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偉倫點點頭沒說什麼,逕自往別墅裡走,然而一進去就發現氣氛不對勁,別墅裡死氣沉沉的,誰都沒有注意到他走進來。
丁玲正在客廳裡徘徊,雙臂抱懷,看起來憂心忡忡的樣子,劉嬸剛好端了一盤早點準備送給桑桐,丁玲見了沒好氣地說,「還送什麼早飯?她那麼沒心沒肺,送了也是白送,就一隻白眼狼!」
秦伯堯平時這個時候已經在看報紙了,今早也是沒有心思,揉著太陽穴說,「瞎說什麼呢?事情還沒有搞清楚之前,你這麼說就是冤枉人。」
「兒子那副模樣,事實不明擺著嗎?還用得著問?哼!」
「你啊你,沒事兒就是喜歡瞎摻和,以前就是因為你,兒子在這個問題上吃過虧,你不但不吸取教訓,這次又開始犯老毛病了不是?」
「怎麼連你也說我啊?」
端著盤子還杵在樓梯口的劉嬸有些犯難,「那……老爺,夫人,這早飯還送不送上去啊?」
丁玲撇了撇嘴,「當然還是要送啊。要不然兒子知道了,還不怪到我頭上來?」
「哦,那我現在就給少夫人送上去。」
丁玲看著劉嬸把早飯送到二樓去了,這才準備去叫秦晉琛吃飯,剛轉身,一眼見到曹偉倫從外面走進來,就主動走上前打招呼,語帶驚詫,「喲,這不是偉倫嗎?」
「伯母,您早。」曹偉倫闊步走進別墅內,迎向丁玲。
「早,你來找晉琛談公司的事情嗎?」
「嗯,我帶份資料給他,他人呢?還沒起來嗎?」
「可不是嘛,昨晚上他跟……」丁玲蹙起了眉,抱怨起來,眼角卻瞟見秦伯堯朝她使了個眼神,她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嚥回去,說,「他人有些不舒服,還在睡呢,要不你把資料給我,我一會兒給他拿進房裡?」
曹偉倫有些為難,「是這樣啊,可有些問題的跟他商量商量才可以做決定……這樣吧,我先把資料給他,等他好了我再跟他商量,那資料就拜託伯母給他了。」
於是,曹偉倫將資料給了丁玲,又去陪秦伯堯說了一會兒話,十多分鐘後他打算要走,丁玲有意留他吃早飯,「偉倫,你吃過早飯了嗎?要不,把早飯吃了再走吧。」
「不了,伯母,我早上吃過的,待會兒還得去視察一個工程。」
「行,伯母知道你工作忙,也就不留你了,我送你出去吧。」
丁玲將他送到門口,兩人還沒踏出門去,就聽見二樓「匡當」一聲巨響,傳來陶瓷容器被摔碎的聲音。
然後,就聽見桑桐的聲音傳來,「走開!我不吃!秦晉琛呢,讓他放我出去!他這麼關著我算什麼?我又不是犯人!該被關進牢籠裡的是他!」
「少夫人,您別這樣好不好……少爺就是因為擔心你,所以才不讓您出去的……少夫人,您懷著孩子呢……」
劉嬸央求的聲音帶著幾分哭腔,然而接下來的依舊是桑桐歇斯底里的聲音,「只要他肯放我出去,我就吃東西,你讓他來,讓他放我出去!」
客房的門被秦晉琛打開,鐵青著臉走到臥室門口,桑桐看見他來了,一下子撲過去揪住他的衣領,「秦晉琛,你這禽獸,放我出去!」
「禽獸」兩個字,令秦晉琛緊繃著臉,「我說過,你想都別想。劉嬸,她要是不吃,就別讓她吃!」
「可是,少爺,這……」他們兩人這樣耗著,劉嬸也感到心疼。
但是秦晉琛的態度也很強硬,一改往日溫潤如玉的面貌,冰冷地說,「劉嬸,我們出去!」
劉嬸雖然不忍桑桐一個人餓肚子,卻也不敢違逆秦晉琛的話,只好走出來,待她一走出來,秦晉琛就砰地一聲將門關上。
桑桐氣結了,撲上去使勁兒捶門背,「秦晉琛!你混蛋!放我出去!我要告你強~奸!告你家~暴!告你……」
不等她把話說完,秦晉琛涼薄的聲音就從到屋內,「行!你想告就告吧,等你出得來再說!」
他將門重重地帶上,桑桐鼻子酸澀,喊也喊不出來,滾燙的淚水蟄痛了眼眶,她抬首擦了擦。
秦晉琛知道,一直關著她不是辦法,這肯定是個下下策,可他除了把她關在這小小的臥室裡,還有什麼別的法子?
他深知,這道坎要靠桑桐自己,是永遠跨不過去的。
秦晉琛從桑桐房裡出來後,發現曹偉倫還在樓下,兩人都有些詫異,顯然秦晉琛還不知道曹偉倫來了別墅,而曹偉倫也沒有想到桑桐跟秦晉琛之間鬧得這麼僵,雖然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
身旁的丁玲感到十分難堪,訕訕地笑了笑,「呵呵,偉倫啊,最近我們家氣氛不太好,那什麼……讓你見笑了。」
「伯母,我不會說出去的,只當什麼都沒看到。」
「那就好,那就好,呵呵。」
秦晉琛這時候從樓上緩步下來,問曹偉倫,「什麼時候來的?」
「來了十多分鐘了,以為你還在休息,就跟伯父伯母聊了一會兒。」
秦晉琛點點頭,對剛才發生的事情並未多做解釋,看見丁玲拿在手裡的資料,就轉移話題道,「你親自把資料拿來了?」
「嗯,身體怎麼樣?還吃得消的話,跟我商量商量公司的事情,怎麼樣?」
「行。」秦晉琛點點頭,又從丁玲手裡接過資料,然後說,「媽,一會兒你把早飯端到我的書房來,我跟偉倫邊吃邊聊。」
「好,我馬上去吩咐劉嬸。」
……
臥室的陽台上,桑桐深呼吸了一口氣,心緒久久無法恢復平靜。
看來,秦晉琛是打定主意完全將她囚禁在這間臥室裡了,她最大的活動範圍,僅僅是到這陽台而已。
看著樓下那間玻璃花房,還有那幾株月桂樹,心裡莫名有種失落,她和秦晉琛之間,無法做到過往雲煙,這樣的拉鋸戰折磨著兩人,他應該也是精疲力盡了。
其實,剛才是她故意的,故意對劉嬸發火,故意打翻餐盤,故意發火給秦晉琛看,故意拿話刺激他,故意跟他做對,她料定他不可能一直把她關著,總有一天他會放棄的。
等到他終於累了的時候,自然就會放她離開吧。
樓下,幾米寬的大鐵門那裡,傳來一老一少說話的聲音,桑桐的注意力被拉走,她定睛看去,原來是劉伯正跟一個小男孩兒在說話。
那小男孩兒穿著一件藍紅格子的羽絨服,因為距離太遠,桑桐看不清他的樣子,只看得出他的個頭不高,帶著鴨舌帽,背著七星瓢蟲小書包,手裡拿著一本雜誌,看起來就五歲左右的年紀。
劉伯似乎和那小孩兒說得很不耐煩的樣子,要趕小男孩兒走,小男孩兒竟然鬧起脾氣來,坐在地上哭著,桑桐看得忍俊不禁,卻見到劉伯朝這邊招了招手,樓下兩名朝哥的手下便聞聲趕過去,好像是要趕那小孩兒走的樣子。
桑桐不禁蹙眉: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孩兒?竟然放心讓他一個人跑來這僻靜的照母山頂?
不過,她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因為,當看見那兩名保鏢離開守著她的崗位後,她忽然想到一個逃跑的好辦法。
這個陽台的角落離下面的草坪並不高,如果是有些拳腳功夫的男子,說不定直接跳下去也是可行的,只可惜她是女人,肚子裡又懷了孩子,肯定是不能就這樣跳下去的。不過,若是找到繩子吊下去,慢慢爬下去,應該是可以逃走的,現在兩個保鏢都不在下面守著,正好是她逃走的好時機。
她趕緊進屋找了張,卻找不到繩子,想來也是,臥室裡怎麼會有可以承受成人重量的繩子呢?可是沒有繩子,她怎麼逃走?
驀然,她瞥見衣櫥角落裡放著的一疊剛剛洗曬乾淨的床單,如果把這些床單紮結起來,綁在陽台石柱上,那麼她就可以成功逃脫了。
主意打定,桑桐立即行動起來。
……
大門外,正坐在地上耍賴的小傢伙,正是葉婉露的兒子盧卡斯。
自從那日在醫院見到葉婉露遠遠看著秦晉琛的樣子,他就認定秦晉琛是他的父親了,可他也看得出來,媽咪好像不想提到父親的事情,每次一提到父親,葉婉露就會很傷心,他不想媽咪傷心,所以就不問了。
不問,卻不代表他不好奇,六年父愛的空缺,令他對「父親」這個詞充滿了無盡的幻想和好奇。
恰巧有一日跟保姆艾琳去公園玩,在報刊雜誌攤上看見了一片雜誌報道,上面的封面人物恰好是秦晉琛,問過艾琳阿姨才知道,報道上的採訪說秦晉琛是雲海市有名的建築師,家就住在照母山頂。
於是,這天早上他偷偷背上了小書包,帶上雜誌,乘坐計程車來到了照母山頂,計程車載著他繞了一大圈,最後才好不容易找到這套獨棟別墅。
小孩子自然是不懂的委婉說話,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盧卡斯直接拿著雜誌封面對劉伯說,「這是我爸比,我是來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