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定了搬去乾元殿的事情,楚懋又道:「聽說你想讓惠德夫人給鸞娘訂一門親事?」
阿霧點了點頭,「她們總不能一輩子都留在宮裡頭吧。」
「怎麼不是你給鸞娘指一門親事?」楚懋替阿霧理了理頭髮。
「我?」阿霧有些驚訝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如果是我來指,恐怕她們母女都該睡不著覺了,何況也是看在惠德夫人的面子上,她一個毀了容的女人還要獨自養大鸞娘,太不容易。」如果鄭鸞娘只是她一個人的話,阿霧早就讓她一邊兒涼快去了。
「你這樣做,她們也未必感謝你。今日元亦芳到我這兒來,求我給鸞娘指一門婚事。」楚懋冷笑道。
阿霧愣了愣,旋即就想明白了。惠德夫人大概是想讓楚懋來親自斬斷鸞娘的情絲,而且皇帝指婚和皇后指婚可不一樣,再說鸞娘的事情恐怕瞞不住有心人,阿霧這個皇后可不會是她的靠山,嫁出去也借不了勢,但如果楚懋出手的話就不同了。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阿霧撇撇嘴。
「我已經讓人給她們母女在宮外準備房子了,也派人去尋了鄭氏的族人,到時候也不用你指婚,叫她們搬出去,好自為之就是了。頂多你賞鸞娘第一抬嫁妝就行了。」楚懋道。
「可是她們出去後以什麼為生呢?」阿霧問。
「當年她們沒房子的時候不也活過來了麼,你擔心什麼?」楚懋拉了阿霧去內室。
「我才不擔心呢,我只是擔心外頭的人說皇上的閒話。惠德夫人畢竟是你的姨母。」阿霧沒有說出來的話是,隆慶帝的死外頭有些謠言,而五、六兩位皇子全都被圈禁了,楚懋的孤薄的名聲可不好聽。
「別擔心。再賞她們一處莊子,有點兒產息就行了。」楚懋也不是趕盡殺絕的人。
其後的晚上,阿霧也顧不上擔心鸞娘母女了,她只顧得擔心自己的安危了。到早晨皇帝陛下揚長而去,阿霧卻還睡不得懶覺,只能歪在榻上,等明心幾個收拾東西搬去乾元殿。
阿霧這一番入主乾元殿,她還以為在前朝能引起什麼波瀾,不過顯然皇后娘娘太過看得起自己,別說波瀾了,連聞風奏事,慣來碎嘴的御史都沒一個說話的。
阿霧不知道是自己魅力太大,還是榮老爹起了決定作用,亦或者反對聲都被楚懋壓了下去。
當阿霧向楚懋問起這件事的時候,楚懋只是笑了笑。
李德順心裡頭卻是雪亮雪亮的。當初阿霧這位皇后同楚懋沒有和好的時候,李德順跟著他師傅呂若興在乾元殿伺候,可沒少見那些大臣是怎麼受磋磨的,嚇都嚇死了。
現在他們偶爾還能得皇上一個笑臉,訓斥起人來也多留了三分顏面,這裡頭的人誰都不是傻子,嘉和帝的態度改變這麼多,還不都是因為「家和萬事興」麼,況且,乾元殿內殿的事情那是皇帝的私事兒,當初楚懋為阿霧以心頭血作引的事情,也不是沒人知道的,還有那一次端午賽龍舟,嘉和帝為阿霧擋劍的事情。處處都在說明皇后娘娘對嘉和帝的不同和重要。
再說唐閣老和榮閣老可是內閣大學士,皇帝身邊的紅人,說一句話上京的臣僚都要在心裡想三遍的,皇后娘娘的娘家也是他們惹不得的。
於是這次的遷宮之事,極其平順的就過了。
阿霧天天都只見李德順,而不見呂若興,忍不住問了楚懋道:「呂若興不回來伺候了麼,皇上?」
「他的腿傷著了,就讓他養老吧,怎麼李德順不得你的心?」楚懋問阿霧道。
站在門簾子後的李德順膝蓋骨都嚇軟了。
阿霧搖了搖頭道:「沒有,我只是順嘴問一問而已。」
李德順提到嗓子眼兒的那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雖說他是呂若興的徒弟,可人誰不想往上爬,再說了他上位總比其他人上位好,畢竟他會記得呂若興的恩德。
而李德順也知道,這也是皇上為何會提拔他的緣故。畢竟他年紀太輕,而此時宮內按資排輩的話,也輪不到他來坐這個位置,嘉和帝身邊得用的人也不只他李德順。
李德順想起這事,就歎息一聲,心下已經決定,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這位皇后娘娘。
而楚懋那頭的辦事效率實在是高,不到一個月的功夫,鸞娘母女在宮外的住處就準備齊全了,阿霧心善,特地撥了鸞娘身邊的兩個宮女讓她帶著出宮伺候。她們出去的日子也是欽天監選的,再妥帖不過。
到出宮這日,惠德夫人和鸞娘到乾元殿來謝恩,楚懋避而不見,只有阿霧接見了她二人。
元亦芳見著阿霧時有一些不好意思,她也沒想過事情會演變成今日這種局面。她以為,不管怎麼樣,嘉和帝對鸞娘還是有一定好感的,結果她卻像是觸犯了嘉和帝的逆鱗。
至於對阿霧,元亦芳是又感激又怨恨的,說實話,這些年阿霧對她們母女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但是當初如果不是阿霧默許了鸞娘去親近嘉和帝,也就不會出現今日的事情。
「夫人出去後,如果有什麼事,就去呂公公在南山胡同的宅子找人傳信,本宮知道了能幫的一定幫你們。鸞娘出嫁時,皇上說了,第一抬嫁妝由本宮賞。」阿霧說著面子上的話。
「多謝娘娘。」元亦芳跪下給阿霧磕頭謝恩。
鸞娘的臉色不太好,看阿霧的眼神也冷冰冰的,彷彿在說,我等著看你的結局。
阿霧回看著鸞娘,實際上她不認為如果鸞娘這樣堅持下去,又會有什麼好結果,不要像以前阿霧自己一樣,明明抓得一手好牌,卻打出了那麼爛的結局。
兩個人叩頭謝恩後,鸞娘還一步三回頭地看著乾元殿,她以為還能再見楚懋一眼,但癡情的人最無情,楚懋不見她,也未必不是為了鸞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