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市長您沒事。」
一聲擔憂的輕呼,突然從不遠處傳來,肖偲下意識的抬眸,漫不經心的循聲望去,卻赫然看見——
一個高大挺拔卻渾身散發著一股頹廢氣息的英俊男子,正站在幾米遠的距離,男人的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瞠大雙眼像見了鬼似的死死盯著她看,那雙眼睛,充滿了震驚與狂喜
清晨的涼風,徐徐吹過,吹開她額前厚厚的劉海——
一條醒目的疤痕,毫無預警的呈現出來,猙獰的盤踞在她的額頭上,觸目驚心?vgin。
男人眼底的狂喜,瞬間夾雜著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苦,似是被她額上的疤痕嚇到
肖偲的目光,穿透涼薄的空氣,輕輕的看著那震驚痛苦又欣喜若狂的男人,僅僅只是一秒,她便緩緩移開視線,與他的目光一錯而過
心,異常的平靜
他像傻了一般僵立在原地,而肖偲在收回視線之後,面色如常的牽著嬌嬌一瘸一拐的離開。
身後隱隱約約飄來痛苦的呢喃——
「顏亦瀟」
肖偲繼續走,唇角微不可見的扯動了下,溫和的目光一點一點的陰冷下來。
轉過一個彎,肖偲牽著嬌嬌躲到一個帳篷後面,微微彎下腰輕輕對嬌嬌說:「嬌嬌,肖老師還要去救其他小朋友,你先回去陪奶奶,肖老師等等再來找你,好不好。」
七歲的孩子有些迷糊,剛才肖老師不是說要帶她一起去的嗎。怎麼這會兒又要她回去陪奶奶,她癟癟小-嘴兒,紅著雙眼膽怯的吶吶:「肖老師,我怕」
「不怕,乖啊,老師很快就會回來,你快回去,等等奶奶醒來看不到你會著急的?從這邊過去更近,去-?」肖偲輕輕拍了拍嬌嬌的小-臉,柔聲哄道,抬手指著帳篷的另一條路,不讓嬌嬌走剛才的那一條。
嬌嬌聽說奶奶醒來看不到她會著急,慌忙點頭說:「那那我回去陪奶奶,肖老師」
「好的,去-?」
嬌嬌怯怯的癟著小-嘴兒,一步三回頭的按照老師指的路走去,肖偲微笑著對她揮了揮手,示意她快點走。
待到嬌嬌的身影消失在帳篷的另一邊,肖偲微微斂下眼瞼正要離開,卻突然聽見——
「顏亦瀟?顏亦瀟你在哪兒。你出來?」
一聲聲飽含-著痛苦的顫-抖呼喊,伴隨著一陣急促而凌-亂的腳步聲飄進耳朵裡來,肖偲眸光一凌,立刻朝著遠處的一顆大樹疾步而去。
「顏亦瀟,瀟瀟你在哪兒你在哪兒」
呼喊還在繼續,男人慌亂無措的到處尋找,臉上的焦急,眼底的痛苦,足以說明他此刻完全亂了方寸,完全失去了方向,他不知道該往哪裡走,只是不停的亂跑亂撞。
肖偲背靠著樹幹,嬌小的身軀藏匿在大樹後,默默的聽著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呼喚,無動於衷
微微探出頭,肖偲清冷的雙眼看著遠處那渾身沙發著一股悲傷的高大身影,緩緩地,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
曾經的傷有多深,如今的心就有多硬?
*********
「顏亦瀟顏亦瀟你在哪兒你出來」
洛雲傾一邊疾走,一邊顫聲呼喊,沿著一排又一排的藍色帳篷真的看見她了,他的瀟瀟沒死?
震驚,狂喜,心痛,各種情緒交織在心底,他控制不住的一直顫-抖,她真的沒死對不對。
他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此刻激動的心情,他要找到她,他要馬上找到她,他的小女人,終於回來看他了
絕望了兩年多的心,在看見她的那一刻,活過來了
然而找遍了醫療點所有的帳篷,卻始終不見她的蹤影,找遍了,找累了,他不得不停下來,仰起頭,雙手死死摀住臉,不讓眼底的溫潤流淌
她回來了,他應該開心,應該高興,應該笑,而不是哭
「洛市長,您沒事。」
身邊傳來一聲小心翼翼的詢問,是拉格縣的李縣長,對於洛市長這一系列的反常舉止很是好奇,卻不敢妄加猜測。
洛雲傾猛地轉身,一把揪住李縣長的衣襟,血紅著雙眼死死盯著李縣長,顫-抖著聲音急切的問道:「你你看到了嗎。你看到她了嗎。」
「呃」李縣長被嚇了一跳,神經頓時一緊,慌忙眨了眨眼,也微微顫-抖著聲音反問:「『她』是誰。洛市長您說誰。」
洛雲傾整個人都亂了,他一時間有些分不清自己剛才看到的到底是真實的還是他因想念過度而出現的幻覺,畢竟,死了兩年的人突然又出現,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他除了狂喜還有害怕,他怕又是自己的幻覺,他怕自己抱著滿滿的希望,最後卻希望破滅
那樣很殘忍,真的很殘忍,從雲端摔落到地獄的痛苦,真的會要了他的命,他再也經受不起
洛雲傾一顆心被緊緊揪住,全身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點,他蒼白著臉,喘息著:「剛才,剛才有個女的腳有點跛,額頭,額頭這裡有道疤你看到了嗎。」他一邊說,一邊指著自己的額頭胡亂的比手畫腳,急切的看著李縣長。
「嗯,看到了?」李縣長立刻點頭,篤定的回答道。
洛雲傾雙眼頓時發亮,立刻轉頭看著自己的助理賀傑,嘶聲問道:「你呢。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賀傑也點頭,認真嚴肅的表情沒有絲毫說謊的跡象。
都看到了,不止是他一個人看到,大家都看到了,那就是真的了
「那就不是我在做夢真的是她」洛雲傾失聲喃喃,狠狠喘息,狂喜充滿了整個胸腔,他倏然再次一把抓-住李縣長的衣襟,凌厲的雙眼死死瞪著李縣長,急聲喝問:「她住哪兒。她現在住哪兒。」
「這個我也不清楚」李縣長為難的皺著眉頭,他好歹也是一縣之長,哪能隨便來個人就認識。
「查?立刻給我查她的地址?」
洛雲傾狠狠甩開李縣長的衣襟,滿心激動的厲聲命令,李縣長不敢怠慢,立刻領命而去。
狠狠抿著唇,洛雲傾抬頭望著天空,整個人都像是飄在空中般上下不得,一面欣喜若狂,一面又忐忑不安,在沒真真實實找到她之前,他的心,始終是懸著的
瀟瀟,是你對不對。你沒死對不對。
回來-,哪怕是因為你恨我想要回來折磨我都好,回來
我很想你,真是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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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肖偲和宋浩去了另一個鄉幫忙,在災難面前,人人都應該盡一份綿薄之力。
宋浩幫著救援部隊抬抬傷員,肖偲就幫著醫生護士為傷者做些簡單的清洗和包紮,忙起來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一晃眼就到了下午。
上上下下忙了一天,終究是有些疲憊了,這時宋浩跟隨著救援人員又抬回來一個傷者,肖偲立刻拿起一瓶礦泉水向他走去。
「宋浩?給?」肖偲擰開瓶蓋,將礦泉水遞到宋浩的面前。
宋浩二話不說就伸手接過,一邊抬起手用袖子擦拭著額頭的汗水,一邊咕嚕咕嚕的猛喝水。
一口氣喝了半瓶,宋浩這才緩過氣來,又用手背擦了擦嘴,滿眼心疼的看著她憔悴狼狽的小-臉,柔聲問:「你累不累。」
明明更累的是他,他卻問她累不累,宋浩這一句話問得肖偲心裡滿滿都是溫暖與感動,一邊微笑著輕輕搖了搖頭,一邊也同樣溫柔的問他:「你呢。」
「這點累,跟他們的痛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宋浩重重的歎息一聲,目光看向那些受傷的人,幽幽說道。
他的語調那麼憂傷,目光充滿憐憫,肖偲再次被他的善良所感動,噙著一抹微笑正要說什麼,卻突然聽見不遠處有人喊——
「有沒有人幫忙。來個人幫我一下。」
「我來?」肖偲立刻循聲望過去,揚聲回答,然後匆忙跟宋浩說:「我去幫忙,你自己小心點,我去了啊?」
「恩恩,去-,我也該繼續去了。」宋浩點頭說著,也轉身繼續加入救援的隊伍中去,很快就不見人影了。
肖偲跛著腳朝著要求幫忙的護士快步走去,直截了當的問:「我該怎麼做。」
「他的腿被劃傷了,剪開他的褲管,用酒精給他消毒,諾,酒精?」
「哦,好的?」沒人忙回。
簡短利落的對話,護士邊說邊將酒精塞在肖偲的手裡,然後急急忙忙的進-入帳篷處理更重要的傷員去了。
肖偲蹲下-身子,按照護士剛才所說的一步步處理著傷者的傷口,消毒,包紮,十分鐘後,完全處理妥當。
「好了,你先別動,我幫你——呃。」
肖偲的話還沒說完,突然橫空伸來一隻大手,狠狠抓-住了她的手臂,下一秒,她被人粗-魯的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