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連累你了。,」
低啞磁性的聲音,透著一絲倦怠與悲傷,秦墨言一邊輕輕說著對不起,一邊緩緩抬眸看著對面一臉愁容的梁蕙怡。
梁蕙怡緊蹙著眉頭,挺直背脊正襟危坐,雙手放在膝上用力絞著手指,眼底飽含+著深濃的擔憂與焦慮,在秦墨言話音落下的那刻,她立刻回道:「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塔塔!」
聞言,秦墨言端著咖啡杯的手頓時微微一抖,香濃可口的咖啡差點濺出來,他狠狠擰了擰眉,垂眸看著杯子裡縈繞著香氣的咖啡,唇角緩緩勾勒出一抹淒苦悲涼的澀笑,自言自語般低喃:「我知道……」
「總裁,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選擇用這樣的方式來……」梁蕙怡臉色凝重,眼底是滿滿的不贊同,深深看著神色頹廢的秦墨言急急說道……
「因為我沒有其他選擇!」秦墨言卻不待她說完,就冷冷阻斷她後面的話,抬眸定定地看著她,眼底泛著一抹顯而易見的絕望。
「你有!你完全可以跟塔塔如實說,我真的覺得你這樣的做法是錯的。」梁蕙怡的情緒微微激動,不由自主地拔高音量反駁道。
這兩天她度日如年,過得極其煎熬,從一時心軟答應幫他的那刻起,她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裡,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夫妻倆都那麼痛苦,她很難過,也很迷茫,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才是正確的。
她是真的想幫他們,可是她現在發現自己似乎並沒有幫到他們什麼,反而讓他們夫妻倆更加痛苦,或許她本就不該再摻和在他們之間,或許她一時心軟做下的決定本就是個錯誤……
「我知道是錯的!可是我沒有其他選擇!」秦墨言點頭承認,再次強調最後一句,佈滿痛楚與無奈的雙眼緩緩轉向窗外,極盡眷戀地看著溫暖燦爛的陽光,他心痛如絞,苦笑著說:「現在這種情況,我跟她說了又能怎樣?不止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反而會增加她的痛苦和恐懼。」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錯的,他何嘗不知道自己那樣對她有多殘忍,他何嘗不知道這樣的自己有多混蛋,可是,天知道,但凡他有另一條路可走,他都絕不會做一絲一毫讓她傷心落淚的事……
秦墨言的聲音透著濃濃的悲傷與絕望,讓梁蕙怡不忍心再苛責,狠狠攥緊雙手深吸口氣,她將聲音放柔,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小聲勸道:「其實塔塔沒你想的那麼嬌弱……」
「我知道她很堅強!」秦墨言立刻回答,抬頭直視著梁蕙怡的雙眼,唇角一勾,笑得淒苦,幽幽低喃:「我是捨不得她難過……」
「可是你現在這樣對她,同樣讓她很難過啊!」梁蕙怡緊蹙著眉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卻仍是忍不住氣急敗壞地低叫。
「怎麼樣都比讓她去接受『我即將離開她』這個事實要好過得多!」秦墨言臉色一沉,厲聲喝道,狠狠擰著眉看著憤憤不平的梁蕙怡,眼底的痛,鋪天蓋地。
梁蕙怡一震,啞口無言,怔怔地看著面色蒼白的秦墨言,看到他眼底那抹極致的痛苦和絕望,她說不出話來。
秦墨言垂下頭閉上雙眼,拼盡全力壓抑著心底那股撕心裂肺的痛苦,腦子裡全是他的小女人悲傷無助的模樣,他根本不敢想像,如果她知道他即將……不久於人世的話,她會變成什麼樣……
他真恨!恨老天爺的殘忍,就算非要他以這種方式離開,那為什麼不能早幾年或者晚幾年,為什麼偏偏要在他們剛剛確定彼此心意,正是濃情蜜+意的美好時刻將他們分開……
如果早幾年,在她還沒愛上他的時候,他的離開對她而言或許正是解脫,她不會難過。
如果晚幾年,他們的感情慢慢走向平淡,沒有此刻的深濃熾烈,傷痛與不捨亦不會那麼強烈,更或許那時他們已有了孩子,她的人生有了另一種寄托,他若不幸離開,她會難過,但絕對會比現在這種時候要好很多很多……
梁蕙怡默默地看著低垂著頭平復情緒的秦墨言,暗暗斟酌了許久,她輕輕抿了抿唇,苦口婆心地小聲勸說:「總裁,你這樣的做法對塔塔很不公平,她是你的妻子,她有權利知道這件事的真+相,我覺得夫妻間不應該有任何的隱瞞,你們在結婚的那天不是手牽手的宣讀過誓言嗎?你們不是在神壇面前向對方許諾要同甘共苦不離不棄的嗎?難道你要背棄你們的婚誓嗎?」
「同甘共苦……」秦墨言自言自語般輕輕嚼念,唇角泛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緩緩抬眸,看著梁蕙怡,像是很疲憊一般往後靠在椅背上,笑得極盡悲涼:「我想!我當然想!從我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一輩子與她同甘共苦不離不棄,可是老天爺不給我機會我能怎麼辦?這不是一般的『苦』,如果今天換成是任何一種無關生命的『苦』,我都會死死抓著她的手不鬆開,可偏偏就……」
後面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他痛得再次閉上眼,極盡苦澀地深深歎息。
任何的苦,都可以經過他的努力而變成甜,獨獨生命不在他的控制範圍內,而且生命不能重來,沒了……就永遠沒了。
梁蕙怡暗暗咬了咬牙,不放棄地繼續勸道:「也許事情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糟糕,只要你積極配合手術……」
「任何手術都有風險,我沒有信心能活著從手術台上下來。」秦墨言驀地睜開雙眼,緊繃著聲音冷冷說道。
「總裁你……」梁蕙怡不由自主地倒抽口冷氣,怔怔地看著灰心喪氣的秦墨言,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會是以前那個躊躇滿志意氣風發的集團總裁,她忍不住失聲低叫:「你怎麼能有這樣消極的想法呢?」
「因為即將面對死亡的是我而不是你!」
字字瀝血,擲地有聲,梁蕙怡的呼+吸狠狠一窒,無言以對。
沒有面對過死亡的人永遠不知道死亡的可怕,所以旁人永遠體會不到他此刻的痛苦和絕望,也所以有些事明知道是錯,他也不得不做……
梁蕙怡啞了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她咬了咬牙,重重歎息一聲,幽幽道:「就算手術有風險,我相信塔塔她會十分願意陪著你一起度過,而不是被你這樣蒙在鼓裡的。」
「蕙怡!」秦墨言緊擰著眉頭很用力喊了梁蕙怡一聲,語氣裡是深深的無奈與濃烈的痛楚,他抬眸看她,眼底的悲痛鋪天蓋地,他笑,笑得雙眼泛紅,聲音幾近嘶啞,說:「你讓我怎麼跟她說出口,說,塔塔,我可能就要死了……」
堅韌不屈的男人,極力隱忍著絕望不讓自己的脆弱顯露出來,可是顫+抖嘶啞的聲音聽起來卻揪心之極,讓梁蕙怡瞬間紅了眼眶……
「我能這樣說嗎?你覺得我說得出口嗎?你覺得我能承受她絕望的眼神嗎?」秦墨言緊緊盯著梁蕙怡一聲聲的問,心越痛,就越是忍不住想笑,笑自己的懦弱和無能,笑自己讓心愛的小女人難過傷心。
「可是這樣的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的啊!塔塔她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的!」梁蕙怡愁容滿面,微微拔高音量低叫道,憂心忡忡地輕歎一聲。
「我知道,所以我才求你幫我。」秦墨言緩緩垂下眼瞼,苦笑著幽幽道。
對梁蕙怡,他有太多太多的抱歉,他知道這樣讓她很受委屈,可是他已經走投無路,如果梁蕙怡拒絕幫他,他也只能另想辦法,好在梁蕙怡沒有拒絕,因為她也是真心想把塔塔的傷痛減至最低……
「我不懂……」梁蕙怡疑惑地蹙眉看著秦墨言,抿抿紅唇輕輕搖頭,她不懂他如此大費周章的撒謊騙塔塔是為了什麼。
「我要她恨我!」秦墨言抬頭與梁蕙怡對視,說。危低音啞。
梁蕙怡怔了怔,還是無法理解他的思維,繼續搖頭:「我還是不懂。」
秦墨言輕輕勾唇,泛起一抹悲傷淒涼的淡淡苦笑,緩緩垂眸看著手上的婚戒,一邊用指尖眷戀地撫+摸著指環,一邊幽幽說道:「塔塔是個很固執很單純的傻丫頭,她愛恨分明,如果我是在她深愛我的時候離開,她下半輩子就毀了,換言之,如果我是在她恨著我的時候離開,她或許還會試著接受新的生活。」
有時候,恨,比愛,更能讓人堅強……
聽到他一直消極地說喪氣話,梁蕙怡的心裡很難受,狠狠蹙了蹙眉,她很不能理解地看著他,問:「如果你覺得你會離開,那為什麼還要把塔塔推開?最後的時光裡難道你就不想與她一起度過嗎?難道你就不想與她留點美好的回憶嗎?」
「你覺得那回憶真的是『美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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