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蝶漪睜開的眼睛,在對上那集天下酷寒與一身的眸子瞬間,刷的一下子又重新閉上。
楚雲霄表情一滯,顯然柳蝶漪沒有在他預想的軌道上運行,這個閉眼的動作,讓那堅不可摧的冰棍裂開了一道細紋,只是這個冰棍尚未意識到罷了。
「我讓你睜開眼睛!」
楚雲霄再次發話,聲音中隱約地透著一絲暴怒,但聽在耳中卻是有點滑稽的味道。像是個不順心的霸道公子,叫囂著,甚至是咆哮,但卻又有點無可奈何的味道。因為他沒有那自己七皇子的身份去強迫她,而她也沒有像其他宮女妃嬪般忌憚著他七皇子的身份。
這話一出口,連楚雲霄自己都覺得有點異樣,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新婚夫婦在拌嘴,又好比熱戀中的情侶在鬧脾氣,對,就是這樣的感覺。所以,有點滑稽。
柳蝶漪迅速捕捉到了這絲異樣,她心下一笑,有恃無恐地將眼睛閉得更加的緊了。竟還膽大包天地將臉往前送了一送。面若桃花,勝似芙蓉的小臉兀自掛著一抹狡黠的笑容。
楚雲霄望著這張傾國傾城的臉,滿腔的怒氣,竟再也回攏不起來,很沒有骨氣地四散而逃。他上下滾動的喉結,很無奈地擠出了一個「你」字,就再也沒了下文。
原本以為又是一場生死大戰,沒想到結局竟是——七皇子楚雲霄落荒而逃!
望著他拂袖而去的高大背影,柳蝶漪的臉上的笑意又濃了幾分。心道,這次勝得好沒來由,應該算僥倖逃脫吧。
當那個高大英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底之時,柳蝶漪才意識到,渾身早已沒了分毫的氣力,剛才不過是在強撐。
腿一軟,便跌坐在了地上。
細雨初歇,地上依舊潮濕泥濘。污泥濺上了純白的衣裙,分外刺眼。
柳蝶漪突然發了瘋似的去揉搓那斑斑污點,但無論她用了多大的力,那污點除了四散開去,佔據了更多的純白,依舊盤踞在衣裙之上,似乎帶著些許嘲諷作弄著淚水盈眶柳蝶漪。
紅袍黑靴闖入眼中,英俊男子迎風而立。他無視柳蝶漪射過來的殺人目光,神情淡然而悠遠。充滿磁性的男低音緩緩送入耳中:
「一隻蜘蛛,在風中奮力結網,風過網破……」話語未絕,就被一聲冷到極點的斷喝截住。
「你來做什麼?!看我笑話嗎?」柳蝶漪含煙帶雨的眼眸中燃起了熊熊大火。
可是那男子回眸衝她一笑,在她神情一滯的瞬間,男子修長白皙的手指已然按在了她肋下的穴道。
無視來自她的凶狠瞪視,他繼續悠然訴說著那個故事,那個柳蝶漪和他都知道的故事,或者說21的教科書上都會出現的故事。
「網破了,蜘蛛沒有棄網而去,而是不厭其煩地繼續結網。又是一陣風吹過,辛辛苦苦織了半響的網又白費了。可是蜘蛛依舊沒有放棄,風過網破,網破再結,就這般週而復始,從白天直到黑夜,蜘蛛依然沒有放棄。蜘蛛鍥而不捨的精神,給了那位注視了它整整一天的敗兵將軍力量和勇氣,這位將軍深受感動,重整旗鼓東山再起。」說到這,石俊澤回頭望了望柳蝶漪。
很遺憾,沒有他所想要的表情,柳蝶漪眼中的怒火非但沒有熄滅反而比之先前更加濃烈。長長地哀歎一聲,那一聲裡竟有說不出的淒涼和頹傷。
「裙子上的污泥,你越是揉搓,它非但沒有褪去,反倒弄髒了更多的地方。蝶漪,你比那位將軍聰穎,我希望你也能從其中悟出一些道理。掙扎只能徒勞無功,反倒越陷越深。」石俊澤不敢再去看那雙欲殺他而後快的眼眸,怕再次受傷。
因為不去看,心底還會騰起一點希望,看了只會讓自己更加的絕望。他反手解開柳蝶漪的穴道,目光卻掠過了她的頭頂,伸向了遠方。
飄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似有若無:「我希望你不要將那視作污點——」
她以為他會抱住自己,畢竟他溫熱的呼吸越來越近,可是他沒有——
「你不用緊張,在這裡我不會對你怎樣——」他的聲音悠悠傳來。
於此同時,她的下巴倏然一緊,然後便被高高地抬起,脖頸因這上揚之力而緊繃。
他深如寒潭的眼眸中閃著暗芒,一字一頓道:「從那晚開始,你就是我的女人——那不是污點,而是我給你貼上的標籤,那是屬於我的專利!你越是抗拒,我在你的心裡就會佔據更多更多——」
啪——
她打掉了他的手,將下巴從那雙冷血的手中解救出來。
含煙帶雨的美眸中,依舊寫滿了悲憤。
他心下一片淒然,但卻仰天大笑,在那張狂的笑聲中,揚長而去!
那笑聲,將她結疤的傷口一點點的撕裂。被掩埋在心底的恥辱畫面,再次在腦海中洶湧地翻滾。
除了恨,只有恨——
他把她當做了什麼?商品?!
冷哼一聲,卻被自己凍傷,發現身體早已風雪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