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墳頭
衙役們都出去找陳恭了,陳璟也跟著幾個衙役一起,四處尋找。
太陽漸漸偏西。
日照黃昏,天際晚霞旖旎,映襯著城內的深紅濃翠,似披了見華麗的錦袍。霞光落在路人的面頰上,個個似帶著喜氣。
陳璟的心,卻越發焦急。
最終,他們在西城門的時候,找到了一點線索。
「是有個小孩子,搖搖晃晃的出城了。他身上圍著粗麻布,我們幾個都在說,這是誰家辦喪事。」
「是啊,那孩子身上有點酒氣,當時我們就挺詫異的。只因他是出城,不是進城,就沒怎麼盤查,讓他走了。當時,他好似迷迷糊糊的。」
「他和這位官人,面容上確有幾分相似」
城門的兩個守衛,七嘴八舌把他們知道的情況,告訴了陳璟和衙役。
「他自己?後面有沒有旁人跟著他,或者前頭有人領路?」陳璟問。
兩位守衛又回想了下。
他們並不是特別留心,可能記得不清楚。想了半天,並不是很確定說:「若是有怪模怪樣的人跟著他,我們肯定留心了。好像就他自己,左右也沒有大人跟隨」
「多謝。」陳璟道。說罷,他就要出城。
衙役卻攔住了陳璟。
「陳東家,一旦出了城,四下裡茫茫,去哪裡找人?不如咱們先回縣衙。讓大人把衙門的人都召集起來,大家點了火把,一同出去找。」
「如此也好。」陳璟道。「你們先回去,告訴縣尊大人。我自己先出去找。不管誰先找到,都彼此知會一聲。」
說罷,陳璟就先出了城。
他知道這條路。
伯祖父出殯,就是沿著這個城門,送到了陳氏祖墳埋了。一路上還是丟的紙錢,尚未被風吹散。
陳璟心裡總有個感覺。若是陳恭出城,也許去了祖墳那邊。
於是,他快步奔跑。
陳璟體力很好。但是跑得快了,也是呼吸不暢,肺裡好似要被點燃,燒灼起來。那熱騰騰的空氣。讓陳璟感覺不到半分涼意。
他忍著一口氣。跑到了祖墳那邊。
汗水沿著額頭,大顆大顆落下來,打濕了他的面頰,眼睛也被打濕,視線裡有點模糊。
遠遠的,就看到新築的墳頭,還有紙馬環繞。
天已經晚了,天際悄悄拉開了夜的簾幕。
陳璟快步上前。就看到陳恭趴在伯祖父的墓碑上,睡得香甜。有微風。把輕若無物的黃紙錢吹上來,掩蓋了他半身。
四周的光線越發暗淡。
如今場景,怪異陰森。
陳璟蹲下來,往陳恭身上摸了一把,孩子睡得很熟,呼吸均勻,就是胳膊有點涼。
「若是叫醒他,他知道自己睡在這裡,也是害怕。」陳璟心想。
他就沒有喊陳恭,只是把他扶到了自己背上,快步走出去墳崗,往城裡走去。陳璟仍是走得很快。
「二叔」背上的陳恭因為收到了顛簸,慢悠悠醒來。自己的叔叔,他還是認得的,雖然是從背後。
他茫然喊了聲陳璟。
「醒了?」陳璟笑道。
陳璟全身都濕噠噠的,全是汗。陳恭覺得味道不好聞,又因為喝了酒,胃裡燒灼,更是難受,就道:「二叔,你掉茅坑了嗎?身上難聞。」
陳璟笑了笑,道:「那我放你下來,你自己走?」
陳恭嗯了聲。趴在墳頭睡了幾個時辰,陳恭的腿腳發軟,半晌才站定。陳璟牽著他的手,往城裡趕。
陳恭也慢慢清醒。因為是月初,沒有月色,四周越來越黑暗,陳恭也看不清到底是哪裡,只得深一腳淺一腳,跟著陳璟回去。
「二叔,這裡哪裡啊?咱們不是在旌忠巷吃飯麼?」陳恭問陳璟。
陳璟笑道:「還吃飯呢?你喝了點酒,就睡著了。我有個朋友,請我去他莊子上看病,我就帶著你出城,你在馬車上睡著了。現在咱們回城呢,沒有馬車,我只得背著你」
陳璟經常到處去給人看病,陳恭是知道的。
故而,他信以為真,乖乖的哦了聲,沒有再說什麼。
叔侄倆往回走。
陳恭還是個孩子,腿短,腳步比較慢,陳璟也唯有放慢了腳步。這條路,陳璟走過好幾次。之前也有祭祖,來過幾次,上午又給伯祖父送葬,記得清楚。
「二叔,怎麼還不到家?」陳恭走了幾步,腿開始發酸,不免嘀咕起來,「咱們是不是走錯了?」
「沒有啊。」陳璟道,「看,那不是城門的燈火麼?」
還有二里地,太遠了根本看不見。
但是在黑暗裡久了,眼睛會產生幻覺,很多東西都會自己腦補,這也是為何有人說自己在夜裡看到了鬼怪。
鬼怪是沒有的,自己把黑暗中的影像腦補成自己害怕的東西,倒是真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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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恭太想看到城門,聽到陳璟如是說,他往遠方看了看,隱約真的瞧見了燈火,不免高興起來。
「二叔,你的朋友家人,生了什麼病?」陳恭慢慢恢復了精神,又是走夜路,竟然覺得很有趣,就和陳璟說閒話。
「這個,我不知道。」陳璟道,「他這次的病,有點怪異。我回頭還要仔細診斷,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
他語氣裡有點憂心忡忡,陳恭也聽得出來。
「二叔,他們都說你醫術可好了。是神醫,你什麼病都能治。」陳恭像個大人似的,安慰陳璟道。
陳璟哈哈笑。道:「那是外人讚譽的話,我碰到沒有見過的病,心裡也是沒底的。」
他把陳恭當成個大人,和他說著心裡話。
陳恭也用大人的口吻,安慰陳璟。他反而覺得有趣。
叔侄倆閒話半晌,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城門口。因為陳璟出門,衙役得了縣令的令。讓別這麼早關門,至少等陳璟回來。
其他衙役也分別出去去找人了。
故而,陳璟他們很輕鬆就進城了。
「陳官人。您回來啦?」城門的守衛熱情對陳璟道。他們剛開始不認識陳璟,後來一打聽,就知道是玉和堂的陳東家。
提到玉和堂,望縣無人不知。
陳璟卻很冷淡。輕輕點點頭。怕守衛當著陳恭的面,說出什麼話來,當即沒有多言,甚至沒有讓人去告訴縣尊一聲,就領著陳恭快步往裡走。
他們雇了輛馬車,回了錦里巷。
李八郎和王檀坐在外書房,心事重重的等待著。
「你們可回來了,二姐派人來問了幾次。」李八郎見陳璟他們回來。立馬上前。陳璟給他使了個眼色,李八郎明白。沒有多說什麼。
「八舅舅,我們出城去給人看病了。」陳恭對李八郎道,「回來的時候,就我和二叔。」
李八郎摸了摸他的腦袋。
陳璟鬆開了陳恭的手,對他道:「你先進去內院,和你娘說咱們回來了。我還有事,和你八舅舅商量。」
陳恭乖乖答應了,去了內院。
「怎麼一回事?」王檀也陳璟。
陳璟進了書房,這才低聲,把陳恭睡在祖墳那邊的話,告訴了李八郎和王檀。
李八郎立馬變了臉。
王檀也沉吟。
「怪事。」王檀半晌才說,「好好的,他怎麼回去祖墳呢?還睡在那邊,也是挺奇怪的。你沒有問他?」
「他還是個孩子,吃醉了睡下,什麼都記不起來了。我若是問了他,他自己先害怕,沒病也要嚇出病來。」陳璟道,「所以編了個謊言,說我們是原先出城去給人瞧病,回來晚了。他什麼都不記得了,信以為真。」
王檀點點頭:「你做得很對」
「央及,恭只是醉酒,還是生病了?」李八郎臉色微白,問陳璟。
陳恭酒量很好,這孩子居然喜歡喝酒。若是沒人管著他,他能喝得不知節制。李八郎和王檀喝酒,帶過他幾次,所以知道情況。
但是陳璟不知道。
陳璟自己不擅長飲酒,每次他們喝酒,也從來不叫陳璟。
「我不知道。」陳璟道,「沒見過這種情況的。今天還是不好驚動他,我明早尋個借口,給他把脈,看看到底什麼情況。只是,以後不能讓他喝酒,養成酗酒的毛病。」
「還是告訴我二姐吧?」李八郎建議陳璟,「孩子們都聽她的話。咱們說了,恭未必肯聽。」
「不行,女人相信鬼神邪祟。一旦告訴了她,她就要多心,以為孩子撞了邪,反而不妥。」王檀先開口拒絕。
陳璟也同意王檀的話。
不要告訴李氏。
李氏剛剛從丈夫失蹤的消息裡回神,心神仍是脆弱的。若是讓她知道,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兒子也出事,她會承受不住。
「這件事,就交給我吧。」陳璟道,「恭是個很聽話的話,我會說服他的。」
李八郎和王檀都點點頭。
師徒兩人不免憂心。
「八哥,你幫我去趟衙門,把恭找到的事,和金縣尊說一聲。我今天不知流了多少汗,要先去洗澡更衣。」陳璟對李八郎道。
李八郎和王檀也聞到了,陳璟身上的確難聞。
「好,我這就去。」李八郎道。
他讓小廝套了馬車,去了縣衙。
他前腳剛走,李氏就叫人送了王檀和李八郎的飯菜出來,說到了晚膳的時辰。送飯的丫鬟又道:「太太讓問,二爺人在哪裡?該進去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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