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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風雲 第二十八章 放下 文 / 蒼天白鶴

    第二十八章放下

    山谷中,無數的巨狼慢慢的散開了。

    它們因為受到了某種力量的吸引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但是,當這股力量消失之後,它們就再也不可能繼續匯聚在一起了。

    在熊狼山中,每一頭深山巨狼都是驕傲的,所有的狼王都不願意誠服於其它同類。

    而這裡的狼群數量眾多,哪怕是白眼狼王也不可能統帥數量如此龐大的狼群。

    當然,白眼狼王是深山巨狼中最聰明的種族,鄧獸雖然召集了無數巨狼,但是其中卻沒有一頭白眼狼王。

    所有白眼狼王都嗅到了這裡危險的氣味,並且率領著它們的狼群遠離此地。

    這就是白眼狼王與其它狼王最大的不同,它們甚至於不受某些手段的引誘和控制。

    不過,並非所有的狼群都離開,也有許多巨狼在這裡大肆的吞噬著同伴的屍體,它們張開了鮮血淋漓的大口,毫不留情的將已經死去的巨狼吞入腹中。

    山谷內外,到處都充斥著一種濃郁的到了極點的血腥味。

    豁然,一團烏雲從遠方飄蕩而來。

    烏雲的速度看似不快,但卻是遠勝烈馬,幾乎呼吸之間就已經來到了此處。

    黑色的雲彩豁然收斂,露出了裘唐古父女、臉色蒼白的孫橋景和餘威華。

    他們幾人環顧一圈,臉上不由地微微色變。

    依舊停留在這裡的狼群發現了新的獵物,它們咆哮了一聲,停止了爭執和進食,附近的巨狼朝著他們猛撲過來。

    裘唐古冷哼一聲,道:「孽畜,找死……」

    他衣袖一揮,身上黑氣繚繞,那團黑雲再度出現,並且瀰漫擴散了起來。

    僅僅是數息之間,這團黑色的雲霧已經籠罩了身周十丈方圓。

    雲霧中,傳出了狼群悲慘的嚎叫聲,它們彷彿是承受了極大的苦痛。隨後,雲霧散開,闖入此地的數十隻巨狼已經是軟綿綿的摔倒在地。

    在它們的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也沒有絲毫血跡,甚至於原先身上沾著的鮮血和灰塵也全部消失了。

    就像是有人拿著大毛刷子和清水給它們洗了一個澡,讓它們變得乾乾淨淨了似的。

    不過,洗乾淨代價就是它們丟了性命,身上再也沒有了半點兒的生命氣息。

    沒有凌厲的氣勢,沒有駭人的動靜,裘唐古就這樣信手一擊,便已經輕輕鬆鬆的解決了數十隻巨狼。

    餘威華看得是眼角直跳,他終於明白,為何裘家會被尊稱為四大勢力之一了。

    裘家之主裘唐古所擁有的實力高深莫測,有他坐鎮,駢西城內還有何人能夠壓他一頭呢?

    「嗷嗚……」

    彷彿是感受到了來者身上那股極度危險的氣息,其餘的巨狼咆哮了一聲之後,再也沒有敢衝上來送死的傢伙了。

    它們轉身,分散的向著遠方逃遁而去,轉眼間就已經消失在叢林之內。

    在森林中,濃郁的血腥味往往會招來無數的食肉動物。但是,當某一處的血腥味道濃郁的到了極點,並且充斥著無法形容的慘烈氣息之時,卻往往會形成一塊生命禁區,讓所有的生物下意識的逃離此地,根本就不敢靠近此地。

    裘唐古收起了黑雲,就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目光始終都沒有在這些狼群的身上瞥過一次。

    他身形晃動間已經進入了山谷,目光四望一圈,落在了某一處地方。

    如果鄭浩天在此,那麼肯定會對他的眼力佩服的五體投地。因為此時裘唐古所看的地方,正是他們與鄧獸交手之處。

    「裘老爺,浩天他……」餘威華顫聲問道。

    他環顧良久,但卻沒有發現鄭浩天和岳黽的行蹤,不由地心亂如麻。

    難道他們真的死於此地,就連屍體都被狼群給分食了?一念及此,他的腦袋就有些眩暈了。

    裘唐古微微搖頭,道:「你放心,他們沒有死。」

    餘威華微閉雙目,心情逐漸的平復了下來。

    「哼,這些襲擊你們的深山巨狼是受人操控的。」裘唐古突地冷笑一聲,道:「一個變身狼戰士,竟然能夠操控如此之多的深山巨狼,在他的身上定有異寶。」

    裘大小姐和餘威華的臉色都是大變,但孫橋景卻是不動聲色,似乎是對此早有預料。

    「爹,您說有人要向我們裘家下手?」裘大小姐慄然道。

    裘唐古緩緩點頭,他嘿然笑道:「竟敢針對我們裘家下手,嘿嘿,難道我們裘家這幾年太老實了麼?」

    他的話中隱約的透著一股凶戾之氣,並且越來越大。

    在見到了如此場景之後,他們不約而同的以為,此人動用如此之大的陣仗,肯定是針對裘家而來。

    然而,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鄧獸最初要對付的,其實僅有鄭浩天一人而已。

    只是,鄭浩天無意間將飛龍弓轉贈於林廷,而他們一大群人入山狩獵,所以才讓鄧獸借用了狼群之力,最後弄得不可收拾。

    孫橋景突地伸手摀住胸口,輕輕的咳嗽了幾聲。

    裘唐古連忙道:「橋景,你覺得怎麼樣?」

    孫橋景擺了一下手,道:「老爺,無妨,只不過這一次動用變身力量,所以引發了舊疾。」

    餘威華雙目陡然圓睜,難以置信的看著孫橋景。

    他與孫橋景可是一路從狼群中殺過來的,他親眼目睹了孫橋景所展現出來的威能,那絕對稱得上是神阻殺神,佛阻殺佛。與之相比,縱然是鄭浩天的天生神力也變得微不足道了。

    然而,這竟然還是在孫橋景身上有傷的情況下發揮出來的力量,若是他的身體完好無損,那又會擁有怎樣的戰鬥力呢?

    裘唐古輕歎一聲,道:「橋景,都是為了守護思詠,否則你又如何會舊傷復發。」

    孫橋景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保護少爺是我的職責。」他的眼中豁然閃過了一絲精芒,道:「如果老夫不是舊疾難愈,區區狼群又如何能夠傷到少爺。」

    裘唐古臉上閃過了一絲愧疚之色,輕聲道:「如果不是離開了萬劍宗,或許你已經能夠獲得治癒之符,讓身體痊癒了。」

    孫橋景連連搖頭,道:「老爺,您說這些幹什麼,難道你以為我們兄弟二人會後悔當初的選擇?」

    裘唐古搖著頭,道:「不,我只是覺得愧對你們兄弟。」

    孫橋景哈哈一笑,道:「老爺,既然如此,那您就為我們兄弟找一個好徒弟,將我們的一生所學傳承下去吧。」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有意無意的朝著餘威華的臉上瞥了一下。

    裘唐古心知肚明,他微微一笑,承諾道:「你放心。」

    餘威華心中焦急不安,終於忍耐不住,道:「裘老爺,您看我那兄弟去了哪裡?」

    裘唐古的目光一轉,笑道:「想要找他麼,那就隨我來吧。」他大袖一揮,黑色的雲霧再度瀰漫開來,瞬間就已經四人都籠罩其中,並且騰空而起,向著遠方飛去了。

    「嗷……你逃不掉的。」鄧獸瘋狂的聲音從他們的身後斷斷續續的傳來:「你想要逃,我就讓你逃。但我會追上你,然後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抽你的筋,扒你的皮,我要將你的皮做成被褥墊床,永遠壓在身下。」

    「瘋子,這是個瘋子。」岳黽喃喃的說著。

    「岳叔,您放心……呼,呼……他肯定,呼……追不上我們。」

    鄭浩天撒開了一雙大腳丫子,沒頭沒腦的朝著叢林深處跑去。他的背上趴著岳黽,手中提著命根子狼牙棒。

    岳黽勉力的向後張望了一眼,在那茂密的叢林之中,似乎看到了一點黑影正在不斷逼近,他的心中逐漸的沉了下去。

    他的閱歷遠勝於鄭浩天,對於煉妖武者知之甚詳。

    鄧獸選擇的是狼類妖獸,而狼類生物往往都是以速度和靈活的身法著稱。

    鄭浩天的速度雖快,但已經是受傷之軀,若是再背著自己這個累贅,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甩掉鄧獸。

    而且,狼類生物凶殘堅韌,它們為了撲殺獵物,能夠鍥而不捨的遠距離追擊。

    一旦讓它們盯上,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鄧獸肯定是繼承了狼類生物的某些秉性。

    岳黽長歎了一聲,道:「浩天,把我放下來吧。」

    鄭浩天的呼吸急促,在劇烈的搏鬥,五臟六腑都受了一些輕微傷害之後,還要背著岳黽,提著狼牙棒亡命天涯。

    哪怕是以他的體質也感到了深深的疲倦。

    大滴大滴的汗珠從身體的每一個毛孔中不斷的流淌了出來,很快的就已經打濕了身上的衣衫。

    他雖然竭力的想要壓制自己的氣息,不讓岳叔看到自己的狼狽模樣,但他的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大口大口的呼著氣,就像是瀕臨死亡的魚兒,艱難的將冰涼的氣體吞入腹中。

    他的五臟六腑火燙的疼痛,每一步跨出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似乎隨時都會摔倒在地。

    然而,哪怕他筋疲力盡,但只要雙腳還能夠移動,他的速度就不曾有絲毫的變慢,無論鄧獸如何的咆哮,都不會讓他追近一步。

    「笨蛋,放我下來。」在鄭浩天的背上,岳黽第二次厲喝道。

    「不。」

    「放下……」

    鄭浩天沉默了一下,終於道:「好。」

    岳黽吐了一口氣,在聽到這個字的時候,他的心中也不知道究竟是欣慰還是悲哀。

    人性,果然是自私的。在生死關頭,鄭浩天還是選擇了自己的生命。

    然而,他這個念頭剛剛泛起,就聽到了一道巨大的「光璫」聲。

    岳黽微怔,回頭張望,在他的身後,碩大的狼牙棒在地面上滾動了一下,就平靜的躺在了那裡……

    他立即明白,鄭浩天確實是放下了。

    但他放下的,並不是自己,而是所有習武者都視若性命的隨身兵器。

    「叔,呼……您抓好了。」

    鄭浩天咬牙切齒,嘴唇上流淌出一絲鮮鹹的液體,但他的速度卻是驟然提升了一截,將逐漸逼近的鄧獸再度甩開。

    岳黽的嘴唇哆嗦了幾下,他的眼眉微微跳動,眼眶中似乎有著一絲淡淡的水汽。

    「砰,砰,砰……」

    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這種因為激動而逐漸加快的心跳聲已經有多少年沒有聽到了?

    他那在外遊歷了數十年,已經變得麻木和冰冷的心重新的激盪了起來。

    人性……

    其實還是難以猜測的。

    他的眼眸逐漸堅定了起來,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緩緩的,他將頭伏在了侄兒的身上。不再叫嚷,而是在這奔行顛簸之中,盡可能的調整著體內絮亂的真氣。

    這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但他卻肆無忌憚的做了。

    在這一刻,他也變得瘋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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