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珠越想越傷心,珠淚滾滾而落。一時間讓皇后也慌了手腳,忙拉住她的手道:「還沒有確切的消息傳來呢。皇上這幾個月也是茶飯無心的,一直命人尋找,有他這樣上心,下面那些人想來也不敢虛應故事。更何況,不是說負責尋找的將領乃是你們家世交嗎?這也不怕他不出力了,許是什麼時候就有好消息傳來呢?那你這會兒的眼淚不都白流了?」
「若是能讓逍兒回來,我情願流乾這一輩子的眼淚。」陸明珠哽咽難言,這些話也只有在皇后面前說,因為種種因素促成,她和皇后倒像是知心朋友一般,這些眼淚不敢在母親面前流,她也不想給皇帝添煩惱,所以倒是此刻能痛快哭一場。
「別哭了,雖說大海茫茫,可是陸大人吉人天相,未必沒有活命機會,但凡有一絲,這輩子也終究可以見面的。」皇后攬著皇貴妃的肩頭輕輕拍著,話音未落,忽然就聽外面齊刷刷一片聲音道:「參見皇上。」
這些聲音有些驚慌,連皇后和皇貴妃都嚇了一跳,暗自納悶皇上既然過來,怎麼都沒提前派人通報呢?便是聖駕到了,也該有太監高唱報信兒才是,也難怪外面的宮女太監們驚慌,這也太突然了。
一面想著,便都要整理儀容面聖,卻見皇帝陛下竟是一溜小跑奔進來的,看見陸明珠,便上前一把攥了她的手,哈哈笑道:「朕去你那裡,說你來了這兒,朕等不及你回去,便親自過來了。」說完方看向一旁的皇后道:「今兒覺著怎麼樣了?太醫有來看過沒有?」
皇后這時候哪肯掃興?連忙笑道:「謝皇上惦記著,臣妾今兒覺著身子好些了。因為妹妹常過來,所以也沒打扮,哪裡想到皇上也沒讓人通報一聲就過來了?一年沒見皇上這樣高興了。可是有什麼大喜事兒?」
「確實是喜事,天大的喜事。」皇帝拉著陸明珠的手。眼睛都笑瞇了:「愛妃,雲逍有消息了。」
「什麼?真……真的?」陸明珠身子一晃,險些沒跌坐下去,拉著皇帝的手眼淚都下來了:「皇上,您……您不是騙臣妾吧?逍兒他……他是死是活?」
「哎呀你這會兒怎麼倒糊塗了?」不等皇帝說話,皇后就忍不住在旁邊取笑道:「你也不看看皇上樂成什麼樣兒了,若是死了,皇上怕是哭都來不及呢。哪裡還能笑得這樣開懷?」
「就是就是,還是皇后旁觀者清,愛妃到底是關心則亂了。」蕭關哈哈笑著,用了攥了攥陸明珠的手:「千真萬確,還活著。水軍的船在海上遇見他們了。」
「謝天謝地,老天保佑。」皇貴妃一下子就跪了下來,雙掌合十祈禱了一番,然後又站起身,看著皇帝急切道:「他這一年來到底去哪裡了?可是就在海上漂泊著?如今才回來?這一年他都是和誰在一起啊?」
蕭關笑道:「具體的都要等他回來再問。他給朕寫了一封信,信上只是簡單說他因故出海。漂泊之中幸得遇見一座荒島,得以棲身。後來遇見天地會盟的船隊,這才能夠搭船回到大陳。」
陸明珠先前還是笑容滿面的聽著。及至聽到天地會盟四字,不由得一下子瞪圓了眼睛,接著跺腳道:「這混賬東西著實糊塗,那天地會盟怎可能好心救他?他……他一世精明,怎的關鍵時刻倒連這些都拎不清了?」
蕭關呵呵笑道:「愛妃稍安勿躁。朕還沒說完呢,你就急了。實話和你說,這一次雲逍是立了一個天大的功勞。哎呀……哈哈哈……他不但是朕的將才,更是朕的福星啊哈哈哈……」
「皇上,您就別賣關子了。看把妹妹急的。」皇后忙拉了陸明珠坐下,又拍著她的手笑道:「妹妹向來沉穩。這會兒別著急,聽皇上說。」
蕭關哈哈一笑。果然也就不賣關子了,搖頭晃腦得意道:「你們說這小子能不能幹?他九死一生否極泰來,就讓天地會盟降了,哈哈哈,你說,他是不是朕的福星?春水群島,那是一百多年的隱患,因為北匈西夏,朕都騰不出手來收拾他們,再者朕也是棘手啊,春水群島四面靠水,他們水軍又強大,真要剿滅,不知要斷送多少兒郎性命。這個代價朕十年內都是付不起的,就是將來,也必要大動干戈才成,哪裡想到?雲逍漂泊了一趟回來,竟然兵不血刃就把這事兒解決了。」
「這怎麼可能?哪裡有這樣好事兒?人家救了他,反而還被他勸降了?做白日夢也不是這麼個做法兒。」陸明珠聽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連連搖頭道:「皇上要謹慎些啊,免得那天地會盟的人故意利用雲逍來給咱們下套兒,那些反賊在春水群島盤踞了一百多年,怎麼可能說降就降?」
蕭關笑道:「這個你何必擔心?莫要說朕不好糊弄,就是雲逍,又何嘗是個好糊弄的主兒?朕猜著這事兒倒有五六分准。實在不成,雲逍只要回來了就好,於公於私,這一點朕都是要對那方悠然道一聲謝的。」
皇后笑道:「皇上這話說得沒錯兒。當務之急,倒是快派人去壽寧公府送信兒要緊。國公爺和夫人這一年來也不好過的。」
陸明珠笑道:「這事兒倒是我來安排得好。皇上,皇后娘娘,恕臣妾先告退一步。」
皇上皇后這會兒哪裡會阻止她,笑著允了,看她離去,皇帝這才摩拳擦掌的笑道:「雲逍回來了,這真是蒼天在助朕。如果春水群島真的肯歸降,大陳有了春水群島的水軍,又有春水群島,開拓萬里海疆,指日可期,好,哈哈哈,這可太好了。」
「臣妾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這當真是雙喜臨門了。」這種時候,皇后又怎會不來湊湊趣兒,幾句恭賀話兒一說,登時讓皇帝原本就要飛起來的心情又輕飄飄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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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杭州,那是杭州,陸雲逍,我看見碼頭了。」
站在甲板
上,夏清語激動地抓住陸雲逍胳膊大聲叫嚷著:「我們回來了,我們真的回來了。天啊,簡直不敢相信,我們在海上漂泊了一圈,流落到了千里之外的荒島,竟然……竟然還有回來的一天。走的時候正是隆冬時節,回來後已經……喔,好像還是隆冬時節。」
她的話讓一旁一直沉著個臉的江玉陽都忍不住笑出聲來,夏清語臉紅了紅,小聲道:「海上無甲子寒盡不知年,我們在外流浪了那麼久,不知道時節有什麼好笑的?」
江玉陽咳了一聲,扭過頭淡淡道:「快過年了,這會兒杭州城正熱鬧。夏娘子要往哪裡去?陸大人該是直接去衙門吧?」
陸雲逍看著夏清語道:「我先送你回杏林館,如今我家裡人都回了京城,想必宅子都空下來了,一時間也不能住人,只能求清語收留了,如何?」
夏清語點頭道:「這個沒問題啊,不過水軍衙門的將領不是你世叔嗎?其實你在他那裡也有地方住吧?至於我,不用你送我回去,有江大哥送我回去就成。哈哈,我要給白蔻白薇一個驚喜。」
「還驚喜呢,你仔細嚇著人家,雖然遇見了水軍,我也給皇上寫了信,京城府裡大概都知道我沒死的消息,但杏林館那邊可未必能得到信兒,你這忽然回去,別讓白薇白蔻以為是見鬼了,再嚇出個好歹來。」
「放心,嚇出好歹來我包治就是。」夏清語得意笑著,此時當真是歸心似箭,只恨不得插了翅膀就直接飛回杏林館去,以至於等船靠岸這麼一會兒工夫,她都覺著是度日如年。
船在碼頭邊停泊好,幾人下了船來。方悠然還要回春水群島坐鎮,然後等著和朝廷派過來的官員談判。因此只有江玉陽護送兩人來杭州。江玉陽自然是不願意的,但方悠然信得過他,他在島上又沒有什麼親人兄弟,倒是了無牽掛,正適合做這事兒,因此不願意也沒辦法,畢竟盟主的命令不可違抗。
夏清語不想讓陸雲逍送自己回去,但是陸雲逍堅持著,到底還是送她來到了富貴大街上,大概是臨近過年的關係,這大街上的人來人往比兩人印象中還要擁擠。夏清語便對陸雲逍道:「行了,送到此處你總該放心了吧?快去水軍衙門吧,想必石大人早已經等得急了。」
陸雲逍依依不捨,只拉著夏清語的手不肯放開,不一會兒便惹得路上人紛紛側目。不看還好,這一看之下,大傢伙兒都不由得擦起了眼睛,紛紛議論聲也潮水般傳過來:「咦?這……這兩人……怎麼看著像是陸大人和夏娘子啊?不是說他們遇見劫匪,死在外面了嗎?怎麼……怎麼又回來了?」
「好了陸雲逍,你快放開,再過會兒咱們想走也走不了了。」夏清語急了,一把甩開陸雲逍的手,轉身便擠進人群裡,這邊江玉陽看了陸雲逍一眼,冷笑一聲,說了一句:「多情種子」,接著也便鑽進人群跟著夏清語往杏林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