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事男子回頭一看,站在他身後的是一名比他更高大也更年輕的男人,桑桐也順著視線看過去,不由得怔住。
竟然是……秦晉琛!他怎麼來了?難道,是追著她來的?
還來不及說話,只見一拳就揮向那名肇事男子,頓時男子被揮倒地上,等他爬起來的時候,鮮血已經從他嘴角邊上濺出許多,那樣子看起來真是慘不忍睹。
「他媽的!你敢打老子,看老子不……」
男子捧著半張臉,朝秦晉琛齒牙咧嘴地開罵,卻見到秦晉琛拿起電話迅速撥通了號碼,「喂,110嗎?我們這邊是月桂坊,有人在這裡鬧事,麻煩你們趕緊來一趟……」
一聽說他叫來了警察,肇事男子頓時蔫了氣焰,卻又覺得不甘心,「麻痺的!多管閒事,吃飽了撐著沒事做是不是?有辦事你留下個姓名電話,老子決定不找她就找你了!」
秦晉琛也不怕,坦坦蕩蕩地掏出名片遞給他,「要名片?給你就是了,只要你不找她麻煩,你老婆的醫療費和住院費,我來替她給!」
「行!這可是你說的!」男子伸手拖走了秦晉琛手中的名片,帶著一堆人揚長而去。
身後桑桐拽了拽秦晉琛的手腕,「你怎麼隨便把名片給他了?你還真打算給他住院費嗎?」
「那當然。」秦晉琛淡淡地勾唇。
桑桐咬了咬牙,「他老婆根本就不是在我們餐廳吃壞肚子的,你憑什麼攔下來?」
「要不然能怎麼辦?眼睜睜看著他把你的餐廳給拆了?」
桑桐語遏。
秦晉琛見她不說話,一邊環視四周的情況,一邊蹙眉轉了轉手腕,剛才為了鉗制住那名肇事男子,他用力過猛,手腕好像是被扭打了,桑桐見狀,心臟好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裡,「你怎麼了?受傷了?」
「沒有,就是手腕好像扭到……」他話音未落,胳膊就被她抱住,她絲毫不曾發現自己的失態,一下子撩開他的衣袖,反覆查看他的手腕,「怎麼會扭到了呢?是不是你剛才徒手打他那一拳的時候,不小心把自己傷到了?」
秦晉琛有些微怔忪,答非所問道,「你……在擔心我?」
聞言,桑桐抓緊他胳膊的手,霎時如同觸電般鬆開,她急忙背轉身去,然而心跳確實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她下意識地揪住自己的衣襟,細微地喘了口氣。
然而這一抓,不經意間摸到了空空如也的頸脖,頓時一愣。
她呆在頸脖上的黃金戒指呢?!
桑桐又焦灼地抓了抓,沒有,還是沒有,那根黃金鏈條也沒了!難道是剛才那個肇事男子推搡她的時候,把戒指給弄掉的?她慌忙垂眼,將四周尋了個遍,卻仍舊沒有鏈條和戒指的蹤跡。
桑桐有些急了,該不會是在餐廳外面就掉了的吧?難道是掉在計程車上了?如果是的話,那可就糟糕了!
想也不想地就要轉身出去,卻聽見秦晉琛在身後問道,「你在找這個嗎?」低沉的嗓音低沉了些許,卻依舊讓人聽不出任何的情緒來。
桑桐緩緩轉身,望向他平攤開來的手掌心,發現那一枚戒指就在他掌心中後,沉默了。
她已經離開他四年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何還將這枚戒指看得如此重要或許,只是因為它陪伴了自己很多年的緣故吧,這大概只是一種不捨得執念罷了。
她伸手要去拿,卻不想,秦晉琛掌心合攏,胳膊也收了回去,「我不能把戒指給你。」
「為……為什麼?」她懵了。
「理由很簡單,這枚戒指是我買的,理應歸我。」他斬釘截鐵地說。
桑桐再次沉默。
確實,當初這枚戒指是他買來送給她的,其實之前他已經送了一枚鑽戒,可她嫌太昂貴,捨不得戴,他就跟她一起重新挑了這枚黃金戒指。
雖然是他買的,可他已經送給她了啊。
桑桐有些不服氣,莫名的,有些惱了,「你怎麼這樣?這東西你已經送給我了,為什麼現在又要收回去?那枚鑽戒我不是留給你了嗎?!」
他憑什麼要收回去?從他秦晉琛第一次把這枚黃金戒指送給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是這東西的主人了!
「我知道,但是這枚黃金戒指是我買的,我現在想把它收回來。」
桑桐斂眉,與他據理力爭,「秦先生,既然你也說了是送我的,那就應該很清楚,現在我才是這枚戒指的主人,所以,你憑什麼要固執地收回這枚戒指?你不覺得這樣很沒品嗎?」
「桑小姐,你要是想拿回戒指,其實也很簡單,只要你答應由我來替月桂坊重新裝潢,那麼我可以把戒指還給你。」
「你……」桑桐再次語遏。
他還真是無賴,事情又偏偏這麼巧,戒指竟然被他撿到了?這算是他幸運,還算是她倒霉?
桑桐心裡懊惱著,口吻不免有些怨氣,「那東西能值幾個錢,你還要把它要回去?至於這樣小氣麼?」
「既然不值幾個錢,你為什麼不准我收回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像是不經意間投下的一枚彈藥,一時間空氣裡彷彿瀰漫著一種說不出的落寞感,一點點的吞噬著桑桐的心。
她沉默了很久,才終於開了口,「好吧,我承認這不是錢的
的問題。」
「那是什麼?」
「是……」桑桐只覺得喉嚨一梗。
這枚黃金戒指的確不值錢,按市場金價,解釋戒圈裡鑲嵌了一顆細小的鑽石,也不昂貴,可就是這枚一枚看起來不算起眼的戒指,與她來說卻是意義重大。
因為它貼身戴在她的胸口已經四個年頭,到現在它像是從她身體裡滋長出來的一部分,如果它就這麼突然拿走,她不僅會不舒服,而且會很難適應,會很難過……
桑桐低著頭,胸口難以抑制的煩悶。
深呼吸一口氣,桑桐的口吻裡略帶了幾分央求,「如果還當我們曾經相識一場,能否請你把這枚戒指再次送給我?」
她盡可能說的誠懇,卻也……格外疏離。
秦晉琛凝睇著她,良久才說,「我可以再次送給你,但條件是,把重新裝潢月桂坊的工程交給我。」
語氣聽似柔和,卻是霸道不容置喙,他料定桑桐在上水國際見到他後,一定不會把工程交給他做,所以才以此為借口留在南城,這是他目前最恰當的機會。
即便,看起來有些無賴。
見她遲遲不肯答應,他俊朗的面龐上是一臉的愴然,犀利地質問,「桑桐,你不是說一直想跟我離婚嗎?那又為什麼把這枚戒指看得這麼寶貝,捨不得讓我拿走?」
「那,那是因為……」桑桐怔愣在原地,一時竟然無法反駁,半刻後才緩然回神,歎了口氣,情緒很是低落,「算了,我不要了,你要就拿走吧。」
什麼?讓他拿走?
秦晉琛心口一窒,她竟然就這麼放棄了?如此輕易?!
她轉身而去的背影令他痛苦難當,五腑六髒像是被門四面擠壓著一般,有些難受,他蹙緊了眉頭,上前幾步伸手攬住她的肩頭,力道有些猛。
她回頭,錯愕地看向他,那枚黃金戒指就攤在他的掌心裡,近在咫尺,她有些不明白,抬頭疑惑地看向他。
他咬牙切齒地說,「你不要戒指了?剛才不是還說它是無價之寶?」
她蹙眉,指出他話裡的毛病,「我只是說它不值錢,沒說它是無價之寶。」
聞言,秦晉琛心裡沒來由地上火,負氣地說,「看來你也沒有多珍惜它,它也並沒有你說的那麼有意義,既然如此,那我更要帶走了!」
說著,他就要邁腿離開。
見他真的要帶著那枚戒指離開,桑桐也就急了,「等等!」
「桑小姐還有什麼事?」
「你……」想試著再說服他留下戒指,但看他的模樣又不太可能。桑桐左思右想,最後卻只問出這麼一句話來,「你住在哪裡?我……我好聯絡你。」
她想著或許自己會改變主意,真的會把裝潢工程交給他做也不一定,到時候戒指也許就能拿回來了。
只是秦晉琛還在氣頭上,回頭時眼神冰冷,「聯絡我?聯絡我做什麼?你不是不想見到我嗎?四年來不是一直都在躲著我嗎?啊,我知道了,現在突然見到我,你想起終於有機會能跟我辦離婚手續了是不是?桑桐,你這如意算盤打的還真是不錯!」
一聲譏誚的冷嗤從他口中逸出,他淡漠地掃了桑桐一眼,咬牙說道,「很想離婚是嗎?那好,我這幾天都住在賓格萊斯酒店2809號房,你想好離婚條件,三天內來找我!」
說完,不待桑桐回過神來,他已忿然轉身離開。
桑桐愣愣地抬頭看向秦晉琛,他的背挺得那麼直,卻也孑然蕭索,她緩緩收回目光,手下意識地摩挲著頸脖,然而那裡空落落的一片,什麼都沒有。
她忽然開始懷疑,自己對那枚戒指的執念到底是對還是錯?而這份執念,真的只是因為單純的習慣而捨不得?還是……因為那個送給她戒指的人?
她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