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蕊的臉色也有些蒼白,恰在此時,就見朝夕走進來,她便連忙退下。這裡陸雲逍回到書房,朝雲便向他報告自己打探出的消息,說著說著便自動消音了,好奇地看著盯著窗戶某一處看的主子,心想爺啊,您聽見我的話了嗎?怎麼都沒有反應來的?
正想著,就見陸雲逍收回目光,淡然道:「行了,我知道了,這件事我自會處理。現在,我安排一件事給你做,動用一切力量,包括京城府裡的人,給我全力以赴調查這件事。」
「是,奴才明白。爺要查什麼事?莫非那匈奴可汗又潛進大陳了?太棒了,上次讓他悄無聲息的溜走,這一次說什麼也要抓住他。」朝雲神色振奮,握著拳頭用力的揮了下。
「不是匈奴可汗,是杏媛的事。」
陸雲逍聲音沉沉,沒給朝雲反應過來的機會,他便森然道:「你去給我好好查,當日她的胎兒是怎麼沒的?」
「啊?爺……爺是什麼意思?」朝雲眨眨眼,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爺之前曾經有過這麼一回吩咐,但沒一會兒就改變主意了,這一次怎麼又要鄭重其事的查呢?一年多的事情了,哪裡還有蛛絲馬跡可循啊?
「就是我說的意思,怎麼?我的話你聽不懂?」陸雲逍淡淡看了朝雲一眼,那眼中的深邃冷漠讓這小廝不自禁打了個寒戰,連連點頭道:「懂,奴才懂了,奴才這就去安排人,保準把結果查個水落石出,還不打草驚蛇。」
陸雲逍點點頭,揮手讓朝雲退下。他這裡歎了口氣,伸手揉揉眉心,耳邊又響起姐姐當日的話。想到自己如果真是冤枉了夏清語而休妻,在那個女人心裡。只怕自己確實是罪無可恕了,不知要怎麼做才能換她回心轉意。
至於這紅寶石,原本也可以查。只是紅綃既然知道杏兒看見了寶石,怕是說什麼也不敢再拿出去,即便自己讓杏兒與她對質,她也絕不會承認。若是搜查了,鬧得家宅不寧,驚擾母親不說。讓客人們又怎麼想?所以陸雲逍並沒有在朝雲面前提起這個話茬兒。
就這麼默默坐著,也不知坐了多長時間,忽聽外面丫頭笑著說嫣紅姐姐來了。這嫣紅也是葉夫人身旁的丫頭,陸雲逍抬起頭,就見嫣紅走進來,含笑行禮,然後道:「今兒是石府二姑娘的生日,本來太太說要請些人好好辦一辦的,二姑娘卻堅決不肯,太太憐她懂事。就答應了,只說家裡人在一起聚一聚,請了上一回的雜耍班子過來。讓爺今天晚上務必過去。」
陸雲逍皺眉道:「她一個姑娘家的生日,我一個外男去湊什麼熱鬧?讓人送份賀禮去也就是了。」
嫣然一笑,笑容中頗有深意,慢慢道:「奴婢只是個傳話的,太太怎麼說奴婢便怎麼告訴爺,這是太太的吩咐,讓爺今晚務必到場呢。」
陸雲逍看了嫣然的笑,再聽了這話,聯想起剛才朝雲向自己報告的。心中便明鏡也似。因默默沉吟了會兒,他便起身道:「罷了。不必今晚,我現在就過去見太太。」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那該說明的還是及早挑明了好,免得將來鬧到傷了石家臉面,自家這裡也下不來台。
他這樣的果決,倒讓嫣紅一愣,旋即面色便白了一白,知道爺這會兒過去恐怕沒什麼好話說,因連忙道:「爺,那個……太太十分歡喜呢,從來了江南,一直在這宅子裡操心,您上戰場,又牽腸掛肚了三個多月,那個……」
「我明白姐姐的意思。」陸雲逍一笑,嫣紅鬆了口氣,但緊接著便聽他沉聲道:「但是該說明的一定要說明,若你覺著這是潑冷水,那我會潑的溫柔一些。」
潑冷水還有溫柔的嗎?
嫣紅咬著嘴唇瞪前面那挺拔身影,暗道真是不明白了,二姑娘多好的人,怎麼爺竟然一點兒都不動心?先前看他們說了兩回話,明明是相配的很。爺心中到底怎麼想的?不會真的如同他兩個姨娘所說,他對那位大奶奶又動了心吧?老天,哪有這樣荒謬的事?當日休妻時,明明是迫不及待的。
嫣紅一路心裡打著鼓,陪同陸雲逍來到葉夫人房間,見琥珀和許姨娘兩人在這裡,陸雲逍隨意閒話了幾句,然後用眼神示意許姨娘等出去。許姨娘心中疑惑,卻也不敢假裝看不見,只好帶著琥珀和丫頭們都出來,一時間,屋裡只剩下那母子二人。
「如今沒有外人,娘對那石家二妹妹到底是什麼意思,不妨和兒子直說了吧。」
陸雲逍也沒有心思和母親兜圈子,開門見山直奔主題,他的態度讓葉夫人愣了一下,旋即便笑容滿面道:「我的兒,哪有你這麼莽撞的,這種話也好在娘面前直言不諱的?罷了,既然你這麼問,那娘問你,這一回你可滿意了吧?看那二姑娘……」
「我不同意。」
陸雲逍不等葉夫人說完,便用四個字打斷了她的話,而且他說的是「我不同意」,而不是說「我不滿意」。
葉夫人一下子就愣住了,好半晌才怔怔道:「你……你不同意?這可是傻孩子了,你聽娘說,秀芳實在是個難得的,雖然在邊塞長大,可是知書達理,為人處事落落大方,你又不喜歡忸怩的女孩子,她恰恰是你的良配啊,不然你還要找什麼樣兒的?」
陸雲逍沉默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先不要把自己想吃回頭草的心思告訴母親,不然雙重打擊下不知娘扛不扛得住,因便耐心道:「娘,二妹妹很好,這我知道,但我只把她當妹妹看,並沒有男女之情,所以,莫說是繼室這個委屈她的位置,便是我如今沒成婚,要娶她做原配,我也不答應的。」
「什麼男女之情?那不過是戲裡風花雪月的東西,婚姻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葉夫人強硬的打斷兒子:「不行,這一次你要聽我的。」
陸雲逍也不急躁,看著母親微微笑道:「娘,我不是
剛成婚時那懵懵懂懂的少年了,這件事,我自有主張。娘就別為我操心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日我的原配,不也是您說好,結果又如何?」
他這個時候提出夏清語,倒是堵得葉夫人啞口無言,惱羞成怒下,便冷了臉咬牙道:「當初挑那個女人給你做妻子,是我看走了眼。但是這一回,秀芳是個好孩子,我是敢打包票的。我不信你看不出那孩子的好,既如此,你為什麼又不肯?可是因為那夏清語?我就不明白了,當日她是怎麼寒了咱們娘兒倆的心,莫非你全都忘了?怎麼這一次就又鑽到牛角尖?你還想吃回頭草不成?你……你丟得起這個臉嗎?」
陸雲逍本不想說,不料母親竟把這事兒給捅開了。於是他沉默了一會兒,便緩緩點頭道:「兒子想好了,不怕丟臉,其實母親應該知道兒子的性情,別人的話,本就不放在我心上。」
「可是放在我心上。」
葉夫人暴怒了,拍著桌子叫道:「你……你這個混賬東西,你……我真沒想到,你……你竟然真存了這天打雷劈要不得的心思,你……你氣死我了,兒啊,你到底得了什麼失心瘋?怎麼就要為那麼個女人連侯府的臉面都不要了?你……你是中了什麼邪術啊?」
葉夫人叫到最後,眼淚便忍不住下來了,陸雲逍歎了口氣,看著母親誠懇道:「娘,她……她在府中尋死,後來……後來又活過來,便大徹大悟,如今……如今當真不是從前那個模樣了。如果您和她相處幾天,您也一定會喜歡她的。娘,您該知道兒子,對她從前在府中所作所為當真是深惡痛絕,若她不是改了性子,兒子說什麼也不會對她動心,只是……只是等兒子發現很喜歡很喜歡她的時候,兒子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不然何須娘來點醒兒子?難道我不知道這回頭草不好吃?可是……可是一顆心就在她身上,我又有什麼辦法?」
「所以為了她,你就連你爹娘的老臉都不管了?連你自己的臉面也不要了?侯府的名聲也拋到腦後去了?」葉夫人這會兒真的是傷心至極,她來江南便是為了預防這件事發生,明明平日聽人說,兒子也不是常去杏林館,偶爾去了,也都是有正事兒,哪裡想到他竟是瞞了自己暗渡陳倉,如今忽然一下子,竟然就要談論到娶回那女人的地步了,這怎不由得葉夫人傷心憤怒?
「娘,好像沒這麼嚴重吧?」陸雲逍咳了一聲,小聲道:「您和我爹的臉面,還有侯府的名聲,又不是靠我撐著的,那不是有皇貴妃嗎?便是有人背後議論,又有誰敢當面讓你們下不來台?」
「你給我滾。」
葉夫人氣得眼冒金星,氣急之下伸手指著門外,哆嗦著吼出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