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開枝散葉
但是心中卻並不高興,他愣愣的看著一牆爬牆虎出神,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少年時代總會賴在這院子中,小風吹過,看著綠油油的青草籐,有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歡喜,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那是通靈術的關係。
靜靜的傾聽著春去秋來的聲音,傾聽著這些花草凋零,生命走到盡頭的悲傷,他的臉上越發的迷茫了起來。通靈,通靈,通曉萬物靈性,只要有一點點生命,陳羽凡就能夠聽到他們的心聲。
只是,這些聲音卻沒有悲痛,似乎只是在感歎一年春去秋來,那是草木一秋的感歎。
此刻,西廂房之內,慕容雪華正在和李沁華這個兒媳婦說著什麼,拍著她的手,嘮家常。而東廂房內,陳隨風和陳政和老人相對坐著,邊上點著香,手下捧著茶,眼中看著棋,默默不說話。
啪嗒,隨著一顆黑子的落下,陳政和老人抬起頭,目光有些神懼,臉上的泥濘之色早已經被洗的乾淨,一身乾淨的短裝,再也看不出田間老農的模樣,雖然皺紋在臉上攀爬著,但是那神韻卻的的確確是一種文人的神韻,孤傲的很。
陳政和老爺子隨著黑子的落下,抿著的嘴巴也張開了,道:「隨風,這件事情遲早是要和羽凡那孩子說的,既然他現在已經知道了,那也好。總不至於想要瞞著他一輩子吧!不過龍老頭的提議……」
言語間,陳政和有些微微顫抖了一下,遲疑了一下,故作喝茶的姿態其實是在思考一些問題,良久之後,才將茶碗離開嘴邊,道:「他的想法也算合情合理,畢竟他就你一個兒子,羽凡一個孫子,所以他必須要羽凡去繼承一些東西,龍門這種龐然大物掌控在自己手中,總比放在別人手裡要安心一些!」
啪嗒,又是一顆棋子,陳隨風笑了一聲道:「父親說的是,不過羽凡那孩子有些牴觸!」
老人笑了,笑得很開心道:「羽凡不愧是我陳家的子孫,有些骨氣。畢竟當年的事情算不上誰對,算不上誰錯。不過龍老頭那個性格,估摸著不會放棄,他這些年也是很艱難的,一旦龍門這種恐怖的存在落入別有用心的人手中,會有些波瀾。」
淡淡的喝了一口茶,陳政和眼神盯著一直坐在院子中的陳羽凡,默默道:「羽凡這孩子,還是不錯的,不錯!」
「父親真想他去接手龍門嗎?他還是一個孩子?」陳隨風立刻道。
陳政和搖了搖手,笑道:「不急,不急,他既然想要去留學,那就隨他去吧!一年兩年,也就成熟了,等他成熟了再回來思考這個問題,也來得及。只是,只是我這把身體,也許看不到了,看不到了!」
老人有些悲涼的望著陳羽凡,眼中滿是不捨。陳隨風也揚起頭顱來,深呼吸了一口勸慰道:「您老身子骨還硬朗,還等著報重孫呢?怎麼能夠說這喪氣話!」說著他望著手下的棋局道:「這盤棋,我們父子兩個已經下了十年了,何妨再多下十年!」
「好,好吧!老頭子不說了,不說了,下棋!」
這是一局下了十年的棋,陳隨風這話一點都不錯,因為這已經是一局殘局了,到了收官了階段,而且戰鬥依然焦灼,似乎是每一分,每一步都在爭,極其的耗費心神。這一局棋已經深深的印刻在陳隨風和陳政和老人的心中了。
每當這兩人遇見之後,總是會想要將這一局棋繼續下去。陳隨風的棋藝是陳政和老人教導出來的,但是卻始終沒有贏過老人一局,手談的功夫,老人還是有些功底的。而這一局棋,無疑是他們兩人下的最久的一局棋。
這棋中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東西了。啪嗒一指下去,老人不禁皺了一下眉宇,一根白色的眉毛飄然的落在了棋盤之上,老人捧著杯子有些自嘲的笑了一聲道:「老了,真是老了,居然臨老臨老走了一步錯棋!」
陳隨風也笑了,揚著手中棋子,就要抓住這個破綻,不過就當他的棋子將要落下的時候,卻愣住了,好久之後才歎息一聲道:「薑還是老的辣啊!父親這是想要故意落一個破綻給我,其實是設計了套子給我鑽!我又不傻!」
說著陳隨風開始凝望著整盤棋局,陳政和滿意的點了點頭,微微一笑,笑而不語,似乎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事情,過了半響,見陳隨風一指還沒有落下,才笑道:「隨風,為父這一生坦蕩的很,下棋也從未用過這種招數,不過今天對你用出來,也證明你能夠出師了。」
出師一詞用的十分巧妙,陳隨風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夠在傾軋的政治上立足這麼久,這其中鬥爭的關鍵,還是從老爺子手中學會的。就從這棋盤之上學會的,老爺子一生磊落,曾經做過教育部的部長,門生遍地。
後來又進入了權利的中心,在其中游刃有餘了這些時候,如今雖然已經退下了,但是餘威尚在,振臂一呼,那場面要比任何場面都要讓人恐懼。所以上面始終對老人恭敬有禮,不敢有半點僭越。
因為如今的政治權利中心,十三人中,就有四人是老人的門生,軍中更是眾多門生。
陳政和笑了一聲道:「隨風,老頭子這一生,可謂是無所求了,不過我最驕傲的是門生遍地,不過誰也不知道,其實你才是老頭子這一生來最得意的弟子,老頭子這點東西都被你掏空了,今天這局棋,你若是贏了,那你以後的路自然就好走。如果不行,那還要再磨礪一番!」
這是陳政和老人給陳隨風的一個承諾,也是陳隨風一直以來努力的方向,只要能夠贏過老人一局,老人就將自己手中的人全部交給他,或者說,動用自己的關係,全力扶植自己這個兒子上位。
不過老人是一個謹慎的人,他不不可能將一個無用的廢材頂上位,所以他還要看看,看看陳隨風的心,看看他的手段,看看他能不能擔起這副沉重的擔子,如今看來,這小子成長的不錯,相當不錯。
黑白之間,孕育這天地之道,自然之道,做人之道。棋道看似簡單,但是不明白的透徹了,卻也大事不可為。所以陳隨風雖然已經是不惑之年了,還是一個市長,這是老爺子還想要看一看他,真正的權利中心,要比金陵城的小魚小蝦要難的多,那就是大海,要不能成為巨鯨,那很容易就被海水吞沒了,再難有翻身的機會。
與其這樣,還不如讓這小子老老實實的在金陵窩著,至少,沒有性命危險。近幾十年來,能夠如老人一樣在那遙遠的北方,閒庭信步的人物,越發的少了。所以老人才越發謹慎起來,還想再看看。
老人謹慎,陳隨風自然也謹慎,捏著棋子,久久不敢落下。
一局棋,下了老久,老久,依舊沒有結果,陳隨風的臉色不禁有些沮喪,而陳政和老人心中卻不禁有些歡喜。心道:這個兒子還是有前途的,至少比自己在京都的那幾個兒子要有前途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