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揚話一說完便向著閣樓走去,徒留白千陌愣愣的呆在原地。
「士為知己者死嗎?」白千陌冷冷的呢喃著。
許久之後,面上綻放一絲苦笑。皇室也會有這樣願意士為知己者死的人,淳於揚你這樣的性子生在皇室,當真不知道該說是你的幸還是不幸啊。
白千陌低頭又喝了一口茶水,緊接著便聽到樓上傳來了淳於揚溫聲安慰赫連若依低聲啜泣的聲音。不禁又是歎了一口氣,赫連若依聽不到談話是因為自己武功不夠高,可是自己能聽的清清楚楚啊。
白千陌砸了咂嘴,聽牆角是一件非常不道德的行為,自己還是去鑽研武學吧!
於是對著在門口站著的小丫鬟示意將桌子上的茶水收拾一下,自己逕自離去。
不得不說,淳於瑾辦事兒的確是十分迅速,才短短幾日的功夫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理由,竟然能夠說服皇帝將淳於揚和赫連若依的婚期定在十日之後。
眼看著就是廖金國使臣來訪的時間,這個節骨眼再辦一場婚事,的確是不容易。淳於瑾自然不會提及赫連若依未婚先孕的事情,那究竟為何,白千陌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既然婚期都定了下來,自己這邊也得抓緊時間,將書信送去蜀中。
萬萬沒有赫連若依要成親,不通知赫連家的道理。
而且當初赫連明和赫連秋水歸蜀的時候,可是將赫連若依托付給了自己,所以自己的書信一定要比皇帝那邊下的聖旨到的要快。
白千陌如此想著,倒是決定了不走正路,而是讓洞外天的人幫忙傳送,暗衛的速度可是要比普通士兵快了不止一星半點。
正當所有人都為了赫連若依和淳於揚的婚事忙的天昏地暗的時候,白千陌卻莫名其妙的收到了一張請柬,落款處竟然是淳於澤。
白千陌想了許久,自從上次進宮找淳於揚之後,自己就沒再見過淳於澤。
他因為剛封了靖王爺收拾府邸倒也沒什麼時間來招惹自己,白千陌自問比起和淳於澤搞好關係,更加想要報復他,看他身敗名裂,可是現在實力不足,再加上白家的地位不能與皇室交惡,所以並不想要和淳於澤在產生什麼交集。
所以就是淳於澤新府建成辦的喬遷之宴,淳於澤派人送了帖子來,白千陌也是藉故推脫了。可是在淳於揚即將大婚的這個檔口,淳於澤突然邀約莫不是有什麼要事。
白千陌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前去看看,是以夕陽時分來到了約定的地點,城郊十里外的落花湖。
白千陌站在湖邊,放眼望去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一處畫舫亮著燭光。看來淳於澤是在畫舫之中了,但白千陌看著湖水卻是不禁皺眉,淳於澤明知道自己不會水,選在水面上見面算是什麼意思。
白千陌皺著眉頭,仔細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還好,若是出了什麼問題,自己用輕功完全能夠脫得了身。
正思索間,淳於澤自畫舫中走了出來,一襲月白長衫,袖口繡著大片的海棠花,衣擺處一圈流雲花紋,玉帶加身,發用玉冠束起,清秀玲瓏,一雙雪白錦靴到將這向來以妖魅出名的人襯得有些出塵。
白千陌不禁有些發愣,這淳於澤今日是怎麼了?竟然在穿著上這般下心思,就算是當了一品王爺俸祿高了不少,可按照淳於澤的性格今日花在這身兒裝束上的價錢怕是有些多啊。
「千陌,好久不見,既然來了,為何不上這畫舫來呢?」淳於澤手握折扇對著白千陌拱了拱手,笑意妍妍說道。
白千陌摸不準這淳於澤究竟要做些什麼,一時心中竟然升起了幾絲戒備。
淳於澤見白千陌靜靜的看著自己也不動步,有些不解,隨後看了看周圍似乎瞭然,上前幾步來到畫舫船頭,對著白千陌伸出手。
「不必擔心,我知道你不識水性,請的是京城最好的擺渡人,畫舫上面各種意外因素都是做過緊密排查的,也都鋪了絨毯做了防滑處理。幾年前,我已經失誤了一次,這次我不會讓你面臨任何危險的。」淳於澤依舊笑著,信誓旦旦說道。
白千陌有些慌神,又是這些類似甜言蜜語的語言,自己前世就是毀到了這張臉這些話上,可是為什麼事到如今了,自己還會有一瞬間覺得淳於澤眼中有幾分認真呢?哪怕只是那麼幾分?
猶豫片刻,白千陌微微側了側身子,沒有搭上淳於澤伸出來的手,自淳於澤身側走上了畫舫,逕直進到了畫舫之中。
淳於澤微微一愣,看著空空的手掌,苦笑一聲,也轉身跟上。
白千陌走進畫舫,就看著桌子上擺放著各類珍饈美食,畫舫裡面的佈置也是溫馨浪漫,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隱約能夠感覺到淳於澤這是要做什麼,但是卻還是有些不適應,因為畢竟淳於澤不是淳於揚,這樣的作風淳於揚做起來尋常無比,但若是淳於澤做起來,就顯得讓人很有負擔。
他一向都是不受寵的皇子,還要培養自己的勢力,淳於澤的日子究竟過得如何?白千陌心中有數,雖然表面上看他也是皇子,但是他卻不是那種揮金如土的類型,他的錢每一分都會花到刀刃上,對自己可以說是近乎於苛刻,所以像這樣為了追一個女子大肆鋪張,的確是有些出乎意料。
「坐吧!因為不知道你究竟喜歡吃什麼?所以就選了些覺得女孩子們會愛吃的食物,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淳於澤紳士的為白千陌拉開椅子,溫柔說道。
白千陌也順勢坐在椅子上,看了看桌子上的食物。
「挺好的,有不少是我愛吃的菜。」白千陌面無表情淡淡說道。
但心中卻滿是受衝擊,這一桌子不說是樣樣都中,也至少有八成都是自己平日裡愛吃的,而且桌上放著的這壺酒,聞著酒香就能知道是自己最愛的桃花釀,淳於澤果然是下了苦心,看樣子應該是打聽了許久。
他一貫喜歡這樣,喜歡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做出很多讓你無法理解的事情,但最後卻都不會承認但卻讓你心中明瞭,如此這般,最後剩下的除了感動還能有什麼呢?
雖然白千陌面上沒什麼表情,但說出來的話明顯還是讓淳於澤滿意的,淳於澤勾唇一笑,對著畫舫尾端的擺渡人招了招手,畫舫平穩而又緩慢的移動起來。
「這個時間本來也該是晚膳的時辰,不如我們先吃點兒東西吧。」淳於澤淡然一笑,伸手夾了一塊兒酒釀糰子放在白千陌的食碟裡。
白千陌到也不外道,直接夾起來,放入口中,口感柔滑,唇齒留香,是城東千賀居的。又回手舀了一勺荷葉雨露,鮮嫩爽口,是城南芝香坊的。看來淳於澤這一桌子菜是在不同地方尋來的,到的確都是自己最愛吃的風味。
看著白千陌吃的愉悅,淳於澤也開心,也試探性的夾了一塊兒梅肉,他的口味和白千陌其實有很大不同,平日裡並不怎麼喜歡吃這些甜甜酸酸的,但是今天為了白千陌高興,基本上一桌子都是酸甜口感的菜。
這麼一嘗雖然不怎麼合口味,但也挺好吃的,畢竟今日的正事兒又不是要吃飯,只需要象徵式的吃幾口就好。
淳於澤一心看著白千陌吃飯的難得溫婉的模樣,手下也是心不在焉的夾著菜再吃,眼看就要將夾住的一塊兒蛋卷兒范進嘴裡,白千陌那邊才淡淡開了口。
「那個可不是雞蛋做到,而是用鮮蝦籽熬煮出來精製而成,你吃了會過敏的。」白千陌狀似無意的輕聲說道。
淳於澤手微微一頓,將那塊兒蛋卷兒放到一邊兒,一臉溫情的看向白千陌。
「千陌怎麼會知道我對蝦籽過敏?」淳於澤驚訝問道,語氣中卻也不乏喜悅。
「你的事情,有什麼事我不知道的嗎?」白千陌輕勾了一下嘴角,自嘲般一笑,挑眉看著淳於澤輕聲說道。
淳於澤卻沒看出來白千陌臉上的嘲諷,反倒是聽到白千陌這麼說甚是滿足,面色也有些緋紅,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緩緩來到畫舫旁邊,將兩側的窗簾拉了起來。
「這次,我想做的事情,你就不知道。」淳於澤溫柔一笑,曖昧說道。
白千陌感覺到氣氛不對,一轉頭,也是吃了一驚,滿滿一湖的蓮花燈,就這樣一盞接著一盞的漂浮在湖面上,將淳於澤和白千陌所在的畫舫圍在了中心。
白千陌緩緩從桌邊起身,看著湖中的那些花燈,有些說不出話來,每一盞上面都有一個陌字,白千陌認得出來那是淳於澤的筆跡,他竟然親手寫了這麼多盞蓮花燈。
眼眶不禁酸澀了起來,越看越覺得委屈,為什麼呢?為什麼當年求了盼了一輩子都得不到他的一絲真心,這輩子自己對他不冷不熱,甚至存了報仇的心思,他卻這般對自己上心了呢?這不諷刺嗎?淳於澤你可知你如今這般,會顯得上輩子對你癡心一片的我,多麼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