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哇、哇……」
清亮的嬰兒啼聲響起,宏亮具有穿透力。
「生了,夫人生了,快去給老爺報喜,夫人生了。」
「老爺,給老爺道喜,夫人為老爺生了個男孩,老爺有後了。」
一個獨臂中年男子正在院子中不安地踱步,聽聞這個消息,臉上出現喜色:「天祐我南詔,天祐皇上……」
他低聲地嘀咕著,下人用奇怪的眼光看著自己的老爺,夫人生孩子,關南詔和皇上什麼事?
花樹扶疏,景致幽雅清淡,院落雖然不是很華貴,卻透出優雅寧靜的味道。
此刻,在房間中,穩婆忙著剪斷了臍帶,清洗嬰兒。
「給我看看。」
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一個俏麗的女子,臉色蒼白虛弱地扭過頭來,向哭泣的嬰兒望去。
「夫人,您好好歇息吧,等老身把公子爺清洗乾淨,再給夫人看。」
有人過來侍候收拾,女子身上盡被汗水浸透,臉上帶著喜色和說不出的溫柔。
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如九秋之菊,年紀約莫四十來歲,雙目有說不盡的溫柔,頰邊梨渦微現,雖然臉色蒼白,身體虛弱,仍然不失清麗。
頭髮濕漉漉地貼在臉上,剛才已經耗盡了力氣,睏倦不堪,若不是心中還有一個信念,要看看自己和他的孩子,早已經昏迷了過去。
「夫人請看,小少爺可真俊,像夫人呢。」
穩婆把孩子抱到婦人面前,婦人滿眼柔情地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龐,隱隱有他的輪廓,只是還有些模糊。
伸手想抱起孩子,卻因為精力和體力耗盡,雙眼一黑昏了過去。
「夫人,夫人……」
房間中響起焦急的呼叫,外面的中年人楞了片刻,急忙問道:「夫人和孩子可平安嗎?」
「老爺請放心,小少爺安好,夫人只是昏了過去,不礙事的,睡一覺休養些時日便可以恢復。」
「孩子呢,送出來給我看看。」
「老爺您別急,這小少爺剛剛出生,不宜見風,老爺稍候,收拾好了,請老爺入內觀看。」
中年人有些心急,又是欣喜,不停在院落中徘徊不止。
「呵呵,你們看老爺,也不是第一次有兒子了,還如此高興。」
「你懂什麼,老爺雖然早已經有了兒子,這位小少爺可是不同,乃是老爺的正室夫人嫡出,老爺當然高興。」
院落中忙碌異常,因為舔了一位小少爺,整個府邸都洋溢著難言的喜氣。
中年人似乎想起了什麼,急忙向自己的書房走了進去,稍頃讓人帶著一封書信離開。
「老爺,請老爺過去看看吧,可以進去看夫人和小少爺了。」
中年人疾步走了進去,有人抱過孩子遞給他:「老爺,您看小少爺生的多俊,將來定是一位難得的美男子。老身看,小少爺是像夫人多些呢。」
目光落在孩子的臉上,中年人臉上出現一抹震驚,急忙從穩婆的手中接過孩子:「來人,打賞。」
望著孩子的雖然尚有些稚嫩的臉龐,卻是如此俊朗,似乎還帶著些許嬰兒少見的冷漠和平靜。
此時孩子已經睡了過去,劍眉微微蹙起,似乎知道世間多苦痛。
「真像……」
中年人低聲呢喃了一句,把孩子交給奶娘:「務必好好餵養,切勿懈怠。」
「是老爺,恭喜老爺中年得子,賀喜老爺。」
眾人紛紛上前賀喜,中年人微笑:「有賞,都有賞。」
「謝老爺賞賜。」
中年人卻是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轉身離開房間。
「剛剛出生已經如此相像,若是稍微大點,該如何是好?如此,恐怕瞞不過有心人,此事該如何處置才好?」
「朕要去鴻蒙宮祈福,皇后便替朕監督朝政吧。」
姬天凝有些詫異:「皇上何時想起要去鴻蒙宮祈福了?」
「凝兒你說的對,近日朕太累了,也該放鬆一下,便去鴻蒙宮靜養幾日。近兩日頭痛欲裂,朕去朝拜真神,以求得真神賜福。還真是有些嫉妒你,竟然可以得到真神的賜福。」
手臂摟了過來,圈住了姬天凝的腰肢,姬天凝沒有躲開,身子是越來越笨重了。
「凝兒,你還在恨朕嗎?」
「沒有恨了,什麼也沒有了。」
姬天凝淡然說道,不忍去看火逆鱗如今憔悴瘦削的臉龐,至今仍然沒有辦法可以解除火逆鱗服下的迷藥,即便是研究出來解藥,也已經為時太晚。
服用秘藥太久,除非她是神仙,如今已經沒有辦法救火逆鱗了。
「朕走了,去休養幾日,也許朕此次的虔誠可以打動真神,讓朕也被真神選中,可以進入聖地。」
「那樣最好。」
姬天凝心中一動,忽然便想起洞窟中的萬年玄冰,若是如此下去,不如便採用那個辦法吧。
祖龍城外,天柱山下有一處莊院,青山秀水中,景色如畫。一行人出現在莊院之前,有人拍開了莊院的門。
一輛馬車停在莊院的門口,周圍有些看上去很精悍的人,密切地注意四周的動靜。
不多時,一位頗為英武的中年人疾步從莊院中跑了出來,快步跑到馬車前。馬車的簾子掀開,露出一張瘦削略帶憔悴的容顏,卻正是火逆鱗。
中年人急忙跪倒在地,剛想說什麼,火逆鱗輕聲道:「起來吧,不必多禮,我乃是微服而來,不必驚動任何人。你讓下人們都退下吧,朕進去看看便走。」
「是,請皇上稍候。」
中年人急忙起身,回到莊院中,把所有的下人遣開。火逆鱗帶來的侍衛,快速地把守到各處,嚴密控制了整個莊院。
火逆鱗緩緩地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微微咳嗽了幾聲。
中年人疾步走了回來,重新跪倒:「臣參見皇上,皇上龍體有恙,如何還親自趕來了。臣不知道皇上駕到,多有失禮,請皇上恕罪。」
火逆鱗伸手扶起中年人:「安平,辛苦你了,她和孩子可好?」
「回稟皇上,夫人和孩子一切安好,若是見到皇上,定然欣喜異常。」
火逆鱗的臉上,出現一抹溫柔笑意:「只是拖累了你,讓你受委屈了。」
安平急忙跪倒:「皇上言重了,此乃是皇上的信任,臣的榮幸,為皇上赴湯蹈火,臣在所不辭。」
火逆鱗彎腰攙扶起安平,挽住安平的手臂:「陪朕進去看看吧。」
步入後院,一路都有火逆鱗的侍衛把守,安平府中的下人根本無法接近,都被安平吩咐回到房間中,不得出來,更不得偷窺。
「皇上,此地便是,皇上請進,臣已經安排好了,此刻這裡只有夫人和孩子,臣便在此恭候。」
火逆鱗點點頭,吩咐侍衛在外面守護,一個人邁步走進房間。
「皇上,真的是皇上嗎?」
「海棠,朕來晚了,你莫要怪朕。」
「皇上……」
秋海棠哽咽起來,從床上便跪了起來,剛剛生產不過數日,如今她還沒有什麼力氣。火逆鱗急忙一把扶住秋海棠,讓秋海棠躺了下來。
「海棠,不必如此,仔細身體。」
「皇上,你如何變成這般模樣了?」
秋海棠的手顫抖著,撫摸上火逆鱗的臉頰,心疼地掉淚:「八個月不見,皇上憔悴如斯,為何會如此?臣妾聽聞,娘娘已經回到皇上的身邊,本來以為皇上的龍體會恢復的。」
「朕出征豐原受了傷,若非她在,朕恐怕沒有機會回來見你了。」
「啊!為何沒有人告訴我?安平他……」
「不要怪安平,他也是為了你好,你當時身懷有孕,如何受得刺激。」
「皇上,這便是皇上的孩子,請皇上賜個名字吧。」
火逆鱗有些激動地看著旁邊粉嫩的嬰兒,那嬰兒雖然小,眉眼臉龐,十足像極了他。
「朕的兒子……」
手在微微地顫抖,多少年了,他終於有了自己的兒子,終於可以親手抱起自己的兒子,再不用擔心,會有人害他失去這個兒子。
抱起孩子,火逆鱗幾乎掉淚,如今他已經到了而立之年,才有了一個健康的兒子,心情激動可想而知。
「海棠,委屈你了,謝謝你海棠。」
「皇上言重了,臣妾能為皇上生下皇子,是臣妾的榮幸。」
秋海棠有些羞澀地伸出手,握住了火逆鱗的手,看著如今瘦弱的火逆鱗:「皇上龍體如何?」
「無妨,需要休養些時日,你身子如何?」
「臣妾一切安好,請皇上勿要掛念,聽聞皇上已經除掉了並肩王,如今是娘娘做了皇后,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心中有說不出的酸澀,她只能默默地想念他,一如昔日。只是昔日她還可以默默地凝望他,如今想見他一面,也是難如登天。
「皇上何以憔悴至斯?何時才能恢復?臣妾見皇上如今這般模樣,心中如被刀割。」
火逆鱗握住秋海棠的手,雖然對秋海棠並無愛,但是秋海棠對他的深情和付出,他如何會不明白。如今秋海棠更為他生了兒子,心中更加憐惜。
「海棠,委屈你了。」
秋海棠急忙搖頭:「皇上言重了,臣妾何言委屈,倒是皇上才是委屈。」
秋海棠和火逆鱗春風一度後,竟然身懷有孕,火逆鱗欣喜異常,因擔心秋海棠繼續留在後宮,會遭宮幻鳳的毒手,因此尋了個錯處,把秋海棠遣送出宮。
實則是為了秋海棠的安全,事先便安排好,讓昔日因傷退役,掛了個閒職的安平暗中把秋海棠接走,掩人耳目,讓秋海棠得以逃過眾人的視線,精心養胎。
安平娶秋海棠,也只是做個樣子,並無夫妻之實,他也不敢對皇上的女人打什麼主意。安平是火逆鱗的心腹,對火逆鱗忠心耿耿,否則火逆鱗也不會安排安平接走秋海棠。
安平暗中把秋海棠送到祖龍城外的天柱山閒居,直到秋海棠生出孩子,才把消息回稟給火逆鱗。
這期間,因為天柱山莊地處偏僻之地,諸多消息安平有意隱瞞,因此秋海棠並不知道發生的那些事情。直到姬天凝執掌朝政,火逆鱗重新上朝後,安平才把一些重要的消息告訴秋海棠。
「海棠,如今你為朕生下皇子,可曾想過,日後要何去何從?」
秋海棠神色一黯,如今她無名無份,並未和安平舉辦婚事,只是在這山莊中,以安平正室夫人的名義居住。實則,安平另外有家室,這裡只是單獨提供給她居住養胎的靜地,安平日常也不會長期居住在此地。
山莊中的守衛森嚴,是為了防止意外的發生,秋海棠深知,如今宮家的勢力雖然消亡,但是後宮中姬天凝做了皇后,有神跡鳳翔九天,他人再無機會。
「海棠,朕也想過,接你入宮封你為嬪妃,給皇兒一個名分。」
他本是想接秋海棠入宮,給秋海棠和孩子一個名分。但是,如今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便猶豫起來。
最近一段時間,姬天凝把後宮不曾被寵幸過的女子,大部分遣送出宮,下旨可以自由選擇夫婿,後宮一時間冷清起來,眾多的嬪妃和宮女,均被遣送出宮。
姬天凝更裁剪宮中用度和開支,美之名曰賑濟災民,並且把宮中無用的財物和珠寶,拿了出來,說是皇后把自己的妝奩獻出,用於賑濟貧民。
有皇后親自帶頭,號召官員和貴族捐獻,用於安置流民,有誰敢不跟從。為此姬天凝狠狠地敲了群臣和貴族一筆,也令這些人恨恨不已。
火逆鱗最擔心的是,讓秋海棠入宮會引起姬天凝的反感,他知道姬天凝如今的勢力,尤在宮幻鳳以上,若是想害死秋海棠和孩子,並不很難。
即便是姬天凝不動手,他的時日無多,若是去後,秋海棠和孩子會如何,是他最擔心的事情。
秋海棠臉龐上湧上一抹嬌羞之色,能陪伴在火逆鱗的身邊,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是,以往宮中的爭鬥和殘酷,卻令她不得不考慮再三。
自身的安危並不算什麼,但是孩子的安危,她不能不考慮。對秋海棠而言,此刻最重要的便是孩子。
「皇上意欲如何安排?」
秋海棠仰望火逆鱗瘦削憔悴的臉龐,一陣陣心疼,她還不知道火逆鱗已經時日無多,因此也希望能陪伴在火逆鱗身邊,即便什麼名分都沒有,也不在意。尤其是如今為火逆鱗生下了孩子,便希望能給孩子一個名分。
火逆鱗沉吟片刻,終是難以決定,有些歉然地扭過頭去。
「若是朕還有幾年的時間,也可以給海棠和孩子一個名分,只是如今朕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了,若是接她入宮,卻不知對她和孩子而言,是福是禍。」
秋海棠神色黯淡,隨即掩飾了下去:「臣妾並不貪圖名分,如今已經有了皇上的孩子,便留在此地,為皇上把孩子撫養長大,別無所求。皇上不必掛念臣妾,保重龍體即可。」
「海棠,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的,如今你剛剛生下孩子,便先在此地好生休養,莫要多想。朕要去鴻蒙宮祈福,為你和皇兒祈福,過些時日再過來看你。其他的事情,等你身體恢復,皇兒滿月後,朕再做安排。」
「是,一切遵從皇上的旨意,臣妾在這裡很好,請皇上無需掛念。」
火逆鱗低頭仔細地看了片刻孩子:「海棠,朕便不在此久留了,有什麼需要你告訴安平即可。」
「皇上就要走了嗎?」
秋海棠用懇求的目光看著火逆鱗:「皇上在此用完飯再走吧。」
火逆鱗伸手握住秋海棠的手:「海棠,是朕有負於你,朕不宜在此久留,過些時日再來看你和皇兒。」
「皇上,請皇上給孩子賜名。」
「就叫熙安吧。」
「謝皇上賜名。」
「朕走了,海棠,你可還有什麼要求?」
秋海棠搖搖頭,用深情不捨的目光看著火逆鱗,輕輕地為秋海棠攏了攏髮絲,無論對秋海棠有否情愛,這個女子卻是對他無比深情,為了他做了太多的事情,如今還要受此委屈。
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擔心再回頭,看到孩子便不忍離開。
「起駕去鴻蒙宮。」
「皇上……」
安平急忙跟隨在火逆鱗身後,火逆鱗走到院落外,停下腳步:「安平,海棠便先在此地休養,過些時日我會有吩咐,你定要保護照顧好海棠和朕的皇兒。」
「請皇上放心,臣定當用生命保護殿下的安全。」
「安平,辛苦你了。」
「皇上不接娘娘和殿下入宮嗎?」
「此事還需要再斟酌,安平,朕憂心忡忡,不知該如何是好。」
「未知皇上因何憂心,臣可否為皇上分憂?」
火逆鱗走到無人處,低聲道:「安平,朕已經時日無多了,因此才沒有決定,是否接海棠和孩子入宮。朕是擔心,朕走了後,海棠和孩子的安全。皇后如今乃是真神之女,鳳翔九天,過些時日皇后便會誕下皇子,當立為太子。」
「皇上……」
安平大驚失色,聽聞火逆鱗時日無多,不由得雙腳發軟,跪了下來。
火逆鱗苦笑,拉起安平:「這件事情,朕不曾告訴過誰,你也千萬莫要告訴海棠。總之,在朕走之前,會妥善安排好此事,定不會令海棠和朕的兒子,有所擔憂。」
「請皇上放心,臣定當盡心竭力保護娘娘和殿下,皇上保重龍體。想皇后娘娘乃是當世神醫,又是神之女,定能治癒皇上,請皇上勿要擔憂。」
火逆鱗拍了拍安平的肩膀:「她畢竟不是神仙,朕時日無多便是皇后告知,否則朕如何會知道。如今,朕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了,安平,朕該如何做?」
火逆鱗有些迷茫地看著遠處的青山,幾個月的時間,他能幹什麼?
「皇上萬萬不可如此灰心,此次皇上去朝拜真神,定可得到真神的祝福,龍體安康。」
安平低下頭,心中一陣酸痛。
「恐怕不會出現奇跡了,你該知道,朕對真神一向不敬,真神豈會眷顧於朕。朕一生殺伐太重,不敬真神,落得如今的下場。海棠之事,便托付給你了,朕需要好好考慮,如何安置海棠和皇兒。」
「請皇上放心,若是娘娘和殿下不便回宮,臣定當帶娘娘和殿下遠走他鄉,保護娘娘和殿下的平安。」
火逆鱗苦笑,如今再次有了兒子,卻是不敢輕易拿出來見人,要躲躲藏藏。
鴻蒙宮中,火逆鱗前所未有的虔誠,朝拜真神,祈求真神賜予時間和生命,保佑秋海棠生下的孩子。
在鴻蒙宮齋戒三日後,火逆鱗提出要朝拜聖地,鴻蒙宮的主持帶領火逆鱗來到聖地,火逆鱗跪倒朝拜,祈禱真神眷顧,但是時間一點點地流失,過去了很久,聖地仍然一片迷霧,絲毫沒有回應。
火逆鱗失望地望著無盡的迷霧,知道若是沒有真神的許可,走入迷霧之中,便會迷失方向,永遠消失在迷霧中。
「主持,上次娘娘來此朝拜的事情,請主持對朕仔細說說。」
「娘娘到聖地之後,還沒有來得及朝拜真神,便得到了真神以七彩祥光指引,進入了聖地。娘娘進入聖地後不久,從聖地便有一道七彩祥光升騰,直衝雲霄,形成鳳凰展翅之形狀,此乃是千年難遇的神跡,主娘娘當母儀天下。」
「尚未朝拜,便得到真神的眷顧嗎?」
火逆鱗苦笑,昔日那隻小野貓被稱之為妖孽、巫女、狐媚子,從來沒有朝拜過真神,他也知道,她是不信奉真神的,想不到竟然可以得到真神的眷顧,成為神之女。
「莫非,她便是真神降於凡世的神之女,來解救我南詔,解救天下,成就我統一天下的夢想?若是如此,為何真神您不肯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完成這霸業。難道,這霸業不是經由我手所完成,而是要在我的兒子手中完成嗎?」
此刻,火逆鱗才開始相信世間由真神所主宰,對真神充滿了敬畏,默然跪伏在聖地前,一遍遍地祈求真神給予恩賜和提示,最後卻是一點點地失望。
跪拜了一個時辰,火逆鱗感覺已經無法支持下去了,而若是超過了一個時辰,真神仍然沒有提示,便不會選中沒有機會進入聖地。
「皇上,皇上龍體有恙,不宜多逗留,請皇上回去吧。」
火逆鱗抬起頭,幽深的眸子中閃過失望,緩緩地起身離開了聖地。
「本希望可以用我的虔誠打動真神,求真神賜給我幾年的世間,看起來還是奢望。真神既然已經讓凝兒告知,我只有幾個月的時間,甚至沒有福分看到皇兒出生,又如何會有錯。」
悵然離開了鴻蒙宮,心中無限失落,鬱鬱寡歡地回轉皇宮。
「如今已經是八月了,想再有三個多月,凝兒便會誕下皇子,朕最多也只有三個月的時間了。三個月,朕能做些什麼?該如何行事,治理南詔,安置海棠和朕的兒子?」
頭開始疼痛起來,劇烈的疼痛,讓火逆鱗無法壓抑,緊緊地握住轎子的窗戶,手指幾乎深入到木頭之中。
「又開始頭疼了,連昔日凝兒給我特製的藥物也不好使,無法控制了。如此下去,可能不用三個月,朕便會因頭疼而死了吧。」
用指節狠狠敲打頭顱,眼前一陣發黑,秘藥在激發生命潛力的同時,也催發了火逆鱗頭顱中腦瘤的生長。
本來靠姬天凝的藥物和針灸術,還可以維持的病情開始惡化了。火逆鱗服用秘藥時,是不甘心每天躺在床上無所事事,希望可以借助秘藥催發生命潛力。當時南詔的情形很不樂觀,而火逆鱗又是不甘寂寞的人,才會採用這種極端的方法。
火逆鱗並未想到,服用秘藥後,會使腦瘤惡化。雖然身體借助秘藥恢復了活力,但是腦瘤的生長也加速了。
服用秘藥後,再服用其他藥物便沒有了效果,因此頭疼發作時,也只能忍耐或者借助針灸稍微控制。有時姬天凝會用迷藥讓火逆鱗昏迷,暫時解除痛苦,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御醫被召了過來,用姬天凝所教授的針灸術,為火逆鱗施針。
「啟稟娘娘,皇上頭疾發作了,請娘娘過去看看吧。」
五德小心翼翼地躬身請求,姬天凝微微蹙眉,最近火逆鱗的頭疾發作越來越頻繁,因為其他藥物無效,讓她也十分頭疼。
「棘手啊,皇上服用了那種秘藥,再服用其他藥物便沒有效果了。你可曾查出,那秘藥是如何配製的?」
「回娘娘,奴才查了很久,但是除了交給娘娘的配方外,再沒有查出其他。只是聽聞前太醫令,曾經另外配製秘藥,加入了其他的藥物,和原來的配方不同。娘娘,奴才敢問娘娘,如今聖上龍體如何?」
「時日無多了,五德,此事也無須隱瞞於你。他服用了秘藥,雖然可以暫時在表面上恢復健康,處理朝政。實則就如同借錢花或者典當了家宅花費一般,一旦花費一空,便無可救藥。如今我也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解除秘藥的功效,為時已晚。」
「娘娘,求娘娘定要盡力救治皇上啊。」
五德跪了下來,用懇求的目光看著姬天凝:「娘娘,南詔少不得皇上,娘娘還未曾生下皇子,皇上還沒有看到殿下,娘娘,求娘娘大發慈悲。娘娘乃是神之女,定有辦法治癒皇上。」
「我只是人,不是神仙,人力有窮盡之時,如之奈何。若是他沒有服用秘藥,慢慢地調養,還可以拖延下去,如今,除非真神肯出現,讓他恢復健康,我卻是沒有辦法。」
「娘娘,娘娘乃是神之女,求娘娘向真神請求,請真神賜福,讓皇上恢復健康吧。」
「此事,我一點把握也沒有,你去安排吧,我也想再次進聖地一次,看看是否可以解決問題。先去看看皇上吧,皇上不宜多操勞,否則頭疾會加重。」
「是,奴才立刻去安排,今日便安排妥當,娘娘明日便可以去鴻蒙宮。只是,去鴻蒙宮要齋戒沐浴三日,娘娘看……」
「就定於明日去吧,齋戒就不必了。」
五德不明白姬天凝的意思,有些疑惑地問道:「娘娘,如此可是對真神不敬,恐怕真神會動怒。還是請娘娘齋戒沐浴三日,再去鴻蒙宮吧。」
姬天凝苦笑,知道若是就這樣去了,定會引起非議,只能讓五德去安排。
宛如有一把鋸子在頭顱中鋸一般,雖然已經用了針灸,但是疼痛仍然沒有停止。火逆鱗用頭顱在牆壁上用力地撞擊,以求可以緩解疼痛。
眼前朦朧起來,出現了幻影,神智一陣陣糊塗。
姬天凝走了進來,無奈地搖搖頭,只能先用迷藥讓火逆鱗的昏迷過去,但是每一次都用迷藥,可不是什麼好事。不說迷藥的副作用,便是用的次數多了,也會產生抗拒力。
只是此時的火逆鱗有些危險,她也不敢接近,只能先讓火逆鱗安靜下來。
姬天凝取出針管,抽取了一管液體,注射入火逆鱗的頭顱各處。這是她最新提煉的止痛藥液,現在除了迷藥和毒藥,火逆鱗服用其他藥物都沒有效果,姬天凝只能試著用這種方法,暫時解除火逆鱗的痛苦。
「你這又是何苦,慢慢地將養還有希望,你如此做,只怕是堅持不到幾個月後了。」
無奈地搖搖頭,這個男人和宮九天一樣,都是那般的要強,寧願如此有尊嚴地死去,也不願意躺在病床上拖延時間。
「他還能活多久呢?如此下去,可能支持不了三個月了,該如何是好,我如何便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我面前死。不行,我必須再去鴻蒙宮的聖地一次,希望可以解決我的問題,還有他的問題。只是……」
姬天凝很苦惱,她不忍看火逆鱗便如此死,但是火逆鱗的腦瘤,以現在的醫療條件和設備,根本就無法動手術。何況,如今她身懷有孕,也沒有那麼多的精力,為火逆鱗實施如此的大手術。
「沒有醫療器械,沒有藥物,沒有助手,這個手術不可能做。但是,若不做手術,便無法治癒他的腦瘤。最糟糕的是,他服用了秘藥,經過這段時間,秘藥已經完全發揮了作用,即便是我研究出來解藥,也沒有用了。該如何是好?」
命人侍候火逆鱗上床安歇,憂慮地走出火逆鱗的寢宮。
「娘娘,皇上的龍體到底如何?」
五德、典藏等人,都站在火逆鱗的寢宮之外,憂心忡忡地看著姬天凝。
「不好,我甚是憂慮,如今非藥石之功可以解救,我也束手無策。唯有等三日後,我再次進入聖地,看真神是否有神諭了。典藏,我命你把離恨天的遺骸送到鴻蒙宮中,此事辦的如何了?」
「啟稟娘娘,已經在天柱山按照娘娘的吩咐,派人去起出離恨天的遺骸,這兩日離恨天的遺骸便會送到天柱山鴻蒙宮。請娘娘放心,臣定當安排妥當。」
「也好,三日後去鴻蒙宮,我便可以親手安置。」
「是,臣定安排好三日後為離恨天下葬的事宜,不知娘娘還有何吩咐?」
「一切從簡,莫要驚動任何人,諸事安排妥當?」
「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請娘娘放心。」
「如此甚好,三日後我去鴻蒙宮,五德,你要安排好此事,先通知鴻蒙宮的主持,這次我要直接進入聖地。」
「遵旨。」
「傳我旨意,皇上龍體不適,這幾日的早朝免了,讓群臣有什麼事情找護國王和右相何玉川稟報,若是有什麼大事再讓護國王和何玉川來回稟於我。」
「遵旨。」
火逆鱗再次病倒,令南詔朝野憂心忡忡,姬天凝也沒有再度代替火逆鱗上朝聽政,而是命尚秋原全權代理。
「娘娘,如今護國王權勢日漸強盛,娘娘還把國事交與護國王全權處理,如此下去,臣恐怕南詔會出現第二個並肩王。」
韓星、嚴守正等人,聽聞皇上龍體不適,入宮探望被阻止後,不得已來見姬天凝。
「幾位愛卿不必擔憂,護國王乃是我的兄長,仁德寬厚忠心耿耿,斷沒有異心。幾位愛卿也是皇上素日看重之人,如今皇上龍體不適,幾位愛卿當協助護國王,處理朝政,令南詔安定才是。切不可因為奸人謠言,便互相傾軋,導致朝野不安。」
「娘娘,臣並無此意,只是如今護國王的權勢太重,不僅手握兵權,更掌握朝政,代替皇上處理朝政,多有不妥。」
「然則韓愛卿有何高見?如今皇上龍體不適,病體未癒,而本宮身為女子,又身懷有孕,有何人可以代替護國王?」
韓星等人不語,尚秋原文武雙全,處理朝政得宜,他們也挑不出毛病。只是忌憚尚秋原的權勢太重,不僅擁兵自重,更把持朝政,擔心如此下去,南詔的大權便會落入尚秋原的手中。
「諸位愛卿不必多疑,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當初皇上用尚秋原為帥,出征豐原,何曾有疑心諸多顧忌。我今日用人,也是如此,若雍閒雲之輩不可用。尚秋原雖然權柄甚重,但是他和開國王不同,卿等不必擔憂,盡力協助護國王即可。」
「娘娘,還是請娘娘莫要太過放權,否則日後定有後患。」
「本宮明白,一切盡在本宮的掌握之中,有韓星統領禁衛軍,嚴守正統領御林軍,更有安陵青嵐統領侍衛軍,如此足以牽制護國王。何況,如今護國王雖然有重兵在手,並無驕縱之意,行事謹慎無差。豐原的事務如何少得護國王,便是南詔有今日的穩定,護國王功不可沒。汝等當盡心協助護國王,維持朝野穩定。」
「臣等遵旨,敢問娘娘,皇上龍體如何?何時能康復?」
「此事我也難以回答你們,如今皇上頭疾日漸沉重,不宜多操勞。我三日後去鴻蒙宮,再次進入聖地為皇上祈福,希望可以解決諸多問題。如今局勢剛剛大定,汝等盡心為皇上做事即可。」
「臣等當盡心竭力,效忠皇上。」
火逆鱗一連數日不曾上朝處理國事,國事皆由尚秋原決定,尚秋原召集了幾位大臣,如今左思也被封為左相,代替了原來雍閒雲的位置,終於圓了宰相夢。
以尚秋原為首,何玉川、左思等人為輔,處理國事,井井有條。
姬天凝再度來到鴻蒙宮,先把離恨天的遺骸從鴻蒙宮取了出來,她是準備把離恨天的遺骸,放置在聖地那處洞窟之內。裡面有萬年玄冰,玄妙非常,等閒人難以進入,用來放置離恨天的遺骸,再好不過。
親自抱著裝離恨天遺骸的玉盒,再次來到聖地,這次仍然是主持親自陪伴,對於姬天凝要把離恨天的遺骸放置在聖地,主持雖然諸多不滿,但是因為姬天凝乃是神之女,他也不敢多言。
「娘娘,若是真神不允許,還請娘娘勿要勉強,便就近選擇佳地,為此人下葬。」
「真神還沒有說不可,主持何必多言,真神乃是神靈,豈會如此小氣。」
邁步,再次越過匍匐在地膜拜的主持,踏入迷霧之中,一道七彩祥光宛如虹橋般出現,指引姬天凝進入聖地。
主持目瞪口呆,這樣也可以?真神竟然不計較把某人的遺骸,放置在聖地中嗎?
這一次輕車熟路,脖頸上的水晶骷髏頭,散發出的光芒驅除了洞中的寒氣,姬天凝徑直進入水晶洞穴,來到那面巨大的水晶牆壁面前。
「某無良的傢伙,我來了,這次有什麼提示沒有?」
水晶牆壁毫無波動,沉寂無聲只是反映出姬天凝的身影,姬天凝撇撇嘴,把離恨天的遺骸找了個地方,放置在一塊巨大的水晶上面。這塊水晶呈蓮花形狀,中間正好有一個蓮座,可以放置裝離恨天遺骸的玉盒。
「天天,這裡可是聖地,想必你在此地會更好。因為這個地方,目前除了我還沒有人可以進來,這樣就不怕有人打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