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紅升真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受到挑戰了,這些纖細的幾乎不如小手指粗細的金屬支架,居然可以帶動這些鬆軟沉重的泥漿,這是任何一個科學家和修道者都做不成的事情,這就是兩種事物結合產生的力量。
道長心急火燎的叫嚷著:「快點!我的招雨符效力有限,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他的話音未落,就被身後的泥土傀儡一拳擊中!
別看這些傀儡身子鬆軟,但巨大的體重由金屬支架發動的勁力卻很驚人,比金屬傀儡差不了多少,一拳就把內傷在身的道長打的一個趔趄,口吐鮮血!
「道長!」潘紅升急了,連續幾道氣刃就像是黃九雲的冰環釋放頻率一樣,瞬間把前後左右殘餘的石傀儡全部斬除!
「呵呵,幹得好!」突然一個黑影從樹林中竄出,正是這些傀儡的締造者。
他一句話沒說完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咳的驚天動地似乎要把肺咳出來!
「你這個叛徒,我……」道長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拿起長劍就要往前衝,卻被潘紅升攔住。
「大師兄,你應該感到幸運才對;當年若不是你沉迷女色,被逐出師門。……現在估計你也成為我的傀儡了……」傀儡術士被繃帶纏繞的臉上看不到表情,一雙火炭般的眼睛卻是精光四射!
他終於開口說話了!潘紅升微微感到驚訝:自從他跟這傢伙打交道到現在,這是第一次聽到對方開口。
「師傅和師伯們對你那麼好,還許諾把掌門位置給你,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死他們?難道就是為了獨霸密笈?」道長擦擦嘴角的血,牙齒咬的咯咯響:「我在外邊還不好意思把這些醜事說給外人聽,鼎鼎大名的名門道宗居然被一個叛徒滅了滿門!你到底有沒有一點人性!」
「對不起在你看來,他們是我的恩人,在我看來他們只是想利用我而已!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支持我修煉這種邪術?他們自己為什麼不修煉?你們看看我的臉!」
說罷傀儡術士猛地把繃帶揭下!
一張慘不忍睹的臉,比前些日子潘紅升見過的那張還要醜陋恐怖!
他的一半臉的臉骨都已經沒有了,空洞洞的露出一塊口腔和牙床,左眼就像是一隻馬上熟透要掉下來葡萄,藕斷絲連。
「這是……」道長驚訝萬分:「這難道就是……傀儡之術的代價?」
「沒錯啊,修煉這種鬼東西讓我變成這幅模樣!但是當初他們可沒跟我說過!你以為他們真的關心我嗎?他們只是讓我成為賺錢的工具!幫助他們實現貪慾的工具!」傀儡術士說話的時候眼珠子在一顫顫的,似乎隨時都可能掉下來。
潘紅升拍拍道長的肩膀,一個眼神示意:他說的都是真的。
但是道長卻含淚搖搖頭:「不可能的,或許他們真的有私心,但也沒有想到過會有這樣的後果……你在說謊!你在替自己的罪行找借口!」
「事情到了這般地步,待會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覺得我還有說謊的必要嗎?」傀儡術士哼了一聲:「至於你,潘紅升……我跟你之間的恩怨早該瞭解!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殘忍的事情?你拿走的東西對我有多麼重要,你瞭解嗎?」
潘紅升茫然的搖搖頭。
「我發現自己的身體在腐爛之後,就四處尋找緩解的辦法,好不容易從一古方上找到利用成熟的神之淚為材料,可以治癒症狀的辦法,為了找這顆神之淚石我花了十幾年的時間,又用了幾年的時間供養在火山之下,我花了多少心血?結果呢?!結果呢!你上來就給我搶走了!那可是我唯一生還的希望!」
說到這裡傀儡術士怒不可遏的一隻手狠狠的指著潘紅升:「都是你!我現在死定了!原本我可以得救的,現在我只能用這種方式延緩壽命,一步步的走向死亡!你說我該不該恨你呢?」
潘紅升一愣,他沒有想到自己做的事情會對對方造成這麼嚴重的傷害,也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樣曲折離奇。
對於傀儡術士說的話,潘紅升完全都不感到意外,這些所謂的明宗大門,其實背地裡說出的這些勾當非常卑劣。
從宦小靜的那些事情他就可以看得出來,這些傢伙的秉性。
現在的宗門,已經沒有了當年豪氣和凝聚力,在利益驅使之下,所有的人都瘋狂了。
「那好吧!說這麼多干什什麼!不管什麼誰對不起誰,今天一起了結!」道長說完向前一步,卻連吐幾口鮮血!
他本身就受了重傷,此時此刻又加新傷,哪裡還有力量對抗?
「道長,這件事情原本是你們的私人恩怨,我不方便插手……但有些話不吐不快,你們的那些門人幹的事情,也不那麼磊落!這傢伙殘害無辜當然無罪可赦,這件事由我來動手如何?」
他明白道長為什麼要騙自己,就是惦記著自己動手處理這個滅門的叛徒。
作為曾經的宗門一員,他當然有這種衝動,但是潘紅升心裡很清楚現在的局勢。
「好吧,潘紅升!我雖然傀儡被你滅的差不多了,但還是有點底氣跟你拼的!你想殺我還要過最後一道坎!看看我剛剛鑄造的傀儡王,這或許是我這輩子做出的最完美的傀儡!」說罷他一按手中的儀器,頓時之間地動山搖,那山洞口瞬間被撞出一個大口子,一尊體型巨大,渾身閃著金屬澤光澤的怪物衝了出來!
潘紅升見那廝來勢洶洶,連忙扯起道長高高躍起,但那怪物反應很靈敏,突然變向狠狠一揮手!
巨大的金屬製手臂,帶著千鈞之力砸了下來,把潘紅升的身子垂直打了下去!
潘紅升像一顆出膛的炮彈,撞碎了一大攤岩石,身子也被掩埋起來。
「哼,這可是我用最先進的合金鑄造的傀儡,本身的重量就可以開山劈石!加上我的秘法控制,任何強者都經不起這一擊!」
傀儡術士狂笑幾聲,但是笑聲引起了劇烈的咳嗽,幾乎要把肺尖咳出來!喘了好一陣子他才直起腰來,對著道長惡狠狠的喝道:「接下來,就輪到你了!」
道長卻是一臉的若無其事:「哼,這小子命硬著呢,你這點手段……哼,還不行!」
傀儡術士還沒來得及說話,突然只聽轟隆一聲!
只見在岩石堆裡站起一個滿身泥土的人,二話不說支取他而來!
「壞事!」傀儡術士淬不及防,他可以操縱橫行於天下的傀儡,自身卻很脆弱。
傀儡王連忙回防,卻終究是動作慢一點,被潘紅升搶得先機一把抓住了脖子!
一隻手碰觸到對方的脖子,潘紅升嚇了一跳……這脖子,簡直如同一個三歲孩童般纖細脆弱,自己還沒有用力對方就臉憋得通紅,看來真的如同他所言,雖然修煉這種邪術使其表面上威風八面,實際上是在以生命靈魂為代價。
身軀龐大的傀儡王頓時像是被人捏住了七寸,動彈不得!
看來真的如同道長所言,這傀儡跟操縱者是心心相通的。
「來……來吧!動手吧!」傀儡術士勉強從喉嚨裡面擠出幾個字:「結束我的生命……或許不是件壞事……我早就活夠了!」
潘紅升一愣,手卻鬆開了。
對方的身體,軟軟的滑了下去,傀儡王擺脫了束縛,卻依然按兵不動!
「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就算你放過我也不會放過你!」傀儡術士喘息著咒罵著:「我不需要你們來可憐!」
「你理解錯了。」潘紅升蹲下身去,絲毫不理會身後那尊巨大的傀儡王:「我想跟你做個交易,你幫我一個忙,我幫你煉製解藥如何?」
「什麼!這太荒唐了!」道長一聽就炸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是什麼人他不是人!你要跟他做這種交易?你覺得,像這種人會守信用嗎?」
潘紅升抬起頭來,幽幽看了道長一眼:「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恩怨,我只知道我確實奪走了他救命的東西,是我先對不起他的。」
「哼!別在那裡假惺惺了!你拿什麼跟我交易?你現在有什麼?據我所知神之淚已經被你製造成了那個什麼垃圾防護服,那種東西有什麼意義嗎?就算你把那顆珠子完好無損的還給我,他已經沒用了!他已經死了!」
「什麼?死了?」
「沒錯!你以為神之淚是一件沒有生命的東西嗎?他是一種極其罕見的菌類和礦物質結合的生物,這種生物壽命極長並且不斷的從身邊環境中吸進新的組織細胞,所以我才冒險把它放在火山底下,讓其緩慢的生長成熟。」傀儡術士突然渾濁的眼睛裡冒出幾滴淚來:「還有一年只要再等一年神淚就可以使用了,你卻把他從那種高溫環境中摘掉!你知道你自己輕率的舉動給我帶來多大傷害嗎?什麼都別說了,今天我放過你,,改天再去你的狗命改天再取你的狗命!」
「我都說了,紅升!這種人不要客氣,一刀殺掉少了很多禍害,你看看這些附近的居民,被他殘害了多少?多少人死在他手下?」道長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你真的要跟這種人做交易嗎?」
「我沒殺過無辜者!」傀儡術士氣的雙眼翻白:「做傀儡用的都是死人身體,活人我要他何用?並且那些普通人的筋脈神經都脆弱不堪,還不夠耽誤我功夫!我殺他們何用?」
「狡辯!」道長拼盡全力向前幾步:「你練這邪術,難道就沒禍害過人?」
「這些傀儡都是我用門人屍體中神經組織堅韌的,還有那些死而不僵的老屍煉成,你以為是個人的身體就可以用嗎?」傀儡術士氣咻咻的喝道:「不知者自然不曉得其中的奧妙,即便是修道者的屍體,也有九成九以上不能用!死而不僵的身體,必須得是古墓中才有機會遇到,那種屍體的神經組織才合乎傀儡術的要求!」
真是長見識了,潘紅升聽了這些話咂舌稱道: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古墓中的屍體,居然可以練就這些鬼斧神工的武器!
看來道長對傀儡術的細節,也是一知半解,被傀儡術士這麼一嗆聲立刻語塞了,半響才說了句:「好吧就算你沒有殘害過平民,咱們宗門這麼大這麼多弟子,難道個個都是陷害你的罪魁禍首?你把他們一起殺掉!」
「不好意思,我也沒有興趣殺自己的同門!但那些老傢伙指揮所有人來對付我,我想活命就要殺死他們!跟他們打我也是九死一生,最後打的我精神力消耗過度,所有傀儡失去去控制……」傀儡術士幽幽的說了句:「有時候,失去控制的傀儡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