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首領馮琅淒寒地望了望逶迤在地的柔妃,深如寒潭的眼眸中閃過絲絲抽痛,雙拳緊握,冷汗盈滿額角。
但為了避嫌,卻始終沒有去碰那為他而生,又因他而死的女人,任由幾個侍衛,將她丟進了一個粗布麻袋扛走遠去。
人都紛紛退了出去,熱鬧的房間頓時冷寂了下來。
聽得馮琅一聲令下,門和窗全都貼上了封條。寧貴妃有令,任何人不准踏進此房一步。
此時冷汗已然浸透衣服,胃裡泛酸只想將五臟六腑都嘔將出來。
過了良久,屋外火把盡數遠去,喧囂之音也逐漸消失殆盡。蝶漪才努力撐身站起,熟料蹲的時間太長,雙腿酸麻,站到半截,身子不穩,忽又重重地摔了下去。
這一摔不打緊,身子卻碰到了一個上有瓷瓶的木架,木架傾斜,撞倒屏風,瓷瓶落地摔了個稀里嘩啦。
頃刻間,乒乓,轟隆,叮噹之聲齊聲俱下!
冷寂的房間回音不斷,紗質帷帳隨風飄動,帶著幾分鬼厲之氣……
屋外有人大喊,「鬧鬼啊!柔妃鬼魂回來啦!」喊得蝶漪神經緊張,心驚肉跳。
遠去的火把和腳步忽又去而復返,紛至沓來。
情急之下顧不得那麼多了,蝶漪翻窗而出。腳未站穩,身邊傳來了殺豬般的嘶嚎:「鬼啊!」
原來是個膽小如鼠的小太監,可氣的是,蝶漪的面貌已然被他瞧見。他若不死,蝶漪全家都得陪葬,對不住了,兄弟!
手拔髮簪,右手揮出直刺他的脖頸,可簪子未刺及肌膚,這太監竟然嚇得暈了過去。心下一軟,再也無法刺將下去。
遠處火把漸漸圍攏,咬碎一口銀牙,蝶漪提步便跑。好在身上輕功不弱,沒有被當場捉住。可無奈地形不熟,在這偌大迷宮似的庭院亂竄,保不準力竭身亡。加上那些人左呼右喝,追蝶漪之人越聚越多。
放眼看去,處處火把,原本星星點點,此刻卻聚成了一條條火龍,伴著兵器碰撞之聲,自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漸成圍攏包抄之勢。
額上冷汗橫流,心跳七零八落。倉皇逃命,蒙頭亂跑。但覺死神的爪子,一點點逼近蝶漪的後心,當真是越想越怕,面如死灰。
早知皇宮乃是非之地,難不成今夜要命喪於此?
驚險之處,常有侍衛貼面而過,中間只隔著一道連廊,或者一座假山。那瞬間的心跳次數,似乎要比之一年的次數都要多。
轉了不知十幾個拐角,終於從那紛亂錯雜的閣樓宅院群中轉出,跑到青石大道之上。這道路直通南北,外有高約五丈的紅瓦城牆。
兵器相撞,腳步紛雜的熙攘之聲越來越近,蝶漪脆弱的小心臟,跟吃了搖頭丸的兔子似的,活蹦亂跳地就要蹦出嗓子眼了!
這大內高手可不是市井混混,蝶漪這點花拳繡腿,擱在行家面前,那可不是扳著斧頭在魯班面前跳兔子舞嘛!
怎麼辦?怎麼辦?在蝶漪六神無主。萬念俱灰之際,一雙大手摟在腰間,將蝶漪凌空抱起。只瞧那人左足輕輕在地上一點,身體凌空而起,在毫無落足之地的城牆上點了幾下,竟然從五丈有餘的城牆之上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