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岑羨知的突然闖入,陳誠收回了他凝聚掌力的手【紈褲妻主:夫君個個俏一百七十五啟明(一)章節】。若清淺快步迎了上去,見是岑羨知後先微微一愣,隨即馬上喊了一句,「岑義士,原來是你。」
岑羨知定了定神,他頭腦清楚的很,在此時此地能見到若清淺,說明若清淺定然與遼皇關係非比尋常。聽若清淺的話音兒並沒有故意揭穿他的身份,於是他順著若清淺帶有提示性的語言抱腕拱手道:「若姑娘,別來無恙呀?」
「你們認識?」遼皇發現若清淺不僅認識天驕,竟然連岑羨知都頗為熟悉的樣子。
若清淺點著頭,「是的,陛下,岑義士是南院王府的客人,屬下當初前去南院王府時有幸結識。說起來,岑義士武功高強,有他在,定能確保陛下安全撤離。」若清淺故意將岑羨知說成蕭宓的人,一方面是為了減輕遼皇對岑羨知的懷疑,另一方面也暗示陳誠別當著南院王府的人輕舉妄動。她話鋒一轉,「岑義士,你匆匆忙忙跑進來,說外面來了大隊人馬是什麼意思?」
「我方才攀上殿宇的簷頂以便察看四周動靜,誰知竟發現大隊人馬簇擁著一個女子往這邊來了,足足有幾百人之多。」
「那個女子應該就是三公主吧?陛下,事不宜遲,還請趕緊從暗道離開。」聽聞蕭珽帶人前來,陳誠感到事態急迫,也無暇再顧及天驕,只想一心先護送遼皇從暗道逃離。
若清淺附和道:「不錯,的確事不宜遲!」她和陳誠一左一右攙扶住了遼皇。
遼皇走了兩步,忽然停住,「朕就這樣走了,若叛軍來時發現殿內無人,豈不會迅速找到暗道追殺我們?」
遼皇的顧慮不無道理,自古皇宮都有暗道,雖然只有皇帝與屈指可數的幾個親信知曉,但是難保蕭珽沒有防備。況且眼下的情形,蕭珽定是想把遼皇作為最後要挾蕭宓的人質,豈會允許她脫逃?一旦蕭珽下令搜宮,或者歇斯底里下了追殺令,遼皇的處境可能還不如現在安全。
陳誠面帶憂色,「陛下所言有理,奴才馬上去發放信號,調配暗衛人手。」
「來不及了!」遼皇邊說邊對陳誠使了個眼色,陳誠順著遼皇眼角的餘光,將目光定格在天驕與岑羨知兩人身上。
陳誠朗聲說道:「馬總管,岑義士,既然二位是為了營救陛下而來,現在陛下有難,二位是否願意為陛下冒些風險?」
「不知這位公公的意思是?」
「陛下方才也說了,如果沒有人留在此地拖延三公主,很有可能脫逃不成」
「不妥!她們兩個留在此地非常危險。況且她們不熟悉皇宮,如果定要有人留下,那我便留下來好了!」若清淺不清楚遼皇究竟出於何種原因非要想辦法致天驕於死地。為了兌現對羽寒的承諾,她必須盡力保護天驕的安全,因此第一時間提出反對。
陳誠卻似乎早有準備般說道:「若姑娘乃是陛下最親近最信任的人,危機時刻,必須留在陛下的身邊。萬一有任何不測,陛下都要指望若姑娘的。」
「可是」陳誠的話令若清淺緊緊咬了咬嘴唇,「除了陛下,我們四人當中,熟悉皇宮環境的人非我莫屬,我有信心事半功倍。陳公公保護陛下先走,我肯定隨後會找你們會合。」
「若姑娘這麼堅持,難道馬總管與岑義士在你心中比陛下的安危還重要嗎?」陳誠沒料到若清淺一個勁兒跟自己唱對台戲,心裡著急,臉上也流露出咄咄逼人之態。
只聽遼皇一聲斷喝,「都不要爭了【紈褲妻主:夫君個個俏一百七十五啟明(一)章節】!朕身為一國之君,危難關頭,怎麼能叫旁人為朕涉險。朕意已決,朕不走了,就留在這裡等著三公主。朕偏不信這個不孝女敢殺母軾君!」
遼皇說罷一副大義凜然的神色。陳誠撲通一聲跪倒在遼皇面前,聲音帶了哭腔,「陛下可要三思呀!陛下身繫江山社稷,倘若一意孤行,萬一有個好歹,叫四公主有何顏面再立足於天下?」
「這是朕的決定,與四公主沒有干係!你不要危言聳聽!」
「陛下!四公主派人來營救您,就是希望您能平安脫險。倘若您真有不測,四公主豈非要落個不忠不孝的罵名?日後還怎麼繼承大統,統領萬民?更沒顏面去面對列祖列宗!」陳誠見遼皇不肯走,跪在地上咚咚咚直磕響頭。若清淺覺得這裡面定有什麼問題,但她卻不能說寧肯遼皇不走也不要天驕冒險之類的話。
就在陳誠哭得撕心裂肺之際,天驕開了口,「陛下,情況緊急,還請您先和這位公公以及若姑娘先走,小人與岑義士一同想辦法拖延住三公主,然後再找機會再脫身。」
「這怎麼行,留下來可是凶險萬分啊!」遼皇等的就是天驕這樣一句話,但面色上卻滿是替天驕二人的擔憂以及對天驕二人的感激。
天驕跪下來對著遼皇磕了一個頭,「陛下無需為小人擔憂,小人奉南院大王之命,自然肝腦塗地在所不惜,還請陛下盡快離開以策萬全。」
「好吧,那朕就先行一步。總之你們要處處當心。陳公公,你把暗門的機關所在告訴馬總管與岑義士,方便她們脫身。」
遼皇說完,在若清淺的陪伴下進了暗道。若清淺的目光一直落在陳誠身上,聽到他講解暗道機關並無錯誤之後,這才略略平復憂慮的心情,護送遼皇而去,陳誠隨後也消失在暗門之後。
天驕對著岑羨知苦笑了一下,「扮完公主再來扮皇帝,我想我都可以去戲班子唱戲了。」
岑羨知明白這是天驕在開玩笑減輕他的壓力,於是也玩笑道:「你這麼俊俏,要真在戲班子挑大樑,一定能紅遍大江南北,成為一等一的名角兒!」
日落昏沉,殿內孤零零地點著一盞燈。昏暗的燈光無法與殿外無數火把光亮相比,卻彷彿黎明前黑暗中的啟明星般,渺小卻閃亮。
殿宇四週一片沉寂。縱然幾百名兵士將大殿團團包圍,卻也僅僅是包圍,而沒有採取其他的行動。沒有人出聲,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蕭珽的身上,有迷惑、有焦慮,可大多數都是無奈。
蕭珽在殿門這裡已經站了將近一個時辰。她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到了現在,她仍然會害怕面對遼皇。裡面躺著的人雖是大遼真正的皇帝,卻已經相當於一個廢人,生死隨時拿捏在她的手裡。
到了最後關頭,遼皇還是高估了蕭珽。她原本以為蕭珽會直接衝進去發現天驕而痛下殺手,卻沒想到她自己的女兒是個內心深處極為矛盾的人,既可憎又可憐,既瘋狂又膽怯。
蕭珽的怯懦給了遼皇足夠的逃離時間,甚至於令遼皇都困惑不解,還以為天驕有什麼不為她所知的籌碼才逼迫蕭珽遲遲不敢採取行動。
她並不清楚,此時的蕭珽,內心深處正經受著無數自相矛盾的念頭的衝擊。蕭珽最大的敵人其實不是遼皇、不是蕭宓,也不是天驕,而是她自己本身。
有親信實在按捺不住便湊過來詢問,「殿下,您到底還要不要進去?」
「要稱陛下!說了多少遍,朕已經是大遼國的皇帝了!」覆滅的前夕,蕭珽上演了一出極為滑稽的登基大典。在接受了幾個垂死掙扎的親信叩拜之後,她儼然開始以皇帝自居。
親信微微苦笑了一聲,「陛下,您到底要不要進殿去?聽動靜,南軍已經開始攻城了。」南院大軍實際攻城的時間比預計要提前,蕭珽望了望遠方被火光映紅的天幕,聽著隱隱傳來的廝殺叫喊,感到血肉之軀正在一點點的僵硬,曾經擁有的一切都離自己越來越遠。
她咬了咬牙,正準備用手推殿門時,一個報信的士兵急匆匆跑到她跟前,「殿下,不好了,王大人和李大人她們偷偷打開城門投降了!」
「什麼!」蕭珽腦袋嗡的一聲,眼前一黑身子險些沒站穩,這下顧不上去計較衛兵的稱呼了。
剛才還匍匐在她腳下三呼萬歲的臣子轉眼就投奔了蕭宓以求活命,那些人手裡可是足足有兩萬兵馬呀!看來除了她身邊這五百兵士,再也找不到可用之人了。
蕭珽義憤填膺道:「那些宵小鼠輩,以為投降就可以活命了嗎!蕭宓是不會放過我們當中任何一個人的!你們、你們所有人只有跟著朕奮力一搏才會有出路!」
她這話並非沒有道理。當聽說她的親信大臣們都投降了,這五百兵士誰不覺得大勢已去。可蕭宓說得對呀,投降就能活命嗎?繳械投降後,四公主殺她們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反正謀反的罪名也抹不掉了,乾脆拚殺出一條血路,說不定還能活命!
不管出於什麼心態,親信和衛兵們暫時被蕭珽忽悠住了。有人對蕭珽進言,「陛下,王大人和李大人投降,皇宮很快也會淪陷。要不要屬下等護送您盡早離開?」
「你以為逃得掉嗎?」蕭珽回頭,目光又死死盯住了殿門。事到如今,只有這一個可以利用的籌碼了。想到此處,蕭珽彷彿又看到了救命稻草般的希望。對呀,她還是握有遼皇這張王牌的,她還是可以利用這張王牌與蕭宓討價還價的。從發現受騙開始,蕭珽就發誓一定要讓蕭宓承擔欺騙她的全部後果。她即便輸了,也不能叫蕭宓事事稱心如意。蕭宓不是想做一個孝女嗎?不是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嗎?自己若注定要死,那就叫蕭宓眼睜睜看著遼皇和自己同歸於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