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風看著兩個人你來我往的聊起天兒來,淳於逸也好像並沒有真的生氣的樣子,也是暗暗鬆了口氣。帶著白亦凡,悄悄先進了馬車。
「啊,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難得入宮一次,真的不在宮裡住嗎?」白千陌又一次疑惑問道。
淳於逸應該是很小就離宮獨自立府居住了,這樣的話,難得回來一次,不會想要和蘭妃多談談家常嗎?畢竟是母親,那麼多年不見面也應該有所想念的吧。
「不了,在外面住的久了,宮裡反倒不習慣了。再者,我住的地方清靜景色也好,你忘了嗎?南山別院啊。」淳於逸眼神微微閃爍一下,隨後依舊淡笑回答道。
「真的嗎?可是今天在錦福宮的時候,你的寢殿明明都有小宮女仔細打掃了,蘭貴妃娘娘應該是很希望你能留宿一晚的吧!」白千陌有些小心翼翼的說道。
雖然自己和蘭貴妃並不怎麼投緣,但是不想讓淳於逸失去一次和母親相處的機會。
白千陌從小就沒有母親,自懂事兒以來也並沒有感受過母愛這種東西,但是白千陌知道一個人的孤獨,雖然淳於逸總是說他身邊有童兒陪著,可是白千陌明白童兒對淳於逸來說,就像是浮影飛絮對自己一樣。
可以是朋友,可以是知己,但是即使身邊一直有他們陪伴著,可是和親人的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自己在鎮國將軍府還有祖父,還有白亦凡,但是南山別院裡面,只有淳於逸自己,就算掩飾的再好,白千陌也絕對不相信他不孤單。
「那是為哥哥準備的,我和哥哥住在一座寢殿裡,哥哥每次進宮都會在宮裡陪母妃一夜的,所以今天是為了迎接哥哥準備的。」淳於逸笑容有了一絲不自然,但還是用著盡量輕快的聲音說道。
「哥哥?淳於瑾?」白千陌輕輕問道。絲毫也不在乎自己就那麼直呼了淳於瑾的名諱。
「嗯。」淳於逸看著白千陌那說不明白是擔心還是試探的表情,心裡有一種直覺,白千陌能夠看透他的感覺,於是面上的笑容漸漸退去,微微低下頭呢喃了一聲。
白千陌看著淳於逸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看著淳於逸低著頭的樣子,白千陌只覺得心裡微微泛酸。
不用說明白,誰都能夠看得出來,同樣是兒子,淳於瑾在蘭貴妃心裡的地位那麼重要,可是對淳於逸卻是不聞不問。
明明住在一起,淳於逸卻要這麼淡然的說出來,打掃是為了哥哥。可想而知從前失望過多少次,蘭貴妃對兒子之間的差別對待有多大。
在這一刻,白千陌突然覺得淳於瑾像是太陽,淳於逸則像是月亮,太陽耀眼奪目,無時無刻不散發著光芒,也許是無意識的卻將月亮給遮住了。人們都嚮往太陽,想要靠近溫暖的地方。但是月亮呢?月亮就不重要了嗎?
在夜晚如果沒有默默散發光亮的月亮,這世界將會更加漆黑,這麼看來月亮的重要性不也是一樣的嗎?
白千陌心裡這麼想著,默默上前,輕輕抱住了淳於逸。
淳於逸感受到白千陌抱住了自己,心裡一驚,因為現在是在宮門,淳於逸怕影響了白千陌的清譽,便伸手想要推開白千陌,還未等事件,白千陌的聲音傳來,就讓他的動作凝固在了原地。
「很難過吧!嘴上不說心裡很難受吧!」白千陌擁著淳於逸輕聲說道。
淳於逸愣在原地,他一直以為自己表現的很好了,不想看到蘭貴妃對淳於瑾體貼親密的樣子,自從出宮以後並不常進宮,甚至曾經都想過要淡出人們的視線。
所有人都知道八皇子不受寵,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覺得淳於逸本身也不在乎了。
其實他和淳於揚的情況非常相似,所以他才對淳於揚特別好,看著淳於揚好像是看小時候的自己一樣。
可是畢竟淳於逸不是淳於揚,淳於揚可以用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放蕩來無聲的反抗,淳於揚可以用風流不羈的偽裝來掩飾自己。
淳於逸則不同,他的身體就不允許他自我放任,所以淳於逸選擇把一切都藏在心底,難過,嫉妒,傷心,都被淳於逸收在了心裡最深的一個角落。
很多話,很多事情,淳於逸不能說不能做,所以淳於逸彈得了一手好琴,可以用琴音釋放自己的情緒,可以將自己所要訴說的故事,通過琴音傳達出來。
因為要沉住氣,所以淳於逸寫了一手好字,用書法來平靜心神,用書法來讓平復著自己的情緒。
時間長了,就連淳於逸自己都覺得自己已經看淡了,除了偶爾提起時心裡的微微酸痛,自己真的不在乎蘭貴妃的一舉一動了。
可是今天,白千陌仍舊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白千陌抱住他的力度不大也不小,但是卻讓他感覺到了溫暖,不知道為什麼淳於逸的眼睛莫名的有些酸澀。
「其實你很好的,你也非常優秀,所以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並不是你不好,而是淳於瑾太過優秀了。我並沒有進過幾次宮,或許沒有你的體會深刻,也或許理解會有所偏差,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我的想法。」白千陌湊近淳於逸的耳畔輕聲細語。
雖然白千陌很心疼淳於逸,也不在乎被人看到的抱住了他,但是畢竟是在宮門口,敏感的話題還是要注意避諱的。
淳於逸雖然不確定白千陌想要說什麼,但是卻莫名的想要繼續聽下去,於是微微點了點頭,下巴正好碰到白千陌的肩窩。
「在我看來,宮裡的生活並沒有想像中那麼舒適奢華,後宮的爭鬥有的時候甚至要比戰場還要可怕。無論是后妃還是皇子,公主,手裡的籌碼都只是皇帝的寵愛,所以為了生存,都要用盡全力去爭寵。如果說到爭寵,對於后妃來說最重要的就是皇嗣,自然如果是兒子的話更勝一籌。有了兒子以後,皇子和母親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了。你的身體很明顯就是皇室鬥爭的犧牲品。」
「雖然你受了傷,可是後宮並不是講公平的地方,所以你的身體讓你起步就比別的皇子慢。而淳於瑾他或許也沒有做錯什麼?他也只是很拚命的想要生存而已。但是那種情況下,他無法顧忌到他的努力會不會傷害到你。」
「我知道,你也懂得這些道理。所以你和淳於瑾的關係仍然很好,但是懂,理解,和難不難過是兩碼事兒。這麼多年一直忍著,你應該也很累了。」白千陌趴在淳於逸耳邊喃喃說著。
淳於逸靜靜的聽著,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就順著眼眶流了下來,眼淚滲入白千陌的衣服中,微微有些涼意。
白千陌明明沒有在宮裡生活過一天,卻對後宮中的一切理解的那麼透徹。
果然白千陌是自己的知己,是最能夠理解自己的人。
白千陌感覺到自己的肩頭有些微涼,也能夠猜到是淳於逸流淚了,微微拍了拍淳於逸的後背。
「好了,反正我這劫後餘生的心情也沒好到哪裡去,蘭貴妃娘娘陪著淳於瑾,本郡主就陪陪你吧。反正現在天色尚早,咱們找個地方喝兩杯,我去和祖父說一聲。你也管管童兒那個小尾巴吧,那小子躲在樹後面都偷看有一陣子了,這個時間,腿應該酸了吧。」白千陌鬆開淳於逸,順便把他轉了個身,對著淳於逸說道。
就算是在溫柔的男人,也不想讓女人看到自己流眼淚,所以白千陌還是很體貼的維護了淳於逸的尊嚴,在自己看向他臉的前一秒,將淳於逸轉了個圈,背對著自己。
淳於逸慌亂的擦了擦眼睛,聽了白千陌的話,看向不遠處的大樹,果不其然的看到了童兒那偷偷摸摸樹幹後面的模樣。
心裡不禁苦笑,這小子,恐怕是剛才來找自己看到白千陌抱自己的樣子,又在胡思亂想了。
白千陌來到馬車前面,對著白無風說了幾句,白無風點了點頭放下車簾,便帶著眾人先行離去了。
待白千陌在來到淳於逸身邊,淳於逸也將童兒叫了過來。
童兒一見白千陌又走了過來,一下子也是滿臉通紅,他還沒有看出來白千陌就是白入雲,只覺得淳於逸的艷福當真不淺,竟然和雲韜郡主認識第一天就到了擁抱的階段。
所以現在近距離的看著剛才那唯美畫面的男女主角,不覺間莫名的有些尷尬。
「王爺吉祥,雲韜郡主金安。」童兒來到跟前,連忙對著兩人屈膝行禮。
淳於逸微微抬手,示意童兒起來。
「呵呵,大樹後面呆的挺舒服?」白千陌微微挑眉,輕聲問道。
「奴才該死,還請雲韜郡主恕罪。」童兒聽見白千陌這麼問,心裡一慌,連忙跪地惶恐說道。
平日裡都是一起玩兒的,白千陌哪裡真看得下去童兒總是下跪,便伸手一擋,將童兒一下子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