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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35章 交流 文 / 董南鄉

    陳璟和大嫂坦白談過一次,為他醫術的由來,尋了個看似合理的解釋。他覺得,算是最適中的謊言了。

    大嫂怎麼想的,陳璟無法判斷。

    他們的生活,沒有太大的改變。

    只是他大嫂看他更緊了,每日早膳都要把好好唸書的話叮囑一遍。

    陳七幾次來找陳璟,都被拒之門外;除了提水,陳璟也沒有外出,整日在家裡讀書。讀書很枯燥,但靜下心來,也不至於難捱。

    賀家那邊,暫時也沒有消息,賀振還在靜養。

    而陳璟的醫術,也只有賀家和陳氏幾個人知曉。大家似乎一致覺得,陳璟是讀書人,多宣揚他醫術高超,反而是對他的不敬,於是知情者多閉口不談。

    劉苓生那邊,更是不會說一個字的。

    但是,賀家二少爺病癒的消息,仍是不脛而走。

    賀家曾經重金求醫,賀振好轉之後,在賀氏家族內傳開了。因為賀振的病案比較特殊,普通百姓也聽說過。所以,他病好了,有很多不相干的人關注。

    慢慢就有人說了。

    「聽說是陳大夫治好了賀家二官人」市井有這樣的話。

    「陳大夫是誰?」就有人問。

    至於陳大夫是誰,說法莫衷一是。

    只知道大夫姓陳,到底是哪個陳大夫,外人都說不清楚。因為陳氏是個大姓,望縣有不少姓陳的,郎中也有好幾位。

    其中還有幾位聲望不錯。

    自然不會有人猜疑到陳璟頭上。

    也有人得到消息,說:「是七彎巷的陳公子。」

    「別胡說,那是陳舉人家。他們家二爺,是個讀書人。」有人立馬反駁,「不僅僅是個讀書人,還只是個孩子。」

    這話一說,市井的話題就立馬不在陳璟身上了。

    畢竟,他只是個孩子。

    孩子會醫術?

    誰出去說這話,會叫人笑掉大牙的。

    大家討論了幾日,始終無法肯定到底是哪位神醫,注意力也轉移了,不再說大夫,只說賀振的事。

    賀家那些舊賬,就被翻出來說。

    賀振弒母的猜測、中邪的謠言,又在街頭巷尾談論起來。望縣只有這麼大,一點小事也夠說上好幾年的。賀振生病怕冷,算是奇聞了,就更夠作為談資的。

    從眾人流言蜚語裡,也有外人能抓住重點。

    沒過幾天,徐逸來拜訪陳璟。

    徐逸,就徐氏藥鋪的東家,曾經給陳璟的三叔治病的那位大夫。徐逸看病,鎮定自若,給病家力量和信心,這點陳璟比較欣賞。

    徐逸年長,算個長輩,李氏不好將他拒之門外,就客客氣氣請他進來坐。

    「賀家二官人那病,果然也是您治好的嗎?」徐逸說了幾句閒話,就把話題轉移到了正途上,說了他今日來的目的。

    「是啊。」陳璟道。

    徐逸微愣,沒想到陳璟這般直言不諱。

    「實不相瞞,賀家二官人那病,也請老朽瞧過。」徐逸輕咳了下,「老朽當即也覺得,脈象有點怪。還請教央及少爺,您到底是如何辯證的?」

    陳璟就毫無保留,把自己治病的過程,告訴了徐逸。

    醫學的發展,需要這樣的交流。

    認真來求教的,陳璟都不會藏著掖著。

    他想,也許他對醫學的貢獻,只能先從這點小方面開始吧?

    「治這病,是佔了天時地利人和。若不是這個時節,湖水底下冰涼,也不足以澆熱;換個時節,要麼水太冷,真的凍過頭,添了其他病;要麼太溫,起不了顯著成效。

    自己調配冰水,再澆上去也是可以的,卻達不到驚嚇的作用。沒有那麼一驚嚇,賀家二官人也不會無意中運起正氣,去對抗病邪,出那麼一身汗。」陳璟道。

    陳璟說得很謙虛。

    徐逸卻知道,能把天時地利人和算得這麼清楚,醫術是起了最關鍵的作用。

    胸有成竹,就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事物來治病。

    徐逸又狠狠被震驚了一回。

    上次治療陳家三老爺的病,徐逸還懷疑陳璟是蒙的;而這次,他再也不敢有這種愚見了。陳璟的醫術,精湛極致。

    徐逸看著這張稚嫩的臉,一雙眼睛似墨色寶石般璀璨明亮。說到醫術的時候,那稚嫩的眼睛沉穩內斂,又自信飛揚。

    難以置信啊!

    若不是親眼所見,徐逸絕對不會相信這麼小的孩子,擁有這樣高超的醫術。

    「央及少爺天縱奇才,真乃兩浙路杏林界大幸事。」徐逸最後道。

    「過譽了。」陳璟道。

    客套一番,徐逸起身告辭,邀請陳璟改日去他府上做客。

    陳璟應著,沒有虛留他。七彎巷這院子太過於逼仄,不好留男客用膳。他將徐逸送到了七彎巷的巷口,才折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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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又過了兩天,就到了五月初一。

    賀振那病,也十幾天了,差不多痊癒了。

    五月初一的清晨,晨曦熹微,起了層薄霧。輕稠般的晨霧,披灑在玉苑河面,使得玉苑河若半遮面的佳人,岸邊濃翠濃綠的垂柳也沉浸在輕霧中,飄渺婀娜。

    陳璟依舊去玉苑河提水。

    等他提第二趟的時候,朝霞才染透了天際,紅日露出了嬌顏,天亮了。

    灰雀在柳叢、河面輕掠而過,撩撥得垂柳嫩枝繾綣,河面漣漪陣陣,打破了玉苑河的寧靜。

    陳璟提了十趟,才回家用早膳。

    早膳後,他回房看書,他大嫂和清筠在做針黹。

    七彎巷沒有針線房,陳璟和侄兒的四季衣裳,都交給錦閣做;而大嫂、清筠和侄女的衣裳,都是大嫂和清筠親自動手。

    等過了端午,就要換上夏衫。所以,大嫂和清筠這些日子做針線比較趕。

    陳璟也不好打擾她們。

    上午的天氣很好,日照暖融融的。淡金色的驕陽篩過樹梢,將樹影投在窗欞,屋子裡明亮溫暖,很適合讀書。

    陳璟入了神,也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倏然,他聽到了敲門聲。

    清筠已經起身去開門。

    一群錦衣華服的男女,湧入這小院,院子頓時顯得擁擠不堪。

    李氏放下手裡的針線,起身迎上去。

    領頭的女人,穿著大紅金枝線葉紋褙子,白淨高挑,正是嫁到賀家的三姑母。她梳了低髻,鬢角插了兩支景泰藍鑲紅寶石如意金簪,金光熠熠,奢華雍容。

    她身邊跟著三姑丈、賀提、賀提的妻子吳氏、賀振等人。

    李氏忙上前,一一行禮,稱呼三姑丈、三姑母。

    三姑母扶起李氏,笑道:「不必多禮。我們是來給央及道謝的。不叨擾你們吧?」

    「姑父姑母貴身降賤地,我們蓬蓽生輝,怎會叨擾?」李氏笑著,把眾人往中堂引。

    清筠幫去燒水沏茶。

    陳璟也從小廂房出來。

    他想,賀家是給他診金來了。

    就是不知道給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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