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穿著一身小黑裙,還戴著偌大一副墨鏡,大晚上的,又是在她和莫子遇結婚的日子裡,竟然穿成那樣子著實詭異。
雖然距離太遠,又只是背影,但僅一個身影,姚漫再熟悉不過,那是……姚漫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似地,雙眼驚恐地瞪直那一處,幾乎挪動不了一步!
想要看清那女人的面容,她卻一眨眼的功夫,不見了。
身旁細心的男人察覺到了什麼,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卻什麼都沒有看見,他蹙眉低頭問道,「小漫,怎麼了?你看到誰了?」
「沒……沒有……」姚漫呆怔在原地,張著嘴,唇瓣微抖。
是她看錯了嗎?她竟然看見了離家出走五年之久的孿生姐姐,姚瀾!如果是她,那她又怎麼會出現在她的婚禮上?
姚漫驚恐極了,接下來司儀說了些什麼,發生了什麼事,她都渾然不知,只是渾渾噩噩地在莫子遇的帶領下,像一具木偶人一般完成了所有的儀式。
結婚儀式結束,姚漫已是搖搖欲墜,臉色發白,莫子遇索性彎腰將她抱起來,身後響起一片起哄聲,姚漫這才驚覺回過神來。
「學長?!你幹什麼?!快放我下來!學長,你聽見沒有?!快放我下來啊!」
莫子遇喝了幾杯紅酒,這會兒心情還不錯,見她極力抗議,他也不生氣,只是用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頭頂上方說,啞啞地說,「還叫我學長?我現在已經是你的老公了。」
姚漫微微一愣,原本白瓷一般的臉上不自禁地泛起一抹紅暈來,嫣然的粉色使她姣好恬靜的容顏增添了一抹嫵媚,看得莫子遇眸底微漾。
「你知不知道,你不哭不鬧的時候,模樣真的很好看。」
「……」姚漫沒有說話,輕咬著唇,眉頭微蹙,別開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莫子遇歎了口氣,抱著她去了樓下,車子早就停在了酒店門口,莫家是個大家族,莫老太太不允許孫子孫媳婦到外面單獨住,於是在宅子裡已經準備好了新房,只等兩位新人拎包入住即可。
肖霞依依不捨地送女兒到車上,姚漫被困在雲海市整整四年多,好不容易回來了,嫁給了莫子遇卻也是件幸事,只可惜不能陪在她的身邊。
她趴在車窗邊不停囑咐,「要孝敬公公婆婆,做個稱職的好妻子,最重要的是早點兒懷個大胖小子,你也老大不小了,又耽擱了這幾年,能嫁給子遇就是萬幸……記住,把身體養好,好好吃飯,少生病,聽見了嗎?」
姚漫愣愣地點點頭,腦海裡卻不時出現婚禮儀式上見到的那抹身影。
她扭頭問肖霞,「媽,最近幾天……家裡有沒有來過什麼人?」
其實她想問,姐姐姚瀾是不是回來了,可姐姐的名字在家裡是禁忌,父親姚欽國嚴令不許提及她,又是當著莫子遇的面,她不好直接說起姐姐的名字。
「來過什麼人?誰?」肖霞眨了眨眼,忽地恍然大悟,「你是說你二舅母他們一家子嗎?你不是也知道,除了你表姐沒來,他們全家人都來了啊。」
「我不是說這個……」姚漫搖搖頭,眼神飄忽地看了看前方,又忽然想起什麼,扭頭四處看了看,沒發現任何異樣後,她又將身子窩進了副駕駛座上。
莫子遇覺察到她的不對勁,一邊替她繫好安全帶,一邊問,「你到底怎麼了,一直魂不守舍的樣子?」
「沒……沒什麼事。」姚漫再次搖搖頭,臉埋得很低。
她明明就是有事的樣子,莫子遇卻也沒有逼問,待把安全帶繫好以後,跟眾位親朋好友道了別,這才發動引擎,駛往莫家大院。
轟——
隨著車子的轟鳴聲響起,姚漫忽然渾身僵直,意識到狹窄的車內就只有她跟莫子遇兩個人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對他身上的味道變得格外敏~感,只要有他在,似乎整個空間都會充斥著他的氣息,讓她再也聞不到別的味道。
雖然他喝了酒,但氣味並不濃重,反倒是隱隱有一股清冽的氣息很沁人,明明很淡,可就是如此明顯,讓她感覺到心緒不寧,整顆心跳得止不住的亂。
她索性閉上眼睛假寐。
車子在半個小時後,四平八穩地停在了莫家大院的車庫裡。
透著月光,莫子遇側首看著姚漫輕顫的睫毛,還有僵硬的身子,就知道她根本沒有睡,只是不想面對他而已。
他默默地歎了口氣,溫熱的氣息吹灑在她的臉上,就著月光,他看向她的唇瓣,柔軟的唇瓣透著粉,下意識地,抬手用食指輕輕地點壓在上面。
忽而,他注意到她唇角的異樣,左邊唇角上有一絲極細小的裂口,沒有血絲,也沒有結痂,哪怕是在光亮的白天,這細小的傷口也是極不容易被發現的,可他視力很好,又湊得這麼近,所以還是看見了。
看來是剛才在廊道上強吻她的時候,弄傷的……
他微微蹙眉,食指劃在她的唇瓣上,輕輕地游移到她的傷口上,輕碰了一下,便察覺到姚漫的眉頭輕輕地觸了一下,可又馬上分開,雖然動作極快,可還是被他捕捉到個徹徹底底。
他嘴角輕勾,心想這丫頭都這樣了,還打算繼續裝呢!
頓時起了壞心,他低頭輕輕地吻上了她唇上的傷口,並用手撥開她額頭上的劉海,露出光潔的額頭來。
「小漫,對不起,下午
午傷到了你。」他又輕吻了一下她的唇角。
因為他這句話,姚漫的心跳微微滯了一下,這一滯,就連身子都不知不覺地放鬆下來。
緊接著她便感覺到他輕柔的吻落在了她的唇瓣上,一下下地輕啄著,不霸道,也沒有攻擊性,就是那麼溫柔地吻著,像是花瓣灑在她的唇上,細細密密的感覺,很撩~人。
隨後,他吻向她的唇角、下巴、臉頰、鼻尖、額頭、眉頭、雙眼……似乎面上每個角落都被他吻了個遍……
最後他又歎息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把她抱進了屋。
她年少時去過莫家大院,裡面很大,又聽姐姐說過,莫子遇的房間再大院的最裡間,可他硬是抱著她從車庫一直走到臥室裡,足足用了十分鐘。
她又不是小孩子,想來這樣抱著,雙臂也該是累了吧……
他好像是抱著她來到床邊,然後將她輕放在了床中央,姚漫感覺到頭頂的月光被一片陰影當著,那一定是他在看她,因為面頰上有隱隱的熱氣噴來。
她不敢動,眼睛還是一直閉著,等到那片陰影離開了,腳步也漸漸消失在門外,她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不一會兒,她聽見外面的院子裡傳來輕微的打鬥聲。
姚漫緩緩睜開眼,偷偷從床上爬起來,從窗口往外望去,這才發現月光下,莫子遇在院子裡打沙袋做~運動。
與其說是做運動,不如說是發洩,他每一拳打上去,沙袋都發出悶悶的「砰」聲,就好像使盡了全身的力氣,憤恨地捶打在沙袋上,打得累了就坐下來喘口氣,然後又起來繼續,如此反覆……
姚漫這樣看著他的身影,心口一陣陣抽痛,淚水又開始氾濫起來。
哭到累了,她支撐著身子坐起來,身上的婚紗還沒來得及換,又被淚水和汗水打濕了,緊貼在身上難受得緊,她便起身去浴室泡了個澡。
熱氣漸漸蒸發上來,每一個毛孔都在呼吸,她漸漸鬆懈下來,這一段時間積累的困意湧上來,頭歪在浴缸邊上,竟沉沉地睡了過去……
姚漫做了個夢,夢境裡是小時候的她,還有姐姐姚瀾。
她其實從小是喜歡姐姐的,每天早上對坐在一張餐桌上吃早點,晚上在一張床上睡覺,像照鏡子一樣,伸手卻可以觸碰到真實的溫度,那是一件別人永遠無法體會的奇妙和快樂。
可是世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樹葉,當然也就不會有完全相同的兩個人,她和姐姐姚瀾最明顯的區別就在於身高上那不足兩厘米的差距。
但是就算不看這個,兩人還是不難分辨的,因為性格截然相反,姐姐姚瀾好動明朗,作為妹妹的她卻是靜內斂;姐姐姚瀾天生就是孩子王,大家打球爬樹每一秒閒著,瘋玩起來跟男孩子似地,頭比雞窩還要亂,可她卻像個小公主乖巧甜美,最大愛好是彈琴繪畫,從小到大都留著一頭烏黑順直的長頭髮,媽媽每天都會給她梳頭編辮子。
但最厲害的不是打架爬樹,而是……模仿,記得那時候姐姐常常裝扮成她的樣子,糊弄院子裡的小夥伴和學校的老師同學,每每都能騙過他們,把她模仿得惟妙惟肖。
若不是後來認識了莫學長,姐姐和她該是最好的一對孿生姐妹了吧。
墜入夢境裡的姚漫眉頭緊蹙了起來,姐姐姚瀾好似就在眼前,她正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罵道,「姚漫,好樣的,你真是好樣的,你從小到大要什麼我都讓給你,可你呢?你給了我什麼,你竟然去勾~引我的男人……你真是好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