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姨娘目光陡然轉厲,咬牙道:「你什麼意思?覺著我會步那個女人的後塵?呵呵,我討不了爺的歡心,難道許初荷就能行?爺如今分明是被那個女人欲擒故縱的手段給迷惑了,別說許初荷,就是天上仙女下凡,也不行。」
琥珀嬌笑道:「我可沒這麼說,姨娘別多心。說起來,我和您心思是一樣的,那個女人既然被趕出去了,誰還盼著她再回來?她若是回來了,難道會有我的好兒?從前又不是沒經歷過的,不是太太,咱們幾個只怕早不知被她折磨成什麼樣了,就是賣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甄姨娘冷笑道:「這麼說,我倒該感謝你,你竟是為我好了?」
琥珀淡淡道:「我自然是為姨娘好,更是為了我自己好。姨娘是個明白人,該知道眼下最要緊的是什麼。大奶奶為什麼如今又能得爺青眼?還不是因為她收斂了性子,扮出這副若即若離溫柔似水的模樣?只她這終究是扮的,俗語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是不信她會改了性子的。這會兒姨娘要打理府中,實在沒辦法在爺身上多用精神。若是把許姨娘接了來……」
不等說完,就聽甄姨娘氣哼哼道:「把她接了來,讓她再得了爺的寵嗎?」
琥珀笑道:「就讓許姨娘得寵一時又如何?許姨娘的地位如何能和姨娘相比?更何況,之前在京城裡,您也知道的,太太分明不想把姨娘扶正,將來若是爺續了弦,姨娘和許姨娘說不定還要相互扶持著呢。只那終究是以後的事,如今卻是要把眼前的禍水給潑出去才好,姨娘以為如何?」
甄姨娘沉默不語,互見書房門開了,幾人連忙往樹後一躲。就見朝雲暮雲笑吟吟把夏清語送出來,一面還笑道:「奶奶不如就留在這裡用了早飯再走,不然大清早勞動您,我們爺嘴上不說。心裡也是不好意思的。」
夏清語揮手道:「罷了,他不用留我用早飯,以後少來煩我我就知足了。」說完帶著白蔻白薇,竟是目不斜視,毫不留戀的離開了。
這裡甄姨娘定定看著書房,過了好半天,琥珀已經離去了,她才歎了口氣,對身旁紅綃綠綺道:「琥珀雖然是為了許初荷著想的,但她說的不無道理。」
綠綺歎氣道:「雖如此說。姨娘還是要慎重考慮下,許姨娘看著軟弱和善,其實內裡也不簡單呢。」
甄姨娘伸手撫了撫額頭,喃喃道:「我只以為,把她攆出去了。便可高枕無憂。哪裡料到竟落入了這樣兩難的境地?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必然還要再想個法子。許初荷的事,先再等等吧。哼哼!我倒要看看,爺那麼高傲的人,怎麼好意思吃夏清語這口回頭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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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陸雲逍也知道這一次是自己求著夏清語登門,所以對待她可說是禮敬有加。說完正事兒後,陸雲逍親自開口留夏清語用早飯,當然,被無情地拒絕了。這卻也在小侯爺的意料之中,因沒有多說,便命朝雲親自送主僕三人回去。仍是坐的陸府馬車。
這馬車十分精美結實,以至於夏清語雖是心事重重,下車時仍忍不住看了好幾眼,問朝雲道:「你這馬車哪裡買的?」
朝雲笑道:「奶奶這話說得,難道您忘了?咱們府裡的馬車可不是買的。那是內務府督造的上好車駕,這一輛是當日從京中帶過來的。」
夏清語聽見這來歷,心裡默默鄙視了一番封建貴族的窮奢極欲,沒說什麼便進去了。白薇緊跟在她後面,白蔻卻被朝雲一把拉住,疑惑轉過頭去,就見這小子笑的賊兮兮地,湊近了小聲道:「大奶奶終究是對爺難以忘情吧?如今看見這馬車,心中大概也是生了感慨……」
不等說完,便被白蔻啐了一口,聽她冷笑道:「做你的春秋大夢去。我們奶奶怎麼可能還想著那府裡的東西?今兒有這話,不過是因為奶奶覺著出診時來回奔波不方便,所以要讓阿丑買輛馬車。偏偏這些日子大家都忙,這事兒還沒來得及辦,你們的馬車的確好,所以奶奶才想問問來歷,誰知道惹得你這樣多想?真是笑死人了。」
朝雲原本滿心歡喜,卻不料討了個沒趣兒,看著白蔻得意的俏麗臉蛋又是羞愧又是生氣,嘟囔道:「我不過是說一句,咱們在府裡的時候不也常說話?你何苦把氣撒在我身上?」
白蔻冷笑道:「在府裡的時候常說話是不假,可我們被趕出府的時候,何曾聽見你說過一句話?」
話音未落,朝雲就叫起撞天屈來,咬牙道:「我的好姑娘,你倒真會冤枉人,也不想想那個時候兒,有我和暮雲說話的份兒嗎?你是沒看見,當日爺知道甄姨娘的孩子沒了,只氣的要殺人呢。我那時候要趕上去說話,早一個窩心腳把我踹死了。」
白蔻冷哼道:「行了,別在我面前說這話了。當時你們或許是不敢,但更多的是不願。打量我們不知道呢?闔府上下,除了老太太,沒有不恨我們奶奶的,你和暮雲也不能例外。」
朝雲笑道:「可是你也說了,闔府上下。你捫心自問,奶奶那個時候有多招人恨?她要早是現在這個性子,能鬧出那麼些事情來?」
一句話倒是把白蔻給噎住了,她也知道自己原先那主子做事衝動性格暴烈狠毒,別說其他人,就是自己和白薇,也是苦苦忍受著那脾氣。只不過,現在她終究是去了,也不知是否投胎到了好人家。
一念及此,眼圈兒就有些發紅,耳聽得朝雲還在那裡碎碎念著如今這奶奶有多好。她便歎了口氣,搖頭道:「再怎麼好,終究心是傷透了。奶奶早說過,那侯府是怎都不會回去的。你心裡轉著什麼念頭我明白,只這卻有些可笑了。分明爺還沒有你這樣念頭呢,他又怎麼可能是吃回頭草的人?你一個小廝,操這麼多心做什麼?」
「哪裡是操心,我不過是和你隨口一說罷了。難道我不知爺和大奶奶都絕沒有這心思?只是我現今看著大奶奶和善,心中不由自主想親近呢。好姑娘,千萬替我保密著,不然爺要知道了,非拔了我的舌頭不可。」
朝雲苦著臉作揖,看的白蔻忍不住笑起來,點頭道:「你放心,這話我對誰都不會說的,你快回去覆命吧。」
朝雲這才放心而去,這裡白蔻站在大門口,怔怔出了一會兒神,忽聽身後一個聲音道:「你一個二八年華的聘婷女兒家,在這裡充什麼門神?」
回頭一看,原來是馮金山,白蔻向來知道這廝有些毒舌,因也不放在心上,笑著招呼道:「馮大哥,這一大早就來坐堂了?」
馮金山翻了個白眼,冷哼道:「反正都被吵醒了,不坐堂難道還能睡回籠覺?我連早飯還沒吃呢。說起來,那位陸大人到底得了什麼病?這麼急著將奶奶找過去。」
「就是燒得厲害,奶奶已經開了方子,看看到今天傍晚能不能退燒吧。」白蔻一邊說著,就和馮金山重新進了門。其實陸雲逍究竟是怎麼回事她也不知道,當時她和白薇與暮雲朝雲都在外間,只知道裡面的兩人竊竊私語了好一會兒,接著夏清語出來,就和她們一起出門,還囑咐她們若有人問起,就說陸雲逍發燒,自己開了方子,究竟裡面情形如何,她和白薇也是一頭霧水。
來到後院,就見夏清語獨自坐在院中籐蘿下發呆,白蔻上前,先小聲問白薇有沒有做早飯?白薇笑說江雲夫婦正在忙活,她這才擔心的看了夏清語一眼,又用眼神詢問白薇,卻見她也搖了搖頭。
白蔻心下疑惑,忽見小白出來,喊她們去用飯。於是幾個人進屋,見果子和小如正在一起辨識圖冊上的草藥,阿丑在一旁道:「咱們如今種的藥有限,你們先跟著圖譜認識認識,更多的草藥,卻要明年草長鶯飛之時,去野外認識了。」
小白和小草果子都十分興奮,央求著阿丑明年帶他們出去採藥。待阿丑答應了,這才心滿意足的站起身,小心翼翼將那圖冊放好,他們都是窮人家孩子,從前哪裡有碰書本的機會,所以如今能跟著馮金山和夏清語讀書識字,學習醫學的基礎,都覺來之不易,格外珍惜好學。
阿丑向來是懂分寸的,心中雖也疑慮,但是見夏清語並不主動提起他也就不問。因吃完飯後,就聽夏清語歎氣道:「江大哥原本是說今天想去蘭國手那裡對不對?」
江雲連忙道:「我是這麼打算著,若是東家有事,遲幾天也無妨。師父也知道咱們這幾天忙碌的。」
夏清語點點頭,正要再說什麼,忽然就見馮金山走進來,對夏清語道:「陳府來人了,說是讓奶奶去給老爺子複診一下,順便他們當家太太昨兒晚上起就覺著頭痛,也要奶奶給看看。還有他們家二爺,今天一大早不小心傷了腿,也要奶奶給清創縫合,順便開點外傷的藥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