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紅升走後,國務卿萊文惴惴不安的走了進來:「總統先生,怎麼辦?難道……」
「不必驚慌!」福特擦擦額頭的冷汗:「中國人都喜歡虛張聲勢,其實不一定有膽子怎麼樣——他們陳部長人在這裡,難道還翻了天不成?」
萊文點點頭,卻並不放心的樣子:「我看到那個怪物了,他居然就在潘紅升後面跟著!沒錯,那個就是大鬧東京的張博文!若是被那種傢伙在華盛頓或者是紐約搗亂的話,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這個我知道,不用你說!」福特惱火的擺擺手:「你去看好陳宗南那個老傢伙!說是什麼心臟病犯了,我看八成是裝的——那傢伙才沒有這般脆弱!」
其實他這次判斷錯了,陳部長在臨來之前就因為勞累,心臟病有了發作的徵兆。在下榻的外事酒店,陳部長躺在床上已經起不來了。
潘紅升在一邊親自端茶倒水,在異國他知道很多事情都需要注意,喝的水都是經過檢驗才端給陳部長。
現在跟福特這傢伙已經是撕破臉皮了,只是礙於兩人的特殊身份不便於下手而已。
潘紅升在跟福特對視的時候,明顯的覺察到對方眼神中那種殺意。
那是一種野獸般殘暴的目光,雖然嚇不倒潘紅升卻讓他擔心陳部長:若是對陳部長下手,那是再容易不過了!我和張博文難道眼都不眨的守護?
「小潘,對不起,我帶你來就是因為覺察到自己的身體有些異樣,就怕在談判的關鍵環節會出問題……」陳宗南長歎一口氣:「現在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我相信你可以幫我處理好這件事情,我對你的要求不高,這次就算拿不到真金白銀回去,必須要求一個確切的還款期限……」
「陳部長,恕我直言。」
潘紅升冷笑著搖搖頭:「什麼期限,什麼緩衝時間,都是虛的!他這次不還我們,下次,下下次也不會還!這筆賬就會被賴掉!」
「我最怕的就是出現這種情況,沒想到福特這小子比上一任總統還要無賴!居然把話說得這麼露骨!」陳宗南說著又氣憤起來:「堂堂一個大國,居然這點信譽都沒有……還企圖稱霸世界……可笑!」
「這位總統顯然是個實用主義者,跟他說些什麼禮義廉恥,都是白費力氣——事實上往屆的總統都是這個樣子,只不過福特好像更特殊一些……」潘紅升說到這裡看了門窗方向一眼,突然湊近陳部長做個手勢。
他把一隻手伸進陳部長的袖子,兩人的手指在袖子裡做出各種手語……
這可是有講究的東西,也是中國特有的暗語。
古代行市商人基本上都會這一套,目的就是為了暗地裡商量價格,不讓第三者知道。
在監控設備前的麥克海爾七竅生煙:這是什麼鬼把戲?他沮喪的去稟報福特,對方卻一臉不以為然:「那當然了,本來就沒報什麼希望,像他們這種老練的外交官,自然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但是有一點很確鑿,那就是陳宗南確實犯病了!」麥克海爾腆著笑臉:「這對我們來說算是個好消息!」
錯了,未必呢……我怎麼覺得還不如跟他打交道反倒是壓力小一些?福特心裡默默嘀咕著,卻沒有說出來。
潘紅升在陳部長身邊守護,寸步不離;而張博文卻帶著自己的幾個手下堂而皇之的出現在華盛頓大街上。
負責監視的美國特工一個個神經異常緊張,張博文的名氣實在是太大了,使得這些自以為是的傢伙們都放下了平日裡的傲慢,緊緊的跟在後面。
但是張博文並沒有出現什麼異樣,只是吃吃喝喝玩玩樂樂,一天就逛遍了華盛頓所有街區和賣場,搞得那些特工組的頭頭喘息不已:奶的,這傢伙太能折騰了,我這輩子都沒陪老婆逛過商場,今天卻逛了整整一天!」
張博文似乎還沒有停歇的意思,他似乎對華盛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優哉游哉的在大街小巷流連忘返。
福特這邊神經繃得跟鋼絲一般,不斷的關注著事態的進展。
他跟潘紅升攤牌之後,他生怕這小子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要知道在一萬多精兵受到重創之後,民眾對政府的信任度已經降低到了歷史最低點,這個時候任何意外的發生,都有可能使得自己的政治生命終結。
這種情況持續到了第三天,福特終於扛不住了,主動去了外事酒店攤牌:「百分之三十我實在是拿不出來,百分之十五倒是可以湊一下。」
對於這個提議,陳部長感到很意外,他含笑看了潘紅升一眼:「現款?」
「不,我們用貨物抵充。」福特說的可憐兮兮的:「這是我們國家當年收購巴西的一批優質礦物質……」
「對不起,你那這種過期的貨物來抵債,這樣像話嗎?」潘紅升搖搖頭站了起來:「福特先生,據我所知你們雖然負債纍纍,但也並不是什麼都沒有……」
「對不起,現在我們國家倉儲方面真的是沒什麼值錢東西了,這些巴西的金屬礦十分優質,一直是被我們當做是戰略物資來儲存……」
潘紅升看看陳部長,他對這種東西真的是不大瞭解,這個時候要看老人家的閱歷了。
「巴西的礦產資源種類並不是很多,尤其是80年代瘋狂開採之後,這裡的礦產貯存量就更加貧瘠,你們能給的只能是八十年代從盜采者手裡低價收購的地成色礦石吧?」陳部長此時顯露出自己豐富的知識面:「不要跟我說什麼優質,巴西優質的礦物質在上個世紀已經不存在了,僅剩的珍惜礦藏也被國家保護起來,現在巴西是以出口農副作物為主,根本沒有什麼新出土的礦產!幾十年之前的礦石根本已經質變,絲毫沒有價值!福特先生還是太年輕啊……」
「哦,呵呵!」福特尷尬的一笑:「是這樣啊,我還真不知道這麼多事,這不知道是哪一任的總統留下的尾巴。」
陳部長微微一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尼克松總統當年採購的,這在當時被視為一個經典的外交案例,因為你們用幾乎與半價買下這批礦石,但之後的總統沒有一個想起來運用這批礦石,而都選擇了封存。」
「沒錯,這種礦石需要極高成本才可以製作成可用的金屬,由於之後各屆政府的預算都有赤字,所以一直被視為擱淺項目。」福特也不得不說了實話:「雖然時間長久,但畢竟是現在炙手可熱的金屬,你們國家現在搞建設不就缺這種資源?這件事在我看來是兩全其美;既減少了我的財政赤字,也讓你們可以交差,不正好嗎?」
潘紅升無奈的看看天花板:奶的!這孫子真夠摳門的!
敲打他怎麼狠,居然只拿出這些長毛的礦石來!他正欲發作,卻看到陳部長連連使眼色。
「對了,福特先生,您應該記得我們這筆借款的利息吧?」陳部長微微一笑:「這些礦石的數量,當年的報紙報道的十分相近,我記得很清楚,據我計算頂多也就跟要還我們的利息數額相等吧?」
「這……」福特萬萬也沒想到對方會這樣說,一時之間語塞。
「所以嘛,既然是你的一番心意,就當是給我們的利息吧!」陳部長一副自認倒霉的表情:「這些礦石我們收下,權當是你們給的利息。」
「對,記得我們之間說過的話,福特先生,我還是保持原來的觀點。」潘紅升一字一頓的說道:「您是一個優秀的政治家,我相信您可以把這件事搞定的。」
從屋子裡出來,福特一拳狠狠的砸在牆壁上!
一下,兩下!三下!
四周的酒店服務生都嚇得面面相窺,不知道出了什麼變故。
福特第一次這樣徹底失去理智,簡直像是一隻發怒的雄獅!
第一次!第一次有人這樣欺負自己,這樣把自己玩弄於股掌之上!這個老奸巨猾的陳宗南,居然比自己還黑!
拳頭不斷的往下滴血,福特總算冷靜下來。
有個金髮女服務生遞過來一塊手帕,他茫然的看看對方天藍色的眼睛,卻沒有接,頹然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