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身為皇帝冥思苦想半晌也沒有想到解決辦法,來化解這場突然變故。竟然淳於澤輕易地做到了,淳於澤這幾年的變化皇帝一直是看在眼裡的。
淳於澤的母親身份卑微,琴妃又沒有強大的背景,從一開始淳於澤似乎就注定在皇位候選人的列表之外。
淳於澤自小愛同淳於瑾玩在一處,也是比其他的皇子們有正事兒的,可能是因為他的出身不好,他對待其他人沒有過多的等級之分,以至於在宮中可能妃子皇子看不起他,但是太監宮女們也都是極其尊敬他。
在淳於瑾的多方提攜下,皇帝也讓淳於澤處理了幾個小的問題,雖然不像淳於瑾做事那般老練沉穩,卻也是佈置合理,心思縝密,在這個年紀來說,皇帝很是滿意。
但今日皇帝才真正注意到自己這個兒子身上的發光之處,那就是他識大體,心細,最重要的是他能屈能伸。
屈膝一跪看似簡單,但對於嬌生慣養,傲慢自大的皇族子弟來說可謂是比死還要難以接受,今日在場之人莫說是太子,淳於瑾這等炙手可熱的皇子,就連一直無所事事不務正業,對一切都是一副無所謂樣子的淳於揚都未必能夠做到。
可是淳於澤做到了,他是個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孩子,這樣的孩子是能夠成大器的。
今日這場變故,聞家和皇家總會有一個是要受委屈,皇權至上,受委屈的自然要是聞家,可是臣子心中有怨,國家就不安穩。
但是淳於澤這一跪,卻消了聞家的怨氣,全了皇族的體面,受委屈的只是他自己而已。這一瞬間,無論是身為皇帝還是父親,他都虧欠這個兒子。
「哦?澤兒有什麼看法不妨說出來聽聽。」皇帝強行壓下自己心中湧上來的罪惡感,面上沉靜的說道。
但稱呼變得親暱,已經宣告了,淳於澤在自己心中地位的不同。
一句澤兒,讓在場的人紛紛變了臉色,皇帝對於皇子一貫是按照順序叫,只有少有的幾個寵愛的兒子,會叫名字或者表字,但現在卻稱呼了十一皇子澤兒,也就意味著十一皇子即將隆獲勝寵。
淳於澤聞言也是微微一愣,雖然計算著一定能夠贏得皇帝的好感度,但卻沒有想到會跨度這麼大,不禁有些受寵若驚。
「回父皇,兒臣認為這世間凡是講求因果,紅塵之人也都是各有命數的。六哥自小采卓著,更是馳騁沙場多年,在疆場上征戰之人,大多福厚命硬。六哥身為天之驕子自然更是要福厚三分。而聞小姐是常年養在閣中的大家閨秀,自小修習針線女紅,琴棋書畫,卻終究是柔弱似水的命數。六哥天縱英才,聞小姐溫婉賢淑,按理來說應是男才女貌,但萬事總有個變數,二人相遇,便像是刀鋒寒鐵碰上輕柔紅絲,結局自然可想而知。所以兒臣斗膽直言,這樁婚事,雖然門當戶對,卻算不得是天賜良緣。」淳於澤神色凝重悲痛,但還是對著皇帝拱手緩緩說道。
皇帝低頭沉思,將一切都算在命數上面,倒的確是個不錯的推脫理由。這樣的話,就否定了他殺的嫌疑,說到底也只能算是聞天晴福氣不夠,擔不住錦王妃這個華貴的名頭。
「呵,十一皇弟什麼時候還信上這些鬼怪邪說,知道的你是個皇子不知道還當你是個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了呢。」大皇子輕嗤一聲,疾風說道。
不得不說,這位大皇子是個不折不扣的傻瓜,每每總喜歡在這些不合時宜的時候,說些不合時宜的話,背景一般但卻仗著自己早生了幾年總是覺得自己同淳於瑾這些人相比高了一塊兒,平日裡也喜歡挑挑他們的錯處,擺出一副兄長姿態。
雖然也整日裡跟著太子等人亂混,卻擺明是個被當成槍使的角色。
皇帝聞言面色一沉,眼中似乎也升起了一絲慍怒,略微蹙眉瞥向了大皇子,心中暗罵,永遠都不知道長進。
淳於澤被大皇子這麼一嗆,本來可以直接反駁,論起口才大皇子十個也比不過淳於澤一個,但這一刻,淳於澤並不像據理力爭了,語氣把時間浪費在和大皇子離理論還不如博得皇帝還有大臣們更多地好感重要。
於是淳於澤微咬下唇,表現的一副被搶白了不知所措的樣子,眼睛亂轉,眼中也是慌亂盡顯,儼然是一副下不來台的樣子。
皇帝心知淳於澤是明白他的苦心的,再加上方才下跪已經是讓淳於澤受了天大的委屈,自然不能再讓那個不成才的大皇子欺負了他去,剛想要出口說上幾句,沒想到淳於揚倒是先了一步晃了晃扇子又站了出來。
「大皇兄這話說得不再理,十一並非專業研究天祥命格之人,只是心中所想直言罷了,你又何必和弟弟過不去,平白的搶白了他,若真是想要探個究竟,今日六哥婚禮,欽天監自然也有大臣前來參加,不如傳召一個過來,讓他們好好看看。」淳於揚眉角微挑,一派漫不經心說道。
淳於揚雖然面上做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實則心中也是提了起來,本來淳於瑾早就計劃好了,將這場突發事故算到聞天晴的命格上面,只是可惜一直苦無機會將話題引過來。
淳於澤不知道他們的計劃,但卻不謀而合的也將話題引到了命數上面,淳於揚自然將計就計,提出找欽天監的人前來測算,反正欽天監早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終歸都算在聞天晴的身上。
淳於揚和淳於瑾是一夥的,皇帝心中有數,此時見淳於揚提出欽天監,自然也能夠猜出其中一二分的貓膩,既然有心放過淳於瑾,也只能順籐摸瓜。
「來人,去傳在欽天監當差之人。」皇帝沉聲說道。
立刻幾個小太監就跑出了喜堂前去找人。
沒一會兒的功夫,便帶著幾個欽天監的列卿帶入喜堂。
「臣等參見陛下。」堂下三人紛紛跪地,行禮。
「你們三人在欽天監當差?」皇帝挑眉問道。
「啟稟陛下,臣在欽天監主司祭典,這二位是欽天監掌事。」欽天監司祭對著皇帝沉聲說道。
「好,今日錦王妃突然蒙難,眾說紛紜,十一皇子提到可能是命格不和,卿等專司天相命數,就由你們來推測推測,看看究竟是何原因?」皇帝對著三人說道。
堂下三人領命起身,欽天監司祭來到聞家人面前詢問聞天晴的生辰八字,欽天監的兩位掌事則是來到聞天晴的屍體旁認真的查看著什麼。
三人會和互相交流了一下所得結果,竟然紛紛面露惶恐之色,齊刷刷的跪在地上,身子都跟著顫抖。
皇帝也沒有預料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數,不由得也嚇了一跳。
「卿等這是怎麼了?」
三人緩緩抬頭均是驚懼之色,片刻後對著皇帝磕了一個頭。
「陛下,聞家小姐,聞家小姐,乃是妖星轉世啊!」欽天監司祭瞪大眼睛跪在地上對著皇帝大聲說道。
在場一片嘩然,聞家小姐溫婉賢淑,而且出身高貴,竟然被欽天監的人斷定為妖星轉世,著實有些不可思議。但是鬼神之力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而欽天監的人則是能夠深入這種力量的人,他們的話有的時候也是有很大的威懾力的。
「你,你胡說,我家晴兒怎麼會是什麼妖星轉世?你這騙子,莫要胡言。」聞太師喪孫女已經是悲痛欲絕,現下聞天晴還被人說成是妖孽自然是怒不可遏,上前便抓住了欽天監司祭的領子。
好在聞太師是個人,不然欽天監司祭的臉上肯定多了一對熊貓眼。
淳於澤見狀,連忙上前不著痕跡的分開聞太師和欽天監司祭,扶著聞太師小心安撫。
「老太師莫要動怒,且先聽聽欽天監司祭怎麼說。」
「老太師,聞小姐驟然離世你的心情,在下也能夠理解,但是天命不可違啊。」
「啟稟陛下,聞小姐的生辰八字本就屬陰,又喜佩戴藍晶飾品,命格中變更是陰上加陰,不止如此,聞小姐左側脖子後方有一枚菱形胎記,呈淡青色,常人胎記或微紅或微棕,青色胎記便是妖星轉世的一大特徵啊。」欽天監司祭苦口婆心的認真說道,氣氛變得更加凝重。
聞太師愣愣的聽著也是無言以對,聞天晴的生辰的確偏陰,但當年也找人測算過說是不會有什麼影響。而且聞天晴喜歡藍晶飾物也是事實,重點是,脖子後方的確有枚不同尋常的青色胎記。
欽天監司祭不著痕跡的觀察者聞太師的表情,見聞太師有些動搖,復又繼續說道。
「陛下,這妖星妖性不大,若是安穩平靜自然是能夠在人世間一世無虞,但偏生卻與皇族結親,皇族之人身上均有龍氣護體,錦王爺多年征戰沙場龍氣之中又多了幾分殺伐之氣,那妖星不敵自然是受不住的,更可況今日陛下皇后娘娘親自主婚,眾皇子一同參加婚宴,她自然抵擋不住這才瞬間離體,聞小姐為妖星轉世少了內靈自然便油盡燈枯。」欽天監司祭繼續沉重說道,面上惶恐之色,讓人無法不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