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馬不帶這麼逼人的啊。夏清語揪頭髮了,使勁兒拍了拍臉:鎮靜鎮靜,諾氟沙星是肯定沒戲的,但黃連素嘛,這玩意兒雖然是廣譜抗菌藥,但好歹還是可以在植物裡提煉出來的,她記得好幾種植物裡都有黃連素的成分,嗯,最廣泛被提取的好像是三顆針,還有黃連,黃柏裡也都可以提取,只不過後兩者的價值比三顆針要高,未必能大量供應。
現在也沒空去管什麼價值了,反正目前還不是大面積的難以控制的瘟疫,只要能提取出黃連素,就是好植物。等等,讓她想一想,她記得之前在現代下鄉義診的時候,有一個被查封的土製藥廠,干的活兒主要就是提取黃連素賣錢。
那個土藥廠當然是偷偷摸摸的幹,各種不規範,所以才會被查封,然而現在如果它能空降過來,夏清語寧願把它當做菩薩供起來。她抓著頭皮,一點一點摳著記憶裡的殘渣,得虧從小兒就跟著爺爺學習炮製中藥,到了醫院後因為自身條件有限,也在醫院周邊空地種了大量中藥自給自足,所以她一直沒扔下一些基本的製藥知識,經過一夜的努力回憶,還真讓她記起了幾種大致的提煉黃連素的法子。
「奶奶,天都亮了,原本爺讓您回來是休息的,結果可好,又是一宿沒睡,奴婢們見您想的入神,也不敢打擾。」白薇終於走上前來,有些哀怨又十分心疼的對夏清語說道。在她身後,白蔻捧了半盆水,要服侍夏清語梳洗。
「嗯,沒關係。」夏清語敷衍了一句,然後站起身在水盆裡洗臉,剛洗完,還不等擦臉,就聽門外朝雲的聲音道:「奶奶起身了嗎?」
「進來吧。」夏清語擦了臉,就見朝雲走進來。看見她的樣子,這小廝不由得嚇了一跳,失聲道:「奶奶這是怎麼了?怎麼眼睛裡都是紅絲?這是……一夜沒睡?」
白薇瞪眼道:「還不是爺逼的?真是的,在桃花村奶奶沒日沒夜的忙。說是要奶奶回來歇歇,偏又幫著那桑姑娘擠兌我們奶奶,不是你們,奶奶至於在這裡冥思苦想了一夜?」
朝雲苦笑道:「姑娘這話可冤枉爺了,他其實看桑姑娘也不順眼呢。而且啊,告訴你們知道,我剛才從那邊兒過來,不小心聽見桂花和阿丑說,她們姑娘也是一夜沒睡,讓阿丑小心點。沒事兒就別進院子裡,免得又做了出氣筒。」
夏清語已經在梳妝鏡前坐下了,聽見這話,便疑惑道:「怎麼?桑姑娘對那個僕人不好嗎?」
朝雲陪笑道:「可不是呢,就奴才平素裡暗中看著。那阿丑就是個出氣筒子,說打就打說罵就罵的,奴才常看見他那胳膊上新傷疊著舊傷,唉!雖說他那樣子怪嚇人的,又不愛說話,只是……桑姑娘一個女孩兒家,這也忒狠心了。」
話音落。就聽白蔻憤憤道:「可不是?若說人家戴著面具嚇人,當初離家時又何必帶著?既帶著了,幫著她做事,又這樣朝打暮罵的,什麼道理?」
朝雲道:「說的是什麼呢。而且啊,我猜著桑姑娘這還是很收斂了。那個……咳咳,奶奶有什麼不知道的?她在爺面前,總是做出一副知書達理女孩兒的模樣,哪裡肯讓爺知道她的真面目。饒這樣兒,還讓奴才看見兩回她沖阿丑發脾氣。也就知道在我們看不見的時候,是什麼樣兒了。」
這終究是桑綠枝的事情,夏清語雖然同情阿丑,卻也不便多言,因問朝雲道:「只顧著說這些,你們爺派你過來是有什麼話說嗎?」
朝雲笑道:「可是呢,奴才一說這話,竟把爺的吩咐給忘了。也沒什麼,爺問奶奶今兒是不是就回汜水縣去?若是今兒就回,他讓人套好了馬車,就和您一起走。」說完撓撓頭,總覺得這話好像哪裡有些不對。
「嗯,我今兒就回去,等吃了早飯的。」夏清語答應一聲,這裡朝雲便告退出去,白蔻白薇送他到門邊,三人都是熟識的,彼此又說了幾句閒話,朝雲才離開了。
白蔻就看著白薇道:「真是奇怪,我剛剛聽朝雲和奶奶說話,總覺著有些不對勁兒,但細細想來,也沒有哪裡不對的啊。」
白薇苦笑道:「傻子,當然不對勁兒了。朝雲和咱們都還用著舊日稱呼,可是爺和奶奶……他們兩個卻已經不是夫妻了。」
白蔻恍然大悟,一拍巴掌道:「我就說嘛,難怪呢,果然如此。唉!這幾日看著爺奔波忙碌,覺著他也是個好男兒,只可惜……」
白薇淡淡道:「爺從來都是好男兒,只是咱們從前那位奶奶……也著實是……唉!不管怎麼說,甄姨娘肚子裡那個孩子不是奶奶弄掉的,爺到底還是冤枉了她,咱們奶奶說的沒錯,那個侯府,根本也不用想著回去,不然又不知要有多少明刀暗箭呢。」
白蔻用力點頭:「嗯,我也是這樣想的。只是,這些日子看著爺和奶奶說話,又總覺得他們是真的般配,可若是奶奶和爺和好了,就又要回侯府,哎呀,這真是太糾結了。」
「你糾結什麼?」白薇笑著在她額頭上彈了一指頭:「難道你還想給奶奶做主?能耐了你。反正咱們就是跟著奶奶,奶奶要自在,咱們陪著她浪跡天涯都好;奶奶若是真的又和爺重歸於好,咱們就跟著奶奶回侯府,拼了命也要護住她就是。」
白蔻一想,可不是這麼回事。因心裡豁然開朗,笑著道:「這可好了,還是姐姐看的通透,我以後再不用糾結為難了。」
且說朝雲回了屋裡,丫頭們正悄悄往廳裡擺飯,彼此微微點頭招呼了一下,朝雲就將夏清語那邊的情況說了,見主子坐在飯桌邊,沉默看著面前的白粥小菜,也不知心裡在想什麼。這個時候他是不敢說什麼廢話的,因正要上前服侍自家爺用飯,就見陸雲逍忽然指著桌上一碗牛奶道:「把這個端過去給她吧。」
「嘎?」
朝雲忍不住就驚訝的咕噥了一聲,陸雲逍喜歡喝牛奶,所以即使是到江南,下面官府打聽到了他這個習慣,也想盡辦法弄了一頭奶牛,就養在欽差行轅裡,每天早上擠一碗奶。朝雲再料不到主子竟會把這個送給夏清語。
「她不是熬夜了嗎?」
陸雲逍有些煩躁的道。他也不想關心那個女人啊,可是自從來了江南,一次一次的,就是和對方扯不清了,他有什麼辦法?更何況,對待這次疫病,夏清語真的是盡心盡力,原本她完全可以不用這樣做的,就算是衝著對自己的仇恨,她也完全可以袖手旁觀,但是她沒有。一個女人的肚量尚且如此,可以將蒼生百姓看的比自身得失和私仇還重要,他堂堂男兒,又是朝廷的賑災欽差,正所謂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難道胸襟竟然還比不過一個女人?那不是笑話嗎?
原本吧,沒有宋儒謙和桑綠枝對比著,陸雲逍也不會覺得夏清語就有多偉大。但正所謂有對比才有鑒別啊,跟那個死要面子差點兒釀成大禍的太醫和一個口號喊得慷慨激昂到頭來卻比烏龜縮的還嚴實的院正之女一比,夏清語簡直高尚的要讓人流淚了。人家爹還讓皇帝砍了腦袋呢,說是和皇室有仇都一點不為過的。結果為了防疫之事,卻是如此盡心盡力,怎不讓人佩服?
朝雲身為陸雲逍的小廝,這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雖然不到家,多少也練出來了些,當下收了驚訝表情,將那碗牛奶放到托盤裡端到夏清語這邊,果然,白蔻白薇也是十分驚訝,她們清楚陸雲逍喜歡喝*的習慣,侯府裡就現養著從北邊草原上買來的上好奶牛呢。
夏清語看見這一碗散發著奶香,還留著溫熱的*,也是兩眼放光:牛奶啊,在現代的時候幾乎天天喝,有時候一天就能喝幾個便利包,沒時間吃飯喝水的時候都靠它支撐著,結果回到古代,卻是沒有了這待遇,平日裡忙於生計還不覺得,這會兒忽然看見了,便覺著饞蟲被勾上來。
見朝雲眼巴巴看著自己,夏清語也不好做出一副饞死鬼的模樣一口氣就把*給喝了,因心不在焉的客氣了兩句,聽朝雲說陸雲逍天天喝,也不差這一天,她心裡更是癢癢的,暗道那個錦衣玉食的傢伙都能天天喝,大概這古代的純天然牛奶簡單加工後味道也不會差了,啊啊啊好想喝,朝雲你為什麼還不走?留在這裡等著賞錢嗎?你明明知道我現在有多吝嗇。
朝雲到底還是走了。夏清語舒出口氣,迫不及待拿起碗喝了一口,細細品品滋味兒:還不錯,這個時代已經有糖了,雖然奶的膻味兒要比現代重,但是倒有一股更自然的甜香。比起京城裡許多貴族喜歡喝人奶,她還是覺得牛奶更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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