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飯後漱口茶的事情,葉夫人算是徹底發現自己這閨女,出嫁了生了孩子以後雖然看起來精明了,會做生意會賺銀子,會照顧人了,實際上還是那個糊里糊塗的小女孩兒。
「咱們現在不比在靠山屯時候了,這進了京以後,你們各自有要奔的前程,各自有要交際的人,請客吃飯出門赴約的機會不少,咱們雖然不用做到精益求精,基本的禮儀還是要的。」葉夫人微微笑著說道,目光從坐在自己右邊的小虎開始,逐個看著在座的孩子們,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了坐在自己左邊的翠兒臉上。
「娘,我知道了。」翠兒剛剛出了醜,自然是不好意思在孩子面前跟娘親撒嬌耍滑的,因為自己也是當娘的,自然能體會自家娘親為自己好的一片苦心,於是乖乖的應承道。
「好,那以後每天的三餐,你們都過來陪我用,咱們一邊吃一邊學餐桌禮儀,每天早飯後,在我這停留一個時辰,你們看著我管家理帳,每天午睡後,來我這邊一個時辰,我會找專門的嬤嬤來給孩子們講禮儀。」葉夫人知道自家閨女的懶惰,二話不說的就先下了命令,絲毫都不容拒絕。
葉夫人在說話的時候,雖然是說給孩子們講禮儀,但眼睛卻是一直看著翠兒的,顯而易見的,這被講禮儀的孩子們裡頭,也包括翠兒,雖然明面上不會這麼說。
「是……」翠兒自知理虧,也知道憑著自己在現代的那點兒基礎,還有自己光學沒練過的記憶,在山裡農村那些不講什麼大規矩的地方混著還行,可來到這京城,尤其是還要跟楊將軍府那樣的人家打交道,就絕對不夠看了,於是連掙扎都沒有的就老實的應承了下來。
「好了。正好咱們進京來,有不少箱籠體己都沒有歸置呢,趁著這時候,我將這院子裡頭的下人梳理一番,將帶來的箱籠都歸置一番,你們也可以看著,回去以後看著自己的東西,也照著樣子歸置一下。」葉夫人看著孩子們沒有絲毫反駁的意思,微微笑了下,便帶頭從這飯廳裡頭走了出去。從暖廊裡頭走到了這三進院子的西暖閣,也就是準備用來處置家中庶務的地方。
翠兒帶著孩子跟著娘親來到這西暖閣,見這西暖閣跟東暖閣一樣的佈局,都是三間正房,中間的門進去以後是會客的屋子,門前是一扇大大的屏風,繞過屏風以後,是一張精雕細琢的羅漢榻。
從中間的屋子過去,東西兩邊各有一間正房。與東暖閣略有不同的是,東暖閣的東西兩間都是圓桌,是自家人用來吃飯的地方,而這西暖閣的東間則是一個書房。想來是記賬看賬本的地方,而西間卻是鎖著門的,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翠兒好奇的打量著這屋子裡頭的陳設,雖然已經是幾個孩子的娘了。卻還是一副天真的樣子。
葉夫人看著自家這閨女的樣子,心中暗自歎息,雖然唏噓著自家閨女竟是將世家小姐的做派忘得一乾二淨。又慶幸翠兒流落在山間這兩年的時間,正是因為她忘了從前,才能好好的活下來。
不管怎麼說,現在翠兒好好的活著才是最重要的,至於什麼世家氣度之類的,便重頭學來又怎麼樣呢?
葉夫人這麼想著,心氣兒順了不少,揮揮手將自己手底下的親近婆子,人稱金嬤嬤的叫了過來。
「這是我用慣了的金嬤嬤,辦事很是牢靠,翠兒應該知道的,以後你們有什麼事兒需要有人幫忙,盡可以吩咐給她。」葉夫人先是介紹了這金嬤嬤。
「奴婢金嬤嬤,給大小姐、小小姐、小少爺、表小姐見禮!」這金嬤嬤是個滿月臉盤的四十來歲的婦人,看起來笑瞇瞇很是和善的樣子,舉手投足間卻很是乾淨利落。
葉夫人介紹了她以後,這金嬤嬤雖然知道幾個主子許是都認識她,卻還是十分乾脆的根據親疏遠近唱著名字,卻是主要對著翠兒行了禮。
「金嬤嬤有禮了!」翠兒知道金嬤嬤是自家娘親身邊得意的老人,並不敢托大的受她一禮,將身子側了側受了她的半禮,然後對著金嬤嬤福了福,也給金嬤嬤行了個禮。
「這可不敢當,大小姐折煞老奴了!」金嬤嬤口中忙稱不敢當,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十分的惶恐,反倒是有種看著自家孩子長大了,懂禮了,很是欣慰的樣子。
「老金你就受她半禮又如何,誰不知道咱們家裡頭你的禮儀規矩最好,日後這下晌的時候,就讓孩子們來跟你學學規矩,雖然比不上這京裡頭的高官家的規矩,這好歹也是我們湖西百年大世家的積累。」葉夫人如是說著的時候,卻並不是如自己話裡頭的那麼謙虛,臉上的表情分明是矜持而自豪的。
翠兒的記憶中,這金嬤嬤應是自家娘親的陪房的掌事娘子,從娘家帶來的人,主僕又過了這麼多年,有了不少感情了,自然是更比別的下人金貴些的。
翠兒心中這麼想著,便也將大妞小虎還有惠雅喚來,讓她們行了半禮,雖然大妞和小虎是將門之後,但日後這金嬤嬤也算是他們的半個師傅,這行個半禮也不算過分。
主僕互相認識了以後,葉夫人便讓金嬤嬤將這院子裡頭的下人們都聚攏起來,一是讓下人們都認清了主子,再來也可以讓翠兒她們瞭解一下,這院子裡頭都有什麼人,哪些是堪用的,當然,更重要的是讓翠兒她們學習一下御下之道。
葉夫人雖然沒有對翠兒明說自己的用意,但翠兒卻已經心領神會了,拉著孩子們坐在了葉夫人旁邊,陪著她喝茶說話,一邊等著金嬤嬤把下人帶來,看著葉夫人掌家理事。
不一會兒的功夫,金嬤嬤便帶了人來了,因為桂嬤嬤要帶著小包和軟軟的緣故,便沒有在下人的行列之中,而是將小包和軟軟帶了來。就近照顧著。除此以外,竟是連忠叔忠嬸也赫然在列,人來的倒是一個全乎。
因為下人眾多的緣故,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進到屋子裡頭來的,那些灑掃丫頭婆子什麼的,便只被安排在院子裡頭罷了。而有資格進入到屋子裡頭的,卻也是有個先後順序的。
這時候在屋裡頭站著不動彈的,除了站在葉夫人跟前的金嬤嬤以外,便是是翠兒身邊照顧著孩子的桂嬤嬤了,兩人一左一右的站在主子身邊。顯見著是主子當仁不讓的心腹,這也是葉夫人有意要給兩人長臉。
除了金嬤嬤和桂嬤嬤以外,第一批被安排進來的人,自然就是主子眼裡頭最得臉最有能力的,這進來的只有六人,分別是葉夫人手底下的兩個內宅管家、兩個管事婆子,還有忠叔和忠嬸一對夫妻。
「老金啊,翠兒離家這麼長時間,你便把這管家和管事娘子再給翠兒好好介紹一下。」葉夫人一邊兒喝著茶水。一邊兒對著金嬤嬤吩咐道。
因為知道了翠兒以後的路要往官夫人方向發展,葉夫人這心裡頭便忍不住要多教給翠兒一些,這麼擺開了陣仗讓下人們見禮,便是要給翠兒做個樣子。讓她知道這樣的情況下,應該如何處理。
其實照葉家在湖西的勢力,當初翠兒還待字閨中的時候,要把翠兒加入官家是再容易不過的事兒。但葉夫人心疼閨女,想讓她開開心心的過日子,不想讓她攪進那官夫人後宅烏七八糟的事情裡頭去。便只給她尋些家世簡單底蘊深厚的商家。
只是世事無常,因為翠兒這被人害了擄走,原本打算的親事什麼的都成不了了,翠兒好不容易在那山溝裡頭掙回一條命來,還成了親有了子女,葉夫人當時便認了命,什麼都不想了,只待自家老頭子給閨女和女婿好好理理家產,讓他們當個衣食無憂的富家翁便好。
哪知道計劃沒有變化快,這還沒怎麼著呢,便發現原本以為只是個普通村漢的自家女婿也不是一般人,竟是沙場回來的副將,還帶著當朝有名的將軍的孩子……這一波三折下來,到了京城裡頭,葉夫人也算是想開了,技多不壓身,當初自己心疼溺愛翠兒,不讓她學的東西,如今還是得一樣不漏的給補回來。
葉夫人心裡頭回憶著過往的時候,這邊兒金嬤嬤已經將在場的管家和管事娘子介紹給翠兒認識了,葉家老宅的總管家,是忠叔的大哥名喚忠伯的,因為葉家裡裡外外的事情繁多離不開他,這次出門的時候讓他坐鎮家中,並沒有讓他一起跟來。
而跟來的兩個管家,一個是外管家,負責這一路上葉老爺茶坊商舖上的事情,一個是內管家,專門負責這一路上的衣食住行,往來交際。
外管家人稱義叔,是忠伯手底下的得意徒弟,四十上下歲的模樣,面膛略黑,看起來十分忠厚老實的樣子,內裡下卻是極為精明強幹的人物,管起茶坊商舖的事情頭頭是道。
內管家人稱全伯,看起來有五十左右的年紀,白白胖胖的笑容滿面很好說話的樣子,為人十分細緻全面,從湖西到靠山屯,再從靠山屯到京城,這一路上打點行程之類的,全伯功不可沒。
而管事娘子也有兩人,一個看樣子四十歲上下,渾身上下精神之中透著利落的,是主管約束下人的鄭娘子,她這渾身上下的勁頭一看就知道是個精明強幹的主。
另一個看著軟和生澀一些,只有三十歲左右的管事娘子,則是主要負責葉夫人房內事情的金娘子,這金娘子雖然年輕,卻是金嬤嬤的親閨女,顯見著是準備在金嬤嬤年老之後要接班的。
還有就是跟翠兒極為熟悉的忠叔和忠嬸兒了,屋裡頭的這六個下人,俱是葉夫人和翠兒最為倚重的手下,當仁不讓的成了第一批進來請安的人。
葉夫人看著幾人給翠兒行禮請安,轉頭看了金嬤嬤一眼,金嬤嬤立刻知趣的從屋裡頭取出了一托盤的精緻荷包,這些荷包每個都是沉甸甸的,是葉夫人特意讓準備了,要打賞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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