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了第二天要往鎮上去,連青山頭天晚上就從村裡頭借了牛車,借牛車的時候正好遇上了陸大娘,聽說她也要上鎮上,便跟陸大娘約好了,一起往鎮上去。
之所以要借了牛車,主要是為了多買些糧食回來,眼看著天就涼了,許是再過兩三個月,就會上凍了,家裡頭有豬又有雞的,要是不多存點兒糧食,冬天的時候不定怎麼難過呢。
第二天一大早,連青山和翠兒就將要往鎮上帶的東西準備好了,五張狼皮子、十斤新茶,這是這次出去要賣的東西,而要買的東西就多了,糧食、棉花、布料,還有家裡頭的油鹽調料什麼的,林林總總的一大堆。
「翠兒,你們起來了沒?」連青山和翠兒都收拾好了,正要領著孩子們吃飯的時候,陸大娘就到了。
「大娘,快進來,我們這正要吃飯呢,大娘吃了沒?趕緊進屋吃一口來!」翠兒聽到陸大娘的聲音,忙走出去開門,看著陸大娘帶著一身露水氣的就進了屋,笑著對她說道。
「吃了吃了,去鎮上哪能不吃飯就走呀,你們吃,不用管我!」陸大娘笑著打了招呼,讓翠兒她們吃飯。
「大娘趕上了,就再吃一口吧!」翠兒從鍋裡頭又舀了碗粥出來,又拿了個花卷兒硬塞進陸大娘的手裡頭,「大娘可別嫌棄我的手藝。」
「哪能呢!」陸大娘看著翠兒實在熱情,手裡頭的又是苞米面和白面兩摻的花卷子,聞起來就香,也就沒多推辭,跟著連家人一起吃了飯。
吃完了早飯,一行人坐在牛車上往鎮上走,天灰濛濛的並不算晴,微涼的晨風吹在身上,雖然算不上冷。卻也絕不能說溫暖。翠兒和陸大娘緊緊的挨著,懷裡頭抱著孩子坐著牛車往鎮上去,一邊走一邊嘮著嗑。
「要說呀,家裡頭養頭牛還真是好。這平時去鎮上能拉個車,要是家裡頭的山地多,還能幫著耕地,有個石磨碾子啥的也能拉……」陸大娘看著拉車的大黃牛,心裡頭喜歡的不得了。
「還真是,坐車可比自己走著去鎮上舒服多了,又快又方便,還能拉不少的東西。」翠兒認同的點了點頭,心裡頭忽然就冒出了個想法,要是自家也買頭牛或者是買匹馬回來。不就也能有車了?
翠兒回頭看了連青山一眼,看他盯著那拉車的牛也若有所思的樣子,知道連青山也動了買牛的心思了,心中便盤算開這黃牛和牛拉的車,大概需要多少銀子。
「大娘。這年頭,一頭牛得多少錢呀?」
「一頭牛呀,牙口好的咋地也得七八兩銀子吧,要是頭小牛犢子,也得五兩銀子。這還是咱們山裡頭,能買得起牛的人家不多,這才便宜的。據說山外頭賣得還貴些呢。」陸大娘細細的想了想之後,才回答道,「要買牛,就最好連配套的牛車和幫套一起買回來,這樣估計又得有二兩銀子。」
「七八兩銀子的牛,加上二兩銀子的車……」翠兒沉吟起來。自家雖然蓋房子花去了三十兩銀子,置辦家什又花了十兩銀子,但家裡頭賣茶的收入倒也還有不少,如今家裡頭的存銀只有四十兩了,並不算多。但轉念一想。若是能把車上的狼皮和茶葉再賣掉,肯定又有不少進賬,便又有些意動。
家裡頭的銀子足夠買上這樣一頭牛一輛車的,這樣一來,自家就能有自己的牛車了,在這山路上行走的時候,帶上東西也更方便些,翠兒心動不已。
「對了,翠兒,你這回去鎮上,要買些黃豆不?我們家去年種的黃豆剩的少了,準備去鎮上再買些回來下大醬呢,你要是買,咱們倆就一起去。」陸大娘忽然想起自己今天的主要目的。
「下大醬?」翠兒聞言有些呆愣,自己雖然在農村生活過,看到過大醬塊子和大醬缸,卻從來沒有親自下過大醬,更沒有人教過她,如今猛然的說起下大醬來,翠兒的心裡頭實在是沒有什麼底。
翠兒有些心虛的對著陸大娘說道,「大娘,你說這下大醬,都需要準備什麼東西呀?」
陸大娘看著翠兒心虛的樣子,就知道她不會下大醬了,看著翠兒這水嫩嫩鮮靈靈的小媳婦,就想到自家馬上要出嫁的花枝來,原本就喜歡翠兒的陸大娘心裡頭對翠兒又多了分憐愛。
「這下大醬,是把黃豆烀熟了搗爛了,做成大醬塊子,這大醬塊子要放整個一個秋天還有一個冬天呢,然後趁著開春的時候把這大醬塊子下到醬缸裡頭去……哎,我這一時半會兒的也說不明白,你要是想下大醬,回頭我帶著花枝上你們家來,到時候咱們一起做就是了。」陸大娘解釋了半天也說不太清楚,便揮揮手對著翠兒說道。
「好,那我就跟大娘好好學學,省得我們老吃你家的醬,把你家的醬缸都吃空了。」翠兒聞言嘻嘻笑著說道,把陸大娘也給逗笑了。大妞偎在翠兒身邊嘻嘻笑著,小虎卻在翠兒懷裡頭睡得香甜。
到了鎮上,連青山將牛車停在了錢家雜貨鋪的門口,看到樂子慇勤的迎了出來,把韁繩遞給他,又跟翠兒交代了幾句,自己便拎了大捆的狼皮就往皮貨鋪子的方向走去。
而陸大娘則是迫不及待的就衝進雜貨鋪子裡頭,查看起新鮮的布料花色來,花枝要嫁到的栗頭村可是遠近聞名的富裕村子,別看那杜家不顯山不露水的,聘禮的時候竟然給了一根金簪子,這讓陸大娘覺得自己原先準備的嫁妝薄了,卯足了勁兒要給花枝添些東西呢。
翠兒領著大妞和小虎,把茶葉罐子帶進了雜貨鋪子,看到陸大娘忙活著買料子,便沒跟她打招呼,隨著樂子進了雜貨鋪的後院兒,錢掌櫃出山送貨去了,只有錢家娘子在,她二話不說的把翠兒拿的茶葉收了下來,又利落的跟翠兒對了帳。
銀貨兩訖賣了十斤新茶,得了二十兩的銀子,又把之前買家什時候送來的六斤茶的尾款拿了,翠兒一共得了三十兩八錢的銀子。捏著這三十兩銀子,翠兒的心裡頭就有底多了,將銀子好好的揣進懷裡頭,翠兒拉著孩子們又往陸大娘身邊走去。
陸大娘看著眼前的新鮮料子,都挑花了眼了,這些料子可是剛才翠兒進來的時候,樂子特意囑咐賣料子的夥計拿出來的,都是時鮮的新貨,一般人都不賣的,如今看著翠兒這雜貨鋪財神爺的面子,可勁兒的任陸大娘挑,也算是借了不少光了。
「大娘,你咋又買料子呢?花枝的嫁妝不是都準備好了麼?」翠兒看著陸大娘手裡頭那鮮亮顏色的料子,質量很不錯,再加上她手邊已經挑好的幾塊,看起來就像是給閨女辦嫁妝似的。
「當初是準備好了,但杜家有心,你大娘我也不能摳門不是?」陸大娘眼中含笑,伸手摩挲著面前的料子,「杜家下聘的時候,給了只赤金的簪子呢,我合計著跟這聘禮比起來,之前的嫁妝就薄了些,不想讓花枝被人瞧不起,就多置辦些尺頭,給她當嫁妝。」
「花枝的好日子定下來了沒?到時候我這當嫂子的,得給她添妝去。」翠兒伸出手來摸了摸那厚實的棉布,覺得很不錯,想著眼看就要入秋了,倒是應該把家裡頭人的新衣裳準備起來了,索性陪著陸大娘一起挑起料子來。
「定了,八月二十二的好日子。」陸大娘想著自家閨女再過一個多月就要出嫁了,忽然心酸起來,伸出手來抹了把臉,又細細的看著這錢家雜貨鋪的料子來。心中暗暗給自己鼓著勁兒,一定不能讓閨女被婆家看扁了。
兩人一邊比劃著料子,一邊商量著應該做什麼衣裳好,適合誰來穿一類的,挑了足足小半個時辰才算罷手,等到結賬的時候,陸大娘光是做衣服的料子就挑了六塊,還有不少做棉被的被面棉花之類的。
而翠兒也挑了五塊衣料,還有整整四套鋪蓋用的布料棉花,那衣料裡頭,有塊鮮亮的桃紅色的,是鋪子裡頭最好的料子,四身衣裳的料子花了翠兒將近一兩銀子,翠兒準備把這料子一分為二,其中一份兒送給花枝做添妝用。
連青山賣完了皮子揣了銀子回到錢家雜貨鋪的時候,就看到車上堆得像小山一樣的棉花和布料,忍不住微微苦笑了下,女人呀女人,購物的願望竟然這麼強大。
買好了布料,又買了些家裡頭常用的油鹽醬醋,幾人又在糧食鋪子那轉了一圈,買回來不少糧食,還有下大醬用的黃豆,路過肉攤子的時候,小虎吵著要吃燉肉,翠兒又買了一大塊的肉還有不少豬骨頭。
在回去的路上,翠兒將今天的花銷一算賬,很是嚇了一跳。自家買的布料、棉花還有家用的零碎和糧食什麼的,林林總總竟花了四兩五錢的銀子,這還是錢掌櫃給了低價以後的花銷。
不過回頭看著滿滿一車的棉花和布料,翠兒又釋然了,回家以後好好的做上四套被褥,讓家裡頭的人好好的過個溫暖的冬天,這可比什麼都重要。
陸大娘抱著懷裡頭的布料,想著再過些日子就要出門子的閨女,不由自主的紅了眼圈兒,要是花枝嫁出去以後,那杜家小子能像青山對待翠兒這樣對待自家的花枝,自己就能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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