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雅回了趙府,還珠宴也過去了,香茉的親事也成了,從極忙碌極興奮的日子一下子落到了無所事事,翠兒瞬間就覺得心裡頭空蕩蕩的了。
要不是有嬌氣的元宵總是躺在炕上哼哼,不時的吃奶換尿布,要不是軟軟和小包每日裡頭跑來跑去吵吵鬧鬧的,翠兒覺得自己都能憋悶出病來了。
饒是這樣,翠兒也覺得自己的日子空虛的緊,每日裡頭坐在屋子裡頭繡繡花,看看書,間或陪著孩子們說說話,就沒有其他事情好做了。
日子如水一般的滑過,不知不覺間,牆角處那一小叢迎春花,竟是已經徐徐綻放了。
翠兒坐在窗前,手裡頭拿著繡花繃子,一針一線的慢慢繡著嫩黃色的迎春花,打發無聊的時光。耳邊聽著孩子們在院子裡頭跑動著笑鬧著,心思卻徐徐飄遠了。
「娘……娘……」軟軟邁著小腿兒從外頭跑進來,一把抱住了翠兒的腿,睜著黑油油的大眼睛仰著頭喚道,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容,似是開心極了。
「你這淘氣的小丫頭,沒看到娘親手裡頭拿著針呢,就這麼往上撲!」翠兒虎著臉說道。剛才要不是聽到軟軟的腳步聲翠兒就把手裡頭的針線什麼的舉高了,這時候沒準兒就被軟軟這小傢伙給撞上了。
「娘,詩哥哥和書哥哥鬧著要出去玩兒呢,我也能去麼?」軟軟絲毫不怕翠兒板著的臉,仍舊仰著頭笑,小臉上滿滿的都是期待,因為興奮變得紅撲撲的。
「要出去玩兒?這是要去哪兒玩?」翠兒聞言將手中的針線放到了窗台上,伸手把白嫩嫩圓滾滾的軟軟抱了起來。
「去哪兒玩兒?」軟軟聽到翠兒的問話。歪著腦袋想了半天,驀地睜大了眼睛,然後一臉茫然的看著翠兒,眨了眨眼睛,「軟軟也不知道……」
「他們呀,是鬧著去看廟會呢!」這時候,門外傳來了清脆的說話聲音。這話音還沒落。就見門簾兒一掀,走進來一個年紀二十五六歲的圓臉的婦人。
這婦人皮膚白皙面如滿月,一雙眼睛笑得瞇起來似的。十分的溫柔和善的樣子。
「大嫂!」翠兒忙不迭的抱著軟軟站起來,笑著喚人。
「翠兒你不必動彈,懷裡頭還抱著孩子呢!」那圓臉婦人不是別人,正是翠兒的嫡親大嫂小夏氏。
翠兒這大嫂是自家娘親的隔房侄女。很得葉夫人的喜歡,自小便常到翠兒家裡頭做客。一來二去的就喜歡上了長得極好的葉大哥葉青。等到及笄以後,便由葉夫人的娘家嫂子做媒,聘到家裡頭來當了當家媳婦,如今已經生了兩個兒子了。
「大嫂。詩兒和書兒這是要去逛廟會?」翠兒跟自家大嫂熟絡的很,雖然期間有兩三年沒見,卻並沒有太多的隔閡。讓丫環給大嫂拿了個凳子。兩人便坐下閒聊。
「是呢,聽說京城的廟會跟南邊兒不一樣。著急著想要去呢。」小夏氏笑著說道,看著軟軟窩在翠兒懷裡頭,揮舞著小手可愛得不得了,伸出手來拉著軟軟逗她笑。
說起來這翠兒進了京以後,除了開始肚子月份小的時候還能出去走動一下,竟是一直都沒有機會出去玩玩轉轉的。如今有了由頭也有了時間,哪能不好好把握?當即便決定要出去看廟會。
「說起來我也許久沒有去過廟會了呢!」翠兒的眼睛驀地一亮,心裡頭也跟著雀躍起來了。不過翠兒也就雀躍了那麼一小會兒,轉眼就猶豫起來了。
因為翠兒的三個孩子都還小呢,帶著他們去逛廟會,不光麻煩不說,孩子們也不會玩兒。要是不帶著孩子們去,翠兒的心裡頭又不落忍的,這想去廟會的念頭也就動搖了。
翠兒的神色變化,自然落在了小夏氏的眼中。見翠兒沒有立即答應去廟會,她的臉上微微黯了一下,不過又立刻笑了起來,望向了窗子外頭那簇迎春花。
「喲,這院子裡頭的迎春花兒都開了呀,這金黃的顏色,讓人看著就心情舒暢的很呢。」小夏氏望著那隨風輕輕搖擺的迎春花,微笑著說道。
「就是呀,這時間過得可真快,還覺得剛過完年似的呢,沒想到這迎春花都開了。」翠兒剛才便看著迎春花感歎呢,如今聽到了大嫂說這話,自然便又來了興致,跟小夏氏探討起來。
「說起春天來,我就想到了湖西的玉蘭花。每到陽春的時候,那玉蘭花樹便開始打花苞,雪白的玉蘭花看起來就像是白玉雕的一樣……」小夏氏滿眼的懷念神色,彷彿真的看到了玉蘭花似的。
「說起玉蘭花,就會想起湖西老宅裡頭,後花園那一大片玉蘭樹,春天的時候登上觀景樓望過去,覺得天宮也不過如此!」翠兒的臉上也浮現出了懷念的神色,這玉蘭花似乎是湖西的特產,翠兒在靠山屯附近還有進京以後,並沒有看過玉蘭花。
「是呀,後花園那片玉蘭花,美得就跟夢境似的。」小夏氏臉上的笑意也更濃了。就是在那片美輪美奐的玉蘭樹中,小夏氏第一次遇見了如芝蘭玉樹一般的葉青,從此不顧他的冷臉,執意的闖入了他的生活中。
「嗯,美麗的夢呢。要是能在京城中看看玉蘭花該有多好?」翠兒點頭,腦海中卻驀地閃過了一些片段,雪白的玉蘭花瓣,淡粉色的裙擺,還有長得極好的當初的未婚夫君金玉滿……翠兒的心驀地痛了一下,輕輕的,卻無比清晰。
「咦?京城裡頭有玉蘭花呀,我昨兒個還聽你大哥說呢,覺生寺旁邊就有一片玉蘭花的樹,這時候許是已經打了花苞,快開花了吧?」小夏氏的眼睛微微閃爍,又把話題悄悄的引回到了自己的目的。
一直看著小夏氏的翠兒,自然沒有錯過她微微閃爍的眼睛。翠兒心裡頭輕歎一聲。自己這嫂子什麼都好,就是有話不肯直說這個毛病真愁人。
不過是去個廟會,直說出來娘親許是會不高興,卻怎麼也不至於就這麼駁了大嫂的面子不是?何必這麼彎彎繞繞的,又是讓孩子說,又是用玉蘭花引呢?
翠兒雖然已經在瞬間識破了小夏氏肚子裡頭的彎彎繞,卻並沒有直接點破。也沒有拒絕。因為翠兒想到了當初小夏氏與自家大哥的姻緣來。
罷了,就幫幫你吧。翠兒心中如是想著,面上微微的帶上了幾分驚喜。「京城裡頭真的有玉蘭花?那可得好好看看去了!剛才不是還聽說有廟會呢麼,正好去逛廟會順便看看玉蘭花,一舉兩得了!」
「你也這麼想?」小夏氏本是個城府不深的,聽到翠兒這麼一說。眼睛都笑得瞇在一起了,一不小心就將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
「嗯。有廟會可逛還有玉蘭花可看,這覺生寺不去可就太可惜了。咱們擇日不如撞日,現在時間還早呢,咱們這就去吧!」翠兒看著小夏氏滿面笑容不似作偽的樣子。剛才因為小夏氏的有意引導帶來的一點點不快散的就差不多了。
一家人能在一起開開心心的,何必為了點兒小事兒鬧彆扭不愉快呢?如果自己出頭跟娘親說說,帶著嫂子和孩子們出去玩一圈兒就能讓她們高興。那又何樂而不為呢?
「翠兒別急,這廟會我打聽了。初一十五才有呢,咱們到時候起個早去看就行。」小夏氏看著翠兒站起身來就要去換衣裳逛廟會,忙不迭的攔住她說道。臉上帶著興奮的紅暈,還有些誘導了翠兒的不好意思。
「原來如此!」翠兒看著小夏氏的臉色,也不點破,點點頭算是應了。然後想起了自家娘親也是許久沒有出門了,「我去問問爹娘要不要也湊湊熱鬧,人多了更熱鬧些。」
翠兒自己本身就無聊的很,如今有了好玩兒的事情,自然是要行動起來的。在小夏氏殷切的目光中,說風就是雨的,腳步飛快的就往三進院子去了。
如今葉青一家子和翠兒一家子住在二進院子裡頭,葉碧兩口子還有葉綠,跟著葉老爺和葉夫人住在三進院子裡頭。這地方雖然說不寬敞,卻也並不算擁擠。
望著風風火火走向後院兒去的翠兒,小夏氏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愧疚神色來。
其實這廟會,主要還是小夏氏自己想出門,但上回正月十五出門的時候就把惠雅給丟了,小夏氏實在沒臉自己提出來。
心裡頭悶得狠了,小夏氏便想了個招,借了孩子的嘴把事兒嚷給翠兒知道,想方設法的說服翠兒想去廟會,然後再藉著翠兒的面子得到婆母的同意,這樣就可以借光順便出門了。
只是這辦法想出來以後,小夏氏卻又覺得自己瞞著翠兒對不住她,這才露出了愧疚的神色來。
興致勃勃往後院兒走的翠兒,自然沒有看到小夏氏的愧疚,不過她心裡頭明白得很,小夏氏只是小事上喜歡動個心眼,大事上還是好的。
翠兒這時候其實也被出去逛廟會的事兒給吸引了,想到熱熱鬧鬧的廟會,想到一片如仙境似的白玉蘭的樹林,翠兒的腳下都生著風了。
事情正如小夏氏預想的,即便是葉夫人覺得出去逛廟會有些風險,卻拗不過自己一直疼愛著的閨女,只說了幾句便敗下陣來,開口放行了。不過廟會上要帶上多少家丁多少丫環,葉夫人卻是要好好的琢磨一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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