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陌在淳於澤這突然地變化面前被震得一愣,目光有些探究空洞的直直盯著淳於澤的雙眸。
淳於澤微調眉眼正好對上白千陌的目光,情牽唇角,粲然一笑,他並不介意白千陌用什麼樣的眼光看著他,只要,她肯看他就好。
這邊旁若無人的互動著,可是那相視一笑的樣子落在淳於瑾眼中卻是萬分的刺眼,白千陌這些年對淳於澤都是不冷不熱的,甚至可以說多了幾分避而遠之的意味,漸漸的他們這些相熟的人,都快忘記了當年白千陌追求淳於澤時,那種種轟動之舉。
可是看著這樣的情景,難不成這外出碰上一回,淳於澤就讓白千陌對他的感情死灰復燃了嗎?
「咳咳。」淳於瑾不想再繼續蹂躪自己的眼睛,狀似無意的咳嗽兩聲。
白千陌本就是因為一時震驚迷了心智,聽到聲音自然是立刻反應過來避開視線,卻依舊有些失神,太像了,幾乎完全重合,那個上輩子讓自己愛到極致恨到極點的淳於澤也要重新出現了嗎?不然,為什麼自己的心會突然這麼疼。
淳於澤見白千陌移開視線,才轉回目光來看著淳於瑾,淡淡一笑。
「勞煩六哥掛心了,有千陌這不辭辛苦的日夜照顧,十一怎麼捨得不好呢?」淳於澤面上掛笑,卻是故意將所有事情都往曖昧的境地裡面引申。
淳於瑾拉著馬韁的手無意識的收緊,墨雷有些不舒服的哼哧了一聲。
原來不是剛巧碰見嗎?日夜照顧?白千陌所謂的遊玩是去鄴城?那麼嚴重的瘟疫,那麼邊緣的地區,白千陌遊玩會遊玩去那裡。
當真又一次沉淪了淳於澤的容貌嗎?竟然到了這麼不計生死也要前去探望照顧的地步。
淳於瑾很少像如今這樣後悔,當初就該在堅定些,就該帶著淳於揚在御書房外多跪些時間也要讓皇帝將淳於澤接回京城。
若是那般,白千陌就不會去鄴城,就不會和淳於澤朝夕相處,就不會將那已經泯滅的感情重燃,就不會平白的又給自己在感情路上增加了又一道強勁的阻礙。
淳於瑾現在說不出來內心究竟是怎樣的感覺,已經超越了疼痛所能夠描述的範圍,好似整顆心都被油烹了一般,緊縮成了一團,還帶著陣陣焦味,說不出究竟是痛苦還是絕望。悔不當初四個字,從出生以來,淳於瑾第一次覺得竟然理解的這樣深刻。
「你們兄弟聊天,別平白的總是扯上我,先走了。」白千陌冷冷丟下一句便迅速調轉馬頭,策馬向著鎮國將軍府方向奔去。
本想著借淳於澤來打擊淳於瑾,讓淳於瑾對自己絕了心思,可卻莫名的見證了淳於澤的突變,不,或許不是突變,他記仇的性子自小便有,這次瘟疫那樣孤立無援的情況,只不過將這種記仇的劣根性擴大開來。比起之前還帶著幾分少年稚氣的淳於澤,如今這樣妖嬈莫測的淳於澤自己更為熟悉。
只不過隔了一輩子再次遇上,白千陌心中還是有著一絲心驚的,畢竟當年琵琶骨被穿透,地牢裡那麼多年的酷刑,不是白受的。就算白千陌生了一副硬骨頭,又有著傲人的尊嚴,一直不曾妥協。
但內心深處還是會留下陰影,身體還是會出現條件反射,從剛才看到淳於澤眼神變化的瞬間,連重生一次毫髮無傷的琵琶骨都在隱隱作痛。
白千陌不想再待在淳於瑾和淳於澤之間,突然地變化來的猝不及防,白千陌明知道是心理作用作祟,卻還是在狂奔的途中,緩緩的伸手按在琵琶骨的位置,這輩子,絕對不會在束手無策的任人宰割,該還的也都該償還了。
淳於澤見白千陌突然走了,也是一愣,心中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恢復自然,白千陌對他向來是這樣,陰晴不定,不冷不熱的,在鄴城那段時間他早就習慣了。起初還是會有幾分挫敗,但後來想想,也覺得不錯,如果是正妻的話,還是不要把相公看的太重要的好,不然到最後苦的終究是男人。
淳於瑾目光追隨著白千陌離開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可能是被周圍湧現而出的無力感迷了神智,白千陌近乎落荒而逃的樣子,落在淳於瑾眼中卻有了幾分嬌羞的意味,一顆心幾乎又是從油鍋裡扔進了大海,從裡到外涼透了。
「六哥?」淳於澤明知道淳於瑾心中不好受,卻也沒了當初那份察言觀色的耐心,輕呼出聲提醒道。
淳於瑾這才收回視線,看著淳於澤,也有了幾分疲憊。現在這樣的心境,淳於瑾自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很容易會做出傷害兄弟情義的事情,最好的做法就是讓淳於澤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既然身子大好了,又奔波勞累了大半天,就回宮歇著去吧!明日一早直接在大殿上面見父皇吧!」淳於瑾冷冰冰留下來一句,便也轉身策馬離去。
淳於澤看著又一個突然離去的人,嘴角勾出一抹嘲諷的微笑,從前忌憚他的時候,淳於逸語調稍微冰涼一點兒都暗自心驚。可是現在打算正面挑戰了,似乎淳於瑾那冷冰冰的聲音威懾力也沒那麼大了嘛。
太子又皇后撐腰,淳於瑾有赫連家撐腰,自己雖然母系勢力微弱,但這幾年在朝中也是結交了許多青年才俊,自然也不乏權貴子弟。而且聞天晴一事之後,聞家雖然對皇室敢怒不敢言,對自己卻是感恩戴德。就是出訪鄴城,老太師也是時常派人送信詢問,得知染病,名貴藥材也是一批一批的送了不少,這麼看來聞家可以納入自己的勢力範疇之內。
雖然比起皇后和赫連家,聞太師的力度稍弱,但聞太師桃李滿天下,不用特意安插,門生子弟也很多都在朝中重要機構任職,自己比照他們兩個也差不了許多。
目前最為重要的還是鞏固勢力,太子年齡畢竟不小,側妃侍妾已經有不少,只有正妃之位懸空,皇后定然要仔細斟酌。淳於瑾恃才傲物,再加上出了聞天晴的事情,雖然有妖星之說,但還是傳出了些錦王爺克妻的風言風語,只要多加渲染,朝中重臣想必也不是那種不顧自家女兒死活之人。而如今自己已經到了適婚的年齡,卻依舊孑然一身,此次在鄴城也算是做出了些樣子,皇帝八成會起指婚的念頭,就看會是誰家的姑娘。
如今在適婚年齡的閨秀不多,大致能夠推測出幾個適合聯姻的。白千陌自然是首屈一指,但卻屬於可望而不可求的明珠,且不論鎮國將軍府的勢力,就是白千陌自己,北漠之戰,就已經將自己的婚姻權攥在了自己手中,換言之,已經不是皇子們挑她,而是她挑皇子們。
其他閨秀,出色一點兒的,赫連家的赫連若依,傅家的傅月影,忠勇侯府的譚玉蘭,以及皇后的親侄女自小被養在宮中的納蘭。
一旦皇帝起了賜婚的念頭,人選左右不會出這四個。
而這四個之中,赫連若依喜歡淳於揚,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自己的出身皇后一向看不上,想必也不會是納蘭。如此看來,傅月影和譚玉蘭的可能性都很大。
但就利用率來說,自己這邊已經有了聞太師的支持,臣自然是不缺,忠勇侯府雖然不如赫連家和鎮國將軍府兵勸獨攬,卻也有著幾個營的調度權。而傅家也屬於臣,但宮中卻有琪嬪在,琪嬪如今萬千恩寵於一身,膝下也已經有了一位公主,她的話在皇帝心中也有幾分的地位。
自古美人鄉是英雄塚,帝王之家,枕邊風的作用可也是不容小覷的,如此算來,無論是這兩人其中哪個自己都不吃虧。
婚姻而已,有感情自然是最好,沒有感情也不過就是場交易,有利用價值就互相尊敬,金屋藏嬌。反正長相上都是不錯的,傳宗接代而已,和誰都一樣,左右也不會委屈了自己。
淳於澤在馬上輕輕活動了一下,好像快要斷掉了的腰,面上卻是笑了出來。
「跑的倒是夠快,若是不停步怕是萬萬追不上的,但路終有盡頭,總會有你想不想停都得停步的一天。白千陌,你在危難之時救我於水火,這份情誼,淳於澤自然是永生不忘的。所以,你就努力的去跑吧!不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當這天下都是我的那一天,我看你還能跑到哪裡去。」淳於澤揉著自己的腰,看著殘紅的夕陽,默默說道。
臉上是高深莫測又邪魅妖嬈的微笑,慢悠悠的騎著馬向著皇宮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說起歸心似箭,卻更像是觀賞風景。
半天的時間從鄴城趕回了京城,但是從城郊走到宮門的時間,淳於澤竟然也用了小半天,來到宮門之前,天色已經漆黑一片,宮門侍衛認出來人,來忙過來攙扶下馬,好生伺候,淳於澤含笑的看著這些明顯比之前慇勤不少的人,又抬頭看了看天色。
夜幕降臨,遊戲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