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娘左等右等,給王夫人斟茶几次,見王夫人臉色越來越黑,她不禁也有些著急,再次輕手輕腳的走到門口,叫了個候在門外的丫鬟過來小聲道:「你快去催催,看趙婆子她們在幹啥?怎麼還不過來?夫人要生氣了!」
小丫鬟應了踩著小碎步走開,那丫鬟還沒出院門,就見先前派出去的那丫鬟急匆匆跑回來。滿娘回頭看一眼王夫人,見她低頭喝茶沒有注意這邊,便跨步出了客廳,把那小丫鬟拉到一旁:「怎麼回事?人了?」
小丫鬟蹲一下身子:「姑姑,奴婢去趙婆婆住的院子找了,聽說她們方才從二奶奶院子一回去就急匆匆的收拾包袱出府去了,奴婢還特地去門房核實過,她們確實走了。」
「走了!」滿娘驚呼一聲,又趕緊捂嘴往裡面偷看一眼,她轉著眼珠想了想道:「你問清楚了?她們當真收拾包袱走人了?」
「是,奴婢不敢胡說,她們屋裡的東西收得乾乾淨淨,聽打掃客院的婆子說,好像還丟了幾樣擺件兒,不知是不是被趙婆婆她們給順走的,還讓我給姑姑您報備一聲。」
滿娘眼中的怒火騰騰而生,她咬牙切齒低罵一聲:「這幾個忘恩負義的老東西,別讓老娘遇上,否則定要將她們千刀萬剮。」
小丫鬟縮縮脖子不敢說話,裡面王夫人的聲音傳來:「滿娘,在牆角嘀咕什麼了?有事進來說吧!」
滿娘嚇了一跳,慌亂片刻後輕咳兩聲道:「是,夫人。老奴馬上就來!」然後她回頭若有所思的看看那丫頭,在她耳邊小聲嘀咕幾句,丫鬟臉色變了幾變,最後還是低頭應了匆匆離開,滿娘則整整衣裳拍拍臉頰,掛起笑臉抬步進去。
王夫人斜她一眼,淡淡道:「那幾個婆子來了嗎?」
滿娘頓了頓,尷尬的笑笑:「回夫人。那個……那幾個婆子在府裡一住就是幾個月,好不容易等著二奶奶生產了,今兒個又正好是大年,她們思念家人得緊,便托客院打掃的婆子留個話兒,匆匆回家團年去了。趙婆子她們說了,等跟家人過完年馬上就回來。」
王夫人微微瞇起眼:「是嗎?」
滿娘趕緊訕笑著點頭:「是啊是啊。小丫頭是這麼回報的。」
王夫人沉吟片刻,突然抬眼目光犀利的瞪著她:「她們……事情沒辦成,莫不是怕沒法兒交代,捲了賞銀跑了吧?」
滿娘臉上一僵,乾笑著揮揮手帕:「哪能啊?那趙婆子專做給官宦人家夫人奶奶們的生意,都二三十年了,在咱們京城也算有些名聲的。她要敢這麼幹,以後誰還找她啊?」
「哼,最好這樣,若讓我知道她敢卷款逃跑或者漏出半點兒風聲去,就算她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她抓回來!」王夫人將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震得滿娘的心肝兒直打顫,她抽抽嘴角,低頭縮手不敢答話。
這邊,雲舒不知睡了多久。感覺自己胸口上一團軟綿綿暖呼呼的東西在挪動,時不時還發出如小貓般嗚嗚的聲音,可愛得她的心都軟了。她緩緩睜眼,正好瞧見那頭髮稀鬆的小傢伙正閉著眼在自己胸口上一拱一拱的。
旁邊大姐笑道:「二弟妹,你醒了?哎,瞧這兩個小傢伙,誰的奶都不吃,就要吃你的。這可怎麼辦啊?先前準備那四五個奶娘都不能用,看來只能重新找人了。」
雲舒感覺胸口微痛,低頭見兩個小傢伙一人一邊含著**使勁的吸,左邊那個還一邊吸一邊嚶嚶的哭。她心裡頓時軟下來,眼睛離不開小傢伙半點兒:「不用了,大姐,就讓我自個兒來餵奶吧!」
「那怎麼行?這樣對你不好,也不合規矩啊!」
雲舒微笑道:「規矩是人定的,只要對孩子好,什麼規矩都不重要。」
「這個……」
「大姐,雲舒喜歡的話就按她說的做吧!」小順子從門口進來,大姐站起來道:「二弟,你怎麼又進來了?這裡是產房,還沒打理乾淨了!」
小順子笑道:「之前待了那麼久,也不差這點兒時間。娘子,你感覺怎樣?餓了吧?來,喝點兒烏雞湯,燉了好幾個時辰的,為夫嘗過了,冷暖正好,來,為夫餵你!」
小順子端著碗一勺兒一勺兒的給雲舒喂湯,再加上雲舒胸口上爬著的連個小傢伙,一家人甭提有多溫馨多和睦,大姐看得都連連搖頭:
「你們倆要恩愛也不挑挑時候,專門做給我看啊?真是的!
二弟啊,二弟妹坐月子的人手你安排好了嗎?這女人坐月子比什麼都重要,坐好了就像重新活過一回,即便有多年的老病根兒都能給你除得乾乾淨淨,反之若是坐不好,那就是往女人身上加一堆病根兒,後半輩子都得泡在藥罐子裡。
這事兒千萬馬虎不得,你可得多上心啊!」
小順子點頭道:「多謝大姐,我明白,我已經讓人快馬加鞭給外公送信,請他老人家把曾經照顧我和大哥的徐嬤嬤請回來,相信她定能把娘子和孩子們照顧妥當。」
「徐嬤嬤?!」大姐想了想,點頭道:「嗯,這主意倒是不錯,不過她老人家現在應該年過半百了吧?她一個人會不會忙不過來?」
雲舒道:「不會,有眉兒煙兒和迎春迎秋她們,只要再來個有經驗的教教她們就夠了。」說到這裡,雲舒突然想起陪著蓉兒去莊子上修養的煙兒,還有尚在牢中的弟弟二毛,她心中一緊,掙扎著想坐起來,大姐和小順子趕緊摁住她:
「二弟妹,你這是做什麼?別動,孩子們還在吃奶了,你現在身子虛,只要躺著好生靜養,需要什麼叫人幫你拿,自個兒不要亂動,啊!」
雲舒拉著小順子的手:「小順子,二毛怎樣了?你有去看他嗎?」
小順子臉色停頓片刻,明顯忘了此事,旁邊大姐不高興道:「二弟妹,你現在什麼情形,不養好自個兒,去瞎擔心那些做什麼?你瞧瞧,兩個小傢伙才剛生下來,正是需要你悉心餵養的時候,你竟然還有功夫去擔心其他。」
大姐語氣有些嚴厲,雲舒心裡也不太舒服,小順子打圓場道:「算了,大姐,二毛跟娘子一向親近,二毛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又只有娘子這個親人,娘子不關心他,還能誰去關心他?娘子,你也別著急,你現在的任務就是養好身子、照顧好孩子,二毛那邊的事情我自會處理。」
「可是……」
「娘子,你連為夫都不相信了嗎?」
大姐皺眉道:「二弟妹,你也太小看我二弟了,你要知道我二弟乃是堂堂相府王家的接班人,未來的左相,要是他都救不了你弟弟,世上怕是沒幾個人比他更有能耐了。
我看事已至此,你再擔心也沒有,該做的我們都會幫你去做,你要不聽話,沒把我這對可愛的外甥外甥女養好,看我不找你算賬。」
大姐一番話雖不好聽,卻也有幾番道理,自己目前這狀況再擔心也使不上勁兒,還不如聽大姐的話,好好保養身體,等坐完月子再說。
雲舒輕輕吐口氣,抬手柔柔的撫摸胸口上那對小傢伙,小傢伙們如感受到一般在她胸口上拱了兩下,雲舒的心事頓時煙消雲散,換之卻是被填滿了幸福甜蜜。
小順子坐到床邊,用手帕幫她擦擦汗水,溫柔道:「娘子,你辛苦了!我給孩子想了個小名兒,你看合不合適。兩個孩子正好是正月十五生的,前後只差了一刻鐘,大的姐姐就叫元月,小的弟弟叫正月,說來都是一個意思,只是做個區分罷了,你覺得如何?」
雲舒想想,元月正月名字都不錯,元還有大的意思,用來叫大雙正好,正也有正氣之意,給男孩用也不錯,便點頭道:「好,很好,就用這兩個做小名兒吧!」
小順子笑笑,輕輕撫摸右邊那找不到奶頭正哇哇大哭的小傢伙的腦袋:「小正月,你雖是弟弟,卻是男子漢,可不能動不動就大哭大叫,你瞧你元月姐姐,不哭不鬧的多討人喜歡。」
小順子這麼說並沒讓小傢伙停下來,反而哭得更厲害了,帶著左邊的小元月也跟著哭起來,不過兩個孩子的聲音明顯不同,正月的聲音更粗更響,嗷嗷的特別有力,元月雖是姐姐,哭起來卻細細碎碎嚶嚶嗡嗡,一聽就是女孩子的聲音。
大姐趕緊把正月包起來一邊抖一邊哦哦的哄著,一旁的迎春則小心翼翼的把元月也抱起來輕哄,雲舒目光在兩個孩子之間掃了兩圈,正想坐起來自己抱一會兒,算了,不急在一時,她想了想:「對了,小順子,元月和正月身上有胎記麼?你能分出來麼?」
大姐道:「嗨,瞧你這個當娘的,連自己孩子都分不清。你瞧,小正月這面相大氣端莊,身子也棒,一看就像他爹,元月也不錯,不過長得秀氣許多,跟弟妹你更像一些,明眼兒人一眼就能分出來。」
大姐拉著迎春把孩子抱到雲舒面前仔細描述了,可雲舒左看右看還是覺得兩個孩子沒什麼區別,仔細看確實正月個頭兒大些,不過面相卻是一模一樣的,大姐肯定更喜歡正月了,可也不能太偏心啊!
小順子看雲舒有些不高興,便把正月從大姐懷裡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掀開襁褓道:「娘子,你瞧,正月小屁屁上有個黑色胎記,元月的胎記在肚臍旁邊,是紅色的,他們個頭聲音都不一樣,等你坐滿月子慢慢陪他們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