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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一家從王記布莊出來,便往西區去吃混沌。
一路行來,明顯的看到,東區這邊的房屋建築高大整齊漂亮,多是一片一片的大院子;越往西區去,房屋便越低矮凌亂破舊,一眼望去,成片的房屋緊緊相連,那房頂似比成人高不了多少,只有臨街的鋪子看似高大敞亮些。
雲舒一家去的地方其實是個小地攤,沒有鋪面,就在路邊擺幾個爐子,再加幾張破舊桌子:兩婦女負責包,一中年男人負責煮,一年輕男人充當小二,一看便知是一家人。
現在正是午飯時間,混沌攤生意極好,幾張破桌子早已坐滿,路邊蹲著幾個端著碗吃的人,還有幾個站在鍋前等待的人。水志誠將雲舒遞給李氏,過去跟那中年男人打招呼:「陳大伯,今天要三大碗混沌!」
「呵,志誠兄弟啊!」陳大伯往他身後一瞧,道:「哎喲,帶媳婦來了啊?好勒!大伯給你煮大碗的,待會兒好了叫你啊!」
水志誠回來,李氏問:「我要個中碗的就夠了,大碗的吃不完、可惜了!」
「嘿嘿,她娘,大碗的四文錢三兩、中碗的三文錢二兩、小碗的兩文錢一兩,當然是大碗的最划算,吃不完有我了!」
李氏笑笑沒再說話。雲舒看看周圍,這些吃混沌的多是村民打扮,城裡人來的也多,不過他們大多自帶飯碗,裝了混沌付了錢就端走了,並不在這兒吃。雲舒羨慕:這小攤生意這麼好,這一天得賣出多少碗啊?!一碗賺一文,一天豈不是要賺幾兩銀子?嘿嘿,要是家裡種地不行的話,乾脆也來擺個小攤得了!
雲舒在心裡樂呵呵的盤算著,這邊水志誠端了兩大碗混沌過來,雲舒一見那碗,天啊!這哪裡是碗?這明明就是個小臉盆嘛!份量真是足足足!比起現代的份量,雲舒估計這一碗肯定有六兩,唉!還是古人實在啊!
三碗混沌水志誠吃了兩碗半,最後連湯都喝得乾乾淨淨!雲舒看看老爹的肚子,一點兒也不大啊!沒有啤酒肚,吃了一斤多的混沌再加兩大碗湯居然一點兒也沒鼓起來,看樣子還能再吃!老爹太強了,雲舒再次對自己老爹佩服不已。
雲舒一家飯後便往南街方寡婦家去,到時方寡婦正在給兒子餵飯,水志誠打聲招呼便去幫方寡婦進貨,李氏則抱著雲舒留在那裡跟方寡婦閒聊。
方寡婦的兒子瘦瘦小小、白白嫩嫩、眼睛大大,他顯然對這麼小小的雲舒很好奇,時而跑過來偷偷戳戳雲舒身子、時而戳戳她臉蛋,雲舒對這小孩的遊戲沒興趣,便裝作睡覺,那小子似覺被冷落了,想跟雲舒玩又不敢說,只能可憐兮兮的望著他娘,方寡婦笑笑也把他抱懷裡繼續跟李氏閒聊,二人聊得正歡。
「三姐?三姐?」外面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李氏往外一看,那不是小姨李如畫嗎?李氏站了起來「小妹!」
小姨走進來,客氣的跟方寡婦打了聲招呼,道:「三姐,你怎麼在這裡啊?」
李氏將原由說了一遍,小姨道:「這樣啊!唉!你到了我家門口,也不來看看我!方大嫂,這是我三姐,我帶她去我家看看,待會兒三姐夫回來麻煩你跟他說一聲啊!」小姨說完拉著李氏就往外跑,方寡婦尷尬的站起來跟姐妹倆笑笑、點頭應諾。
小姨拉著李氏一出門便匆匆的往前走,李氏被她拉得一趔趄,差點兒摔到雲舒,便有些火了,她撥開小姨的手道:「小妹,你幹什麼啊?」
小姨又過來拉起李氏,「待會兒再說!」
二人拖拖拉拉的過了兩個鋪子,便進入一個小飯館,二人來到飯館後院,小姨鬆開手道:「三姐,你傻了,怎麼能讓三姐夫去方寡婦家裡做事?你不知道寡婦門前是非多啊?」
李氏不高興道:「你說什麼了?你三姐夫是那樣的人嗎?」
「哎呀!這不是是不是的問題,關鍵是人家要傳是非啊,你看方寡婦門前那些人有幾個不是貪念她美色去的?我跟你說,那方寡婦請過幾個夥計,都被那些人打跑了,沒人敢去她家做工,你就不怕姐夫也挨打?!」
「啊!真有這事兒?」李氏猶豫了,她對方寡婦的印象其實很不錯的,方寡婦給的工錢也不錯,而且志誠已經答應了,這事兒怎麼跟志誠說啊?
「那還有假,這左鄰右舍的誰不知道啊?」
二人坐下來,小姨將方寡婦那些事兒說了一遍,看小姨的表情很是不屑,不過雲舒卻覺得她眼裡似有一絲嫉妒?唉!漂亮女人見到漂亮女人自動會將之劃為敵人,小姨應該就是這類人了。那方寡婦未必有她說的那麼不堪,不過這古代的閒言碎語可是不得了,不知老爹應付得來不?
二人坐了一會兒,小姨便要拉李氏去逛街,李氏拗不過,只好抱著雲舒去了。小姨逛的地方自然是靠東區那一片的脂粉店、首飾店了。
李氏跟著進了一家脂粉店,小姨一進店便興奮得這個看看、那個看看,樣樣都愛不釋手,而李氏則抱著雲舒站在一旁全身僵硬、一動不動。李氏見小姨將一盒胭脂往臉上抹,便問:「這盒胭脂多少錢啊?」
小二笑嘻嘻的迎過來「這位夫人真有眼光,這是從省城來的上好胭脂,顏色好、氣味好,是我們店裡賣得最好的,才一兩銀子一盒了!」
「一…一兩銀子?!」李氏聲音陡然拔高。
小二皺皺眉,小姨趕緊用胳膊肘撞撞李氏,對小二道:「小二哥,要一盒,給我包起來!」
小二笑嘻嘻的走開,李氏拉住小姨著急道:「小妹,一兩銀子了!太貴了,你別買了!」
「哎呀,三姐,你好不容易進城來一趟,別竟像個土包子似的,我花自己的錢,你著什麼急啊?」
李氏無法,想叫小姨走,可看她興致滿滿的樣子,多半不願,便跟她招呼一聲,抱著雲舒到店門前等。李氏在店門前站了半盞茶功夫,小姨還沒出來,李氏有些著急,抱著雲舒走來走去、時不時望望店門。
在第n次看向店門後,李氏欲轉身踱步,眼前豁然站了一高大威猛的人,李氏差點兒撞上,嚇得趕緊退後兩步,抬頭一看,竟是大姑水志珍。
大姑冷冷的看著李氏,將李氏上下左右打量一番,斜斜眼,道:「哎喲,真是弟妹啊?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了!」
李氏雖不高興,卻還是尷尬的扯扯嘴角道:「大姐,你怎麼來了?」
「怎麼?你能來我就不能來?」
李氏聽出大姑言語中那明顯的諷刺,只好抿著嘴不說話。
大姑撇撇嘴道:「志誠了?他也在這兒?」
「沒有!」
「他上哪兒了?」
「幹活去了!」
「又是去打短工?」
雲舒在李氏懷裡急得左扭右扭,心裡大喊:娘啊,你就不能撒撒謊敷衍一下嗎?
大姑看看那人來人往的胭脂鋪,又圍著李氏轉了兩圈,嘖嘖兩聲:「哎!這副模樣也好意思來丟人顯眼!」
「你說誰丟人現眼了?」一個嫵媚妖嬈的聲音突然插入。
一聽聲音雲舒便鬆了口氣:太好了,小姨總算出來了!
小姨站在店門前,摸摸鬢角,整整頭髮,旁邊小二慇勤的送上一個精緻的盒子。小姨接過盒子一扭一扭的走到李氏與大姑之間,她將盒子轉身塞進李氏懷來,雙手抱胸圍著大姑轉了兩圈,嘖嘖兩聲:「唉!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嘖嘖!可惜了這身布料啊!」
大姑瞬間大怒,大罵道:「你這賤人說什麼了?敢再說一遍?」大姑雙手叉腰,挽起袖子,似是隨時都能撲上來廝打一番。
小姑立馬用袖子遮住半張臉,往後退兩步,故作嬌柔道:「哎喲,我好怕怕哦!你…你要當街行兇?!天啊!還有沒有王法啊!」
這時周圍已圍上來不少人,這店舖門前本就人多,來往多是女眷,大家見大姑那高壯兇猛的模樣,再看小姨一副楚楚可憐的小兔子模樣,自然偏向小姨,對大姑指指點點。
大姑有些臉紅,趕緊放下袖子,整理衣服,調整表情,對著李氏道:「我說弟妹啊,你相公正給人做工了,干的可都是力氣活兒。那大包小包的幾百斤的東西抗個兩三里才十文錢了,可你居然在這裡逛街!這鋪子裡的胭脂一盒就是幾兩銀子,你…你怎麼忍心啊!」大姑說著便哽咽著提起袖子擦眼角。
眾人聞之目光灼灼的望向李氏,李氏正想上前解釋幾句,小姑攔住她,上前道:「哎喲,我說我姐夫她大姐,你也知道三姐家連飯都吃不起啊,可我怎麼記得三姐夫去你家借了幾趟糧食卻一粒也沒藉著啊?」
她走回李氏身邊,扯扯李氏的衣服,道:「唉,我可憐的三姐喲,嫁到他們家兩年連件新衣服都沒有,好不容易進城一趟,最好的衣服還是兩年前我娘給置辦的了,看看,都洗得發白了!」
她有意無意的瞥一眼大姑身上的綢緞新衣,道:「唉!沒辦法,窮了不做工吃什麼啊,人家親生大姐天天雞鴨魚肉、綾羅綢緞的,卻一粒米也捨不得借,還能指望她?過個年吧,出來陪我這妹妹逛逛街還要被指著鼻子罵,唉!我可憐的三姐喲,你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哦!」
大姑臉色發白,指著小姨罵道:「你算什麼東西?我跟我弟妹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
小姨自然不怕:「切,我是東西你不是東西好了吧?這大街擺著給人走的,我三姐又不是你家奴隸,哪兒有你數落的份兒?」
大姑氣得抬抬手,似有動手的徵兆。
這時小姨雙手叉腰,聲音陡然升高:「怎麼?又想動手啊?我告訴你,你敢碰我一下,我要你全家陪個精光!有本事你打啊,這麼多人看著了,你打啊、你打啊!」
小姨叉著腰步步逼近大姑,大姑舉著手憤憤的瞪著小姨,卻始終沒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