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僵在床上,突然間,只要自己一動氣,全身就酸痛不已,又虛弱無力。難道動氣會加快她的死亡時間?不行,她還有事情要處理,等下再讓幽聆來損一頓,她鐵定活不到明天,趁現在還有精神,她一定要問清楚御皇軒一些事情。
思及到這,泡泡馬上跳起床,披了外套奪門而出——
「御皇軒!」
到了御皇軒的房間門口,泡泡很不客氣地把門推開。本想進去質問御皇軒一些事情,可是卻看到忍不住心痛的一幕。
心正滴血,淚凝固在眼眶無法流下。
床上的兩人正在彼此交纏著,曖昧無限。衣衫不整的他們,賣命得很累。
御皇軒停止動作,突然間僵住,眼神閃過一絲慌亂。
幽聆淡定地看著她。
室內的光線很暗,可是泡泡的眼睛是雪亮的,看到了不該看的一幕。
怎麼那麼刺眼?
「你們繼續!」轉身,淚不停地掉下來,步出了房間。
「肥後……」御皇軒馬上推開幽聆,抓起散亂的衣物邊穿上邊快速步出房間。在門口左側強拉住了傷心欲絕的泡泡。「肥後,你……」
為什麼她剛剛哀戚幽怨的眼神如一把刀刺進他的胸膛?
他不忍她這樣。
也許是御皇軒的聲音大,讓其他房間的人都出來看怎麼一回事,卻不料看到衣衫不整的御皇軒正在強拉著泡泡。
兩人就那樣矛盾在一起。
幽聆在房間苦笑幾下,想瘋狂地大笑都沒有那個膽。慢慢地穿上衣服,心裡的憤怒也慢慢串燒起來,斜倚在門口邊偷聽。
蕭靖正在從一樓上來,見到他們沒有馬上走過去,悄悄地靠在二樓走廊的欄邊藏著,而他的後面則是柳蝶偷偷在看著她。他們都沒有出現,都不想打攪泡泡他們,但也不想錯過這樣的一副畫面。
獨孤漠的房間在御皇軒的房間對面,聽到御皇軒的聲音,他悄悄打開窗戶望。
風墨和許湘各自在各自的房間門口站著,不露面,也不出聲。
「你怎麼出來了?」泡泡轉過身,神情異常平靜地看著御皇軒。扳開他的手,死瞪著他的眼睛,終於笑著哽咽道:「御皇軒,我愛你,我愛你你知道嗎?」這一刻,她要把所有對他的感情宣洩出來,哪怕再無理取鬧也罷!
「泡泡……」御皇軒的心突然被她的話撞擊到,無法說出此刻對她的朦朧感覺。
泡泡哭訴:「我只想問你,你愛過我嗎?」
「朕……」御皇軒猶豫了。
御皇軒的猶豫讓泡泡心底的最後一絲希望破滅,突然放聲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笑得淒然,笑得絕望。笑的時候,淚也不停地冒下臉頰。儘管她惹人討厭,儘管她不漂亮,但是此刻的她,通紅的臉頰比任何失戀的女子都漂亮。
御皇軒看著她,心陣陣痛,可是死要面子的他是不會承認自己對她的感情的。
泡泡再問:「一點也沒有?」
御皇軒只是看著她,兩人的眼神死死地瞪著對方。
「轟!」天際邊打起雷,接下來,雨聲哇啦哇啦地下。電閃雷鳴淹沒泡泡的哭泣聲音,也淹沒了她所有的期望。
此刻的她,真的絕望了。
「泡泡……」
「皇上!」這時,許湘走到兩人面前,惡狠狠地瞪著滿臉淚水的泡泡,勾起輕蔑的笑。殊不知御皇軒正對著她悄悄握起拳頭。「皇上,這個女人太不要臉了。」指著泡泡,「她膽敢……」
「拍!」許湘話沒說完就被御皇軒煽了一巴掌,非常響亮。
許湘捂著火辣辣地疼的半臉頰,死瞪著御皇軒,想不到他竟然出手如此重,當著肥婆煽她的耳光。「皇上……你……你竟然打我?」你會後悔的。
「混賬東西,滾回去。」御皇軒冷冷地暴喝。
泡泡諷刺一笑,「有什麼就說什麼吧,過了今晚或許你們再也沒有辦法在我面前如此發洩了,來吧,都來吧,儘管打擊我,儘管來,要殺要刮,什麼陰招損招都亮出來,我不反抗,絕對不反抗,哈哈!」
御皇軒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她今晚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不滾!」許湘也怒喝道,這一刻,她一定要置泡泡死地。「皇上,我一定要跟你坦白,她,千泡泡是東伯侯故意安排進來的,企圖控制皇上。您以為她那麼容易死?其實都是肖御醫和東伯侯串通好的演給您看,你還蒙在鼓裡。我以為瞞住自己的身份就就可以守護你,豈料……」
哭了起來——
御皇軒真想一刀砍了她,「你知道你在說什麼?立刻消失。」
「我不!」許湘冷冽地說,「皇上,她真的有很多陰謀,你知道不知道?你看!」把手中的畫紙打開,畫像裡的人是泡泡的前世相貌。「這畫像裡的女子就是千泡泡的姐姐千靈靈,她們姐妹倆分別串通好對付您的,別以為她真的是代嫁,都一群假惺惺的人而已。」
畫像那麼熟悉,讓御皇軒想到在皇后寢宮搜到的那幅畫像。
當時他就發覺畫像裡的女子那雙眼睛很像泡泡,難道真是她的姐姐?
「你哪來的畫像?」御皇軒冷問。
許湘解釋:「皇上,千靈靈不久前暗夜混入皇宮,企圖……」
「你撒謊!」泡泡反駁,「那畫像女子……」
「我沒有撒謊。」許湘一口否決,「千靈靈劫持沐妃,差點把沐妃給殺死,後來就逃了。千靈靈出宮後就被鎮國將軍玉將軍的人抓住,正在大牢裡呆著。她道出了所有事情的原由。」
「荒唐。」御皇軒根本就不相信,「朝廷大事豈容你胡編亂造。」
「皇上……」
「蕭靖!」御皇軒吆喝,「把這個女人砍了。」
「皇上!」許湘驚恐萬分,立即跪在御皇軒面前。看來第一招不成功,那就要施展第二招了。「皇上,您怎麼可以這樣?難道您不顧我們小時候的情誼了嗎?」
蕭靖已經走上來。
「你說什麼?」御皇軒立即抓起許湘的衣領,僵硬的面孔逼近她,冷問:「你剛剛說什麼?」
泡泡突覺不對勁。
「皇上!」許湘不停冒淚,作出最可憐的狀態,哭訴:「我是泡沫!」
轟!這時,不僅天打起響雷,御皇軒和泡泡更是被雷得腦袋空白。御皇軒目含血絲死瞪著許湘,泡泡重心不穩跌倒地上。
房間門口的幽聆暗暗皺起眉頭。
蕭靖不可思議地看著許湘。
「泡沫?」多麼陌生又熟悉的字眼,竟然讓御皇軒艱難地道出。關於他與小時候的泡泡相處的情景全部重新閃現在腦海,歷歷在目。
泡沫,許湘是泡沫?怎麼可能。
「皇上。」許湘邊哭邊說,「您還記得嗎?七年前臣妾把您拖回奶奶家養傷,我們一起玩得很好、很好,可是後來你被大轎抬走了。從小我與爹爹不和,於是和奶奶住在一起,後來跌落山崖我就生病了,奶奶就帶我轉移了地方住。」
「你竟然知道這些?」泡泡不可思議地看著許湘,看來,御皇軒沒有看到的那封信其實是被她看到了。
「千泡泡,我一早就知道你們姐妹倆的陰謀,企圖幫你父親謀朝篡位,你們難道不怕報應嗎?」
御皇軒突然抓緊許湘的手,再問:「你真的是泡沫?」
他希望泡泡是泡沫,他也不希望許湘是。
許湘非常肯定地點點頭:「皇上,臣妾真的是泡沫。當年您走後,村裡的人就幫忙打聽您的消息,後來才知道您是當今皇上。臣妾不敢去找您,於是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父親常提起東伯侯的事,加上冥冥之中的巧遇,讓臣妾知道千靈靈姐妹的事。故此進宮伺候皇上,其實是來保護您的。」
「那你為什麼不坦白你是泡沫?」到現在,御皇軒還是無法接受許湘是泡沫。
「我……」許湘委屈地低下頭,「我爹一直被東伯侯利用,如果不幫他辦事,他們就殺了我們一家。皇上……奶奶還在他們手上,您知道不知道?」
御皇軒一驚,心開始忐忑不安,「奶奶……」
他的這一句奶奶,讓泡泡的心不覺溫暖起來。看來,他還是很喜歡小時候的泡沫,只可惜泡沫不在了。
「你真的相信她?」泡泡定定地看著御皇軒,平靜地問。
「除了泡沫,沒有人知道朕和她的事。」
「是麼?」泡泡苦笑幾下,喉嚨哽著她要說的話。「她拿著畫像來,就說那個是千靈靈;她說她是泡沫,有根據嗎?胡亂編造誰都可以的。不過,我想告訴你,泡沫她其實……」
「夠了千泡泡。」未免泡泡說出真相,許湘把手中的畫扔到她身上。
畫像裡的美人就這樣微笑地面對著所有人,泡泡看著畫像,所有前世的記憶都滾滾竄出腦海。
她不僅倒霉到附身肥妞身上,更倒霉的是自己前世的相貌也被當成現在這個世界的人。
她真是倒霉到家了。
「御……」
突然,幽聆隔空彈指點了泡泡的穴位,讓她說不出話來。任憑她怎麼張嘴,怎麼吐聲,都說不出半句,想澄清泡沫的事情已經是遙不可及了。
「嗚嗚~~」把蕭靖撞開,淚奔跑下了二樓。
「泡泡!」御皇軒發覺不對勁,馬上跟上,許湘直跺腳,隨即也跟著下去了。
相繼,其他人陸續跟著出去。
泡泡淚奔出客棧,一路冒雨跑,儘管全身淋濕了,儘管頭頂正鳴雷,可是她要跑,她要不停地跑,她要離開這裡。她只想在生命的盡頭好好享受安靜的一晚,她不想再受任何委屈,也不想再受任何傷害。
「泡泡!」御皇軒緊隨其後,一顆心已經裂了千萬片。
就算知道許湘是泡沫,可是他依然還那樣在乎泡泡的感受,也在乎她的生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也許是天意,泡泡跑到沒有力氣還沒有倒下之際,她竟然已經身在荒郊野林了。
所有人快追上了她。
這時,小晴遠遠地看見泡泡,然後聽到許湘的叫聲:「千泡泡,你給我們站住!」
小晴並沒有看到御皇軒和其他人,單純地以為許湘喊住的泡泡是罪犯,懂武功的她立即躍到泡泡麵前。黑暗中,又下著雨,在遠處她沒有看清楚泡泡的面貌,可是近看卻發現她就是她當天劫持回迷花宮的肥妞,當下所有怒火都發洩到泡泡身上。
「咻!」的一聲,小晴手中的寒劍舉到泡泡脖子上。
泡泡已經沒有任何力氣躲開,面如死灰。
與此同時,御皇軒和蕭靖、風墨、獨孤漠他們遠遠地出現,相伴著就是幽聆。
習慣黑暗中生活的風墨,認出了泡泡身邊的女子,驚得他馬上跑上去,深怕小晴一劍結束了泡泡的生命。
「你竟然敢殺死迷花宮所有女子,我殺了你!」
「不——」
小晴冷厲的話說完,沒有等風墨喊停手,她便一劍抹過泡泡的脖子,血立即濺飛出來,和雨水混餚在一起。給了泡泡脖子一劍,小晴又伸手抓起泡泡的手拎起她,然後舉起腳把泡泡踢飛——
沒有聽到落地聲——
所有人都來到兩米外——
御皇軒癱瘓在地,風墨全身僵住,獨孤漠的喉嚨惺血正湧,蕭靖已經無法呼吸,幽聆勾起笑意,許湘呼籲了一口氣——
滂沱大雨一直下,夜空上電閃雷鳴不停——
解決完了泡泡,就像是幫迷花宮報了仇。高興之餘的小晴轉回頭,本以為給許湘回一個好的笑容,結果看到一群人石化在原地,再者就是露出殺人的眼神看著她。雨中,那幾個人當中,她認出了一個。
手一鬆,劍立即掉到地上——
她死定了。
「泡泡……」反應過來的御皇軒馬上向小晴奔過去,路過小晴身邊,他沒有時間去和她算賬,直接去尋找泡泡的身影。豈料,跑到小晴踢飛泡泡所到的角落,他差點就失足掉下萬丈深淵。
原來……原來……
那片漆黑的角落,原是懸嶺,也就是說泡泡已經……
「泡泡——」
風墨歸心似箭,馬上跑到御皇軒身邊,同樣的,差點就失足掉了下去,被御皇軒及時拉住。
「泡泡她……」風墨死死地瞪著御皇軒,「不要告訴我,她已經掉下去了?」
遠處,獨孤漠徹底愣在原地。
小晴的心碎了幾萬片,風墨原來也喜歡那個肥婆。
看來,又多了一個想處死她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她失手殺死了那個女人?而且還被風墨親眼看到。她這不是為自己挖墳墓嗎?怎麼辦?她該怎麼辦?如果那個女人就是幽聆所說的泡泡皇后,那麼御皇軒一定不會放過自己的,風墨也不會放過自己的。怎麼辦?該怎麼辦?
御皇軒整一個人癱瘓在懸崖邊,躺倒在地,讓滂沱大雨澆醒他突然明白的愛情。
小晴一劍抹了泡泡的脖子血濺的那一幕歷歷在目,像一把刀插在心口,血流不止,痛到麻痺。每每如此,他又想起自己親手勒死泡泡的那一幕。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那麼殘忍?
「為什麼朕這麼殘忍?」
風墨的一雙黑眸突然間變紅,閃爍著血紅的光,站起身,向小晴走來。
小晴身旁地上的那柄劍還佔著泡泡的血。
明明雨下得那麼大,怎麼劍上的血還在呢?是不是死得很冤?泡泡一定在提醒他要為她報仇。
小晴心惶恐到極點,死瞪著步步逼近的風墨。
他要手刃她不成?
幽聆隱感不妙,塵風墨不備之際,她悄悄發出暗器點住風墨的穴位,讓風墨昏倒在地上。
見狀,小晴心痛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飛身躍開,消失在滂沱大雨的黑夜中。
御皇軒攤開四肢躺在懸崖邊,蕭靖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側。同樣是心痛,同樣是絕望,同樣是也想跟隨泡泡陪葬。
獨孤漠侯在原地,臉上的雨聲參合著他的淚水。
泡泡走了!真的走了!
他在黃昏前去醫館打聽她的病情,大夫說她還有十天可活。他本是計劃著明天悄悄帶她去找神醫,可是她呢?
該死的幽聆與許湘,她們兩人的出現,居然讓泡泡遭此劫難。
泡泡走了!所有人的心都空了!
這一刻,御皇軒才明白什麼叫心碎。如果可以重來,他一定不會再嫌棄泡泡,他不會再厭惡她半點,他也不會再欺騙她的感情,他更不會在別的女人面前刺激她。如果她可以再出現,他一定答應她所有的請求,哪怕是為她獻出江山他都願意。
為什麼她的命那麼短?
她還沒有告訴他她進宮的事情是真是假,她還沒有告訴他她對他真的那麼重要嗎?
如果可以重來,他一定不會死要面子不吐露自己對她的感情。
她走了!他沒有給她一絲愛就走了!
從此在這個世間消失了嗎?
雨,依舊下;夜,繼續黑;涼風伴著寒雨在這個淒涼的夜晚喧囂,如此扣人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