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氣沖沖的一路回到自己院子,見院門虛掩,便一腳踹上去,只聽門後哎呦一聲,推門進去,見小丫鬟眉兒坐在地上。眉兒見了雲舒,趕緊爬起來行禮:「小姐好。」
雲舒瞪著她道:「大白天的,你躲門後幹什麼?莫非又想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眉兒嚇得趕緊跪下:「奴婢不敢,奴婢…奴婢見門後有蜘蛛網,想打掃打掃……」
「雲舒,你回來了?喲,誰惹著我們家大小姐了?瞧瞧,臉都氣成包子了。」春秀笑呵呵的過來,伸手戳戳她臉蛋兒,雲舒氣得一跺腳:「春秀姐,這群刁奴太氣人了……」
「好了好了,咱們回屋再說,啊!」春秀給自己的丫鬟小雪打個眼色,拉著雲舒往屋裡去。等她們快進屋了,小雪才對眉兒耳語幾句,眉兒吸吸鼻子,委屈的擦擦眼淚,然後和小雪一起關了院門。
二人回到屋裡,雲舒將先前的過往一五一十告訴春秀,春秀好笑道:「你不是已經罰她們了嗎?還生什麼氣?雁兒那丫頭就是那性子,隨口說著玩兒的,她是你的貼身丫鬟你還不知道?別氣了,來,喝口茶吧!」
雲舒端了茶杯咕咚咕咚牛飲幾口,將杯子一放,「我氣的是芸娘和洪嫂,芸娘算起來還是我表姨了,她明知洪嫂犯錯,不提醒她指正她,反而處處給她打掩護、為她開脫,這算什麼表姨、什麼管家啊?
還有那洪嫂,簡直是無法無天,家裡那麼多管事,就她最貪心。她當了一年多的大廚房管事,我敢說她貪墨的東西和虛報的假賬加起來至少有兩三百兩銀子。還有她剋扣僕婦們的工錢、暗地裡干的那些勾當,我懷疑她的私房錢比我家公帳上的錢還多……」
春秀默默的聽她好一通抱怨。等她喘氣的功夫,送上茶杯:「來,喝口茶,降降火氣。」
雲舒再次將茶水一飲而盡:「春秀姐,你說我娘對這些事真的就一無所知嗎?這樣的窩囊氣她也忍得下?真不知道她到底都在想什麼?」
「雲舒,別這麼說,乾娘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抹不開顏面,心想大家都是親戚,讓她們給咱們家做僕役本就不太好。要為些小事鬧大了,誰的臉上都無光啊!」
「有什麼好不好的?是我們逼她們來咱們家做僕役的嗎?我們花那麼多錢,到哪兒請不到人啊?就算找人丫子買他幾個僕役也足夠了。
他們拿咱們家的錢吃咱們家的飯卻不好好辦事。處處想佔便宜、什麼都往自己兜兒裡揣,難道咱們說都說不得,還要把他們當老佛爺供著啊?開什麼玩笑?咱們家的錢又不是從天下掉下來的。」
「瞧你!我說一句你要說十句,像只癩蛤蟆似的,一碰就蹦老高。」
雲舒頓了頓。臉上一紅,皺眉道:「春秀姐,人家這麼生氣,你還拿人家開玩笑,癩蛤蟆才不會一碰就蹦了,那玩意兒又醜又胖。你不戳疼它,它動都不動一下。」
春秀撲哧一下笑了出來,雲舒著急道:「真的。我不騙你,兩個月前我還在果園裡見過那玩意兒了,醜死了,還有毒,三毛老用棍子去戳它……」
春秀笑得更厲害了。幾乎是前仰後合,看春秀那樣子。想起自己方纔的話,雲舒也覺得好笑。方纔那一通脾氣真是來得莫名其妙,不過還別說,那樣辟里啪啦痛痛快快的發洩一頓,感覺心情一下子敞亮了許多,似乎空氣都新鮮些了似的。
雲舒自己倒了茶水,緩緩押上幾口,等春秀笑得差不多了,扁扁嘴道:「春秀姐,有那麼好笑嗎?」
春秀用手帕遮住半邊臉,眼睛瞇成一條縫兒:「確實…不怎麼好笑,不過雲舒,你方才在理事堂沒像方纔那樣大發脾氣吧?」
「怎麼可能?那裡那麼多人,……發脾氣又解決不了問題。」說起這個雲舒有些喪氣,春秀看看她,想了想道:
「雲舒,你也別太心急了,這麼多事,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上次對賬的時候,我還聽乾娘說洪嫂了,讓她收斂些,不要太過分,真要鬧出事來她也護不了她們。」
雲舒抬頭:「哦?這真是我娘說的話?」
「是啊,當時芸娘和小蝶都在,乾娘看賬本上廚房那邊開支太大,特地把洪嫂叫來說的。」
「是啊?那……洪嫂怎麼說?」
「她能怎麼說?不過是笑呵呵的應一句罷了!」
雲舒想了想:「這樣看來,我娘對洪嫂他們幹的事應該很清楚了,既然如此,她為何不撤了洪嫂的差事、換個人來?」
「唉,這種沾親帶故的人事關係,乾娘怎麼好說,再說乾爹那邊……唉!」
「我爹?我爹又不管家裡的事。說芸娘跟咱們家沾親帶故還說得過去,可那已經是老遠的關係了,那洪嫂跟咱們家有什麼關係?
她不就是於方慶的娘子嗎?於方慶是於山的堂弟,於山是我們家果園的大管事,又跟我爹關係極好,可就算如此,也是我們家的僕傭啊,於山還簽過賣身契了。
這麼遠的關係,有什麼不好說的?」
「這個……洪嫂的來歷…你不知道?」
看春秀那表情,雲舒有些糊塗:「洪嫂就是這個關係啊,頂多算個故人的親戚,又不是咱們家的親戚,離得遠了!」
春秀目光閃了閃,眼底似乎還有些笑意,雲舒奇怪道:「怎麼,春秀姐,她那樣子,難道還是個名門之後、落魄流浪到我家的?」
春秀撲哧一笑,「你這丫頭,竟會說笑。聽說那洪嫂原本是你一位表嫂的小姨,死了相公,被婆婆叔伯趕回娘家,還帶著個兩個孩子。她娘家不願養孩子,要把他們娘仨趕出來,你表嫂他娘去求你外婆。本想讓她到你外婆家幫忙的,後來聽說咱們這裡要招人手,繼而才到咱們家來的。」
「啊?這麼複雜!哪個表嫂啊?」
「你的表嫂我可認不全,你自己想想看?」
「外婆那邊的表哥一共四個,舅舅家的小健和小康,小健娶了娘子馬喜娘;大姨家的趙強,他那娘子吳萍可是個潑婦;還有二姨家的錢興,他娘子黃四娘娘家條件不錯的。這個…莫非是馬喜娘?她是喜娘的小姨!喜娘看著挺老實的啊,怎麼會有這樣的小姨?」
「瞧你說的,誰還能把不老實幾個字寫在臉上啊?」
雲舒抽抽嘴角:「她倆也差得太多了吧?喜娘挺顧家的。雖然也時常往她娘家送東西,大部分時候還是向著婆家的,這個洪嫂……真不知該說她什麼好。就算她是喜娘的小姨,也不能這麼干啊!
哎,春秀姐,你知道洪嫂怎麼當上大廚房管事的嗎?這差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你現在是被她背地干的那些事兒氣著了,其實洪嫂這人挺能幹的。你不信的話抽空去大廚房走一趟就知道了。大廚房那麼多東西那麼多人那麼多雜事,能把它打理得井井有條又不誤事很不容易,洪嫂雖然毛病一大堆,卻是有些能耐的。」
「是嗎?還真看不出來。哎,她又是怎麼成了於方慶的娘子的?」
「你這丫頭,自家的事還要問我這個外人。可見你以前多不上心!」
「什麼啊?春秀姐,你可是我親姐姐,什麼外人不外人的?說吧說吧。她跟於方慶怎麼湊到一起的?」
「這個……聽說還是乾爹乾娘做的媒。」
「我爹還有份兒?」
「應該是吧,聽說乾爹本想給於山續個弦兒,讓乾娘幫忙相人,乾娘便相中了洪嫂。本來事情都要成了的,於山卻堅決不同意。為了不讓洪嫂難看,於山說他堂弟於方慶也是個鰥夫。一直想續個弦兒,如果洪嫂願意的話,他們倆成一對兒正好。
乾娘問了洪嫂的意見,洪嫂同意了,她和於方慶便拜了堂。」
「原來如此,這麼複雜啊!」
雲舒皺眉想了會兒:「春秀姐,洪嫂身世確實挺可憐的,可咱們家也算幫了她大忙不是?娘親還把那麼重要的差事交給她,你說她為何還要東挪西挪做假賬貪墨東西了?而且數目那麼大。還有庫房於方慶那裡也是,他們倆可是一家的,兩個人都這麼弄,他們就不怕查出來嗎?他們就不會良心不安嗎?他們要那麼多錢幹什麼啊?」
春秀想了想:「這個……他們應該也怕查出來吧,要不也不會遮遮掩掩,每次乾娘提醒她後,廚房和倉庫那邊都能安靜一些日子,只是……唉,他們夫妻倆那麼多孩子,興許這一切都是為了孩子們吧!」
「許多孩子?不就兩個嗎?」
「哪裡啊?聽說洪嫂帶出來的只是兩個女孩子,她婆家那裡還有四個男孩子,最大的快要成親了,最小的才三四歲而已;於方慶他死去的娘子也留下了三個孩子,還都是男孩兒,興許……他們是想多攢點兒,給兒女們掙些家底兒吧!」
雲舒汗顏,兩個加四個再加三個,一共九個,其中還有七個男孩子,天啊,這也太能生了吧?他們要掙家底兒?就到咱們家來掏,這是什麼道理?
明白事情始末的雲舒,想來想去,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難怪娘親一再縱容她,興許那些所謂的關係還是次要的,娘親是心疼那幾個孩子。可能她覺得睜隻眼閉只眼,讓洪嫂拿點兒就拿點兒吧,就當給那幾個孩子買些吃穿,讓他們日子好過些。
殊不知這好意卻讓對方誤解為你軟弱可欺,越做越過分卻還絲毫不懼額,更可怕的是她帶動起來的那股風氣影響了整個院子的人,要是人人都像她那樣又偷又拿、什麼都往自己兜兒裡塞,金山銀山都能搬空。
如此看來,雖然不能確定洪嫂就是家裡這股歪風邪氣的源頭,至少她對此起了很大的推動作用,無論如何,這個洪嫂也絕對留不得的了。至於該以什麼名義、什麼方式來處理她,這個需要好好斟酌斟酌。
雲舒站起來,一邊思索一邊走來走去,春秀也不打擾她。淡定的坐著一個人喝茶。
午飯過後,雲舒和春秀準備小憩一番,小蝶掀簾進來:「小姐,有個僕婦求見。」
「僕婦?誰啊?」
「她說她是大廚房的,叫容娘。」
「容娘?」雲舒想了片刻,春秀道:「雲舒,你不是說上午給你端茶那個大廚房的僕婦叫容娘嗎?是不是她?」
雲舒一拍腦袋,對啊,多半是她,雲舒站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道:「快讓她進來。」
沒一會兒,小蝶帶著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婦人進來,正是上午見過的那個徐容娘。她現在換了身碎花補丁衣裳。胳膊上還掛著個包袱。徐容娘一進堂屋便跪下磕頭:「給小姐請安!」
「不必如此,你快起來。」
徐容娘卻未起身,「容娘叩謝小姐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哪有那麼嚴重?」
「小姐,奴婢是說上午做錯事,小姐卻未扣奴婢工錢。又讓洪管事另給奴婢銀錢,奴婢家中急需用錢,厚顏接下,這銀錢對小姐來說不算什麼,對奴婢卻是救命錢,奴婢叩謝小姐。」容娘說完再次用力在地上磕了一下。
雲舒看這婦人說得真誠。讓小蝶扶起她又給她看了座,她推諉數次最後總算斜著身子坐了半截兒。雲舒看看她那身裝扮和包袱:「怎麼,你拿包袱作甚?洪嫂又欺負你了?」
「沒有沒有。洪管事對奴婢極好,奴婢…奴婢只是不放心家中爹娘,想回去看看。」
「嗯,也好,你先回去看看。請大夫給你爹娘看了病抓了藥,等病情好些再來吧。大廚房那邊我會給他們打個招呼,你回家這段時間工錢照算。」
容娘愣了一下,抬頭看雲舒一眼,趕緊站起來又要跪下,雲舒示意小蝶,小蝶將她拉回到凳子上:「容娘,我們小姐隨和,你不必如此,坐著說吧!」
容娘不自在的正襟危坐,低著頭:「容娘多謝小姐,只是…只是……」
「怎麼了?要是有困難的話儘管說來!」
容娘緊咬嘴唇,猶豫半晌,一咬牙又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多謝小姐,不過…奴婢爹娘都有病在身,家中再無他人照顧,奴婢想留在爹娘身邊盡孝,所以…所以不打算再來了,請小姐恕罪。」
雲舒皺眉想了想,不來了就不來了唄,恕什麼罪?雲舒本想說回去好好照顧爹娘,不過看容娘緊緊抓著衣擺的手,她腦中一閃,莫非…她是被洪嫂逼走的?
「容娘,洪嫂當真把錢都給你了?」
容娘頓了一下,腦袋垂得更低:「回小姐,給了!」
「給了多少?」
「給了奴婢的工錢……還有…還有洪管事三個月的工錢。」
「哦?一共有多少?拿出來我看看,夠治你爹娘病不?要是不夠啊,我再把洪嫂叫來,讓她多出點兒血。」
「不用不用,夠了夠了,多謝小姐,洪管事給了奴婢許多銀子,足夠了……」容娘嚇得連連擺手,春秀笑道:「容娘,你不要害怕,有雲舒幫你壓著她,她不敢怎樣。」
「多謝春秀小姐,銀子夠了,真的夠了。」
「是嗎?那拿出來看看啊!」
雲舒追問幾次,容娘一直低著頭磨磨蹭蹭,就是不動手,春秀拉拉她小聲道:「雲舒,算了吧,人家自個兒攢的銀子,哪有非要給你看的道理?」
雲舒倔強道;「我就是想看看嘛,她要是敢少給一文那就是是糊弄我,誠心跟我作對,看我不收拾她。容娘,你不願意把錢財拿出來我也不勉強你,這樣吧,我問你,洪嫂的月例是多少?給了你多少?你給我報個數兒總行吧?」
容娘怯生生的偷看雲舒一眼又趕緊低下,猶豫半晌,聲如蚊訥道:「一…一兩多吧!」
「一兩多?洪嫂給了你三兩銀子?」
容娘低著頭扭扭捏捏,小聲道:「是!」
「小蝶,你查查賬本,洪嫂每月的月例是多少?」
小蝶道:「回小姐,奴婢不用查也記得,洪嫂的月例是三兩五錢。」
「三兩五錢?三個月就是十兩五錢,呵。這洪嫂真會省錢,小蝶,你去把洪嫂找來。」
「不要不要,小姐,求您了,我…奴婢不要錢,奴婢…奴婢想回家,奴婢這就告辭了!」容娘站起來就要走,一到門口卻被個黑面神攔住,她嚇了一跳。驚恐的後退幾步。
「夜五,退下!」雲舒站起來走到容娘身邊道:「容娘,現在這個家我做主。不論是洪嫂還是芸娘,她們都得聽我的,我來問你,你這次回家到底是你自己想走還是洪嫂逼你走的?」
「我…我自……」
「等一下,回答之前你要想清楚了。此事我立刻會派人去查證,如果你敢說謊,我會告訴洪嫂,是你跟我告了密,說她扣了你工錢,又不聽我的話。還貪墨東西,收受賄賂,你覺得洪嫂會不會尋到你家來算賬?」
容娘臉色刷一下就白了:「小…小姐。您…您不能這樣做。」
「我最恨別人把我當傻子,在我面前睜眼說瞎說,我會怎麼做就看你自己了!」
容娘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怔愣良久,雲舒和春秀坐在上方靜候,好一陣過後。小蝶在雲舒的示意下,在容娘耳邊小聲耳語幾句。容娘含著淚花兒抬頭看向雲舒:「雲舒小姐,如果…如果我說實話,您…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你不用求,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只要你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訴我,我會給你爹娘請本縣最好的大夫,醫藥費全包,如何?」
容娘頓了頓,放下包袱,就地跪下給雲舒磕頭:「多謝小姐,奴婢說,奴婢什麼都說。
奴婢方才回去,一進屋就見洪管事和馬管事在奴婢屋裡,奴婢還沒說話,馬管事就把奴婢劈頭蓋臉罵了一頓,然後扔給奴婢三兩銀子,讓奴婢自個兒來雲舒小姐這裡辭工,還威脅奴婢不得說她們半分不是,否則一定會找到我家裡去找我爹娘麻煩……」
「呵,她們想的倒不錯,讓你自個兒來就不怕你說漏嘴告狀?」
容娘低頭不說話,雲舒想了想道:「那馬管事是誰?」
「她是洪管事的侄女,聽說……是小姐表嫂的姐姐。」
「哦?馬喜娘的姐姐?親姐姐?」
「奴婢不知。」
雲舒詢問的看向小蝶:「小蝶,你知道喜娘還有姐妹嗎?」
小蝶想了想:「好像…沒有啊,聽說只有個妹妹。」
「那這個馬管事是誰?」
幾人沉默片刻,雲舒心想待會兒去查就是,問道:「容娘,我問你,洪管事是不是經常剋扣你們工錢?你們大廚房那邊是所有人都被剋扣還是部分人被扣?一般扣多少?」
容娘似乎還有些猶豫,雲舒道:「你前面都說了,說一句是說,說十句也是說,在洪嫂他們眼裡沒什麼區別,在我這裡區別就大了!」
容娘低頭緊咬嘴唇,片刻後一咬牙:「回小姐,奴婢來這裡半年,第一個月工錢一文未拿,之後每月只能拿到一半,其他的說是年底一起發。可我問過其他姐妹,他們說年底確實會發一些,但卻是以主子賞錢的名義發,也給不齊。
奴婢不知別人如何,我們洗碗的這幾個人人都扣了的,聽說只有大廚、主子的親戚、跟主子走得近的才不會扣,還有山下小杜村的不會扣,其他多半都會扣。」
雲舒氣得牙癢癢:「這麼多人被扣錢,就沒人有意見?為何沒見人來告狀?」
「其實,大家都挺有意見的,也有人去告過狀,可一來單獨見老爺夫人小姐的機會極少,二來即便告狀夫人也不會把他們怎樣,反倒是告狀的人很快就會被洪管事他們找借口趕出去,工錢也一文都拿不到。
大家說其實這裡的工錢給得挺高的,就算每個月只拿一半,也比其他主家幹活的僕役少不了多少,再加上年底的賞錢就基本持平了。何況咱們主家幾個主子都寬厚仁慈,從不打罵僕役,要是差事好,還能…還能拿些東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