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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偷聽
車行到半路的時候，紫嫣呆呆坐於車廂，乍然聽見有熟悉的嚶嚀聲入耳。她低頭一看，原來是自家小姐在難受的哼吟著。那一彎柳眉像是打了褶皺的遠山，微微皺起，底下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緩緩舒展，嘴角扯過一個難受的表情。
紫嫣眼前一亮，剛才湊了上來，雙手托住唐纖纖的腦袋，喜形於色地道：「小姐，你醒了？」
唐纖纖這會兒才甦醒過來，只覺得雙眼有些睜不開，過了半響，她才完全睜開了雙眸，只是還有些不適應車廂裡的光。她又眨了眨，只見一豆蔻年華的少女朝她撲擁過來，雙手托起她的腦袋，關切地問她。唐纖纖點了點頭，只是她稍稍一動，但覺額頭像是被撕扯著一般疼痛，引得她由不得長嘶一聲，來舒緩這種疼痛。
紫嫣趕忙止住了唐纖纖的行為，囑托道：「小姐不要動來動去，您額頭上有傷，就這樣躺著便是，再過一條街便回王府了。」
唐纖纖聽了話，本想點頭應是，又想起紫嫣的話來，不敢輕舉妄動起來，便只乖乖應了一聲「是」。
紫嫣怕小姐覺得無聊，便又在唐纖纖面前嘰嘰喳喳。「小姐，咱們撞上的那位王爺著實不錯呢，原來他早已瞧出小姐您撐不住了，並沒有離去，而是去前面尋了醫館，又派那黑衣侍衛來接您，這位王爺雖是高貴無雙，卻也心細如塵、毫不擺王爺架子呢。」
紫嫣只顧著讚歎，卻絲毫沒有瞧見唐纖纖那張越來越黑的臉。唐纖纖此時心頭滿是狐疑，在她的記憶之中，景王什麼時候管過路邊人的死活。若是真的好心，自己又豈會慘死在唐月的血口之下。說到底，自己前世冤死，這景王亦是脫不了干係的。所以，他怎麼會那麼好心，真是怪事。想不通便不用去多想了，反正自己自此之後遇到他也繞道而行，不必與這路人打交道便是。「紫嫣，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碎嘴子了，我累了，讓我歇一會兒吧。」
紫嫣聽唐纖纖這般說，乖乖收了聲。心中異常委屈，小姐從沒有對她擱下什麼重話，這回卻這般說她，她心頭著實不好受。她低垂著腦袋，只覺眼眶又熱又燙，好似有什麼東西湧了出來，模糊了她的視線。
唐纖纖見紫嫣一副受氣小媳婦模樣，心中也覺自己的話著實狠厲了些，頓覺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訕訕道：「紫嫣，對不起，我說話太不顧及你的感受了，讓你受委屈了。」
紫嫣覺得若是唐纖纖不說這句話，她還可以將自己的淚憋回去。只是經唐纖纖這般一說，她一個抽噎，那淚水就滾落出來。「小姐，不要跟紫嫣道歉，是紫嫣說錯話了。」
唐纖纖虛弱地一笑，「好了，不要哭了，再哭就成花貓了，到時候嫁不出去，可別怪你家小姐啊。」唐纖纖這句話說來甚為打趣，也將這車廂裡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一下子。
果然紫嫣小丫頭破涕為笑了，雙目噙著淚花瞠著唐纖纖，既帶著幾分羞澀又有些難為情，「小姐說什麼呢，紫嫣要陪在小姐身邊一輩子，紫嫣不要嫁人。」
傻瓜，唐纖纖心頭酸澀不已，前世，紫嫣跟在自己身邊十多年，她那時根本就不在乎她，也沒忙著給她找婆家。如果前世要是她嫁出去了，也不會跟著自己慘遭唐月毒手了。
紫嫣見自家小姐不應聲，只是臉上的表情很是奇怪。她以為小姐不信她的話，紫嫣趕緊搶白一陣，想賭咒發誓一樣在唐纖纖面前強調，「紫嫣說的是真的，紫嫣真的不想嫁人，小姐對自己這麼好，紫嫣想留在小姐身邊一輩子。」
看著紫嫣肅穆著一張小臉，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瞧，很有鄭重其事的味道。唐纖纖不禁失了笑，淬她，「傻瓜，哪兒有人跟著別人一輩子的，女子終究是要嫁人的。不過我得跟咱們紫嫣尋個好的夫家，不然哪兒配得上這如花似玉的俏紫嫣啊？」
紫嫣被唐纖纖這般一調笑，臉上紅霞滿天，她氣努努別過臉去，嘟聲說道：「小姐不正經，不理小姐了。」
這會兒只聽外面老伯長吁一聲，那馬兒速度放緩下來，不多時便停在了原地，不再往前走動了。那老伯掀了簾子，朝唐纖纖道：「唐姨娘，到了。」
唐纖纖應了聲，紫嫣捲了簾子下了轎子，又側身回來扶唐纖纖，唐纖纖這會兒仍覺四肢乏力，頭暈目眩，在紫嫣的攙扶之下，才勉力下了轎。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五妹啊，怎麼沒跟世子一塊回來啊，該不會是世子嫌你不解風情，扔下你，去別處風流快活去了吧？網不少字」唐纖纖這才下了轎，勉強站穩，卻不料那廂有一華婦邁著碎步過來。那聲音雖說低回婉轉，卻有著說不出的尖酸與刻薄，讓人聽了不由得眉頭一皺。這聲音，唐纖纖自然不會忘卻。
唐纖纖沉下心來，對著來人甜甜一笑，「二夫人是否管得太多了？」
唐月這會兒已經到了唐纖纖跟前，嘴角扯出一個假的要死的笑容，故作關切地望著唐纖纖，嘴裡的話卻仍舊擺脫不了挖苦，「哎喲，五妹這是怎麼說話來著，姐姐也是為了你好。這新婚燕爾就抓不住男人的心，只怕日後男人也更不會將你放在心上了。那大伯果然還是念舊的，只這一天的功夫，就有些受不住了，今兒個天不亮，就急沖沖回了府，去瞧他那位海棠院的姨娘了。哎，我要是你啊，真真沒有這臉面再回王府呢。」
紫嫣在一旁憤憤然，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這三小姐一向跟小姐不對盤，哪知到了夫家也非得跟小姐過不去。自己當初還真是瞎了眼，將這般賊人當做恩人，幸好小姐不至於跟自己這般糊塗，錯信於她，不然那小姐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呢。
唐月察覺到紫嫣眼神裡的憤怒和仇視，頗覺好笑，拿眼睥了紫嫣，嗤嗤笑道：「怎麼，連五妹身邊的丫鬟都這般囂張了，姐姐今兒還是第一次見識呢。」
唐纖纖微微一笑，「姐姐多慮，妹妹這會兒受傷了，便不多與姐姐交談，告辭。」說罷便攜了紫嫣頭也不回地離去。仍那唐月在後面說什麼難聽的話語，唐纖纖皆是不理，只顧著往裡走。
榮安王府雖說人丁較之唐府還少些，可是府邸卻比唐府大上了一倍不止。唐纖纖所在的梨落院則是在最裡頭的深院之中，不知要多少時辰才能達到。唐纖纖自小記憶力不錯，這會兒也是全憑昨日的記憶朝前行去的。她因著額頭的傷勢，走得極慢，主僕倆都有些累了，見前方有一處涼亭可供歇息，於是兩人便到了那一處準備歇息一陣再行。
「蕪佳，我知道是我錯了，是我不好。可是那也是先人定下來的規矩啊，禮數不可廢。你瞧我這不是早早回來了麼？」兩人剛坐定，便聽見那廂竹林深深處有急切低沉的男聲傳來。唐纖纖自小耳目聰慧，這會兒更是將那人的話一字不差地聽來。只是她心頭突然一痛，像是有什麼破碎了一般，輕輕的，只是她卻真真地聽清了。她這時才想起唐月的話來，原來他這麼早回來，不過是為了安慰他的心上人罷了。
不多時，那邊又傳來一個極其清越好聽的聲音，「要不是我派小雲去喚你，你會這麼快回來？」她話音一落，似乎還哭哭啼啼起來。
唐纖纖腦子裡一震，那個聲音她記得，是極其好聽的，比那枝頭的黃鸝聲都還要美上三分。彼時她的眼前浮現出一張驚艷絕倫的臉來，那人正朝著她笑，那甜甜的笑聲在耳邊迴響。唐纖纖打了個激靈，再去瞧時，眼前那張絕美的臉像是被風吹散，消失在她的眼前。
「小姐，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正當唐纖纖沉於自己的思想之時，紫嫣碰了碰她的胳膊。
唐纖纖笑了起來，「沒有，我們在吧，這裡露重，不適宜久呆。」說罷，她便起了身，要往前行去。林中那兩個聲音還在糾纏，只是她不想再去聽了，等他們說話的時候，她就拚命往腦子裡塞著另外一些東西，讓自己聽不見。紫嫣也趕忙站起身來，扶了唐纖纖便往前而去。距離隔得遠了，她果然什麼也聽不見了，只是心頭莫名有些失落和悵然。
回到梨落院，唐纖纖還只覺渾渾噩噩如在夢中，那林子裡兩人的對話還在她腦子裡盤旋，一直揮散不去。紫嫣服侍她上了塌，她使勁地想要睡過去，只是她腦子裡始終回憶著這一幕，令她無法安睡。她好像身體沒有哪一處不是疼的，卻又不是那種令人刻骨銘心、鑽心刺骨的疼，只覺得渾身不舒服，腦子發脹、心上發酸。她一手捂著腦袋，一手捂著胸口，鈍鈍地想，或許，她真的病了吧。
這樣一想，她眼裡居然有淚浸出來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一百三十八章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