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夏清語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在桌對面坐著的項廷芳身上,而是死死盯著桌上那三個盒子,心裡不停叫著「發財了發財了」。一邊又思索起來,暗道:就算只給我留一個盒子,也發財了,泥馬我到底要哪個盒子好呢?這些金葉子,怎麼著也有個二三百片的吧?看這肥厚的葉片,流暢的線條,加一起最起碼有一百兩,那可就是一千兩銀子啊我的媽。唔,相形之下,這盒銀元寶大概只有二百兩,但是裡面這幾隻鐲子可不是凡品,那對翡翠的也就罷了,這兩對,項公子說是頂級的和田羊脂玉,記得我當初在現代時看中的那個羊脂玉鐲子,潔白的就像一朵雲,要價是五十萬,這兩對看著成色明顯比那只好,那得值多少錢?好吧好吧,這倆也就算了,這盒珍珠啊,泥馬這才是真正值錢的東西吧?那六粒拇指般大的渾圓珍珠,就是只在小說裡才能看到的東珠嗎?這一串珍珠項鏈雖然個頭小些,可是好圓潤啊,色澤也好,還有那幾十顆各色散珠,比我在網站上看到的那些頂級珍珠還要好,奇怪,他們怎麼知道我最喜歡珍珠的?可是這玩意兒雖然很美,換錢還是有些麻煩的,啊,怎麼辦?好難取捨……
她在心裡嚎叫著,項廷芳就在對面笑瞇瞇看著她,這位公子雖然年輕,然而從小便是走南闖北見識廣博,貪心的女人他不知見了多少,向來十分厭惡,以至於對世間女子都沒有多少好感。誰想今日看見夏清語,看見她也露出了那些貪婪嘴臉,嘴上還不捨的客氣著,他卻沒了素日的厭惡,而只覺得可愛。這令項廷芳很是不解,他知道這份兒心情並非因為對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那是因為什麼呢?因為她這份貪婪之下的坦誠和當日她冒著萬險挺身救治自己的善良嗎?
項廷芳想不出原因,他也不用去多想,他只要知道自己很喜歡夏清語就行了。於是他用扇子將那三個大盒子向桌對面推了推,微微笑道:「我馬上就要動身離開了,此次一別,不知是否還有再會之期。與我的性命相比,這區區財物又算得了什麼呢?還望夏娘子莫要推辭,不然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可要令我終身遺憾了。」
「哦,是嗎?」
聽項廷芳這樣說,夏清語終於深吸一口氣,把三個盒子都扒拉了過來,笑得眉眼彎彎,脆聲道:「項公子是何等英雄?若讓您因我之過而終身遺憾,就連我也是不忍心的,既如此,我就犧牲一下自己的良心,成全了您吧。」
「咳咳咳……」
萬萬沒想到夏清語會是這個反應,項廷芳一下子便嗆得咳了起來,咳嗽聲牽動了刀口,那種鈍痛湧上,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控制不住自己嘴角邊的笑意,慢慢的,這笑意化作笑聲,最後他乾脆不管刀口疼痛,縱聲大笑起來。
白蔻白薇扭過頭去,臉上一片紅潮。米明和金剛張大嘴瞪大眼睛,顯然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夏清語臉色也是訕訕的,佯怒道:「那……我剛才都說不用這麼豐厚嘛,你非要給,甚至連什麼終身遺憾都拽出來了,那我沒辦法,只好收下,結果……結果你又來取笑我貪財,咱們不帶這樣兒的啊。」
「對對對,不帶這樣兒的,我……我不是取笑,我只是覺得……夏娘子很可愛。可惜了,我的身份……唉!不然我真想認你做個妹妹,天天帶在身邊,想來人生也會開心不少。」
夏清語翻了個白眼:「這樣就能讓人生開心不少嗎?多簡單,你帶兩個說相聲的在身邊,鬱悶的時候就讓他們給你說相聲,保準更開心。」
項廷芳又忍不住想笑,偏偏又怕刀口疼,連忙按住了,站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即將啟程,這兩日麻煩娘子照顧,當日米明行事也十分魯莽,這份救命恩情,在下銘記在心,將來但凡娘子有需要,我……會中兄弟即便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他說完,果然便帶著米明金剛等人瀟灑離去。於是夏清語也滿足的和白蔻白薇背了此次行醫的報酬離開別院,一邊還咕噥著:「真是,明明就是一錘子買賣,還非說大話,什麼會中兄弟赴湯蹈火,真要有這個心,你倒是告訴我你那會是什麼會啊,難道要我自己猜?我可只知道天地會,還不是你們這個時代的產物。」
「奶奶咕噥什麼呢?這一次雖然十分驚險,但總算是賺了這麼多錢,難道還不知足?」白薇緊了緊背上包裹,笑瞇瞇地問。
「嗯,沒什麼,我在想回去後咱們是不是可以換家客棧了。」夏清語一揮手,話音落,就聽白蔻在身旁歡快道:「就算不能換客棧,也要讓老闆多給兩顆蠟燭,大不了,大不了每天咱們多給他一文錢。」
白薇忍不住就搖頭微笑起來,曾幾何時,白蔻在侯府中,是賞下人都隨手抓一把錢的,如今卻為了夜裡多點一會兒蠟燭,而一文錢一文錢的斤斤計較。
不過,這樣的日子,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她就覺著如今的生活比在侯府中好得多,她們不用看著太太二奶奶和管家娘子們的臉色過活,雖然辛苦些,但是這種自由的滋味兒,真的是很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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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個女人只是手無縛雞之力,我想派你們幾個去已經足夠了。盟主既然急著回島上,他身邊的幾個高手應該都會隨行,所以不用害怕,就算是有人護送,也不會是什麼好手,更何況剛剛傳來的消息,那三個女人就是孤身離開了別院,連馬車都沒用,身邊也沒有任何人隨行,這也正常,畢竟盟主那邊大概也沒有想到會有人要殺她們。」
之前向季爺報告的男人面無表情看著面前六個下屬,他看到他們的膽怯神色,知道盟主和他身邊那幾個高手對這些普通下屬意味著什麼,但他真沒覺得這些人有什麼必要害怕。雖然他們就是普通的會中子弟,並沒有什麼高明功夫,但不是還有自己嗎?雖然自己也沒什麼高明功夫,但對付那麼手無縛雞之力的三個女人,不就跟殺雞似得嗎?盟主又不知道季爺來到了舟山,還要殺那三個女人。
果然,六個下屬聽見這番話,面上蒼白的神情退去了不少,於是男子開始分派:「陳二狗,付紅,江倉,你們三個就站在巷子頭,只要看見她們,立刻悄無聲息的拖進來,江宇,你就在門邊,聽見動靜立刻開門……」
在歹徒們分散在巷子裡約莫一個時辰後,舟山知府衙門外也有了動靜。
鐵捕頭畏懼的看著旁邊不遠處那名氣度不凡的俊逸貴公子,小心吞了幾口唾沫,對身旁兩個拜把子兄弟悄聲道:「兩位弟弟,咱們這就出發吧,記著,到了那座別院後,行動一定要小心更小心,決不能打草驚蛇,務必要保證那三個女子不能出半點兒差錯,只要這件事做成了,就是大功一件。」
「可是大哥啊,萬一遇見硬茬子怎麼辦?就咱們這三個人,頂用嗎?大哥的武功沒說的,但我們的武功您不是不知道,也就是稀鬆平常而已。」
一個捕快苦著臉,卻被鐵捕頭用手狠狠拍了一下,聽他惡狠狠道:「聽我的沒錯兒,放心,不會讓你們去送死。」媽的當年威震天下的武狀元和我們同行,你們怕個屁啊。不知道江湖上的高手聽見這主兒都皺眉頭嗎?當年天地會盟的那幾個分舵是怎麼沒的?裡面可也是高手雲集,對上人家不也照樣玩完?
聽見結拜大哥說的如此篤定,兩個捕快心中大定,雞啄米一樣點著頭,跟著鐵捕頭來到陸雲逍和朝雲暮雲身後,看著鐵捕頭恭恭敬敬請示,兩人心中都十分震驚,暗道我的乖乖,這位主兒到底是誰啊?就是知府老爺,也沒見大哥這麼畢恭畢敬過啊。
一行人離開知府衙門,向舟山城北而去,這個消息迅速就被送到了江府中。
桑綠枝在屋裡靜靜喝著茶,一面聽阿丑用簡潔的語言將陸雲逍等人的行蹤介紹了一遍,然後她放下茶杯,揮手道:「你出去吧。」
阿丑轉身而去,這裡桑綠枝便皺起眉頭,喃喃道:「他來了舟山後,一直隱匿著身份,如今竟然會為了那個女人不惜暴露嗎?哼!不是說恩斷義絕恨之入骨嗎?那為什麼又要這樣做?」
桂花連忙湊過來道:「姑娘,男女間的事兒誰能說得清呢?也許那位小侯爺休了髮妻後,又覺著心裡不忍,所以聽見這信兒便過去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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