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陌順著淳於揚指的路走了好久,一路上倒是的確沒有遇到其他人,甚至幸運的也沒有發現什麼猛獸。不過就算前路一片平順,但白千陌畢竟有傷在身,而且近乎三天沒有吃過東西,走起路來也是虛浮不定,視線也有些模糊。
但儘管如此,白千陌也不允許自己就這麼在這裡倒下,意識模糊的時候就狠狠咬著下唇,待走出野草區的時候,唇瓣已經血肉模糊,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狼狽不堪。
白千陌晃了晃腦袋,看了看周圍,似乎還是京城境內,不禁暗啐,淳於揚指的這是什麼路,的確是個出口,可是方向弄錯了吧。
可是就算是錯的,如今也已經走了出來,更何況,白千陌明白自己的身體情況,怕是也撐不住在橫穿回去了。迷濛間,看見一處地方燈火通明,可能是出於求生的本能,白千陌竟然沒有考慮後果的身體本能向著那個地方走去。
卻在剛到那處地方門附近,再也撐不住的暈倒過去,迷糊間似乎看到了兩個錦衣華服的人朝著自己走來,又似乎在焦急說著什麼,可惜如今白千陌耳朵嗡嗡作響,倒也真是聽不真切。
再次醒來,白千陌自己都覺得意外,竟然是在柔軟的大床上,看著頭頂的床帳鮮艷迷離,正常人家應該不會選擇這麼艷的顏色做床帳呀。
白千陌費力的動了動身體,卻發現自己胳膊上的傷口已經被人包紮好了,偏過頭看了看周圍的佈景,雖然也算得上是上等,但總歸添了一絲風塵。
白千陌不禁頭痛扶額,這裡是青樓,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走進了青樓,這是什麼安排。青樓這地方最是龍蛇混雜,若是呆在這種地方,自己還能不被發現嗎?
想明白了,白千陌便從床上起來,想要下床偷摸離開。說來也巧,就在白千陌快要站起來的時候,突然門被從外面推開了。白千陌條件反射的將手放到了腰間,但卻看到來人的時候,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淳於澤怎麼會在這裡?不對,不是淳於澤!
「沫伶?」白千陌不確定的輕聲問道。
這張臉,天下間應該不至於再出現第三張吧。
沫伶看到白千陌站了起來也是詫異,明明傷的就不輕啊,雖然不知名,但是身上的骨頭也是多處錯位,這樣的情況動一動都會疼的厲害,白千陌竟然能自己站起來,她是沒有痛覺嗎?
沫伶思及此處,似乎本著醫者父母心的原則,也沒顧忌白千陌說的什麼,直接快速關上了門,來到白千陌身邊,將白千陌扶著坐到床上。
「你是不知道疼的嗎?骨頭都錯位了,還亂動。」沫伶皺了皺眉頭,似乎很不喜歡白千陌對自己身體不負責任的樣子。
「你是沫伶對吧?」白千陌不確定的又問了一次。痛這種情況,忍忍就過去了。比起那個白千陌還是更加好奇眼前這個人。
「不是我能是誰?剛從外面回來,就看到你暈倒在縵煙羅後門,已經夠累的了,還要幫你治傷,你要是再不乖乖聽話,可真是對不起我。」沫伶氣憤的數落道。一雙梨花眼瞪著白千陌,滿臉的氣惱。
白千陌聽沫伶這麼說,也是閉上了嘴不再作聲。作為男倌自然也有被別人點到外面服侍的情況,更何況作為紅倌兒自然更是如此。能夠做這種事兒的,一般不是達官貴人也是富甲一方,所以可想而知對身體的精神都是雙重衝擊。
「你生氣了?我也就是那麼說說,胳膊上的劍傷已經幫你包紮好了。骨節錯位的地方也幫你糾正了,只不過,傷成這樣你身上肯定會有其他的瘀傷,青紫,我不方便脫你衣服,一會兒你自己上藥吧。」沫伶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白千陌的神色,將手裡的藥瓶交到白千陌手裡。
「你懂醫術?」白千陌挑眉問道。
「當然了,我上次告訴過你我家是做藥材買賣的,我自然也要懂些治病救人的歧黃之術了。」沫伶彎眸一笑,顯得有些得意。
「青樓的消息最為靈通,縵煙羅更是上等的煙花地,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都做過些什麼?難道你一點兒都不怕我嗎?」白千陌看著沫伶的笑意,嘴唇微抿,冷淡問道。
沫伶聞言微微一愣,隨後眼中似乎也閃過了些什麼情緒,但終究過去的太快讓人看不清楚。
「我自然不怕你,我相信這世間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理由的,而且我剛才診斷過你的智力沒有問題也不是瘋子,所以自然不會隨便見人就殺。而且你渾身是傷的倒在我面前,我雖然身處風塵卻也依舊是位醫者,自然不能見死不救。不過這段時間你是別想出去了,整個京城如今都貼著緝捕你的告示,甚至連鎮國將軍府也被封了。所以如果想要活命,你恐怕需要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避避風頭。」沫伶想了片刻,對著白千陌認真說道。
「你救了我已經足夠了,為何還要幫我,你要知道若是被人知道你窩藏重犯,你也會沒命的。」白千陌眸色一深,看著沫伶,輕聲問道。
「想幫就幫咯,而且如今我孑然一身,這樣的日子過得似乎也沒比死掉要好多少。而且也多虧了你,現在朝廷上下轟動一時,達官顯貴都忙得不可開交,雖然秋娘抱怨生意差,但我也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閒。我想只要是思維正常的人,應該不會覺得你這麼個無家可歸身受重傷的在逃重犯還有心思逛青樓找男倌吧。所以倒也挺安全的,不過,你這張臉是大問題,你的長相太出眾了,就算是在縵煙羅也不可能被忽略的。」沫伶看了看白千陌的臉,支著下巴,認真說道。
白千陌看著沫伶良久,雖然不知道沫伶究竟為什麼幫自己,但在這樣四面楚歌的情況裡,有個人幫助也的確稱得上是雪中送炭了。
「明天給我一套你侍童的衣服,我會女扮男裝,至於相貌,我會畫的難看些。」白千陌歎了口氣,對著沫伶淡淡說道。
「嗯,就這麼定了,我新增一個侍童,倒也不會惹人懷疑。」沫伶點了點頭,不禁也佩服白千陌的頭腦的確是轉了很快。
「嗯,既然已經想到了解決辦法,接下來就是你身上的傷勢了。屏風後面我準備了熱水,你先沐浴一下吧。沐浴過後將藥膏抹在傷處,至於衣服,我這裡沒有女裝,你先穿我的新衣服吧。我出去給你準備點兒吃的,然後侍童的衣服,我明早給你你再換。」沫伶對著白千陌有些不自然的說道。
雖然沫伶的身份,同床相伴的男男女女也不少,可是對著白千陌,卻還是莫名其妙的覺得不能逾矩,早已湮滅已久的正人君子特質,竟然也甦醒了。
「嗯,多謝你。」白千陌咬了咬下唇,不自然的說道。
心裡對沫伶的感激是真心的,但只不過看著沫伶的臉,感謝的話卻變得很難說出口。
「別咬了,嘴唇受傷也不輕,至少要三四天才能好呢。」沫伶看了看白千陌帶著乾涸的血跡的嘴唇,不滿的皺眉,無奈說完,便轉身下了樓。
白千陌看著沫伶離開,才緩緩撐著身子來到屏風後,沐浴過後倒當真是舒服了許多,而且不得不說沫伶的藥清清涼涼的抹在身上也算舒適,對於緩解疼痛的功效也是極好的。
白千陌沐浴抹藥結束後,便穿著沫伶放在一邊的新衣服換了起來。但就算白千陌再怎麼男性化,可是在身高上還是永遠無法趕超男子。
縱然沫伶在男子中算得上瘦弱,可是他的衣服穿在白千陌身上依舊是鬆鬆垮垮,慕得就變得有些搞笑。
所以當白千陌從屏風後出來,沫伶也是很沒形象的一口水噴了出來,然後放聲大笑。
白千陌面上有些發紅,但也知道自己如今的穿著的確很惹人笑意,也只能故作鎮定的坐到桌前,吃起了沫伶準備的燒雞。
可能是太久沒吃東西了,白千陌的確是餓得厲害,一頓狼吞虎嚥,看的沫伶一愣一愣的。
「那個,你慢點兒吃,小心噎到了,沒人和你搶。」沫伶倒了杯茶水看著白千陌的吃相,有些擔心的說道。
「太餓了。不過,今天晚上怎麼辦?咱們要睡一起嗎?」白千陌邊吃邊問,自己現在這個情況最好少出現在大眾面前,所以最理想是在身體恢復之前,不要出這個屋子。
「咳咳,那個,雖然我在這裡算是頭牌,但我的院子能睡人的地方只有這一間,不過你別擔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你睡床吧,我睡隔簾外的軟榻。」沫伶猛的嗆咳了幾聲,臉色微紅的解釋道。
「嗯,我相信你的人品啦,上次我喝醉了你也沒有對我做什麼呀。不過就是委屈你了,但是如此一來,那你的侍童怎麼辦?他不是沒地方住了嗎?」白千陌疑惑問道。
「沒關係,下面還有間舞蹈室,他平時也很喜歡在那裡的羊毛毯子上睡得。」沫伶淡淡一笑,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