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一個都沒死
樊家老管事的出人意料的突然撤退,以及丟下的那句很值得人回味的話,讓龍辰隱隱察覺到了一絲玄機,這麼一個高階尊級玄者竟然主動放棄了一開始的任務,原因也不過只有兩種。
一種無非是察覺到有強敵的存在,另一種,則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但,很明顯第一種不太可能,樊家老管事不過是名高階尊級玄者,擁有的玄者氣息頂多只有五十米的範圍而已,不可能感應得到幽幽和光頭大蟲子的存在,哪怕是再小心謹慎,也完全沒道理在足有實力和時間殺了自己的情況下,還主動撤退。
甚至,還丟下那句明顯不希望自己在樊家逗留過久的話。
如此來看,樊家老管事必然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聯繫之前的種種不合常理,再加上樊家老管事如今的奇怪行為,龍辰有理由相信,今天,樊家一定還有別的至關重要的事情。
龍辰從一開始就打著要讓樊家覆滅的念頭,而現在明顯是個機會,就算沒辦法和樊家老管事抗衡,至少也要知道樊家究竟要做什麼。
想到此,龍辰當即轉身跑回了強子一行人所在的地方。
被強子和舒氏二姐妹聯手接下的樊京雲和蕭芸小龍靈三人仍然處於昏迷中,龍辰制止了舒氏二姐妹將母親和妹妹救醒的舉動,現在並不是一家團圓的時候,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閉著眼母親和妹妹,轉頭望向幽幽道:「能幫我一個忙麼?」
「我跟著你來就是救人的,你既然把人都救出來了,我當然要幫你把人給送到安全的地方。」
幽幽微微笑道,然後抬頭看著一旁的光頭大蟲子,瞇著一雙美眸,帶著一絲威脅的口吻道:「大蟲子,你會幫我麼?」
光頭大蟲子臉上露出一絲苦色,點了點頭。
「謝謝!」
龍辰萬分感激的看著幽幽道,然後朝強子和舒氏二姐妹鄭重吩咐道:「你們和幽幽一起走。」
「你不走?」強子皺眉問道。
「你們先走。」
龍辰望了望樊家老管事消失的方向,低聲道:「我還有些事情需要弄明白才行。」
「太危險,對方是高階尊級玄者。」強子沉聲制止道。
「是啊,你好不容易才把你娘和妹妹救出來,有什麼事情不能過些日子調查麼?」舒靈芸很是擔憂的顰眉勸道。
「放心吧,我有辦法不會暴露行蹤。」
龍辰微微笑了笑,再度望向幽幽道:「拜託你了,這次我欠你一個情。」
幽幽眨了眨眸子,玩味道:「那就是說,以後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了?」
「只是一次,你別故意叫我去送死就行了。」
龍辰笑道,隨即便轉身一躍,沒入了夜色中。
有幽幽和光頭大蟲子幫忙,龍辰相信母親和妹妹一定可以安全離開,至於他自己,有著馭獸九目鐲,獨身一人無所顧忌的想要混出樊家宅院,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龍辰大概能猜得到老管事去了哪裡,據傳樊家老太君一向喜歡在清心小閣呆著,尤其是入夜之後,老管事跟了樊老太君數十載,如果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定然會前往清心小閣找樊老太君。
來到距離清心小閣所在的花園還有百來米遠時,龍辰躲在一處陰暗角落,將馭獸九目鐲內的白狐給放了出來。
「幫我樓裡是不是有個高階尊級玄者。」龍辰望著身形縮小至只有半米不到的白狐道。
白狐輕輕跳到了龍辰的肩上,然後竄到了前方一堵圍牆上,仰著頭看了看夜色中只能瞧見一個輪廓的閣樓,一雙藍瞳微微幻化了一下形狀,百餘米外的清心小閣內的情景立即收入了她的眼底。
龍辰盡可能的收斂著散露於外的玄氣,走到牆下低聲問道:「怎麼樣?」
「你如果想看的話,我有辦法讓你看見。」白狐回過頭道。
「什麼辦法?」龍辰愣了愣。
「自然是幻術。」
白狐輕聲解釋道:「但你需要徹底放鬆警惕,不能有任何排斥。」
「好。」
龍辰點了點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渾身徹底放鬆了下來。
頓時,龍辰只感覺一股怪異的能量朝他襲來,有白狐解釋在先,他自然沒有做任何的排斥,仍由那股怪異能量襲入了他體內。
只不過,緊跟著卻是沒有出現任何異常情況,龍辰發現自己還是站在原地,白狐還是蹲在牆頭上,一點變化也沒有。
這時,一道彷彿從靈魂深處傳來的聲音,在龍辰耳邊作響,是白狐的聲音。
「你可以直接去那棟閣樓了。」
聽見這聲音,龍辰沒有任何猶豫的當即翻過了身前的牆壁,朝著那棟清心小閣跑去。
一切都是相當的真實,有花香,有微風吹拂,踩在地上也有著地感,完全看不出是處於幻覺之中。
唯一的區別就是,當龍辰跑進後花園,並一路奔到清心小閣,完全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他。
龍辰心裡很清楚,這是白狐所擁有的幻術的另一種特殊用法,也就是白狐將自身雙眼看見的事物,擬造成為幻覺,並施加在了他的大腦中,給了他一個無比逼真的幻境。
不過,這種方法也是相當的危險,畢竟在現實中是中了幻術,根本沒有任何的防範能力,這種時候倘若被人發現,很可能吃大虧。
上了清心小閣二樓,龍辰一眼便看見了之前在宿屋遇見的樊家老管事,以及,一個滿臉皺紋頭髮雪白的老女人。
毫無疑問,此人便是樊家老太君!那個逼得父親化為湮塵,以及令新陵鎮五百戶被屠戮一盡的罪魁禍首!
雖然明知是處於幻境之中,但看見這個樊老太君的剎那,龍辰心裡仍舊冒出一股熾熱的仇恨之火,不自禁的將手伸進了腰間藏物袋。
但龍辰隨即便抽出了手,自嘲笑了笑。
這,不過是幻境而已。
酈鞅也是剛剛才到清心小閣,他相當的小心,進入後花園之後是與往常一樣慢步走過來的,因為這數十年來,他在樊老太君面前都是這樣的不急不躁的步伐。
越是到了關鍵的時候,越不能有出現任何錯漏。
「都死了麼?」樊老太君望著佝僂著背的酈鞅淡淡的問了一句。
酈鞅往前走了兩步,低著頭,輕聲道:「死了。」
樊老太君莫名笑了笑,眼中劃過一絲嘲弄之色,忽的道:「那麼,老身也該死了吧?」
此話一出,酈鞅那雙渾濁的眼睛劃過一道大驚之色,卻是鎮定無比的沙啞著聲音道:「老太君何出此言?」
「老身的確老了,也比以前固執了。」
樊老太君滿臉譏誚的看著酈鞅道:「可老身還不至於那般愚蠢,酈鞅,你真以為老身不知道你是景帝的太傅?」
酈鞅瞳孔猛地一縮,沉聲道:「你何時知道的?」
樊老太君聲音冰冷的問道:「離昧為何而死?」
酈鞅瞇眼道:「莫非你認為樊離昧是我殺的?」
「離昧當然不是你殺的。」
樊老太君盱衡厲色道:「可離昧之所以會去新陵鎮,難道不是你告訴他,樊丫頭一家人在那裡?!酈鞅啊酈鞅!你果真是好算計,明知離昧是個做事不經腦袋的人,竟然把這事私下告訴他,你不就是想引蕭破天遷怒於我樊家?你早就知道蕭破天和慶天龍家關係不淺,也知道老身與蕭破天之間有宿怨,你這般做,敢說不是想讓樊家與兩閣三殿徹底對立?蕭破天可以為了一個龍亦蕭與玄宗殿對立,自然也可以為了一個龍辰,滅我樊家!」
酈鞅臉色猙獰的搖頭道:「你不可能知道!傳信給樊離昧的人回來以後便死了,樊離昧都不知道是我告訴他的,你如何能知道這件事?!」
「老身本來的確不知道是誰,也猜不到你的頭上。」
樊老太君冷笑道:「可離昧找到樊丫頭,並屠了新陵鎮之後,竟然沒有把這事及時告訴老身,一年兩年倒也罷了,可一瞞就是八年,給離昧十個膽子他也不敢這麼做,他肯定給你,或者京雲遞去了一封書信,但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這件事,京雲想瞞過我很簡單,可要想瞞過你,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那時老身便懷疑你是否早已知道此事。」
百密一疏,酈鞅心中簡直悔恨不已,他完全沒有料到,樊老太君竟然是從這樊京雲藏有書信這件事懷疑到了他頭上,而他當時也確實沒有料到,龍辰竟然還活著,蕭破天沒有因這件事而對樊家下手!
這時,酈鞅猛然間似乎意識到一件事,壓下目中殺機,盯著樊老太君冷冷問道:「你既然知道,為何還留我在樊家?」
「自然是等一個機會。」
樊老太君臉上怒意盡消,卻是笑道:「老身知道你不會這麼輕易放棄,當然也要等你認為最有可能將樊家陷入萬劫不復時,給你和景帝,一個大大的驚喜!更何況,若是把你趕走了,我樊家也不可能在這段時間內,收穫那麼多對樊家忠心不二的臣子,這可是你和景帝送給樊家的一個大禮,老身真該好好謝謝你們。」
「難道你先前想要殺龍辰難道都是假的?!」酈鞅滿臉不甘心的問道,以他對樊老太君的瞭解,那些根本不像是裝出來的,如果是裝的,他早就能分辨得出來。
樊老太君面色陰沉的咬牙切齒道:「那孽種就不該出現在這世上!否則,又怎麼可能被你利用?!京雲和樊丫頭又怎會落到這個地步!」
說到這裡,樊老太君忽的笑了起來,一臉快意道:「不過,也多虧得那孽種還活著,才給我樊家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景帝自作聰明的將自己的十萬禁軍調來圍困我樊家宅子,卻不想,另外的十萬禁軍,可以輕而易舉的衝開這上京城的城門,天上五千飛禽軍真是他的人麼?他那些人,早已成了我樊家的人了,大禹國,過不了多久,想必就該改名叫大樊國了。」
「可你,終究還是得死!」
酈鞅目中霍然凶光畢露,身旁禁典閃現,猛地跨出兩步,伸出右掌,毫不費力的抓住了樊老太君的肩膀。
樊老太君毫不反抗,閉上了雙眼,異常平靜的說道:「老身死又如何?那孽種死了,樊丫頭死了,京雲也死了,壞了規矩的人都死了,樊家將乘勢而起,必將取代禹家,老身心願已了,我韓茹鈺一個屠子屠孫的人,也該死得了。」
「很可惜,你一直想他死的那個孽種,還活著,那些你所謂破壞規矩的人,一個都沒死。」
酈鞅猙獰著一張臉嘲諷道,在樊老太君猛地睜開眼的剎那間,她那滿是皺紋的額頭處,「噗——」的噴出一道血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