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似乎戳中了凌陌曉的傷心事,只見她睫毛抖動,眼淚撲簌簌滾落下來,「誰說不是呢?賤內暴病而亡,死在花轎之中,真真令臣悲痛至極【紈褲妻主:夫君個個俏一百一十三暗度陳倉(二)章節】。」
「原來蘇相公是死在花轎裡……」鳳霆筠瞬間流露出不解,「那你們又是如何拜堂成親的?」
按照風俗,三書六禮齊備,沒有拜堂也不能稱之為夫妻。
凌陌曉抬手抹了一把眼淚,「賤內身世可憐,自小孤苦無依,臣不想他到了陰曹地府還要做孤魂野鬼,所以便命人臨時做了一個牌位,手捧牌位與他拜堂成親。」
當時現場,凌陌曉此舉真可謂震驚了所有賓客,眾人皆稱讚她有情有義,對新郎癡情不改。
鳳霆筠聽罷她這話後壓抑著內心深處的冷笑,神色流露出幾分讚許和同情。她拉過凌陌曉的手拍了拍,「凌師傅真是個重情重義的女子,倘若蘇相公泉下有知,一定也會十分感動。」
「皇上,臣對賤內的感情天地可鑒,即便賤內撒手而去,臣也絕不能背棄於他。」
「蘇相公死得突然,所幸他還給凌師傅你留下一個兒子,希望你們以後母慈子孝,萬不要叫小孩子失去父親孤苦無依。」
「絕對不會!孩子是臣的骨肉,臣一定會盡心竭力好好撫養他長大成人。」凌陌曉在鳳霆筠面前信誓旦旦,鳳霆筠叫她將孩子抱出來逗弄了一陣,見嬰兒白白胖胖,小臉紅撲撲的,哭聲也響亮,這才真的放下心。
岑羨知在一旁提醒道:「皇上,您臨來時說還要給蘇相公上柱香。」
「是呀!朕看孩子可愛,都把正事耽擱了。」鳳霆筠說罷親自燃了三柱香對著蘇垠雪的牌位躬了躬身。
凌陌曉跪地連呼萬歲,不妨鳳霆筠清嗽一聲,「凌師傅,朕想瞻仰一下蘇相公的遺容。」
「這……」凌陌曉有些始料未及,忙搪塞道:「皇上,賤內暴病而亡,死時面目恐怖,只怕會令聖駕受驚。」
「凌大人,這是皇上一片心意,莫大的恩典,你豈有推辭之理?」岑羨知不等凌陌曉反對,已經率先一步繞至後堂拉開了棺槨,然而棺槨中只有蘇垠雪的衣帽等貼身之物,並無屍體。
岑羨知故作驚訝,「凌大人,這是怎麼回事?為何棺木中沒有屍身?」
「皇上……」凌陌曉對鳳霆筠躬身回稟,「賤內暴亡,臣悲痛欲絕,臣與賤內沒有過上一天夫妻的日子,臣實在不忍心看到他化作一副白骨,於是命人在冰窖中造了一座冰棺存放他的遺體,希望可以令他容顏永駐,也希望可以同他長相廝守。」
「冰棺?」鳳霆筠面露詫異之色,「凌師傅,你這樣做情有可原,不過令蘇相公無法入土為安,始終有悖倫常【紈褲妻主:夫君個個俏113章節】。」
「皇上,還請您體諒臣對賤內一片真情。」凌陌曉撩衣袍伏跪於鳳霆筠面前,神氣淒婉,珠淚漣漣。
鳳霆筠親自將她攙扶起身,並歎了口氣,「凌師傅你這又是何苦?」
凌陌曉假裝悲傷過度有些個站立不穩,鳳霆筠趁機故作緊張問道:「凌師傅,你身子不要緊吧?朕知道蘇相公的死令你深受打擊,但你是國家棟樑之材,萬不可憂思過重損害身體。」
「皇上,臣不要緊,或許是因為這幾天徹夜難眠休息不好的緣故。」
「凌師傅,你的臉色看起來太過憔悴。岑愛卿,快宣太醫來給凌師傅診脈。」
「不必了!臣不礙事,不敢勞煩太醫!」如今這個當口,鳳霆筠多在凌府待一秒,凌陌曉都覺得渾身不自在。可無奈鳳霆筠乃是皇帝,眾目睽睽之下又對她關愛有加,太醫早就守在凌府門外,如今奉詔前來,凌陌曉根本無法推辭,反而還要叩謝皇恩。
太醫替凌陌曉診脈後面露難色。
鳳霆筠追問著,「怎麼,有何不妥?」
「回皇上,凌大人悲傷過度,五臟失調,氣血兩虧,身體虛弱,如果不悉心調養的話,臣唯恐凌大人她……」太醫故意誇大凌陌曉的身體狀況,凌陌曉萬沒想到太醫會說得如此嚴重,心裡隱隱不安。
岑羨知在一旁插嘴道:「聽說蘇相公是暴病而亡,不知到底是何症狀?」
「賤內忽然間嘔血不止……」
「難道是卒血症?」太醫神色變得非常緊張,「卒血症的病人事先沒有任何徵兆會突然嘔血不止,一旦嘔血就無法及時救治。此病屬於一種疫症,有傳染的可能。」
「什麼?你說蘇相公的病會傳染?」岑羨知第一個反應就是用肢體護住鳳霆筠,好像生怕鳳霆筠受到危害似的。
太醫解釋道:「岑大人不必如此緊張,這疫症雖會傳染,但若非親近之人沒什麼危險。臣現在只是擔心凌大人的身體,她這般虛弱萬一病疾入侵可就大大不妙。」
「太醫,凌愛卿乃朝中重臣,連君太后都十分器重她,你一定要確保她的平安。」鳳霆筠面帶憂色。
岑羨知疑慮重重,「皇上,剛才凌大人說為蘇相公造了一座冰棺卻不下葬,或許臣杞人憂天,但不知蘇相公死後疫病還會不會傳染?」
「通常寒氣會阻止疫症的傳播,但倘若凌府相公是疫病暴亡,屍身必須要火化,否則萬一疫症傳播開來,整個凌府都會遭殃。」
「如此說來,事不宜遲,應該將蘇相公速速火化。」
「萬萬不可!」凌陌曉驚呼一聲,雙膝跪地哀求,「皇上,還請您體恤臣,臣真的希望能和賤內……」
「凌師傅……」鳳霆筠一邊對岑羨知暗暗點頭,一邊拉起凌陌曉安撫她道:「凌師傅你一向深明大義,很多話不需要朕多講。朕現在不僅擔心你的安全,萬一疫症傳播出去,很可能會波及鳳都乃至整個大秦,那樣後果就不堪設想。朕明白你與蘇相公伉儷情深,但大局當前,希望你權衡輕重以國家安危為先。這樣吧,為了彌補你失去蘇相公的悲痛,朕追封蘇相公為一品誥命。來人,傳旨,即刻將蘇垠雪屍身火化,按照一品誥命之禮厚葬。凌師傅,節哀順變,朕告辭了。」
鳳霆筠說完這一番話轉身就走,甚至都沒有給凌陌曉一句辯解的機會。
凌陌曉望著鳳霆筠遠去的背影,又急又氣,卻不便發作。待鳳霆筠走後,她回到屋內,將能砸的東西都砸了稀爛,然後猛地一口氣沒提上來整個人昏厥過去。……
紅箋提著食盒來到地牢時,凌四季蜷縮在牢房一角的稻草垛裡。紅箋見凌四季遍體鱗傷卻無衣蔽體,急忙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凌四季身上。
凌四季面色蒼白,雙唇乾裂,紅箋將水遞給他,他急忙搶過來咕咚咕咚喝了,又迫不及待抓起一個饅頭拚命往嘴裡塞。
紅箋望著凌四季這般落魄淒慘的樣子鼻頭一酸,眼淚忍不住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他顫聲道:「哥哥,大人怎能如此待你?她實在是、實在是太狠了!難為你心裡還一直對她……」
「別說了……」紅箋這話令凌四季捧著饅頭的手一滯,隨即眼淚也跟著湧出來。
自打那天被凌陌曉命人行了鞭刑,凌四季的心就已經破碎成一片一片的。
紅箋低頭拭淚,「我並非存心惹哥哥傷心難過,只是替哥哥覺得不值!凌府上下、昭庭內外,哥哥是大人身邊最值得信任的人。縱然蘇相公的死哥哥失察,但這賬要算也不能算在哥哥頭上!本以為大人看在這幾年的情分上不過是一時氣憤發洩發洩,卻不料她不僅虐打哥哥,甚至羞辱哥哥,全不顧往日半分情誼。」
「她是真的愛極了蘇相公,所以才不肯原諒我……」
「哼!他若真愛蘇相公,當初又怎麼會把蘇相公送去別人身邊?」紅箋不屑的冷笑。
凌四季猛地抬頭看他,「別胡說!當心被人聽去,對你沒有半分好處!」
「我才不怕!」紅箋神色倔強,然後取了傷藥細細替凌四季塗抹,「我說的都是實話。自從進了昭庭跟在哥哥左右,我也算見識了咱們這位庭主大人。她面冷心冷,若說誰被她喜歡上,決不是什麼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