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煙兒站出來道:「回姑爺,奴婢才剛出去打聽過,還沒了!」
小順子抬頭看看月色,似自言自語道:「還沒有嗎?現在已經戌時過了,他最近並無重要差事,按理半個時辰前就該到了!」
柳煙兒道:「姑爺,要不……奴婢再去打探打探吧?」
小順子沉默片刻:「算了,隨他去吧!準備好晚膳,一會兒你們奶奶出來就開飯。()」
迎春行禮應道:「是,奴婢立刻去準備。」
屋裡,雲舒幫大嫂擦擦眼淚整整妝容,大哭了一場,大嫂似乎心情好了許多,她不好意思的吸吸鼻子:「二弟妹,讓你見笑了,只是我……」
「大嫂,誰沒有個難過的時候?咱們不是外人,客套話就別說了,希望大嫂今天能把心中的委屈難過都發洩出來,以後好好過日子才好。」
大嫂擦眼角的手頓了頓,繼而自嘲的輕笑了一聲:「我沒什麼好委屈難過的,不瞞弟妹說,如大姐所言,那金喜對我從來都是陽奉陰違,不把我的話當話,平時藉著我的名頭在下人們面前耀武揚威,出了事就把我推出去當擋箭牌。
我一直想把她打發出去,可她卻想辦法攀上了夫人,做了夫人的眼線,隨時盯著我的一舉一動,稍有不慎就去夫人那兒打小報告,我卻拿她沒一點兒辦法。
忍了這麼多年,這下總算到頭兒了,就是可惜了我那米兒丫頭。她對我一直忠心耿耿,時常為了我跟金喜起衝突,今兒個中午午休的時候她又勸我把金喜打發出去,我心裡明白卻不能跟她明說,因為屋裡屋外當值的都是夫人的人。
所以我就故意發怒把她打發走,想把她送你這邊來做幾天打雜丫頭。免得金喜暗地給她苦頭吃,等我給金喜找個人配出去,再把米兒調回去。可沒想到她還沒出門就真的出了事,關鍵是出了事我卻沒辦法保她!
二弟妹,大姐說的對,我這種人就不該做主子,對我好的人沒一個最後能落得好。我覺得自己就如災星一般,活著都沒意思,要不是為了兩個孩子……」
「大嫂,你越說越離譜兒了!什麼叫活著都沒意思?你要這麼想你兩個孩子怎麼辦?你知道這高宅大院兒裡。沒娘的孩子多可憐,別的不說,就說我們的相公。小六子和小順子他們兄弟,名聲多好聽,他們外公家勢力也不弱,可自從他們親娘去了後,你看他們過的都是什麼日子?你不會希望你的芙兒和弘兒再重蹈覆轍吧?」
大嫂眼中又開始有淚花兒閃動。雲舒只得安慰她幾句,雲舒知道對大嫂說再多重話也沒用,她本就是這個性子,這不是一天兩天能形成,更不是一兩天能改掉的,說多了反而傷她自尊更不好。
等大嫂安定下來。她整整衣裳摸摸髮鬢道:「二弟妹,你看看我,還有哪兒不對嗎?」
「好了。都挺好的,就是眼睛有點兒腫,要不我叫丫鬟打熱水來給你敷敷?」
大嫂看看外面,見天色全黑,有些詫異道:「怎麼都這麼晚了!哎呀。弟妹,不好意思。打擾你這麼久,我該回去了,要是相公回來就沒地兒吃飯了,我得趕緊回去安排。」
「大嫂,已經這麼晚了,不必著急吧?小六子那麼大個人,怎麼都不會餓著,要不您留下來跟我們一起用晚膳吧?」
「不不不,不能讓相公等我,二弟妹,多謝你了,今天的事……」
看大嫂的眼神,雲舒愣了一下,繼而反應過來:「大嫂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提起。」
大嫂不好意思的對雲舒行個禮:「多謝弟妹,那我先走了!」
雲舒把大嫂送到院門口,她連連推辭,最後只讓柳煙兒幫她打燈籠,匆匆走進小竹林。看著大嫂的背影,雲舒輕歎一聲,看她方才哭成那個樣子,一副看空一切的表情,可轉眼又成了那個擔心這擔心那的賢妻良母,真不知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小順子拍拍她肩膀道:「好了,娘子,咱們回去用膳吧?」
雲舒跟著小順子回去吃了飯,洗漱後兩個人窩在床上,雲舒斜靠在小順子胸口上,抱著他胳膊放在自己肚子上,靜靜感受自己肚子裡那個小生命。實際上他們什麼都聽不到也摸不到,畢竟才兩個月不到,孩子還只是個拇指大小的小肉團兒了!
想起方才大嫂的描述,與小順子問來的消息明顯有出入,還有那死去的金喜和被打發出府的米兒,大嫂一下子就失了兩個陪嫁丫鬟,本就處境艱難的她怕是更難過了吧?如果只是她一個人也就罷了,還拖著兩個孩子了,雲舒不僅為她擔心。
她想來想起,直起身子道:「小順子,有沒有辦法把那米兒丫頭給留下來?」
小順子頓了一下,繼而皺起眉頭一本正經道:「娘子,不是已經結案了嗎?你怎麼還在想這事兒?聽話,不許想了,有功夫想想咱們的孩兒,想想明兒個吃什麼,為夫給你準備,咱們得好好給孩兒補補,千萬不能餓著他。」
雲舒撲哧一笑:「孩子還沒成型了,怎麼會餓著?吃太多了也不好,萬一孩子長得太大,生起來費勁豈不麻煩!」
小順子頓時黑了臉,做樣子掐她臉蛋兒一下:「胡說,哪有你這樣做娘的?咱們孩兒聽話得很,不會折騰他娘的,對吧,孩兒?」
小順子對著雲舒肚子說話,那模樣相當好笑,也相當溫馨。可即便如此,一閒下來雲舒又想起大嫂那孤零零的落寂背影,她回頭望著小順子又想開口,小順子摀住她的嘴,輕歎一聲:「你這丫頭,就愛管閒事。說說看,為什麼要保那不相干的小丫頭?」
雲舒有些猶豫要不要把才纔的話告訴小順子?想了想去裡面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小順子也不是外人,她還是如實說了,說完不禁暗暗補上一句:對不起了,大嫂,我又食言了,告訴了第三個人。
小順子聽完沉默下來,雲舒看他臉色似乎並無太大變化?雲舒皺眉道:「小順子,你不覺得夫人很過分嗎?大嫂事事聽她的,幾乎就像她手中的傀儡一般,叫大嫂往東大嫂從不敢往西,都到這份兒上了,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還在她什麼放那麼多眼線,她不知道大嫂也是人,也會難受嗎?」
小順子沉默片刻,將她的腦袋摁在自己胸口上,捏捏她鼻子道:「傻丫頭,她不那麼做就不是她了!」
雲舒一激動又想坐起身子,卻被小順子緊緊摟住動彈不得,他在她耳邊輕聲道:「傻丫頭,別動,聽我說完,照我看此事不如大嫂說的那麼簡單,其實方纔你們在客廳裡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啊?你聽見了!」雲舒驚得想動動不了,只能抬頭看他。
小順子好笑道:「我練了幾十年的武,自然比常人耳聰目明些,你們說話我就在院中,想聽不見都不行。我就知道你不會就此罷休,晚膳前已經派了暗衛出去打探,結果也出來了。」
「什麼結果?」
小順子低頭定定的望著她:「雲舒啊,能在這大院兒裡站穩腳跟的都不是一般人,許多事情並不是你表面所見那麼簡單。」
雲舒想了想,還是覺得一頭霧水:「什麼意思啊?」
小順子無奈的笑笑,捏捏她鼻子:「就是說你太笨了,不知不覺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啊?什麼時候?」
「傻丫頭,瞧瞧,以後被人賣了還要幫人家數錢。」
「什麼呀?你別跟我打啞謎,說清楚些啊!」
小順子搖頭輕歎一聲:「看來不跟你說清楚你是不會罷休的,也罷,就當給你上堂課,長長記性。你說那金喜和米兒同是大嫂的陪嫁丫鬟,為何她們會自相殘殺?為何殺金喜的偏偏是米兒?而且是剛剛做錯事即將被趕出大嫂院子的米兒?」
雲舒偏頭想了會兒,「小順子,你什麼意思啊?你不會說米兒殺金喜是大嫂刻意安排的吧?怎麼可能啊?」
「為什麼不可能了?金喜一個小丫頭,她的一切都是大嫂給的,可她不但不感恩,反而背叛大嫂,甚至幫著別人對付大嫂,你覺得大嫂心裡會好過?」
「大嫂心裡是不好過,可她性格懦弱,怎會指使米兒去殺人了?」
「不一定非得指使,大嫂也說了米兒對她忠心耿耿,這大院兒裡願意為她對付她想對付的人怕只有米兒了。」
「可……可她明明已經罰了米兒要把米兒趕出院子,是金喜自個兒找上門去的啊!」
「這不正好推脫了她自己的所有嫌疑?她罰了米兒,即便出事所有人都會認為是米兒遷怒在金喜身上,跟大嫂沒有任何關係,如此不是正好?」
雲舒詫異的張大嘴,愣愣的望著小順子半晌,「小順子,這是你猜的還是有真憑實據?」
小順子好笑道:「這種事情哪來的真憑實據?不過我也不是空穴來風。」
雲舒聞言拍拍胸口鬆口氣:「幸好幸好,沒有證據說明就是猜測,不管你這猜測是真是假,我覺得大嫂即便真有這想法,也得米兒願意才行,此案成型多半還是看金喜和米兒自己,反正我不相信大嫂是那麼心狠手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