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也是方才聽三弟妹說起而已,具體如何還得問小順子。」
大姐轉頭看看天色,現在還午時不到,小順子一般要傍晚才回來,還要等好幾個時辰了,大姐皺眉沉默半晌,突然站起來道:「二弟妹,借你書房一用!」然後便徑直匆匆的向書房去。
雲舒愣愣的坐了會兒,腦中心思百轉,幾年前進宮那次,雖然只見過皇帝幾面,從他的隻言片語中就知道他對這些權臣是多麼深惡痛絕,多麼想除之而後快。
之前他的主要敵人是太后一黨,那群人卻因高陽公主之事漸漸沒落下去,經過皇帝幾年的打壓,他們基本被消滅殆盡,要想東山再起不太可能,所以他現在的矛頭又轉向了王家。
其實,雲舒覺得王家這樣的權貴樹大根深,不管站在哪方面考慮,皇帝都不該痛下狠手,除非他那帝位不想要了。
即便真的把王家除掉了,還有下一個權貴之家,下下個再下下個,除之不盡綿綿不絕。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他皇帝一個人的天下,一朝之君不明白這點兒的話是他的不幸,也是天下人的不幸,小順子要跑前跑後為這種皇帝效力,一定很辛苦吧?唉~~
「二弟妹,你唉聲歎氣的做什麼?」
雲舒抬頭,見大姐拿著封書信回來,依然坐到方纔的位置,雲舒看一眼那書信:「大姐,您給誰寫的信啊?」
「原本打算給王爺送個信兒回去,想來此事還未確定,還是先派人去查探查探,晚點兒發信也行。二弟妹,二弟有沒有說今天什麼時候回來?」
雲舒想了想,搖頭:「沒有啊。他什麼都沒說,多半跟平常一樣,要到傍晚才回來吧!」
「傍晚嗎?……」大姐沉吟半晌,又抬頭道:「二弟妹,我還有點兒事兒先回去了,你一個人好生歇著,別到處亂跑,啊!」
「大姐不是才來嗎?再坐坐吧?」
「不用,等我辦完事再來陪你,先走了!」大姐說走就走。第二句話一完,她的人已經出了客廳,匆匆走向院門口去。
雲舒愣愣的坐了好一會兒。想來大姐真有急事,算了,還是請老爹過來陪自己下下棋聊聊天吧!於是,她派了丫鬟去外院客房請老爹過來,自個兒則留在院中擺了棋盤做準備。
約摸一刻鐘後。派去請人的丫鬟回來,說是老爹清早來過一趟,聽說自個兒院子裡有客人便沒進來,轉而回去轉悠悠的從側門出了府,好像是去茶館喝茶聽書去了。
想來老爹這些日子天天陪著自己閒聊,有時還要跟大姐大嫂她們一起。這對本就不太愛說話的老爹確實有些勉強了,讓他出去轉轉讓自個兒清靜清靜也好。於是她一個人去了書房繼續看小順子幫她收集回來的遊記之類。
半下午時分,蓉兒進來道:「小姐。老爺回來了,還帶來位客人,請您快快出去。」
「哦?什麼客人?」
「奴婢不知,奴婢以前從沒見過。」
雲舒想了想,眼看就要過年了。這時候能有什麼客人來?不可能是老家的客人吧?莫非娘帶著三毛來京城過年了?雲舒心中一喜,立刻放了書冊。扶著蓉兒的手興沖沖的出去,她一出門就見老爹坐在院中,對面一位年輕男子背對自己而做。
雲舒高興道:「爹,聽說來了客人,是誰啊?」
那男子聞聲回頭,二人四目相對,雲舒頓時愣住,詫異的張大嘴,愣愣的盯著那男子半晌說不出話來。老爹站起來笑呵呵道:「雲舒,你看,我今兒出去趕巧碰上了吳公子,沒想到他也來了京城,我叫他來看你他起初還不願意,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拉來,來來來,過來見個禮啊!」
吳公明也定定的望著雲舒半晌,直到老爹喚他,他才回過神來,目光往雲舒肚子上掃一眼後立刻轉開,微微低頭拱手道:「王夫人好!」
雲舒心中一顫,臉上一陣發紅,她低頭看看自己像個小鍋般的肚子,現在是蓋都蓋不住了,她尷尬的抽抽嘴角,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
老爹道:「愣著幹什麼?雲舒,快過來坐啊,你們倆小時候不是時常混在一起嗎?吳公子,你也坐,坐下啊,咱們慢慢說。」
吳公明對老爹拱手道:「水大叔,您還是叫我大錘吧,聽著舒服些。」
老爹撓撓腦袋不好意思的笑笑:「呵呵,你現在都是將軍了,叫那名字不太合適吧?」
「沒關係,水大叔,熟識我的人都這麼叫,聽著親切。」
「那……那我就不客氣了,大錘啊,你上次回來怎麼也不說清楚?直到你走了我們才知道你是大錘。瞧瞧你這臉面,跟小時候完全不一樣,要不是雲舒說,我還真不敢認了!唉,對了,給你治傷那位巴先生了?他可有跟你一起來京城啊?」
雲舒在丫鬟的攙扶下坐到二人之間,大錘趕緊挪挪椅子退後一些,生怕靠著雲舒了一般,雲舒心裡有些不舒服。大錘微微側身似乎不願意看雲舒這邊一般對老爹道:
「水大叔見諒,我當初離開得突兀,也回來得突兀,吳公明那名字是巴先生給我取的,我們一路行醫施藥回到雲霧城,路上都是那麼通報身份的,遇見……遇見你們時,心想你們多半記不得我了,所以就用了那名字,誰大叔莫要介意才好。」
老爹笑呵呵道:「哪裡哪裡?其實這些年我們一直都惦記著你,當初知道你為雲舒受傷嚴重,我們本想去看你,你卻走了,之後便一直沒有消息。
他娘之前還時常在我面前念叨,說也不知道大錘傷勢怎樣了?好了沒有?什麼時候回來?還說要是可能,等你回來,就讓你和雲舒……」
「爹!」雲舒趕緊打斷老爹道:「您今兒早上怎麼到門口了都不進來?出去也不說一聲,你又不喜歡別人跟著您,京城這麼大,萬一走丟了怎麼辦?多讓人擔心啊!」
老爹怔愣片刻,繼而拍著腦袋笑呵呵道:「不會,丟不了!丟不了!我一個大活人能丟到哪兒去?雲舒啊,你別小看你爹我,我好歹來京城也有幾個月了,不說大街小巷走個遍,反正外地人該知道的地方我都知道,今兒個要是不出門,怎會恰巧碰上大錘了?要是碰不上,說不定咱們這輩子都見不著了呢,對吧,大錘?」
大錘尷尬道:「那倒不至於,其實……」他回頭看雲舒一眼:「我早就聽說雲……王夫人進了相府,一直想登門拜訪,可惜此次跟我爹和二弟進京還有要務在身,一直沒抽出時間來。
雲……王夫人,這是我給你的賀禮,來得遲了些,也不貴重,你不要嫌棄才好。」
大錘從懷裡掏出個精緻的小盒子遞給雲舒,雲舒愣了一下,趕緊伸出雙手去接,旁邊迎秋卻笑瞇瞇的上前接過盒子,轉而送到雲舒手上。
雲舒拿著那盒子摩挲,上面還有大錘的餘溫,老爹看了一眼:「呵,這麼精巧的盒子,裡面的東西一定很貴重吧?」
大錘道:「算不得什麼,是北疆一位百歲老人送的一串骨頭項鏈,聽說是用草原狼王的尖牙串起來的,送給自己最關心的人,保佑她平安吉祥的。」
大錘說這話時目光閃閃的望著雲舒,雲舒耳根一熱,本能的低下頭去打開盒子,裡面果然是一串項鏈,那又大又尖的狼牙閃著寒光,她卻未覺半分陰森恐怖,心裡反而一陣溫暖。
旁邊煙兒見之皺眉道:「小姐,奴婢幫您收起來吧!」
雲舒把盒子蓋上遞給她,轉而對大錘笑笑:「謝謝你,大錘!你不要再叫我王夫人了,還是叫我雲舒吧,就像你叫我爹水大叔一樣。」
老爹也點頭道:「是啊是啊,又不是外人,那麼生分幹什麼?」
大錘臉上一紅,乾咳兩聲後趕緊端起茶杯牛飲一口,直接把茶葉喝了進去,嗆得他直咳嗽,老爹樂得呵呵知道:「雲舒,你瞧,還有人跟我一樣喝茶連著茶葉一起喝。」
大錘更加不好意思,老爹卻更高興:「呵呵,大錘,咱們爺倆果然有緣,雲舒他娘說你是投錯了胎,說不定當初就該跟雲舒掉個個兒。唉,可惜了,當初先來的是小順子,要不你們倆一起……」
「爹!」雲舒皺眉瞪著老爹,老爹頓了頓,打個哈哈道:「我只是說說而已…呵呵,說說而已!」
院子裡沉默半晌,老爹左右看看,想了想道:「哎,對了,大錘,你說你爹也回來了?他在哪兒了?」
「我爹每日做完公務,就去找老友喝酒敘舊,一般要到半夜才回家,不過他每日肯定都能回來,水大叔,您不如跟我一切去府上坐坐,小住幾日,我爹今晚就能回來。」
「這樣啊?會不會不太好啊?」老爹猶豫的看向雲舒,雲舒抿嘴笑笑:
「爹,沒關係,您去吧,我有大姐大嫂還有煙兒蓉兒她們陪我,足夠了。您去見見陸大伯也好,順便幫我代個安,當初他把七味齋那房產轉給我,這些年賺了不少錢,待會兒我讓煙兒算算,您把這些年他該得的粉紅也一併帶過去吧!」
大錘趕緊推辭:「不用不用,雲舒,那小鋪子早就是你的了,用不著分紅。」
老爹點頭道:「要的要的,咱們家自從得了那鋪子,日子越過越順,還是托了你們家的福,一定得給,雲舒,讓你丫頭算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