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他一起拍了廣告?」東方少翎挑了挑眉,狹長的黑眸微微瞇起,似乎對這個消息頗為意外。
桑桐語遏,這件事她還沒有跟東方少翎說,現在想來,也是她欠缺考慮了。
她懊惱地蹙緊眉頭,卻聽見東方少翎說,「也無妨,拍了就拍了,萬一照片沒能阻止,你也正好拿拍廣告的事情做幌子。」
「這樣也可以嗎?」
「嗯,我會想辦法幫你擋下來,不過你還是要小心。」
桑桐鬆了一口氣,東方少翎卻擰起眉,側頭問她,「桑桐,你是不是對秦晉琛又動搖了?」
「我……」她啞然。
此時此刻,她已經分辨不出對秦晉琛的感情,是恨?是懼怕?還是因為這幾周,他每每在她們母女倆出狀況時都出手相救,所以才對他產生的……感激?
她低著頭,喃喃地說,「我,我不知道……」
東方少翎沉吟片刻,說,「不管你的想法是什麼,但是為了橙橙,這段時間你最好還是先避開他。」
桑桐點點頭,卻有想起另一件事,「那月桂坊裝修的事情怎麼辦?我已經跟他簽了合約。」
「他手底下那麼多人做事,沒必要親力親為,這個你放心,只要我把利害關係跟他說清楚,他肯定不會以身犯險的。不過,這段時間得委屈你和橙橙了,」可能會有一段時間出行不太方便。另外,我會派幾個保鏢過來。」
桑桐這才鬆了一口氣,感激地說,「謝謝你了,少翎。」
「不用謝我,這是我該做的,再怎麼說,我現在還是橙橙的爸比。」
聽出東方少翎話裡的意有所指,桑桐有些無措地抬頭,「少翎……你……」
「你的私事,我一向不怎麼過問,這是我們之前達成的協議。可是你別忘了,當初我救你的時候,那些人為什麼要害你?」東方少翎的臉上是少見的嚴肅,歎息一口氣,他繼續道,「說到底,還是因為他!」
他的話字字如刀,桑桐深呼吸一口氣,重重地點頭說,「你提醒得對,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
想要得到桑桐的消息,其實並不難查,丁玲約她見面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借由月桂坊進貨商的名義,便輕而易舉地把桑桐約在公寓附近的咖啡館。
為了避開記者,桑桐刻意戴了一頂鴨舌帽,再圍上一圈毛茸茸的圍巾,偽裝效果極好,卻又不顯得怪異,打量鏡子中的自己,覺得滿意了,這才背上包出門。
步行五分鐘後就到了咖啡館,進去後,一眼看到裡面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桑桐的腳步霎時頓住。
怎麼回事?秦晉琛的母親是怎麼找到她的?難道,是秦晉琛告訴她老人家的?那麼,她是來這裡當說客的?
應該不是。桑桐很快否定這個答案,當初丁玲對她頗有些看法,四年不見,怕是誤解根深蒂固了吧,那麼,她來南城做什麼?
驀地,她想到橙橙……
心裡忽地一沉,頓時有股不好的預感。
愣了足足五秒後,桑桐才回過神來,但她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迅速調整了心情,走過去向丁玲打招呼。
張了張嘴,卻是連一個字都喚不出來,桑桐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稱呼丁玲,若說喚她一聲「媽」,可她四年前就離開了秦家,可若是喚伯母或別的稱呼,法律上自己還是秦晉琛的妻子……
丁玲似乎看出她的尷尬窘迫,冷笑了一下,「客套話就免了,坐下吧。」她說著揮了揮手,示意她入座,桑桐微微頷首,拉開椅子坐下。
丁玲自是不想和桑桐多說廢話的,直奔主題道,「老實說,我來南城已經有兩三天了,目的很簡單,就是想和你商量下孩子的事。」
桑桐面上一僵,置於雙膝上的雙手糾結得很緊,「什,什麼孩子?」
哼,明知故問!丁玲臉上閃過一絲鄙夷的神色,繼而從包包裡取出一樣東西,推到桑桐面前,桑桐抬頭一看,那是一張支票。
丁玲說,「五百萬,把秦家的孫女給我。」
桑桐見狀,心口一涼,果然她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雖然早料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是丁玲這樣的態度,還是叫她心裡窩火。
她笑了笑,極力壓住心裡的火氣,「您還真是捨得花錢,可我不缺錢,所以您的錢怕是沒有用武之地了。」
「哼!話可不要說得這麼滿。」
丁玲唇邊帶著笑,眼神有些冰冷疏離,比起四年前的表面溫和,現在的她,是表明了對桑桐的不喜歡,她說,「你一個女人,帶著個孩子多不方便,雖然有男人罩著你,可人家畢竟是有婦之夫,你用他的錢,能用得心安理得?」
桑桐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
看來,丁玲已經查過她了,難怪對她敵意這麼強……
桑桐極力鎮定心弦,說道,「我想,您真的誤會了,橙橙不是秦晉琛的女兒,她的戶籍已經上在東方少翎名下,名字叫做東方思橙。」
這一點,丁玲來之前自然也是下過功夫調查清楚了的,但是既然兒子堅信橙橙是自己的女兒,丁玲沒必要懷疑他,況且照片她也見過,橙橙的神態跟秦晉琛小時候是一模一樣。
「桑桐,再說這些話就沒意思了,」丁玲點了點那
張支票,「我知道你開餐廳的錢,是找東方少翎借的吧?多久才能攢夠這筆錢,還他的貸款?呵呵,你也年紀不小了,應該明白『現實面前不得不低頭』的道理。」
「那我也不會賣女兒。」
面對桑桐的堅定,丁玲並不以為意,「我明說好了,橙橙這孩子,秦家是勢在必得,所以你最好是趁我給出好價錢的時候,趕緊答應了,否則以後你是一分錢都要不到的!」
桑桐聽了越發來氣,雙手微微顫抖,眼眶裡也有些濕潤的東西在蓄積,「您憑什麼認定橙橙是您的孫女?我說過,她的戶籍已經上在……」
丁玲早知道桑桐不會這麼容易被說動,便強勢地揮手打斷她,「晉琛認定的,我就認定。至於戶籍的事情,我們會想辦法要回來,如有必要,我們可以不惜採取法律措施。當然,我想你並不希望那樣子吧?畢竟,你和晉琛還沒有離婚。可我聽說,你和東方少翎的關係並不簡單啊。」
丁玲忽地冷笑一聲,「呵呵……你和東方少翎這樣的情況,算不算是重婚罪呢?如果要告你重婚罪的話,我想也不是什麼難事,只不過我也不想讓事情演變到那個地步。」
聞言,桑桐錯愕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盯著丁玲。
丁玲見狀,唇邊露出一抹篤定的笑容,「只要你肯還我孫女,我可以再給你加五百萬,至於你和東方少翎之間的事……我可以不追究。怎麼樣?考慮考慮?」
桑桐的目光同丁玲對上,眸底一片蘄艾,「對您來說,橙橙可能僅值一千萬,可對我來說,她是我的心頭肉,是任何東西都比不上的無價之寶,我誰也不會給!」
丁玲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桑桐,你何必呢?難道你真想吃一次牢飯?若真是那樣,等你從牢裡出來,以後的路可就不好走!」
桑桐氣得雙眼泛紅,她站起身來,腿碰開椅子,「以後的路好不好走,我都會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下去,我最後說一遍,橙橙跟秦家沒有絲毫的關係!」
她說完就起身,匆忙離開。
心,有些痛。
一抽一抽的,那裡,彷彿突然間破了一個洞,酸楚不停地往外湧,滲入她的眼眶裡,鼻頭裡……
跨出咖啡館的那一刻,淚水終是無法控制地從桑桐的眼眶中湧了出來。
……
回到家後,桑桐一直都有些渾渾噩噩的,心臟彷彿都墜到了胃裡去,整個心房都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了。
「桑小姐,桑小姐?!您怎麼了?開水都灑手上了,您不覺得燙啊?」突然,保姆朝她喊道。
桑桐猛然回神,這才意識到咖啡杯裡的開水已經滿了,咖啡正順著杯沿不停地往外冒,灑在她的手上,燙得火剌剌的疼。
「燙死了!燙死了!」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桑小姐,您想什麼呢?這都能走神……手沒事吧?」張阿姨關心地問桑桐。
「沒事沒事。」桑桐忙搖頭,去茶几上掏出幾張紙巾。
客廳裡的電視機是開著的,這會兒正在播報午間新聞,「據我台記者報道,今晨發現一輛損毀嚴重、車牌號為xxx的黑色轎車懸掛在東橋中央,奇怪的是,司機至今下落不明,但也有目擊者稱司機為一名三十歲出頭的男子,目前我台記者正在確認消息中……」
桑桐抬頭的時候,視線不經意地掃過電視機裡的鏡頭,恰好看見畫面定焦在那輛車的車牌號上,而那輛車的車牌號有些眼熟,分明是……前幾天秦晉琛租來的那輛車的車牌號!
轟——
那一剎那,桑桐幾乎站不住腳,一顆心如墜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