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阿丑撂了碗筷,眾人也紛紛說吃飽了。夏清語鬆了口氣:總算是把這頓飯應付過去了。真是見鬼,不過是大家湊在一起吃頓飯而已,怎麼就鬧出這麼一個不可收拾的場面來?
「我要去前面換馮大哥和江大哥回來吃飯。」夏清語這個挑起風暴的女人絲毫沒有此事因她而起的自覺,站起身便要遠離這一堆爛攤子。卻見陸雲逍也站起身,淡然道:「我和你一起過去吧,不知道朱大人的公子怎麼樣?也該勸勸他保重身體。」
夏清語點點頭,正要和陸雲逍一起離去,就聽身後腳步聲響,一回頭,晏子笙幾乎是小跑過來的,一面焦急道:「夏娘子,你先把我的事兒處理了成不?昨天晚上在黃芪院睡得真是很好,所以我打算日後就住在那個院子裡了,你說可以嗎?」。
夏清語沒看見陸雲逍額頭在一瞬間爆出了青筋,她這會兒哪裡有心思管這事兒,因揮揮手道:「這事讓我再想想,黃芪院原本是放雜物的,你竟然說睡得很好?不是失心瘋了吧?」
「放雜物的是另兩間房,我做臥房的那個房間很好啊,我很喜歡。而且夜間幽幽藥香浮動,這當真是……哎,夏娘子,夏娘子你別走,你就答應了我吧,給個准話啊……」
晏子笙看著夏清語和陸雲逍走遠,心急之下就要上前去追,忽聽身後傳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因為幽幽藥香浮動,你覺得很有詩情畫意,所以就擅自摘了一大捧放到屋裡插瓶?」
晏子笙回頭一看。只見阿醜如同一個索命閻羅似得站在那裡,雙目中都要噴出火來。這貨本能的就察覺不妙,正要拔足飛奔去找夏清語庇護。可還不等邁步子,就被阿丑一把扯住衣領拖了回去。
且說陸雲逍和夏清語並肩往前廳去,雖然路不是很長,但白薇白蔻朝雲暮雲都很有眼色的落在後面十幾步。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這樣的安靜有些異樣,夏清語覺得很彆扭,正要開口,忽見陸雲逍站定了腳步,扭頭認真看著她道:「你不會留那個晏子笙住下來的吧?」
「你今天怎麼了?」
夏清語皺眉看著這個前夫:「晏子笙留下來如何?不留下來又如何?你素日裡不會插手我這兒的事情。今天怎麼非要針對他?」
「他和馮金山還不一樣,馮金山是杏林館的坐堂大夫,住在這裡也就勉強能說的過去,其實他也是不應該住在這裡的。而晏子笙,他連一點勉強的理由都沒有,他憑什麼住在這裡?你現在身上的是非已經很多了,就不要再招惹閒話了好嗎?」。
陸雲逍有些煩躁道:這個女人平時還挺精明的,可怎麼一碰到這種事,就這麼不開竅呢?非得自己把話說到家。讓她下不來台嗎?
夏清語細長的柳眉挑了起來,她看著陸雲逍:「我身上是非很多,又被人說閒話,可這些和你又有什麼關係?晏子笙我想留他就留他。不想留就不留,輪得到你衝我發脾氣?」
其實夏清語心中也是不想留晏子笙住下來的,就如陸雲逍所說。那貨用什麼理由留下來?自己愛看美男是不假,可不想惹一身桃花債。晏子笙的感情她稍微有點猜測,可惜對方不是自己喜歡的型。所以昨夜她想通後,本來就是打算拒絕晏子笙的要求。只是想也知道,這話一出口,那廝少不得一番歪纏,這會兒夏清語哪有時間應付他?所以先敷衍過去了,沒想到卻被陸雲逍劈頭蓋臉說了一頓,就算是關心,對方這種「你曾經是我的女人,就得聽我的話,不然就是不知好歹」的態度也讓夏清語非常不舒服:開什麼國際玩笑?休書還在櫃子裡好端端放著,咱們兩個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好嗎?
果然,聽到夏清語的話,陸雲逍愣了一下,竟是無言以對:是啊,他們兩個如今已經是沒有關係的人,自己憑什麼還對她這樣說話?她的事情,自然都該由她做主,而不再需要自己在旁指手畫腳了。
道理是知道,但越是如此,陸雲逍心中越有一股憋著發作不出來的惱火,因沉默了一下,他便想也不想道:「所以,你為了表現自己不怕閒話的態度,就準備留下他?你……夏清語,我不信你看不出那廝對你的心意,你留下他是什麼意思?」
「是什麼意思和你有什麼關係?」夏清語定定看著陸雲逍,頓了一下又一字一字輕聲道:「我接不接受這意思,和你又有什麼關係?陸雲逍,就算晏子笙對我有意思,那又如何?你憑什麼要過問?你又有什麼資格過問?別忘了,你其實連我的朋友都不算。」
這話可以說是乾脆狠絕的不留一點餘地。不是夏清語有意傷人或者故意報復,而是從陸雲逍對晏子笙的態度和剛才這番話中,她察覺到對方心中似是也有危險的信號和想法,這可真是可笑可歎了。所以她不介意幫陸雲逍把這點念頭及時準確地掐滅在搖籃之中。
果然,這話一出口,陸雲逍便是如遭雷轟,他怔怔看著夏清語,眼中一瞬間閃過的種種複雜目光甚至讓夏清語都忍不住為之唏噓,不過她不為所動,就那樣堅定地和陸雲逍對視著,半步不退。
「你說得對,其實……我真的沒有必要過問,也沒資格過問,是我太多管閒事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陸雲逍才慢慢點著頭說道。如果說夏清語的話如同在他心裡狠狠捅了一刀,那自己重複出來這句話後,他更感覺到一顆心似是都被凌遲成了千萬片碎片,竟是痛不可當。
說完這句話,陸雲逍轉身便走。朝雲和暮雲連招呼都不及和夏清語打一個,便匆匆跟著離去。這裡白薇白蔻方敢上前來,目光複雜的看著夏清語。
「你說這都叫什麼事兒啊?晏子笙也就罷了,怎麼連渣男也……這還真是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可我很怕龍捲風的好嗎?」。夏清語撓撓頭髮咕噥了一句,轉身看著白薇白蔻:「以你們的瞭解,陸雲逍應該不會被打擊的一蹶不振吧?其實我好像也
沒說什麼。」
白蔻白薇都不自然的笑了笑,白蔻小聲道:「奶奶,您那一句就夠殺人於無形的了,您還想說什麼?」
「不是吧?你們真覺得我那句話很狠嗎?」。夏清語瞪大眼睛,見兩個丫頭微微點頭,她咬著手指望天想了想,喃喃道:「我記得當初和他第一次見面,他就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手上捏著那封休書,對我冷冷的說『看在夫妻一場的份兒上,我就不趕盡殺絕了……』是這樣說的吧?」
「奶奶,您剛才一點兒都不狠,很仁慈了,真的。」白蔻白薇立刻堅定了神情異口同聲。夏清語得意一笑:「我就說嘛,和渣男當初比起來,我最多就是半斤八兩,怎麼可能會更狠?」
「沒錯沒錯。」白薇白蔻點頭如搗蒜。白蔻更是小心翼翼湊過去,輕聲問道:「那奶奶,您打算怎麼安排晏公子?他在咱們這裡住了一天一夜,心思連小如都看出來了,今兒早上偷偷拉著我問是不是晏公子喜歡了奶奶?」
白薇「撲哧」一聲笑,搖頭道:「小如才多大?就知道這個?這都是平日裡奶奶大大咧咧做的榜樣,讓方嫂子知道,又要說奶奶慣壞小如了。」
「連小如都知道了?」
夏清語也忍不住汗了一個,皺眉想了想,才搖頭道:「既如此,那沒辦法了,讓那貨繼續住客棧去吧,他要不肯去就拿大掃帚攆。」
白薇笑吟吟道:「我覺著,未必需要咱們動手,昨晚睡覺前我恰好去枸杞院找方嫂子,從黃芪院路過,恰好看見晏公子捧了一大捧黃芪進屋子……」
「什麼?那貨把……」夏清語不等白薇說完,便驚叫一聲。不等喊完,便連忙自己緊緊捂了嘴巴,湊到白薇面前,先探頭探腦左右看了下,才小聲道:「他把黃芪摘了一大捧拿進屋裡去了?」
「可不是。」白薇一攤手,就聽白蔻也驚訝道:「這可真是想死不找好日子,他以為那田七是月季花啊?還拿回去屋子裡供著,這下好了,阿丑會殺了他的。」
夏清語也是無語良久,然後搖搖頭道:「罷了罷了,那貨丟給阿丑處理吧,咱們去看看朱雙越的病情。」
來到前廳,只見朱達國正激動地在床邊咕噥著什麼,馮金山看見她們來了,便上前道:「剛才我摸了下溫度,覺著不似早上那般熱了,朱大人高興得很,正按照奶奶說的在鼓勵朱小公子呢。」
夏清語點點頭,心裡也鬆了口氣,這孩子如果真能闖過這一關,那之後幾天應該就沒什麼大礙了。
正要上前親自看看朱雙越,就聽江雲疑惑道:「陸大人剛剛是怎麼了?招呼也不打一個就離開了,我看見他面色很不好看,莫非是東家言語不慎得罪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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