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宓與夏殷煦密談之際,天驕在書房外求見【紈褲妻主:夫君個個俏一百三十六香消玉殞章節】。蕭宓瞧見天驕一臉的興奮,原本緊蹙的眉頭便鬆開幾分,「說說吧,有什麼值得開心的事兒?」
天驕躬身施禮,「今兒在相思湖畔得到了意外之喜,齊三郎終於逮到了。」
「哦?」這齊三郎可是自蕭琛死後南院第一秘密通緝要犯,蕭宓與夏殷煦同時笑了,「他個瘸子跑去相思湖做什麼,難不成也去祈求桃花仙子賜給他一段美好姻緣?」
「他做了賊,人多的地方自然更方便下手。還有,咱們起先覺得他是個瘸子行動不便,豈料這次碰巧遇到,他的腿不僅能跑能跳,還相當靈活。難怪秘密搜捕他的人一直都沒能找到他。」
都以為齊三郎狡兔三窟,找個偏僻隱秘的地方躲藏起來,誰知他竟用他的殘疾做障眼法。南院派出去的人只顧著尋找不良於行的瘸子,哪裡會多看大街上能跑能跳的乞丐一眼?別說,這招術的確挺高明!
這段時間,蕭宓終於覺得有件事情順心了,她問:「齊三郎人呢?」
「已經秘密帶回來了,現關在地牢裡頭,裡三層外三層的守著。」
「嗯。」蕭宓頷首且誇獎天驕道:「這事兒你辦的不錯,該給你記一功!」
「屬下豈敢貪功,一切都是大王的福澤庇佑。」關於夏明珠擒拿齊三郎的事天驕隻字未提,主要是不想驚動夏府,否則會暴露夏明珠前往相思湖的因由。返城的路上,夏明珠聽了天驕和慕容汐羽的勸告,也答應嚴格保密,寧願把功勞都讓給天驕【紈褲妻主:夫君個個俏一百三十六香消玉殞章節】。
天驕請示蕭宓,「大王可要審問齊三郎?屬下即刻去安排。」
「不急!」蕭宓一喜過後,神色又歸於嚴肅。
天驕疑惑不解,「大王先前一直擔心齊三郎落入他人之手會對南院不利,如今天助大王,不知大王還有什麼煩惱?」
「這樣吧,殷煦,你先去再探探消息,有任何風吹草動記得要馬上稟報。」
「是,大王放心,臣告退。」夏殷煦匆忙離去,臨出門時目光淡淡地瞥了天驕一眼。
天驕仍不明就裡的望著蕭宓。
蕭宓等她把房門關好才歎了口氣,「菩提寺那邊要變天了。」
菩提寺乃是沅君阮玉修行的寺廟,自從蕭琛死後,沅君剃度修行,這名字已經有相當長的時間再無人提及。
天驕暗自心驚,「難道陛下果真起了疑心?」
「母皇如何懷疑暫時不清楚,但據咱們在宮中的眼線密報,母皇昨晚傳召了暗衛司的副使,言語中還幾次提到菩提寺和沅君的名字。」
當初正因為不忍處死失貞的沅君,所以遼皇格外開恩留下他性命准許他剃度出家。本來這個名字應該是遼皇重大的忌諱,曾經便有不知死活的下等君侍在公開場合提到沅君而遭廢黜,因為沅君而被遷怒打死的侍從就更加不用提了。
沅君曾身受萬千寵愛,正基於此,他遭到蕭琛的**才令遼皇蒙羞甚至咬牙切齒的痛恨。按道理講,遼皇應該會永遠忘記沅君,即便她記得,也必須在世人面前裝作忘記。如今竟然傳召暗位司的副使,還幾次提到沅君,想來委派給暗位司的任務必定與沅君脫不開干係。
暗衛司是個秘密組織,一向替遼皇處理棘手的、隱秘的事務,派他們去對付沅君,這絕對是個危險的信號。
天驕揣測,「陛下若想處死沅君也不會等到今日,恐怕是有什麼人在陛下跟前說了不該說的話,才會令陛下疑心大王,並開始懷疑大公主的真正死因。屬下認為,陛下可能會命暗衛司將沅君秘密帶回幽州。」
「本王也是這樣猜測。」蕭宓冷哼了一聲,「帶回幽州之後,囚禁、審問、刑訊,一旦沅君熬刑不過……罷了,他絕不能再留了。」
蕭宓說出最後七個字後,身子緩緩坐倒在椅子上,神情複雜。
沅君離宮前與自己的最後一次會面浮現在腦海中,那個緊緊的擁抱,那雙誠摯佈滿愛意與眷戀的眼神從此之後恐怕再也看不見了。
蕭宓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喚道:「天驕……」
「大王有何吩咐?」
「不管殷煦那邊消息如何,事不宜遲,你趕緊準備動身吧。」講這句話時,蕭宓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沅君的生死關乎本王與整個南院,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大王放心,就算拼了性命,屬下也不會叫沅君落在陛下手中。」一旦沅君被帶回幽州,當初蕭琛之死極有可能就真相大白。天驕的性命與蕭宓的性命本就一體,此刻狠不下心,便只有引頸待戮的份兒了。天驕定了定心神,「大王,可還有話帶給沅君嗎?」
蕭宓聞言,手輕輕顫抖了一下。她沉吟半晌,唏噓道:「替本王對他說聲對不起吧。」
「是。」天驕躬身領命。她退出書房的時候,仍不自禁再次望了蕭宓一眼。
眼前的蕭宓,眉宇間凝固著淡淡的哀傷。天驕在內心深處歎了口氣,關於沅君和蕭宓的種種,她從來沒問過,但並非不知曉。
有些事是不用問的,就好比沅君對蕭宓的情,就好比蕭宓不得不除去沅君以絕後患的無奈和歉疚。成大事者,必要有所犧牲。今日的血債,將來總有人會還的。
菩提寺地處偏僻的山坳間,距幽州大概四、五日的路程。由於不宜聲張,天驕此行化裝成去寺廟的香客,身邊只有兩名南院王府的親隨,都是蕭宓的可信心腹。
菩提寺雖然偏僻,然香火極旺,常年去寺廟上香的香客眾多。天驕三人唯恐落在暗衛司的後頭,日夜兼程,於第四天的深夜抵達了菩提寺。
遠遠地就見黑夜中一片火光沖天,人聲嘈雜,還伴有淒厲的叫喊。
天驕心中一凜,自己緊趕慢趕,莫非還是來晚了一步?
廟裡廟外都亂糟糟的,加上留宿的香客,廟裡少說也有一兩百人。如今大半夜都被驚起身,大多數人是在睡夢中聽到著火便衣衫不整的逃了出來。火勢似乎很大,住持正帶領著僧人與香客們撲救,卻一時半刻難以撲滅。
天驕也裝作受驚與身旁的人議論道:「好端端的,怎麼就著起火來?」
那人懊惱著,「可不是嗎!據說是從師傅們的禪房先開始著的,由於火借風勢,香客們的院子才受了牽連。可憐我的兩隻箱子,裡面都是乾貨,要是燒沒了多可惜。」
「哼,你就想著你的乾貨,我跑的倉促,衣衫行李統統丟在房裡,還不知要怎麼辦呢!」那聲音甕聲甕氣的,身上披著個被子,似乎更是不滿。
天驕面帶憂色,「不知有沒有人受傷?」
「誰知道,反正火大著呢!你瞧那煙冒的,倘若留在裡頭,不燒死也嗆死了【紈褲妻主:夫君個個俏136章節】!」
那人還在歎息,天驕已經奮不顧身衝進了火場。她用袖子掩住鼻息往火勢中心跑去,此刻她想,若真是沅君被人強行掠走,那些人為了掩蓋,放火引起混亂也屬可能。
忽然,不知從何方向,一個黑影撞了過來。或許是那人腳下虛浮,或許是因為心中驚懼,來人並未看清天驕,反而一頭扎進天驕的懷裡。
天驕被他撞得猛一趔趄,正要開口責備,只見那人慌亂地從地上爬起,然後也不管不顧,斜刺裡就快速向個小跨院跑去。
映著火光天驕斷不會看錯,那人一席僧袍,身形與沅君倒有七、八分相似。
天驕來不及細想,忙攆步追趕上去。
再說那人跑至小跨院後,正欲找尋扶梯翻牆,忽然便聽得一陣陣嘈雜的腳步聲向這邊而來。那人心驚膽顫,發愣之際,一隻手猛地摀住了自己的嘴,身子也被拉扯到一片竹林掩映的角落裡藏了起來。
天驕壓低聲音,「我不會害你,你千萬別出聲!」
話音剛落,幾名暗衛司的侍衛前後腳跑進這跨院中。
其中一人道:「剛才好像有人向這邊跑來,怎麼又不見了?」
另一人道:「煙薰火燎的,你眼花了吧?」
「怎麼會呢?明明是個僧人。」
「你還說,咱們也太倒霉了。本打算今夜把人帶走,誰知竟莫名其妙著起火來,人還上哪裡找去?」那侍衛抱怨了一通,大致把原本狹小的跨院用眼角迅速掃了一遍,「走吧,聽說有幾名僧人受傷都抬去了廟門口,咱們去那裡找找。那人又不笨,著火還能不往外跑?」
她彷彿是個頭領,眾人聽了她的話,也就都匆匆離去。
天驕緩緩鬆開了手,沅君本嚇得夠嗆,如今呆了一呆,立刻如驚弓之鳥般推搡天驕想要逃跑。天驕只得再次抓住他的手腕,「別聲張,是大王派我來的。」
大王二字一出,沅君立馬就安靜下來。兩人走到光亮處,沅君雖穿著僧袍,但銀白色的光輝灑在他身上,他宛如仙子一般婀娜出眾,簡直令人移不開眼。
天驕向他出示了蕭宓的印信,沅君看後淡淡一笑,「多謝大王惦記,大王一向可好?」
自從進了菩提寺就再也沒有和南院聯繫過的他,一心掛念的只有蕭宓的安康。
天驕點頭,「大王很好。」
沅君則搖頭,「她不好,一定非常不好。不然的話,她也不會派你來。」
「沅君殿下……」聰慧又美貌的佳人,原本真不應落得如斯地步,天驕難免心中不忍。
沅君則很坦然,「閣下奉大王之命前來,卻還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馬喬,現任南院王府總管一職。」
「百聞不如一見,聽聞大王很信賴馬總管,以後大王還要仰仗馬總管多多照顧。」在寺廟中清修的人,竟然脫口就能說出幽州的傳聞,還對自己此番來意瞭如指掌,天驕不由驚訝,還有什麼事情是這位沅君殿下不知道的?
天驕轉移了話題,「寺內為何會突然著火?」
沅君倒也爽快,「是我放的。陛下以為我不認得暗衛司的人,卻不知其中有個我的老鄉,當初巴結我的時候我見過她幾面,自然也還記得。」
天驕暗自佩服,「沅君殿下好大膽子,你就不怕……?」
「怕也不怕。我是個死過一次的人了,生死無所懼。我知道只要我活著,總有一天大王會派人來找我,所以在沒見到馬總管之前,我唯一怕得就是叫旁人把我擄去,別的我都不在乎。不過話又說回來,大王即便不派馬總管前來,旁人也休想從我口中得到隻言片語,我是絕不會給她們留一個能說話的阮玉的。」
沅君的話堅定決絕,令天驕為之動容。天驕躬身一拜,「沅君殿下,大王叫我替她向你說聲對不起……」
若不是造化弄人,眼前的人與蕭宓何嘗不能結為夫妻,流傳佳話。
著實可惜了!
沅君聽到對不起三字,饒是心底再要強,眼角也不禁濕潤。
他哭了片刻,哽咽道:「我不怪大王,當初若非她執意要救活我,我早就死了,更不存在今日的禍患。陛下生性多疑,我原打算一死來絕陛下的疑慮,終於是大王念著舊情,反倒惹來今日的麻煩。我落發時便知我將會是大王此生最大的把柄。當初我願為大王死,如今依舊不悔,有她對不起這三字已經足夠了。」
沅君說完從懷裡掏出一支玉簪,緊緊攥在手中,「這支簪子是我剛進王府時她送給我的,我一直留著,如今就由這簪子送我最後一程吧。馬總管,我死後,請你將這簪子毀去,並請替我轉告大王,我愛她之心永不後悔,請她珍重!」
說著,沅君狠狠一咬牙,簪子朝自己的脖頸猛地扎去。
天驕眼前一片血光迸濺。
歎世間,多有癡情兒女。為知己者死,死而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