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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一樹紅梅
十一月的一天,家裡難得舉行家宴。底下婆子丫鬟小廝奔走置辦家宴所需之物,底下下人忙活不停,上頭公子小姐也是忙乎不停。因為家裡老祖宗說年年看戲聽曲兒有個甚勁兒,要是這孫子孫女們或吟詩或跳舞或彈琴,那才有勁兒呢。
老祖宗的言外之意,是想瞧瞧這些日子以來,眾孫子孫女都學了些甚。她那一句戲言,引得全府上下公子小姐唯老祖宗馬首是瞻,各自尋了自己所擅長之技藝操練起來。是以,原本看似平靜的唐府各種聲音混雜,走了這處,有簫聲傳出;去了那處,亦有琴聲飄來……
唐纖纖聾拉著腦袋使勁兒琢磨著,自己有甚技藝呢?若說拿得出手的便是她的醫術呢,可是家宴之上又沒有拿這個來取悅他人的?這般一想,可愁煞唐纖纖了。說起來倒也慚愧,詩文不比四姐姐在行,琴簫更是平日裡連碰都沒有碰過,字寫得歪歪扭扭,舞也只是勉勉強強,棋跟畫更是一竅不通……那她要在家宴上表演什麼呢?
「小姐,先喝杯水吧……」紫嫣見唐纖纖坐在臨窗一處,雙手托著發呆。於是忙端來一杯熱茶替小姐去去煩。
唐纖纖心不在焉地接過了茶水,她本就不甚注意,這會兒哪裡料到自己手一歪,一杯好茶潑了出來。「啊……」手背的痛意立馬傳來,唐纖纖趕緊撒了手,拿另一隻手抱著被燙傷的手背,哀聲連連地叫著。
「小姐……」看著唐纖纖被茶水給燙到了手背,紫嫣傻眼兒了。呆呆望著唐纖纖被燙傷的那隻手,被燙的部分緋紅一片,令紫嫣不自覺後退一步。她眼裡露出一絲悲憫,隨後又飄出幾許後悔之意,如若自己不奉上熱茶,小姐也至於被燙成這樣。「小姐,奴婢去拿濕帕子,等著……」話畢,就撒腿子往屋外而去了。
唐纖纖急急喚住她,「不必了,無甚大礙。」見紫嫣已止住了腳步,又繼續道:「將抽屜裡的第二格裡的白瓷瓶拿過來即可。」
將藥粉撒上去之後,原本的那股灼熱之感已慢慢消失,隨之而來的是清涼涼感覺。唐纖纖知道藥粉已經起了效,轉過眉笑瞇瞇對紫嫣道:「你瞧,這不就沒事兒了?」
紫嫣自知唐纖纖醫術高明,也不甚擔心了。只是看著那手背還有隱隱的泛紅,她還是心頭有些難過。忽得,她瞧見那擱在几上的宣紙也被這水漬給浸染了,輕輕一歎,「倒是可惜這張白花花的宣紙了。」剛才紫嫣瞧見自家小姐執了筆,準備寫字還是作畫的,可是又不知為甚,終究一歎,將筆一擱。最終這張紙上也只留下了最開初的那一滴墨汁,這會兒因著那茶水的浸染,慢慢暈開,這會兒已經染成黑乎乎一大片。紫嫣瞧著,倒也可惜。
聽紫嫣歎息之言,唐纖纖也將目光收回,落在那張被弄得一團糟的宣紙上,眼睛忽的一突。
紫嫣咋舌,瞧著小姐模樣,應是極在乎這張宣紙的,那自己豈不是闖下了大禍?紫嫣被唬得心中怦怦直跳,趕忙一骨碌栽倒在唐纖纖面前,哭哭啼啼道:「小姐,紫嫣不是故意的……」紫嫣斷斷續續求著饒,她還是頭一次見著小姐露出這般慎重的表情。小姐眼裡的較真真真嚇到了她。
唐纖纖瞧了眼紫嫣,見她抽抽搭搭、哭哭啼啼,唐纖纖皺了皺眉,「你哭甚,這次你算是幫了大忙了,哭甚啊!」話畢,她又將目光移回那張宣紙之上,一抹靚麗的笑容陡然綻開,頓時屋子裡滿室生香。
紫嫣瞧著小姐那燦若朝霞的笑容,眼皮兒跳跳,呆呆道:「幫大忙……」她仔仔細細琢磨著這幾個字,這般說來,她是幫了小姐忙了?可是自己除了毀掉這張上好的宣紙之外,甚也沒有做哇,莫非是小姐瞧這宣紙不順眼,可又捨不得毀去,自己誤打誤撞將它毀了算是了了小姐一樁事兒?紫嫣思緒萬千,可始終捉摸不透小姐說的她幫小姐忙是何意思。
「是啊,如果用這般簡單的辦法,就可以作畫,那是再好不過了。」說到這裡,唐纖纖剛剛收起來的笑容又展開了,明眸皓齒,笑靨如花,令那還跪在原處的紫嫣呆呆望著,眼睛都望直了。
回過神來之後,紫嫣復問道:「小姐,奴婢還是不懂。」
唐纖纖嘴角上翹,慢條斯理道:「等會兒你就知道了,你就等著看吧。」話畢,她已起身順手將那已被毀掉的宣紙拿到手中。這宣紙雖已算是毀了,可是還有好大一片是白花花的。宣紙本就不便宜,扔了豈不可惜,所以她想拿這被毀的宣紙來做一番研究。
紫嫣只見小姐取了紙去案台處坐好,手裡捏過一支筆,深深朝硯台裡攪了墨汁。隨後又將那筆提起,卻只硯台邊上將那胡亂飛起的筆毛給梳弄整齊,並無將那裡頭的墨汁刮下之意。紫嫣覺得奇,忙不迭湊到案桌前來,瞧著自家小姐手裡的動作,眼睛發直。這會兒又見唐纖纖將那盈滿墨汁的筆提起,迅得將其移至宣紙空白處。但筆並未落下,只一滴墨汁循著那方向,落到了宣紙上。
「啊……」紫嫣禁不住叫出聲來。小姐這是在做甚啊,這樣只是將這宣紙毀得跟徹底而已。
唐纖纖不以為然,待第一滴墨汁落下,她趕緊移了筆。將筆快速落回硯台上,眼卻死死盯著宣紙。待這一動作完成,她趕緊俯首,嘴唇微張,順著那墨汁的移動的方向徐徐吹拂起來。
那墨汁因著這風力,像是被吹皺的一汪清水,被分作了幾個分支。唐纖纖微微一喜,又賣力地吹動著,這會兒,那四散的墨汁已然形成了大致的雛形。
紫嫣在一旁驚呼起來,「小姐,這是樹?」經著小姐這般一吹,一滴墨汁居然四散,這形成的形狀,看起來好似一棵樹啊。
唐纖纖停了下來,面上已經露出不悅的神色來。其實她是想吹出一樹梅花來,結果給紫嫣瞧了去,卻成了樹,由此,唐纖纖自然心頭洩氣。
「小姐?」剛才小姐還興致勃勃,怎這會兒就露出一副怏怏神色,紫嫣實在是摸不透小姐的心思。
唐纖纖凝眸,「紫嫣,你再去取一張成色普通的紙來吧。」
「哦。」紫嫣急急應著,趕緊又去取了一張紙過來,遞給唐纖纖。
「小姐,這是小草?」一副又成,只是那樣子歪歪扭扭,倒有幾分像是被風吹斜的小草。紫嫣開懷地叫喚起來,而且她認為她這個認知是極為正確的。
唐纖纖凝噎,只歎聲道:「紫嫣,你再去取一張紙來。」
…………
好一陣子過去了,紫嫣看著一旁忙乎不停的小姐,她由心而歎,這小姐究竟是要幹什麼啊?自己說了那麼多,可是小姐都是一副既不點頭也不搖頭的樣子。只吩咐說再取一張紙來吧。紫嫣無力地瞧著自家小姐老是重複同樣的動作,卻始終不知道這是在做甚?於是她索性不開口了,以免開口都是一個回應。
「紫嫣,你來瞧瞧?」唐纖纖覺得眼下這副頗有冬梅之風了,於是趕緊喚了紫嫣過來。
「哦。」紫嫣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情願地過來。瞧了瞧那紙上的墨跡,雖心中有些驚奇,卻又怕小姐又無視自己的答案。如此想來,紫嫣還是覺得不說話是最好的。
「嗯?」遲遲等不到紫嫣說話,唐纖纖又出聲問道,莫非是自己畫的太難看了,所以紫嫣都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紫嫣一愣,莫非小姐還揪著自己不成,這樣子她不開口會不會激怒小姐?「有點梅樹的意味。」紫嫣可不想被唐纖纖罵,所以就隨便找了個由頭說了。
哪知唐纖纖一下子從椅上站了起來,大喜過望道:「終於成功了……」
紫嫣傻眼,她這會兒終於明白小姐的意圖了。原來小姐忙活這麼一半天,就是在畫梅樹啊!
「如何?」唐纖纖笑吟吟對著紫嫣問道。這會兒她又已經重新作了一幅,比之剛才畫的梅更加神似了。唐纖纖終於滿意起來,這幅畫拿去應付家宴雖不至於有多出眾,但是新穎是絕對有的。這下,她也終於不再為這家宴操太多心了。
紫嫣這會兒眼裡已經露出讚許的微光了,哪知小姐這般簡單地動作,便能成就一幅這般漂亮動人的梅花。那梅樹枝幹分明,那枝幹之間的拐彎點也是清晰可見,跟真正的梅樹如出一轍。花紅若朱顏,朵朵奔放熱烈,嫣然滿樹。整幅畫瞧起來就好似一樹梅花在自己面前無聲綻放。紫嫣愣住了,極為這畫中景致,也為自家小姐的奇思妙想。就這般簡單的動作,可是卻將一樹放得紅艷艷的梅花渲染地活靈活現,紫嫣怎能不覺得驚奇。「小姐,您是怎麼辦到的……」顯然,紫嫣還沉浸在這強烈的衝擊感之中。
唐纖纖哈哈笑開,「還不是你給的提示。」(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八十六章一樹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