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兒和迎春迎秋幾人聞聲紛紛跑進來,「二爺、二奶奶怎麼了?」
「快叫穩婆,還有大夫,快去!」
眉兒轉身奪門而出,快速往外飛去,迎春和迎秋則上前幫忙要扶雲舒上床。雲舒疼得厲害,撐在桌子上一動不敢動,被人碰一下像被針扎一般,費勁力氣甩掉,幾人圍著轉來轉去乾著急。
如此疼痛一直持續半盞茶功夫,當丫頭們急慌慌的端來熱水、準備好白布時,雲舒的腹痛卻慢慢緩解下來了,她趴在桌上休息片刻,小順子緊張道:「娘子?娘子,還痛嗎?要不先去床上躺著?」
小順子輕輕抱起她把她放到床上,沒一會兒,三個頭髮花白的婆子匆匆進來,一進門便四下張望,等看到床上大肚子的雲舒和坐在床邊面相冷峻的小順子,三人趕緊到床前跪下磕頭:「給二爺二奶奶磕頭了!」
小順子不耐煩道:「快來看看,娘子方才腹痛了好一會兒,看看怎麼回事?」
三人再磕幾個頭,然後起身到了床邊,開始掀起被子和雲舒的裙子,掀到一半時婆子停下道:「二爺,老奴要為二奶奶檢查檢查,您能否迴避一下?」
小順子揮揮手道:「沒關係,你們做你們的就是,我要陪著娘子。」
「可是二爺,這不合規矩啊!」
「少廢話,叫你做就做了,不做就給我滾!」
小順子虎著臉一吼,婆子們頓時被嚇得連連躬身稱是。兩個婆子慢慢掀起雲舒的衣服,直到只剩一層褻衣,年紀最長那婆子洗了手然後在雲舒腹部這裡摸摸那裡量量,甚至掀起雲舒裙底脫了褻褲去看她私處。
雲舒難受之極,夾緊腿道:「不用了,我現在不痛了!」
那年長婆子道:「二奶奶啊,現在可不是害羞的時候,老奴檢查好了是對您和小公子好啊!」
無奈。雲舒只能紅著臉咬牙讓她們繼續這同,小順子握著雲舒的手細聲安慰,看向幾個婆子的目光隱隱藏著股殺氣,看她們還在折騰,小順子有些惱怒道:「到底怎麼回事?會不會看?不會看給我滾!」
年長婆子跟另兩個婆子嘀咕幾句,二人點點頭,年長婆子道:「二爺息怒,老奴這不是看要清楚嗎?二奶奶應該沒事,小公子月份大了。精神氣兒足了,力氣也大了,折騰厲害了有時就是會出現二奶奶這種症狀。
不過二爺二奶奶不用擔心。這是好事啊。小公子動得越厲害,說明他長得好勁頭兒足,以後生出來一定是個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小墩子。」
小順子皺眉:「你是說……今天不生?」
婆子笑得一拍巴掌道:「哎呀,二爺,哪能說生就生啊?算算日子,二奶奶才懷七個多月不是?按理至少還得等一個月才能生了!」
小順子有些尷尬。他輕咳兩聲,回頭看看雲舒又皺眉道:「那這臭小子還要折磨他娘一個多月?」
婆子笑呵呵的點頭道:「按理說是這樣的,一般七個月後孩子就動得比較厲害了,有時可能會讓奶奶像今日這般疼痛一陣,不過沒關係。忍忍等孩子不折騰了就好了。」
「忍?難道就沒辦法不讓他折騰?」
「這個……」幾個婆子對望一眼,眼底滿滿都是笑意。雲舒捏捏他的手道:「小順子,你別為難她們了,孩子在肚子裡,什麼都不懂,怎麼能讓他說動就動、說不動就不動?放心吧,大家都這麼過來的,我也沒問題!
好了,迎春,把幾位婆婆送出去,每人十兩賞銀。」
婆子們聞言大喜,趕緊跪下磕頭謝過,然後跟著迎春出門。迎春取了銀兩交給三人,然後親自把她們送到院門口,看著三人走出一段兒準備回身進院子,卻聞一人喚她:「姑娘!姑娘,迎春姑娘!」
迎春停步回頭,見喚自己的正在方纔那三個婆子中的一個,「婆婆,您還有事嗎?」
婆子笑瞇瞇的望著她:「迎春姑娘,你不認得我了?」
迎春皺眉將她上下打量一番,覺著這婆子確實眼熟,可一時又想不起來是誰?
婆子一揮手帕道:「哎呦,瞧瞧,姑娘大了,都不認識人了!我是你家斜對面的文嬸子啊,你能過上如今這等好日子,還得謝謝我了,記得吧?」
迎春怔愣片刻,望著這張笑得燦爛的老臉,她腦中那模糊的影子漸漸清晰起來,「文嬸子?真的是你!你不賺你那人丫子的昧心錢了?」
文嬸子尷尬的笑笑:「哎呀,我哪有賺什麼昧心錢啊?那都是辛苦錢,這些大戶人家的主子沒一個好伺候的,姑娘你在府裡待了這麼多年,比我還清楚吧!
嗨,不提這個,我已經不做好多年了,還是現在這差事好,瞧瞧。今兒個過來走一趟,比人家辛苦幾個月都強,還一本萬利、好處多多。」文嬸子喜滋滋的摸摸袖袋裡那個沉沉的銀錠子。
迎春皮笑肉不笑的望著這婆子,許多年前她每每想起這婆子就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托人找了許久都沒尋著人,現在她幾乎要淡忘此事時,這婆子卻又突然跳了出來。
想當初自家條件還不錯時,這婆子就時常用看商品的目光打量自己,也曾經找爹娘說過要給自己找個好前程,哼,什麼好前程,還不是把自己賣到大戶人家做丫鬟?
起初爹娘一直沒同意,這婆子就使陰招,想用吃食小巧玩意兒騙自己,自己一直沒上當,可天不從人願,她六歲時,爹爹一病不起,家裡砸鍋賣鐵給爹爹治病到最後鍋都揭不開,這婆子就是那時跑來丟了二兩銀子給娘,然後就把自己帶走了。
文婆子就給自己換身兒衣服然後送到相府,迎春記得清清楚楚,當初被王夫人挑中後明明給她的是二十兩銀子,原本以為她回去後會給自己爹娘補點兒銀子,等好幾年後有機會回家時,爹爹早就病逝了,問娘親,她連銀子的影子都沒見著,這可惡的婆子。
迎春忍下心中恨意微微瞇起眼抿嘴笑道:「文嬸子,聽我娘說已經好些年沒見過你了,你搬家了嗎?文叔和文大哥了?」
「沒有,你文叔和文大哥一直在外跑生意,我了,一個婦道人家,也懶得往外跑了,就跟著我姑姑做這穩婆的差事,專跑像相府這般的大戶人家。人家奶奶夫人要生個崽什麼的,多早就得把我們請到府上去好吃好喝伺候著,沒個三五個月走不了,再說你文叔他們不回去,我一個人回去也沒意思,所以家裡一般都沒人。
哦,對了,我除夕那天倒是回家過一趟,還見著你娘和你哥嫂弟妹了呢,我跟你娘閒聊了幾句,她還讓我回府後找機會問問你什麼時候過年了?迎春啊,你都有大半年沒回家了吧?這主子不好伺候吧?瞧她嬌氣那樣兒,嘖嘖……」
文嬸子對著院子裡面撅撅嘴,一副不屑的樣子,迎春皺眉道:「文嬸子別這麼說,我們二奶奶挺好的,從不無故為難打罵我們,還時常有賞賜,你看,你方才不還得了十兩銀子嗎?」
文嬸子頓了頓,眼中精光一閃,乾笑兩聲:「呵呵,是是,主子當然好,這位主子確實挺大方的,就是……」文嬸子警惕的四下看看,見四下無人,拉了迎春往旁邊院牆裡走走,湊過來小聲道:「哎,迎春啊,我聽說這位奶奶跟你們家夫人好像有些……那個……」
迎春眨眨眼,有些茫然的看著她,文嬸子斜她一眼:「嗨,姑娘,你別跟我裝傻,咱們都是一路人,放心,我不會告訴外人的。」
迎春皺眉道:「文嬸子,你在說什麼啊?」
文嬸子眨眼上下打量她一番:「姑娘,你跟我開玩笑的吧?」
「開什麼玩笑?」
文嬸子有些著急,她四下看看,又湊過來小聲道:「姑娘,你不是夫人派來的嗎?我也是夫人派來的,夫人說有什麼事兒找你和那位叫迎秋的姑娘。」
文嬸子說完退開,笑瞇瞇的望著她,迎春依然有些茫然的定定的望著這婆子,「文嬸子,你的意思是……」
「嗨,咱們都是明眼兒人,有些話說不得,啊!」
文嬸子對她擠眉弄眼一番,然後笑呵呵的故意放大聲音道:「哎呀,迎春啊,你娘可想你了,念叨了好多次你怎麼過年也不回去看看了?我看二奶奶身子不錯,你不如請個假回家去看看吧?
哦,對了,迎春啊,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應該十八了吧?嘖嘖,不小了,可不能耽誤了,正好你文大哥這些日子也在家,你要回去的話別忘了過去看看,記得你們倆小時候最是要好,隔壁那多嘴的婆子還說你倆是那什麼金童玉女、天生一對了!
還別說,現在想來那婆子什麼話都不靠譜兒,就這話就靠譜兒,不是我自誇,我們家文強要人才有人才、要相貌有相貌……」
這文嬸子好一番手舞足蹈唾沫橫飛,拉著迎春說了近一刻鐘,迎春一直愣愣的站著茫然的望著她,心思早就飛遠了去,連那婆子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迎春姐姐,二奶奶正找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