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姬天凝以病體未癒做借口,深居簡出,後來更是很少去見宮九天。
好在,宮九天因為已經派了婢女在姬天凝身邊,認為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他事物繁多,忙於軍務和北夷、靜海結盟,對抗雲夢,因此也沒有太多的精力和時間去注意姬天凝。
近期,宮九天又離開了平城,回豐饒去探望火逆鱗的傷勢。
宮九天本來早就該回去探望火逆鱗的傷,只是他懶得去見火逆鱗,加之要主持三國會晤結盟之事,便一直拖延了下來,眼看過去了一個多月,再拖延下去,便有些不合情理了,這才帶了兵馬,回豐饒去探望火逆鱗。
火逆鱗到達豐饒後,便一直留在豐饒養傷,一個多月過去了,他仍然沒有多少精力去處理太多的事情。
「唉,朕的身體,是越來越差了。」
可能是因為到了豐饒,豐饒地處北方,他對這裡的氣候並不適應,加之身體虛弱,情緒低落,因此時常感冒發燒。這讓火逆鱗的心情更加不好,不時的頭痛,更讓他暴躁不安,喜怒無常。
只是如今的他,卻是沒有多少精力去發洩心中的鬱悶,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在點燃炭火溫暖的房間中休養。
「朕可是要到大限了嗎?不可以,朕不能死,朕的膝下,至今還沒有子嗣。」
他本想,找幾個豐原的女子來,或者便直接從豐饒的皇宮中,隨意找幾個女子來寵幸了,也好為自己留下子嗣。奈何,如今他是力不從心,連寵幸女子也是做不到。
身上的傷口仍然時時隱隱酸痛,便是想練武也不可能,無力倦怠,時刻折磨著火逆鱗,想做的許多事情,也只能望洋興歎。
「傳御醫和軍醫過來。」
豐饒原皇宮的寢宮中,傳出火逆鱗無力而又暴躁的聲音,五德微微搖搖頭,憂心忡忡地向寢宮中望了一眼,示意讓人去傳御醫和太醫。
進入豐饒後,便從南詔傳來了最好的御醫,還在豐饒找到了原來豐饒的御醫。但是,這些人,都無法改變火逆鱗如今的狀況,火逆鱗的傷勢或者說病情,早已經超出了這些的人認知。
此時,負責火逆鱗健康的這些醫師們,也知道火逆鱗的傷是因為那位曾經傳說中的妖孽巫女娘娘出手,才能活了下來,他們如何能瞭解姬天凝的手段。
「五德,五德……」
火逆鱗在寢宮招呼五德,五德急忙走進寢宮,他便一直守候在寢宮之外,等候火逆鱗的吩咐。
「皇上。」
「五德,可有樂天的消息?」
「啟稟皇上,沒有樂天的消息,想必樂天已經離開了此地,不知道到什麼地方去了。他跟隨豐原公離開後,便沒有和豐原公一起回去,應該是半路便離去了。」
「一群廢物,連一個人也找不到,留之何用。」
火逆鱗揉著太陽穴,瘦削的臉此時兩腮無肉,他瘦削了很多,此時頗為骨感。渾身瘦骨伶仃,看上去竟然有幾分柔弱,臉色卻是陰沉的有些可怕。
「皇上無需憂慮,奴才已經把皇上的近況,派人去向娘娘稟報了,想必過兩日,稟報的人便會回來,帶回娘娘治療的辦法。如今,還請皇上按照娘娘的吩咐,用藥靜心休養,莫要多操勞才是。」
「朕再休養,就休養成死人了。」
五德低垂下頭,不敢再多說,如今的火逆鱗,時而暴躁不安,時而喜怒無常,時而柔弱無助。唯一好的是,火逆鱗如今沒有發狂的能力,便是暴躁起來,也沒有隨手殺人的能力。
曾經五國的名將,戰場上的高手,取上將頭顱如探囊取物一般的那位冷血君王,如今大部分的時間,只能是臥病在床。
寢宮中,飄蕩著淡淡的中藥味道,火逆鱗如今嗅到這種味道便會頭痛欲裂。只是,現在的他,卻不可能一日無藥。
伸出手臂,握緊了拳頭,如今的拳頭卻是如此無力,頹喪從心底升起。
難道,他以後的大好時光,便要如此虛弱無力,大部分的時光都在床榻上度過了嗎?
「五德,你說朕可還能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皇上,請皇上靜心好生休養,按時服藥定然會恢復到原來,龍體康健。」
「龍體康健,龍體康健……」
火逆鱗低聲反覆嘀咕著五德的話,臉色更加陰沉,曾經兩次派人去並肩王的軍中見姬天凝,但是,第一次便被並肩王給阻撓了。
其後,他不能明面派人去見姬天凝,知道並肩王定然不會讓他如願。
暗中,曾經派人去見過姬天凝一次,回稟他身體的近況,求姬天凝賜予方子和藥物。但是他並不明白,即便是姬天凝,也沒有可以讓他很快便能恢復的神藥。
得知火逆鱗的情況後,姬天凝甚為黯然,寫了方子配了藥給火逆鱗帶了過來。
「她便沒有隻言片語,帶給朕嗎?」
五德低頭躬身:「皇上,如今娘娘身在王爺處,多有不便。皇上早日養好身體,便可去王爺軍中,可以見到娘娘。」
火逆鱗搖搖頭:「他不會讓朕見到她的。」
心中更加無力,如今縱然知道,她就在三百里外的平城,卻是想見一面也不可得。
他身為一國之君,竟然只能咫尺天涯,遙望心愛的女人,卻是無法見到。即便是他到了平城,沒有並肩王的允許,他也不可能見到她。
而她,若是不想見到他,那便正中並肩王的意。
「姬天凝,朕的小野貓,你可還想見朕嗎?難道,昔日的情意,你便都拋之腦後,忘記朕了嗎?」
病中的火逆鱗,情感格外脆弱起來,對姬天凝的思念,也日漸沉重。此時,他才發現,心中對那隻小野貓,相思已入骨。
「小野貓,你可是要記恨朕一輩子,便想再也不見朕一面了嗎?」
火逆鱗神色黯然,閉上眼睛,只是腦海和眼前,總是晃動斯人的倩影,揮之不去。
「啟稟皇上,御醫和軍醫傳到。」
「滾,讓他們滾,都給朕滾,全是一群廢物!」
「咳咳……」
火逆鱗劇烈地咳嗽起來,氣喘吁吁地睜開眼睛,無奈地靠在床榻上。
「請皇上息怒,皇上如此激動,對龍體不利。便讓御醫和軍醫,進來為皇上診治,看看近日皇上恢復的如何吧。」
「派去找她的人,還沒有回來嗎?」
「啟稟皇上,應該這兩日便可以回來了,上次娘娘曾經言道,皇上若是能靜下心來,不去操持雜務靜養,恢復的可以快些。」
「朕能做到嗎?」
火逆鱗看著五德,若是可以,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要處理,只是如今,不得不把所有的事情,大都交給了並肩王和尚秋原去處理。其餘的事務,也只能由身邊的人代替他處理。
他也明白,如此一來,並肩王的權柄更重,但是卻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曾經一怒之下,想處罰尚秋原,但是因為要進行三國會晤,此事缺少不了尚秋原。而要保住南詔在豐原的利益,治理豐原,還是無法缺少尚秋原。
宮九天,更送來奏折,為尚秋原請功。
「並肩王這是在拉攏尚秋原,以此向尚秋原示恩,更是警告朕,不得處罰尚秋原。」
為尚秋原請功,便是暗中向他表示,尚秋原只有功,沒有過。他明白宮九天的意思,卻也只能按照宮九天的奏折去做。
因為那時的他,大部分在昏迷之中,不能也不敢再起事端,唯恐南詔在豐原的利益受損。當時他想的是,先放過尚秋原,日後等他恢復的差不多,隨時可以處罰尚秋原。
如今看起來,這個目標無比遙遠,一個多月過去了,他的傷口早已經癒合,但是身體卻是比以前糟糕了百倍,精神亦不足維持他處理應該處理的事務。
「五德,朕總感覺到,似乎朕離大限不遠了。」
「皇上,皇上……」
五德惶恐地跪倒在地,磕頭不止:「求皇上莫要如此說,皇上正是盛年,如今只是傷勢未癒,奴才求皇上莫要多操心了,安心把龍體養好,才好安排其他。」
「朕的身體,還能好嗎?上次命人向她詢問,為何朕如今身體如此,她卻沒有回答什麼,莫非是有什麼在隱瞞朕?五德,你說她是否對朕心中懷恨,便想看著朕備受折磨,以解心中之恨?」
「皇上莫要如此說,雖然娘娘對皇上殺死離恨天之事,一直耿耿於懷,但是娘娘斷然不會因此便做出如此狠心的事。若不是娘娘連夜及時趕到,又不惜性命把血輸給皇上,皇上如何能清醒過來。」
火逆鱗有些羞愧地低下頭,他如何可以這般想那隻小野貓,便是對宮幻鳳,宮九天,那隻小野貓也不曾在為他們診治時,暗中下過什麼毒手,何況是對他。
「唉,朕是太過煩躁了,她當然不會如此。」
「皇上在娘娘心中,還是極重要的,只是娘娘也需要時間靜一靜,平復心中的傷痛。皇上養傷期間,便讓娘娘也靜心休養一段時日,恢復玉體吧。」
「她如今身體可好?」
「聽聞娘娘如今尚未完全康復,仍需每日靜養服藥,從來不出府門,連閨房也很少出去。」
「她還沒有好嗎?朕給她送去的東西,並肩王應該會交給她吧?」
「皇上請放寬心,聽聞王爺對娘娘十分寵愛,不僅賜下很多珍貴的藥物,還特意調了王府中的婢女侍候娘娘。皇上所賜之物,王爺也都交給娘娘了,還派人從北夷要了雪參,給娘娘進補。」
「他倒是有心,不過是因為姬天凝令他有了後嗣,便如此善待她罷了。如此,也可令我放心一些。那尚秋原……」
火逆鱗說到此處,忽然停口,想到此話,卻不是應該對五德說出來,不由得滿腹鬱悶。
「皇上無需憂慮,豐原公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只是娘娘昔日對豐原公有恩,又被王爺收為義女,因此豐原公才做出如此唐突莽撞之事。豐原公軍務繁忙,娘娘留在王爺處,便可見豐原公處事,仍然極為妥當。」
「啟稟皇上,並肩王前來覲見皇上,向皇上問安。」
有人在門外回稟,火逆鱗冷笑:「他終於肯來探望朕了嗎?咳咳……」
「皇上,奴才去迎接王爺。」
火逆鱗點點頭,五德急忙出去迎接並肩王。
宮九天走進豐饒的皇宮,臉上帶著一抹陰鷙的笑意,如今火逆鱗終於來到這裡,只是他是否還有命離開?
早已經得到密報,如今的火逆鱗是一隻臥病奄奄一息的老虎,失去了往日的威風。他很想看看,如今的火逆鱗,變成了什麼模樣。想到火逆鱗如今的情況,心情更是大好起來。
三國聯盟已經成為定局,如今豐原的戰事也漸漸進入控制之中,即便如今火逆鱗死了,他也有把握繼續控制豐原的局勢,甚至可以對火逆鱗的死,秘而不宣。
「奴才參見王爺,皇上請王爺前去,皇上如今病體沉重,不能前來迎接王爺,王爺海涵。」
「五德,起來吧,皇上如今龍體可康復了嗎?」
五德知道宮九天是明知故問,卻不得不恭謹地回道:「啟稟王爺,皇上傷勢沉重,如今身體仍然有些虛弱,受不得風寒。」
宮九天邁步走進寢宮,嗅到了那股藥的味道,入目,龍榻之上,火逆鱗閉著眼睛半躺在其上,臉色青白毫無血色。
如今的火逆鱗,幾乎可以用形銷骨立來形容,俊朗的臉龐也顯得有些陰鬱,顴骨高聳。
「臣參見皇上。」
宮九天微微躬身抱拳,心情更加大好起來,看到火逆鱗如今的模樣,不由他心情不好。
「父王來了,恕朕有病在身,未能前去迎接,來人,給父王看坐。」
「皇上瘦了很多,要安心靜養早日恢復才好。」
「多謝父王關心,咳咳,朕的病,恐怕一時是很難恢復了,咳咳……」
「皇上因何咳嗽的如此厲害,那些御醫,是如何給皇上診治的,真真該殺!」
「朕被弩箭射入胸口,傷了肺,沒有死已經是邀天之倖,御醫們也是無能為力。或許,只有青仙郡主,才有能力讓朕康復。未知,如今郡主可安好,父王既然到此地來,為何沒有帶郡主同行?」
「皇上有所不知,凝兒如今身體不適,因為前些時候遭逢大變,因此傷心過甚,加之被傷太重,導致如今身體仍然未曾恢復。因此她只能留在平城靜養,每日服藥,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完全康復。」
「那父王可要多多操心,照顧好青仙郡主,令她早日康復。」
「臣代小女多謝皇上垂詢,想必靜養些時日,便可以恢復一些。臣本該早來覲見皇上,探望龍體,只是軍務繁忙,瑣事太多,因此遷延到今日,還望皇上恕罪。」
「父王言重了,朕傷勢嚴重不能處理軍務國事,一切都偏勞父王,朕心中甚是不安。只恨朕不能早日康復,替父王分憂。」
「皇上不必如此,此次皇上被偷襲身受重傷,臣憂心如焚,本想早日來探望龍體。只是身受皇上重托,不得不以國事為重,今日見皇上已然恢復了大半,臣甚是欣慰。」
「咳咳……」
火逆鱗用絲帕摀住嘴,劇烈地咳嗽起來,傷及肺部,便一直落下了這個咳嗽的毛病沒有完全好。
「皇上還是要多保重龍體才是,豐饒地處北方,天氣寒冷,若是皇上感覺不適,不如便回祖龍休養,以免延誤病情。」
宮九天臉上,滿是關心擔憂之色,只是眸子中卻是沒有什麼情感。
「多謝父王關愛,只怕朕的病體,禁不起長途顛簸,反而會使病情加重。如今,朕便在此地多休養些時日,待身體好些再說不遲。」
「皇上之言也是有理,臣只是為皇上龍體擔憂,每每想到皇上正在盛年,身受如此重傷,便寢食難安憂心如焚。」
「咳咳,有勞父王惦念,朕經常會感覺精神不濟,諸事便勞煩父王多多操勞……」
火逆鱗說著,眼睛逐漸沉重起來,話還沒有說完,頭一歪便昏睡了過去。
「王爺海涵,如今皇上經常會如此倦怠無力,請王爺莫要見怪。」
「如此,便請皇上先歇息吧,本王本欲向皇上回稟軍情,如今便先告退,等皇上休息好了,再來回稟。」
「是,王爺請去安歇,等皇上醒來,奴才再派人去請王爺。」
宮九天起身,看著昏睡在龍榻上的火逆鱗,瘦弱的身軀胸膛起伏,呼吸並不平穩,即便是在昏睡中,劍眉也是蹙起,似乎睡也睡得不安穩。
原本俊朗紅潤的臉龐,如今如同即將凋謝的梨花般蒼白,眼窩深陷,一副大病在身的模樣。
走出寢宮,宮九天抬頭望向天空,此時他只想大笑出聲,看到火逆鱗如今的模樣,心中的快意難以言喻。
「火逆鱗小兒,你也有今日,如今,你可會為你曾經做過那些事情後悔嗎?」
失血過多,輕微的情況會導致貧血,出現面色蒼白全身無力等症狀。嚴重的失血過多會導致失血性的休克,重者昏迷,輕者臉上血色少,皮膚無光澤,身體虛弱,頭暈腦脹。
火逆鱗失血過多後,雖然姬天凝採取了自體輸血,還把自己體內的血輸給火逆鱗。其後,更找到兩個和火逆鱗血型相同的人,為火逆鱗輸血。但是,因為火逆鱗傷勢極重,又摘除了一顆腎臟,因此身體一直很虛弱。
在醫學和科學上講,一般人有一個健康腎臟就可以維持正常生活,平時注意少使用有腎臟毒性的藥物,還要定期檢查。
火逆鱗年紀輕輕,正是在男人的黃金年齡,身體健康體質極好,本來恢復得應該比較快。但是,他這次被偷襲受傷太重,不僅是腎臟壞死被摘除了一個,還失血過多,肺部損傷,全身有多處傷口。
加之這個時代的醫術比較落後,術後的癒合和恢復,便緩慢的多。
幾種傷勢合一,導致身體的負擔沉重,各種機能都受到極大的影響,因此渾身乏力,精神不濟。
火逆鱗因為傷勢久久不能恢復,心情煩躁不安,也影響了傷勢的恢復。
姬天凝的離開,讓火逆鱗受到很大的打擊,對他更是雪上加霜。每日稍有精力,便會思慮太多的事情,未能靜心休養,導致身體每況愈下。
他本是南方人,如今到了北方,對北方的氣候本就不適應,更是在身體最虛弱的時候,便容易感冒發燒,影響了身體的恢復。
姬天凝也曾經對火逆鱗暗中派來的人建議,讓火逆鱗回南詔祖龍城休養。畢竟在皇宮中,還有最適宜休養的溫泉,氣候宜人,也有助於火逆鱗傷勢身體的恢復。
火逆鱗卻因為傷重,不宜顛簸,更不甘心便這樣離開豐饒,把所有的事情和利益,都讓並肩王宮九天得到。
「郡主,奴才給郡主見禮。」
姬天凝在院落中散步,她身上披著厚厚的狐裘,也看不出她已經有了身孕。如今,她計算自己也應該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就快要遮掩不住了。
每天她都會穿著厚實的衣物,披上狐裘到院落中散步,呼吸新鮮空氣,精心養胎。終於決定了,無論如何艱難,也要把這個孩子保住,生下來。
「是你。」
姬天凝緩緩地在院落中漫步,見是上次火逆鱗秘密派來的人,便放慢了腳步,等待此人說出前來的目的。
「郡主,如今皇上傷勢仍然未曾痊癒,每日睡不安枕,咳嗽不止。最近數日,經常會發熱,頭腦昏沉,渾身無力。皇上為此憂心不已,御醫和軍醫多方調治,卻是沒有什麼太好的效果。」
「如今,也有兩個多月了,他還是沒有好些嗎?」
「是郡主,正是因此,才令人憂慮的很。奴才奉旨,前來請教郡主,如今該如何治療。皇上如今瘦弱不堪,最好是請郡主前去親自診治,也好早日為皇上治癒。」
「也沒有什麼太好的法子,讓他靜心休養,莫要操勞憂慮,他做不到,我有什麼辦法。如今已經過去了兩個月,他也可以支持回祖龍休養了,為何還一直留在此地?」
「郡主,您該知道皇上是為何留在此地,奴才懇求郡主,便去見見皇上吧。若是郡主不肯大發慈悲,恐怕皇上……」
「我不會去的,此言休要再說出來。」
「郡主,若是郡主有所擔心,可以請王爺帶郡主前往,為皇上診治後便回來。難道郡主便看著皇上如此病弱下去,難以痊癒不成?」
「他病情脈象如何?把具體的情況交與我,明日我會給你治療恢復的方法,其他休要提起。」
姬天凝的手在狐裘中,輕輕地撫摸自己的腹部,如今她更不可能去火逆鱗身邊。在那個暴躁危險品身邊,她可不敢保證,孩子會安然無恙。
此時對她而言,沒有什麼比腹中的孩子更重要,她要千方百計,保住這個孩子。
回身向房間走了回去,那個人心中焦急萬分,只能看著姬天凝離開,不敢跟上去。
姬天凝回到房間,打開信看去,力透紙背如刀鋒般犀利挺拔的字跡,出現在眼前。除了御醫們對火逆鱗病情的敘述,裡面還夾有火逆鱗的親筆書信。
「卿歸來之時,朕當永不負卿!」
只有極為簡單的一句話,卻是寓意深刻,姬天凝楞了一下,沒有想到火逆鱗那般冷峻高傲的人,肯低頭親筆給她寫來求和的書信。
在她的記憶中,白馬皇帝總是高高在上,即便是做了錯事,也不會後悔承認錯誤。
「卿歸來之時,朕當永不負卿!」
姬天凝咂摸著這句話,一時間癡了,能讓他說出這句話,該是多麼艱難不易。他如今,終於也肯低下高傲的頭顱,求她回到他身邊了嗎?
只是,如今早已經是物是人非,她和他之間,還有可能嗎?
手,從衣襟中掏出了那兩顆色彩艷麗變幻的琉璃珠,放在手心之中。兩顆琉璃珠,便如離恨天的深情瀲灩的眸子,正在凝視著她。
「天天……」
心中一陣抽搐般的劇痛,最近她不敢去想離恨天,也不敢把這兩顆琉璃珠拿出來看。
她擔心,引起心中的傷痛,會影響到胎兒。
「天天,無論這個孩子是男是女,我都會讓孩子跟隨你的姓氏,如此你可願意?」
眼睛濕潤起來,把兩顆琉璃珠放回到衣襟之中,這兩顆琉璃珠,便一直吊在胸口,正是心臟的位置。日日夜夜陪伴著她。
雖然,她已經和尚秋原繾綣情深,兩情相悅,但是心中從不曾淡忘了離恨天。
因為離恨天的離去,她更加明白,該珍惜能擁有的時候,千萬不要猶豫。因為,可能一錯過,便是一生一世永遠不能再見。
緩緩地閉上眼睛,讓情緒穩定下來,懷孕的人不宜大喜大悲,她的第一個孩子,要讓離恨天做父親,隨離恨天的姓氏。
當她做出如此的決定時,心中是欣喜的,因為她可以為離恨天留下後嗣。雖然,這個孩子並不是離恨天的骨肉,但是,卻可以在這個孩子的身上,寄托無盡相思和深情。
「天天,我會好好把你的孩子生出來,讓這個孩子健康長大。你在天之靈,便保佑我,看著這個孩子吧。」
輕輕地把火逆鱗的信,疊了起來,放在一個封存了很久的小包中。小包被打開,露出一角明黃色。
「還在啊,一直都在,或許,我該把這一紙詔書和這封信,一起燒掉變成灰燼。」
沉思了片刻,把詔書和信,幾番就欲扔進炭火盆中,終於是心中有所不忍,把詔書和信卷在一起,放到了小包之中,塞到了背包的底部。
「雖然,如今你說不負卿,但是,我卻已經不可能再回到你身邊。你我以後,便是越來越遠的兩條線,向各自不同的方向分離。但願,你的身體可以盡快恢復,回祖龍去休養,而我,留在這裡也不會太久了。」
想到就要離開這裡,想到尚秋原不久後,便會來接她離開,一抹溫柔的笑意在唇邊展現。若是可以和他在一起,一生一世一雙人,她夫復何求。
「或許,我們可以泛舟海外,去尋找那傳說中的世外桃源,再也不回這亂世之中,做一對神仙眷侶。」
微微歎氣,如今她仍然留有美好的幻想,算是為自己的內心,留下最後一線夢想。
打開御醫們寫的書信,仔細地分析火逆鱗如今的病情,她也知道,在這個時代,又是在戰場上,很勉強地摘除了火逆鱗的腎臟,定會給火逆鱗的身體,帶去很多後患。
「失血過多的後遺症,應該是還沒有完全恢復,他的傷勢太重,需要長久的時間靜養去恢復。如今,他卻偏偏要操勞思慮,不肯好生靜養,如何能盡早恢復。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到底是不忍心看火逆鱗被傷痛病魔折磨,細細想了良久,寫了方案出來。
宮九天只在豐饒逗留了一日,次日便離開豐饒,他沒有直接回平城,而是去了其他地方,處理豐原的事務。如今火逆鱗傷重,不能處理軍務國事,豐原的事情,便幾乎全落在他的肩頭上。
「火逆鱗小兒,便是你如今在豐饒又能如何?以為你的人在此地,便能把豐原掌控在手中,仍然做你的皇帝嗎?如今卻和往昔不同,再過不久,鳳兒便會誕下皇子,那時南詔有沒有你,都是一樣。」
他陰冷地一笑,一直在表面和火逆鱗保持平衡,也是因為宮幻鳳一直沒有孩子。如今宮幻鳳如果誕下皇子,便當被立為太子。
南詔有了太子,火逆鱗的生死對宮九天而言,生便不如死。
火逆鱗死,他便可以用並肩王的權勢,扶宮幻鳳的孩子繼承皇位,執掌南詔的大權,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啟稟皇上,王爺已經離開豐饒了,說是要去和靜海會面,商談軍務。」
火逆鱗閉著眼睛躺在床榻上養神,沒有說話。
五德憂心地看著火逆鱗:「皇上,這些瑣事皇上便不要再思慮了,如此勞神,對皇上的龍體有礙。」
「派去見她的人,可曾回報?」
「皇上,還沒有,想必便在這兩日了。上次娘娘曾言,讓皇上莫要過問任何瑣事,安心靜養,最好回祖龍休養,傷勢恢復的會快些。此地偏近北方,天氣寒冷氣候異常,皇上乃是南方人,恐怕多有不適應,會對龍體有影響。」
「你說,她得知朕傷重病重,可會回來看朕?」
五德低下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為何不回答朕的話?」
「皇上,啟稟皇上,娘娘如今在王爺的軍營中,被軟禁在平城,恐怕行動不便,難以回來探望皇上。」
「若是她有自由,她會回來朕的身邊嗎?」
火逆鱗黯然神傷,他正傷重,時常會昏迷時,她便毫無留戀地離開,沒有一絲猶豫。如今,她縱然知道他傷重不愈,可會想回來探望他,甚至留在他身邊嗎?
五德不敢回話,低下頭不做聲。
遙望平城的方向,火逆鱗發覺,從未如此地想過那隻小野貓。便是上次姬天凝逃宮而去,他雖然惱怒發病,也沒有如今這般的思念和柔情。
「朕為何近日如此多愁善感,五德,可是因為朕身上,有她太多的血嗎?」
「奴才不知,皇上請不要再勞神了,休息片刻吧。」
「朕這些年,從未休息的如此多,咳咳……」
火逆鱗煩惱地咳嗽起來,他想如昔日一般,騎在飛馳的馬上,奔跑在沙場,看著敵人的頭顱,在自己的刀下滾落。
但是,此時的他,便連練武也是很難,活動的稍多些,便會感覺疲憊虛弱。
「啟稟皇上,信使有密信送達,是從平城送回來的。」
火逆鱗的眼睛一亮,她終於送信回來了,可曾看到他的親筆書信?看到後,是否會動心,生出回到他身邊的心思?
五德急忙走出去,把密信拿了進來,呈給火逆鱗。
火逆鱗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他還是第一次,親筆給一個女子寫那般情意綿綿的話。心中有些期盼,又擔心自己的期盼會落空,忐忑起來。
五德躬身退出,知道此時不便留在此地。
打開書信,入目是那飄逸熟悉的字體,不是用毛筆所寫,仍然是用那種軟木條,蘸了墨汁在紙上所寫。
看了一遍書信,火逆鱗失望地放下了手中的書信,書信中,都是該如何為他用藥,該如何休養等事宜。
「小野貓,你如今便沒有一句話,可對朕言了嗎?」
目光落在信封上,急忙拿起信封,把信封打開,裡裡外外看個清楚,卻是沒有找到隻言片語的回應,似乎姬天凝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那句親筆書寫的話。
「你是沒有看到,還是看到後,不想回應朕?」
「啪……,咳咳……」
火逆鱗重重地在桌案上拍了一下,慍怒地從床榻上起身,在寢宮之內徘徊。他如此做,難道還得不到她一絲一毫的回應嗎?
「朕已經答應永不負卿,為何你還如此固執。須知,你是朕的女人,難道你的心中,已經有了其他男人?」
恨恨地推開窗子,寒風從窗外吹拂而進,火逆鱗打了個寒戰,心頓時冷了下來。
「小野貓,你是在怪朕殺死了那個胡兒,還是和尚秋原有了私情?」
讓火逆鱗最惱火的,是他不能為此處罰尚秋原,還要依照並肩王宮九天的奏折,賞賜尚秋原。
作為一國之君,做到火逆鱗如今的份兒上,可以說鬱悶到極點了。
寢宮外室的五德,聽到寢宮裡面的聲音,無奈地歎氣搖頭,以火逆鱗這般的情緒,對病體可沒有絲毫的好處。
火逆鱗就想把姬天凝寫的治療方案,還有藥方,扔到地上。一把抓了起來,卻有一股悠遠的奇異馨香,鑽入他的鼻孔。
手立時停了下來,把信放到鼻端嗅著,這熟悉而又奇異的味道,令他的情緒頓時穩定下來。宛如那道倩影,便在身邊。
閉上眼睛,眼前出現了那張宜嗔宜喜古靈精怪的嬌靨,莫道不相思,相思已入骨。幾番入夢中,醒來徒悵然。
多少次,那道倩影進入他的夢中,揮之不去。這一次姬天凝的離開,又和上次不同。火逆鱗能感覺到,自從離恨天被他殺死後,姬天凝心中受到的巨大傷害,無法言喻的傷痛。
便是從那時起,他能感覺到,姬天凝對他的態度大為改變。
「小野貓,那時我是被頭痛折磨,神智並不清醒。何況,那個胡兒敢拐帶朕的女人逃走,還覬覦你,膽大包天引誘朕的嬪妃,更殺死了朕的御林軍,朕豈能放過他。你如何便不明白,朕對你的心意?」
重新拿起姬天凝的信,仔細地看了起來,畢竟,如今被傷病所折磨,他最想的還是讓身體好起來。
留在豐饒養病,遲遲不肯回祖龍去,火逆鱗有著自己的想法。一來,他不願意回去面對宮幻鳳,尤其是已經有了身孕的宮幻鳳。
二是,他在此地,宮九天便要忌憚一些,他也可以藉機接手豐原,收攬豐原的人才以為他所用。本來,他已經頒布詔旨,加封了一些豐原的大臣,若不是因為被偷襲受傷,便會利用這次機會,召見豐原的降臣,施恩收攏人心。
如今的他,卻是不便見任何一個豐原的降臣,亦不想把自己傷重的消息走漏。
雖然外面謠傳紛紜,但是他深居豐饒的皇宮之中,其餘四國也不確切地知道,他到底傷病到什麼程度。
一旦令其他四國得知,他如今病弱不堪,對南詔在豐原的大局,便非常不利了。
豐原的局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鑒於南詔、北夷、靜海公開脫離雲夢,不再奉雲夢為天下共主,其餘的諸侯,也有幾個,紛紛聲明建立國家稱帝。繼三位諸侯稱帝后,又有三位諸侯,迫不及待的自立為帝。
「王爺,稟王爺,小王爺受傷了,末將特地前來求王爺恩准,允許郡主去給小王爺診治。」
宮九天怔了怔:「你說什麼?」
康德跪伏在地,臉如同苦瓜一般,都快哭出來了:「啟稟王爺,小王爺被雲夢偷襲,不慎受傷,軍醫無計可施,因此末將才星夜趕來,求王爺恩准,請青仙郡主親自去為小王爺診治。」
「秋原吾兒如今如何?」
宮九天緊張起來,起身一把抓住康德,把康德拎了起來,盯住康德有些焦急地詢問。他是真的很緊張尚秋原的傷勢,也有些意外。
因為他素知,尚秋原一向極少親自出手,總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危險也不會太大。但是,戰亂之中,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上次便發生了有人裝作投誠,埋伏在尚秋原身邊,意欲挾持尚秋原威脅他答應某些事情的意外。
「啟稟王爺,小王爺傷勢頗重,需要施術治療,求王爺讓末將請郡主即刻前往,若是遲延下去,恐怕小王爺……」
「快,來人去通知郡主準備啟程,康德,你快去,還是本王和你一起前往,讓天凝即刻前往,定要保住吾兒的性命。」
「是,多謝王爺,此等小事末將去辦便可,怎敢勞駕王爺。」
宮九天剛剛回到平城,便迎來康德的這個消息,心中頓時有些慌亂,他是真的很在意尚秋原這個兒子。
康德心中也有些微的感動,他看出並肩王,對尚秋原是真的很關切。
能令一向陰沉喜怒不形於色的並肩王露出焦急之色,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宮九天雖然如今已經有三位姬妾有了身孕,畢竟還沒有誕出後嗣,因此對尚秋原仍然極為看重。
康德急忙退了下去,進入後宅去找姬天凝。
宮九天剛剛到達府邸,因此也急忙令人去通知姬天凝,隨後也跟了過去。
姬天凝卻已經提前接到了康德的消息,宮九天未曾回來之前,康德便到了平城守備府的府邸,先行拜見了姬天凝。
她早已經準備好一切,也明知這必定是尚秋原的計策,因此心中倒是安穩並不焦急。
宮九天進入後宅時,發現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姬天凝身穿厚厚的狐裘,把自己裹在棉袍和狐裘之中。
「父王,秋原受傷頗重,需要施術治療,如今我要去給他診治,父王可有什麼吩咐?」
「凝兒,去了一切小心,畢竟那裡離戰場太近,小心在意定要讓秋原無恙。你便在秋原身邊多逗留些時日,好生照顧他。為父因為事物繁多,剛剛回來,卻是無法去探望秋原,過幾日,為父定當去探望秋原。」
「請父王放心,我一定會讓秋原安然無恙,等待父王前往。」
「記得,有什麼消息,隨時快馬回報於我。」
姬天凝能看出宮九天是真的有些焦慮,關心尚秋原,輕聲道:「請父王放心,我一定及時把消息傳回來,不令父王擔憂。父王但請莫要太過憂慮,秋原命大福大,必定不會有事。」
宮九天沒有太注意姬天凝身軀豐滿的事情,畢竟此時正是初春季節,寒風仍然刺骨。他又素知姬天凝最近身體不是很好,因為離恨天的死大病一場,又給火逆鱗輸血過多,因此身體很是虛弱。
姬天凝到了平城之後,便一直在服藥休養,後來便發現自己身懷有孕,更是用身體不適做借口,深居簡出養胎。
幸好,她身材窈窕,此時懷孕也不過才三個月左右,穿著棉服,也極難看出來。她懷抱暖爐,裝作畏冷的模樣,便更不會惹人注意了。
上了馬車,康德向宮九天告辭後,便快馬加鞭,一路向歷城進發。
「這不是當初我那輛馬車嗎?」
看到這輛馬車,宛然便是當初她構思,由能工巧匠所製作的那輛馬車,不由得感慨萬千。她沒有帶並肩王給她的婢女,以免懷孕的事情被並肩王得知。
「尚秋原,你來的倒是時候,再不來接我走,可要隱瞞不住了。」
馬車之中,早已經備好了火爐,她的懷中還有暖爐,因此溫度很好。馬車中鋪墊的極厚,防止太過顛簸。
「郡主,大帥可是特意命末將帶來這輛馬車,接郡主離開。」
「他真是有心了,如今他可好嗎?」
「郡主請放心,大帥只是受了一點輕傷,並不要緊的。若不是用這樣的計策,如何能如此順利方便的把郡主接出來。行進的速度快了一些,郡主可有不適?」
「還好,不要太過顛簸就好。」
「是,大帥曾經吩咐過,郡主身子虛弱,此處道路平坦,等到了前方道路不甚平坦的地方,末將便把速度放慢。」
「康德,莫要郡主郡主的叫了,聽著真是彆扭的很。」
「是姑娘,姬姑娘如今可好些了嗎?休養了這些時日,仍然沒有康復嗎?」
姬天凝一笑,知道尚秋原定然沒有把她懷孕的事情,告知任何人。畢竟此事十分隱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從車窗向外望去,此時已經是四月末,北方的春天總是來的晚些,但是入目已經有了絲絲的綠意。風也柔和起來,不甚寒冷,在此風和日麗的日子,正是踏青的好時候。
粉的像霞,紅的似火,黃的如金,桃花和迎春花,喜氣洋洋地綻放在枝頭,一朵朵帶著笑,在枝頭鬧春。
姬天凝心情大好起來,從到了平城後,還是第一次出來觀看景致,離開了平城,就要和尚秋原見面,心也和那些花朵一般,笑盈盈的。
「姑娘,還是請您把車窗關上吧,以免受涼。」
姬天凝笑著點點頭,關上了車窗,知道康德是關心她。一路春色處處可見,初春的風乍起,仍然帶著涼意。
「就要離開此地,去和尚秋原在一起了,不知道以後,我和他是否便可以一直在一起?若是火逆鱗得知此事,他會如何?」
那道冷峻的紅色身影,忽然便在腦海中出現,心頓時涼了下來。
「我如此做,不會是又害了尚秋原吧?離恨天便是因為我被火逆鱗所殺,帝王這種恐怖的生物,如何會讓別的男人去接近『他的』女人!」
寒意,再一次從心底湧了上來,手指放在脖頸上,輕輕地撫摸脖頸中的水晶骷髏頭,卻是暗中祈禱,不要再出現什麼預言和幻境。
水晶骷髏頭靜靜地沒有絲毫反應,姬天凝的心,從咽喉重新放了下來。如今她最怕的,便是水晶骷髏頭有什麼異樣,那便意味著死亡的來臨,而這死亡,必然和她身邊最親密信任的人有關。
「真希望,以後水晶骷髏頭都不會再出現恐怖預言,這樣,我也可以安心了。」
躺在厚厚的錦被中,無數紛雜的念頭湧上腦海,她本不想去想如此多,但是,事實是迴避不了的。
如果她要和尚秋原在一起,不可能繞過火逆鱗這道牆,必定會惹怒火逆鱗。
無論她是以什麼身份和尚秋原在一起,即便是以如今青仙郡主的身份,也很難名正言順地和尚秋原在一起。她並不在意什麼名分,是否名正言順,若是可以無聲無息,倒是她所願意的,卻是不可能的。
白馬皇帝時時刻刻盯著她,並肩王也在盯著她。
「我如何才能和秋原毫無阻礙地在一起?讓父王出面為我們做主嗎?但是,即便是如此,火逆鱗表面無能為力,一定會在心中記恨,不會放過尚秋原。宮九天倒是不在乎白馬皇帝,秋原卻是不行,畢竟他只是個降臣。」
姬天凝揉著腦袋,真是件令人頭疼的事情,這件事她已經想了很久,但是卻沒有找到可以解決的好辦法。
離開尚秋原,她捨不得,更做不到,如今腹中的孩子,需要尚秋原來負責和保護。
撫摸自己的腹部,如今纖細的腰肢豐潤起來了,小腹也微微凸起,若是脫掉狐裘和棉袍,便可以清晰地發現,她豐腴了很多。
此時,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腹中胎兒的律動,撫摸腹部,姬天凝的嬌靨上滿是溫柔的母愛。做母親的欣喜和自豪,壓倒了一切困難。她早已經決定,無論多麼艱難困苦,都一定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懷孕也是母親和胎兒交流親密的過程,感受胎兒在腹中一點點地長大,身體的改變和沉重,母子之間的情感,便在知道腹中有孩子時,開始建立起來。
胎兒的每一滴,每一點成長,都備受母親關注,因為胎兒的每一個細微變化而驚喜著,開心著。
母性,是知道自己腹中有了孩子,開始爆發出來,在母親的心中,孩子是最重要的。
「我該如何處理這些事?如何才能保證孩子的安全?怎樣才能讓孩子平安的出生長大?」
姬天凝愁啊,頭髮是一把一把地掉,這要是處理不好這件事情,不僅關係到孩子和她的安危,更關係到尚秋原的安危。
她不想給尚秋原帶去一點麻煩,影響尚秋原的大計,但是如今,她也只能賴上尚秋原這位好哥哥了。
孩子只能是尚秋原的,也應該是尚秋原的,她便不信了,和白馬皇帝不過是春風一度,又正是病中迷迷糊糊的,便能一次中了大獎。
和尚秋原就不同了,兩個人一路上恩愛無限,便是她到了平城後,和尚秋原也多次如膠似漆。那時她的身體也好了很多,具備懷孕的條件。
「相距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和白馬皇帝在一起,離和尚秋原在一起,也不會超過十天,這時間可真不好計算啊。算了,不去想這些暫時並不重要的事情了,還是好好想想,如何糊弄白馬皇帝吧。」
從平城到歷城,路上足足走了兩天才到達,因為他們的速度並不快,姬天凝也擔心太勞累顛簸,會影響胎兒,因此也幾次讓康德把速度放慢。
「姑娘,末將已經稟報了大帥,只是因為大帥此時要修養,不宜被別人知道傷勢不重,因此無法親自前來迎接姑娘。」
「康德,就不要弄這些虛禮了,我可是累的很,趕緊送我進城休息吧。當然,對外我要為你們大帥,親自施術治療。」
姬天凝打了個哈欠,懷孕後總是會睏倦,嗜睡的症狀是越來越嚴重了。
康德有些擔憂地看著姬天凝,他的記憶中,這位姑娘總是精力旺盛,調皮快樂古靈精怪,從未見過姬天凝如今這般慵懶嬌媚的模樣。
不由得就是一怔,此時的姬天凝有著異樣的動人,豐腴的她如今風情萬種,令康德幾乎也沉醉其中。
康德急忙低下頭,暗罵自己是混蛋,怎麼敢對大帥的女人,起了這樣的心思。只是,他也知道,軍中對姬天凝有著異樣心思的人,還真不在少數,許多將士都喜愛姬天凝的很,有的甚至暗戀這位孽妃。
「姬姑娘聰明、大膽、直白、爽朗、可愛、美麗……」
他扳著手指頭,卻數不清姬天凝的優點,便是古靈精怪、不拘小節和衣著暴露,在他的眼中,那也是優點。
進了歷城,馬車直接到了臨時的大帥府,也就是原來的歷城守備府。
直到進了守備府,姬天凝下了馬車,才看到一道挺拔俊逸的身影,便在後花園深處,凝望著她。
那人身著絲毫不引人注目的淡青色衣袍,並不是往日那襲閃動蓮花紋路的白色袍服,因此姬天凝竟然楞了片刻,沒有反應過來。
「凝兒,你來了。」
尚秋原走了過來,伸手握住姬天凝的手,拉著姬天凝走進後花園的深處。姬天凝回眸時,才發現此地早已經沒有了人影,只剩下他們二人牽手漫步。
「聽說你受傷了,如今可好?」
「只是皮肉小傷,不足掛齒,若不如此,我擔心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只是個小計謀,為了把你順利地從父王那裡接到我這裡。」
「你好狡猾啊。」
姬天凝依偎在尚秋原的懷中,一個月未見,思念早已經填滿了心房,嗅著身邊心上人身上令她安心的白蓮味道。此時暫時忘記了一切,享受這難得的安寧和幸福,她多麼希望,這便可以是永遠。
心中仍然有著惴惴不安,此時雖然和尚秋原在一起了,但是以後的麻煩,該如何解決?
「以後該如何是好?」
「凝兒,不要為這些操心了,一切便交給我來處理吧。為夫,應該盡到做丈夫的責任,你便安心在這裡住下來靜養。這裡周圍,都是我派的鐵衛,他們會用性命來守護你,絕對不會有事情的。」
「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情。」
姬天凝秀眉輕蹙,這裡的安全是相對的,若是火逆鱗和並肩王想做什麼,便再不存在絕對沒有事情的說法。畢竟,尚秋原如今是南詔的臣子,不能不遵從火逆鱗的旨意,更不能違背並肩王的軍令。
「凝兒,你不必擔心,一切有我,你安心在此地靜養便可。我還想早日看到我的孩子出生,過多憂慮,對你腹中的孩子可不好。」
尚秋原摟住姬天凝的纖腰,明白姬天凝在擔心什麼:「如此戰亂之時,便是有意外發生,亦屬平常。我對外會說,你因身體虛弱染病身亡,聖上如今也沒有精力來顧及此事,有父王在其中擔當,此事便可如此成為定局。」
「只怕並無如此容易,若是父王得知我身懷有孕,被你用計策接到此處,你便危險了。」
姬天凝望著身畔俊雅的臉龐,他已經為了她,惹怒了白馬皇帝,若是再失去並肩王的寵信,便再無立足的可能。
那日尚秋原強行把她從火逆鱗的軍營中帶走,已經是死罪,之所以到如今火逆鱗不僅沒有因此處罰尚秋原,還加封賞賜,其中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宮九天在其中起了作用。
當然,火逆鱗因為傷勢嚴重,因此也明白如今正是在用人之際,因此便忍下了這口氣。
姬天凝深知,火逆鱗卻不是一個會忘記這件事情的人,五國有名的冷血君王,絕不會放過動了自己女人的男人。
離恨天便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她最擔心的,便是將來火逆鱗借此事,針對尚秋原做出不利的事情。她知道火逆鱗可以如此做,君王想處置一個臣子,即便是這個臣子有大功,也是再容易不過的一件事。
除非,這個臣子是如並肩王那般,有著傾國的兵權和權勢,足以對抗君王,才會讓火逆鱗不敢輕易挑釁。
但是她也清楚,尚秋原如今還差得遠,若沒有火逆鱗和並肩王的支持,便是想達成報仇雪恨的目標,也是做不到。如果她留在此地,雖然尚秋原可以推說她已經病亡或者出了意外而亡,但是消息定不會隱瞞很久。
「他是不會允許秋原如此欺瞞於他的,這件事情,還需要好生計劃。」
尚秋原卻是決定,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姬天凝和她腹中的孩子,絕對不能讓她母子再有失,否則自己此生定是遺憾無窮,不得安心。
尚秋原對外推說因戰負傷,傷勢頗重,因此便一直留在守備府中,陪伴在姬天凝身邊。
他也做過多種考慮,該如何處理此事,但是也明白,無論如何處理,都會有後患在其中。即便是對外說姬天凝已死,此事由並肩王來承擔,火逆鱗不能得罪並肩王,也只能忍下來,卻一定不會放過他。
或許,因為此時火逆鱗的傷勢和豐原的局勢,火逆鱗暫時不會動他,日後豐原的局勢穩定下來,他回到南詔,便很難說了。
這一個月來,他一直在極力擴大自己的實力,為日後安排。他是準備用時間來壯大自己的勢力,日後便有本錢可以令火逆鱗忌憚。
只是,他也明白,這並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姬天凝的事情,牽扯到了兩個人,一個是火逆鱗,一個是宮九天。而這二人,是代表了南詔最高的權勢的兩個人,他一個都得罪不起。
唯一的辦法,是依靠其中一個,令另一個有所顧忌。但是如今姬天凝身懷有孕,他是隱瞞了火逆鱗和並肩王二人,如若被二人得知,他便裡外都不得好。
如此做,尚秋原也是出於無奈,姬天凝有孕的事情,他不能讓火逆鱗得知,更不敢告知並肩王。
「先讓凝兒在我這裡逗留些時日,再去向父王稟報,說凝兒腹中有了我的孩子。我曾經允諾過,我的第一個孩子,要繼承宮家的姓氏,想必父王看在這樣的份兒上,便會把此事承擔下來。如此一來,我也只能一心一意,站在父王的這邊,這應該也是他一直希望看到的事情。」
暗自在心中計算,該如何解決此事,他是想等過段時間,對宮九天說姬天凝已經有了他的孩子,以此來解決此事。
縱然如此,他也明白後患頗多,不說火逆鱗那邊會如何回應此事,便是宮九天心中,也必然有無數疑慮,懷疑他用受傷的借口,把姬天凝接出去,其中有詐。
以宮九天的智慧和多疑,必定會想到,姬天凝身懷有孕,應該是一直隱瞞了他,想到姬天凝腹中的孩子,其父頗為值得回味。
「或者,讓凝兒徹底消失,找一個地方,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後再說。只是讓她消失如此之久,可為難的很。若是父王問起,我該如何回稟?」
尚秋原也很為難,如何處置姬天凝和孩子,是讓他最頭疼的事情,眼見姬天凝的腹部,一天天傲然挺立起來。想隱瞞,早晚是隱瞞不過去的,只要姬天凝還留在此地,這個消息早晚會被洩露出去。
並肩王和他的部下中,定有火逆鱗的密探,同樣的,火逆鱗的身邊,也不會缺少並肩王宮九天的密探。
他更知道,在自己的身邊,並肩王不可能沒有安排下密探。只是他守備府中的人,都是原來和他一起歸降南詔的死士,倒是不須太過擔心。
除非,他能把姬天凝一直便雪藏起來,不被其他的人看到,即便是如此,孩子出生時,也會驚動其他人,不可能做到絕密。
「凝兒,今日可好?」
尚秋原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似乎沒有絲毫煩惱,走進後宅姬天凝的房間。他從不會在姬天凝的面前,暴露出自己的煩惱,把所有的麻煩留給自己,讓她可以安心在此地休養,等到把孩子生出來。
「嗯,秋原,你辛苦了,最近都瘦了好多。」
姬天凝挽住尚秋原的手臂,心中不由得一疼,她如何會不知道,尚秋原為了她的事情,費盡了心思,卻是從來不肯在她面前提起,以免她過於擔憂。
「凝兒,孩子和你,一切可安好嗎?」
「很好,秋原你不必擔心,要知道我可是神醫,會照顧好自己的。」
尚秋原彎腰把頭顱放在姬天凝的腹部,傾聽腹中孩子的律動,臉上的笑意更濃。如今,他有了必須用性命來保護的人。
「已經三個多月了,如今天氣也暖和了,估計再到楓葉紅時,這孩子便要出生了。」
「苦了你凝兒,等過些時候,我請父王為我們主持婚禮,正式把你娶到我門下,那時你便是我的妻子,任何人也休想奪走你了。」
「好。」
姬天凝依偎在尚秋原的懷中,能做他的妻子,她何其幸也,只是真的可以如此嗎?
「父王幾次問起你,我準備近日便去向父王求婚,請求父王把你許配給我。」
「也不必如此,有否有名分我並不在意,你如此做,並不妥當。」
「聽說皇上要起駕回祖龍休養,還幾次請父王帶你過去,說是要當面親自冊封於你。還說,要順路帶你回南詔,送回並肩王府。」
姬天凝的心一緊,白馬皇帝是想做什麼?
「父王都給推脫了,說年老體弱,需要你在身邊照顧,你素來身子柔弱好靜,不便去覲見皇上。」
「他可知道我如今便在你這裡嗎?」
「不知道,你到此地後不久,我便說把你送回去了。父王也把你的庭院封閉,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由父王的鐵衛親自把守。」
「那便好。」
姬天凝心中一動,他就要離開豐饒回南詔祖龍嗎?
此一去,便是遠隔千山萬水,再難相見了。他的傷病,可是已經痊癒好了很多嗎?
尚秋原摟住姬天凝的纖腰:「凝兒,天色已晚,早些休息吧,莫要太過勞累。皇上離開豐饒回祖龍,你也不必再心中憂慮,聽聞皇上的身體如今好了很多,已經可以行動自如了。」
「嗯,他走了便好。」
二人上了床榻,尚秋原摟住姬天凝,他經常會如此陪伴在姬天凝身邊,只是摟住她入睡。
「如今豐原局勢如何了?」
姬天凝時常會向尚秋原問起豐原的局勢,尚秋原略略給她解說了一番,也十分願意把這些事情對姬天凝提起。因為他發現,姬天凝總是能透過複雜的本質,看到最實質的東西,甚至給他出謀劃策。
「局勢如今大定,大部分的地方戰亂已經平息,黎民歸耕隴畝。皇上也下旨免除三年稅賦,從南詔運來了種子農具等物,資助百姓耕種,莫讓田園荒蕪。雲夢仍然在和我們對峙,只是面對三國的聯盟,他們也毫無辦法。」
「那位二皇子笨蛋,如今可好?」
「豐家也只有他逃到了雲夢,只是個傀儡罷了,毫無作用。」
「六皇子呢?」
「他更是個傀儡,已經上表願意做南詔的屬國,早晚便會讓他把皇位禪讓出來。這些事,卻不是由他做主,也只是聽命而已。」
「父王到如今,沒有命他把皇位禪讓出來,莫非是有什麼野心和想法?」
尚秋原輕輕地在姬天凝臉頰上吻了一下:「讓為夫聽聽你是如何分析的。」
「我想,一是此時仍然需要用六皇子這個傀儡新君,和二皇子對抗。二是,父王不想把豐原的利益,讓皇上全盤得到,便用這個方法,把豐原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你分析的不錯,便是我,如今在豐原的勢力,也擴大了數倍。這只是明面上的兵力,而暗中的實力,遠不止如此。我一直把六皇子留下,放在手中,日後若是有和不妥,父王和我,便可以繼續扶持此傀儡,坐穩豐原。到時,便是皇上,也拿我們沒有辦法。」
姬天凝搖搖頭:「父王的野心還真大,莫非是想自立為帝嗎?如此,南詔和豐原,又將再起戰事了。」
「父王倒未必有這個意思,只是若沒有相應的權利和皇上抗衡,他如何能保有今日的權勢和地位。何況,聽說皇后即將臨盆,若是誕下皇子,父王才可以利用權勢保皇后的皇子順利被封為太子,日後繼承南詔的大統。」
「哎呀,我倒忘記了,皇后是該要生孩子了,算算到如今,也是到了分娩的時候。你若是不提起此事,我倒給忘了。」
「是啊,皇上要回祖龍亦和此事有關,皇后即將誕下皇子,這是南詔未來的太子,他如何能不回去。何況回去,也有助於休養,處理國事。」
姬天凝默然沉默了片刻,伸手探入尚秋原的衣襟之中,撫摸尚秋原的肌膚:「你以後是要站在父王這邊了嗎?」
「我還有其他選擇嗎?若想自保,也只能如此,我留在豐原,便沒有任何人可以動我,若是離開豐原,我只能任憑皇上宰割。」
「你便要一直留在此地了嗎?」
「莫要忘記,我的爵位便是豐原公,當然是要留在豐原了。這裡是我的根,只要我在豐原,便可以安然無恙,有保護你母子的能力。」
「若是,呵呵,算了,不說這些。」
姬天凝靠近尚秋原,吻上了尚秋原的唇,伸手滑入尚秋原的衣襟下擺,握住了某處,揉捏起來挑逗尚秋原。
「凝兒,你可是有孕在身。」
「那又如何,如今已經過了三個月,若是輕些是不妨事的。」
「卻不早言,讓我寂寞了這許多時候,今夜為夫定要狠狠地罰你。」
「不可,你卻是要輕些,亦不可如以前那般索求無度,須知我已經有孕,卻是禁不起你那般折騰,唔……」
尚秋原的唇,堵住了姬天凝的唇,傾情一吻。總是這般摟住姬天凝入睡,只能看不能吃,他早已經憋悶了太久,一旦得到姬天凝的允許,知道可以行事,如何肯放過。
千般溫柔,萬般體貼,盡在這一刻釋放,說不盡的纏綿親熱,已經有兩個月不曾在一起,二人都是渴望已久。
次日清晨,姬天凝醒來時,尚秋原照例又不見了,她已經習慣如此。無論尚秋原何時陪伴她入睡,次日清晨她醒來時,尚秋原定不會在她身邊。
她也知道,尚秋原是去練武了,心中欽佩,五國中如尚秋原這般地位的大將軍,還有誰會每日如此練武不綴。
起身用了早餐,到院落中漫步,身上披了寬大的披風,如今雖然天氣已經暖和,但是她為了遮掩腹部,因此出來的時候,也會用寬大的披風遮掩身體。
「娘娘,娘娘一向可好,奴才給娘娘請安。」
一個身穿戎裝的側影,隱藏在樹叢中,露出半邊臉向姬天凝躬身。此時正是午時,守衛便相對要鬆懈一些。
姬天凝楞了一下,尚秋原的部下,都會稱呼她為姑娘,卻是沒有人會如此稱呼她。
入目,是半張熟悉的臉,微微抬起頭來,臉上露出謙卑的笑意,向她躬身施禮,仍然躲避在樹叢中,並未出來。
「五德!」
姬天凝幾乎便驚叫出聲,心中翻江倒海,五德如何會出現在此處?又是如何進來的?
「正是奴才,娘娘如今可安好嗎?」
目光從姬天凝的嬌軀掃過,他發現姬天凝比以前豐腴了很多,臉色粉暈如三月的桃花,是他從不曾見過的豐滿美麗。那般萬種風情和溫柔,令人目眩神迷。
「你如何會在此地?」
「奴才是暗中潛伏進來的,雖然困難了些,但是也不是做不到。奴才不能久留,恐怕時間稍久,便會被公爺的手下發現。如今皇上就要回祖龍了,皇上心中惦念娘娘,特意命奴才前來見娘娘一面。」
「他可痊癒了嗎?」
姬天凝伸手撫摸盛開的花朵,並未出聲驚動尚秋原的侍衛,不想被別人得知五德在此地。她也知道,五德並無意傷害她。
「皇上好多了,皇上讓奴才對娘娘傳言,皇上曾經說過的那句話,永遠有效。奴才奉旨前來問娘娘,可否願意跟隨皇上一起回去。」
姬天凝沉吟未語,五德的到來,是第一個沒想到,火逆鱗的再次表白,是第二個沒想到。
這裡曾經被尚秋原說為,絕對不會有事情的地方,但是此時火逆鱗最為心腹的太監大總管,便站立在自己的面前,還安然無恙很悠閒地在問她話。
「你是如何進來的?」
「娘娘,這並不重要,奴才進不去的地方還不多。大將軍這裡雖然禁衛森嚴,但是也不是鐵桶一個總會有一絲縫隙。娘娘可能並不知道,奴才也算是高手,潛入這裡還能勉強做到。」
姬天凝默然,她知道火逆鱗和並肩王的身邊,總是會有高手在,而且總是隱藏在不為人注意的暗處。
若是此地五德可以暗中潛入,並肩王便未必不可以派人潛入,也許,並肩王早已經暗中派人潛入到這裡,發現了她有身孕的事情。
想到此處,姬天凝的天色不由得微微一變,若是她在火逆鱗面前還有把握,在並肩王宮九天的面前,便一點把握也沒有。
對火逆鱗有把握,是因為她知道火逆鱗對她有情,縱然那情過於霸道和高高在上,但是火逆鱗對她,是真的放在心上,會為她吃醋,憤怒,捨不得讓她受苦受到傷害。
雖然,每一次對她傷害最大的,卻是火逆鱗自己,但是白馬皇帝是不允許別人傷害的她的,便如在皇宮中,把她保護在風雨閣一般。
但是宮九天便不同了,宮九天對她的寵愛,也只是因為她令宮九天有了後嗣。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她要觸及宮九天太大的利益,宮九天也絕對不會對她手軟。
便如今日,若是宮九天得知她身懷有孕一直對他隱瞞,而她腹中的孩子,有可能是火逆鱗的,便一定會用一切手段,讓她失去腹中的孩子。
這一點她毫不懷疑,宮幻鳳不能生育,尚不允許後宮的嬪妃有火逆鱗的兒子,何況如今宮幻鳳即將臨盆,宮九天更不會留下後患,尤其這個後患,是她所生。
手不知不覺地放在腹部,要如何才能保住這個孩子,讓這個孩子名正言順出生並且成長?
該給這個孩子,什麼樣的名分?才能讓孩子不會有任何危險地誕生,成長?
「或者秋原可以讓我安全的生下這個孩子,但是他能給這個孩子一個名分,讓孩子長大成人,不會遇到危險嗎?」
姬天凝微微垂下眼瞼,宮九天應該還不知道她懷孕的事情,否則絕對不會允許她仍然如此安穩地在此養胎。
「若是他得知此事,會如何做?」
在心中問著自己,宮九天得知她身懷有孕,得知她一直隱瞞此事,定然會以為,她腹中的孩子,是火逆鱗的龍種,絕對不會允許這個孩子出生。
到那時,尚秋原夾在火逆鱗和宮九天之間,便無法保她母子安然無恙。最重要的是,尚秋原將會因此,惹怒火逆鱗和宮九天二人,而無論惹怒二人其中的哪一個,尚秋原都再難立足。
「不,我不能耽誤他的計劃和大業,他並不是一個人,手下還有眾多的將士,一旦脫離了火逆鱗的支持,再失去並肩王為後盾,便很危險了。
「娘娘你……」
五德終於發現有些不對勁,驚疑的目光盯住了姬天凝的腹部,目光中流露出殺機袖口中寒光微微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