影片的一些精彩片段精心剪輯好,放在了網上,又叫了影片裡出演鏡頭不多的大牌來幫他們造勢。
影片沒有上市的時候,早就已經吸引了人們的注意。
而去了電影院之後,大家才發現,根本就是物超所值。影片一經上映,網上就好評不斷,唯一一些批評的聲音都是覺得影片的製作實在是不高端大氣上檔次。
只是穆佳音指出這部影片的時候,這電影早就已經拍攝完畢了。董黎兆完全不肯定這影片大賣的可能性,自然不會花大價錢再去重拍。
電話剛接通,董黎兆那興奮的聲音就傳了出來,「大嫂,你真神了!這影片第一天上映,票房就突破了一億,而且,現在這影片在各大點評網站都是熱門話題,微博更是上了頭條,也是第一位,當初聽你的話真正確。」
董黎兆高興地完全忘記了之前他和穆佳音的矛盾,「大嫂,」董黎兆正要說話,那邊好像又有工作人員叫他,「我現在有點忙,我就長話短說了,今天晚上我們公司要舉行慶功宴,你可是大功臣,大嫂你要不要來?大嫂,謝謝你那個蛋糕,我看過了,特別符合我們今晚慶功宴的主題,我特滿意,我謝謝你了啊。」
說到蛋糕,權紹炎和穆佳音臉色都陰沉了幾分。
「她沒空。」權紹炎直接提穆佳音掛斷了電話。
董黎兆聽著耳邊傳來的盲音,怔了幾秒鐘,為什麼覺得權紹炎的聲音有些陰測測的呢?錯覺,肯定是錯覺。董黎兆眉頭一皺,突然想起有件事情他還沒說。
他還沒問權紹炎到底打算什麼時候來整吳家。他們公司最近在吳家的打壓之下可是難得揚眉吐氣一次。就這一次靠的還是運氣,若不是穆佳音的提點……哎呀,合該他們當票房之冠。
又有人叫董黎兆,董黎兆趕緊拋下腦海中的胡思亂想走了過去。
既然老大之前說,電影的事情過後就開整,那肯定不會唰他,他就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就行。
喜滋滋的董黎兆絕對不會想到,吳家開始倒霉的那一天,他也不開心。
當然吳家倒霉是整個家族和企業的事情,而他的不開心純粹是他一個人的事情。
權紹炎向來很理智,這事情是董黎兆一個人的責任,他絕對不會遷怒。當然,要是穆佳音出點什麼事情,遷怒他也是做得出來的。
下限和穆佳音,自然穆佳音才是最重要,最不能丟的那個。
「你之前這怎麼知道這部電影會紅?」權紹炎奇怪。
「這部電影拍得好啊,」穆佳音回頭看了權紹炎半晌,才狐疑道,「你當時是支持我的決定的啊,我以為你也覺得那電影拍得好呢?」
他很少看喜劇片。
「我以為你想玩玩,所以便由著你了。」權紹炎說的很是輕鬆和理所當然。
感情權紹炎壓根就不是和她意見一致,而是純粹由著她亂來?還好她這次是歪打正著,要是做了那麼多,電影還沒有火,恐怕,到時候算賬的時候,董黎兆再聽著權紹炎的話,就足夠董黎兆吐血三升了。
穆佳音突然有些惋惜,為什麼這個電影沒有撲呢?
要是這電影撲了,董黎兆就會找她來算賬,到時候,她就能向權紹炎告狀。權紹炎肯定因為蛋糕的事情還在氣頭上,於是董黎兆就會可憐的成為他們兩個吵架的犧牲品。
這感覺,怎一個爽字可言?
只有建立在董黎兆痛苦之上的快樂,才叫真的快樂!嗯,她是不是太不厚道了?可就是不想改怎麼辦?
穆佳音突然發現,在她今天這麼不爽的時候,她迫切的希望有個人能倒霉。
這希望很迫切,極其,非常,特別的迫切。
既然沒有人主動倒霉,那她就來創造機會讓某人倒霉吧。穆佳音算了算日子,貌似最近左致遠清閒太久,也蹦躂太久。
左致遠可是好幾次輿論污蔑她做的糕點原料劣質,工藝劣質,她早就不爽了好多天了。
如果僅僅是這樣就算了,可是左致遠一邊給她發短信表達著對她的愛意,一邊又勾搭著吳瑩瑩,穆佳顏那邊左致遠還咬住不放,似乎是有些太過分。
那就從左致遠開始吧,貌似吳瑩瑩也有動作了,正好讓左致遠試試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