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秦晉琛很早就走了,聽劉嬸說他忙著去公司開會,好像最近又有新的招標項目,建築設計事務所有工程可做是件好事,桑桐點點頭,慶幸自己的老公不是碌碌無為的人。
秦伯堯招呼桑桐坐下,此時丁玲也進了餐廳,看見她就問,「桑桐,晉琛的臉是在哪兒摔的?」
桑桐懵了懵,他不是說被人打的嗎?怎麼又騙媽,說是在外面摔的呢?怕說錯話,穿了幫,她說,「我不太清楚,不過昨晚上給他簡單處理了傷口。」
丁玲不高興了,「不是我說你啊,桑桐,當媳婦的可不能這麼粗心大意,雖說是晉琛臉上是小傷,可萬一傷了骨頭或是眼睛怎麼辦?還是等他下了班,去醫院檢查看看吧。」
桑桐想起秦晉琛那張臉腫的很厲害,確實有些擔心,就點點頭說,「您說的對,我下班後就跟他一起去醫院做檢查。」
丁玲這才滿意地點點頭,一邊拿起當天的晨報,一邊舀了一口粥喝,似乎看到某個勁爆的新聞,她嘖嘖了兩聲,「這單家啊,算是徹底敗落了,三十年前可是雲海市數一數二的大戶,可你看看現在,欸!」
「我看看。」秦伯堯雖久未沾染俗事,聽丁玲這麼一說也頗感好奇,接過報紙看個究竟。
這邊桑桐心裡吃了一驚。
單家,又是三十年前數一數二的大戶,除了單南弦家還有哪個單家?
因為丁玲和秦伯堯都不知道她和單南弦之間的關係,桑桐也不想多惹麻煩,就忍著沒有問,等到吃過早飯,她才好奇地拿起那份晨報。
——單氏股價再次異動,面臨破產危機。
下面有大篇幅報道有關單氏經營危機的描述,事態之嚴重,境況之危急,總之,令桑桐都有些擔憂了。
她忽然想起上一次不小心偷聽到秦晉琛的電話,知道他有意要打擊單氏的事情,聯想到昨晚上秦晉琛被打,她不禁想:難道,單氏的股價異動又跟秦晉琛有關?
只是沒有證據,也不能無端懷疑秦晉琛,想了想,桑桐決定還是不做參與。
午飯過後,她用辦公室的座機給秦晉琛打了個電話,跟他說去醫院檢查傷口的事情,秦晉琛自然是不願意去的,桑桐說,「那可不行,這是你媽交代給我的任務,我必須完成,要不然,我回去會被罵的。」
秦晉琛沒轍,只好跟桑桐一起去了醫院。
醫院裡永遠都是人來人往,就連車庫也是車流穿梭,秦晉琛一直在等停車位,桑桐嫌車裡太悶,就下了車,在門診大樓等他。
她提著包,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迎面走來一個蒙著半張臉的男人,即使蒙著半張臉,可桑桐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是單南弦!
她目光一驚,單南弦臉上的傷竟然和秦晉琛如出一轍,應該都是剛被打過的。呆了半晌,她才牽起一抹笑,單南弦的腳步也有微微的停滯,繼而才走上來問,「來產檢的?」
「秦晉琛受了點傷,我陪他一起來的。你呢?陪童夢做產檢?」
單南弦沒說話,掩飾性將受傷的那半張臉別開,顯然,他也是來檢查傷口的,桑桐原本不想問,可目光還是忍不住掃向他的臉,「你的傷怎麼回事?」
單南弦動了動嘴角,似乎有些不屑,「遇到個神經病。」
這話,怎麼跟秦晉琛說的一樣?
桑桐蹙了蹙眉,想起今早看到的那個新聞,就問,「你和秦晉琛一起遇到個神經病嗎?還是說……那個神經病就是他?」
單南弦嘴角有些犯抽,難不成秦晉琛也找了這麼個爛理由?
他冷嗤,不屑回答,可桑桐心裡大概有數了。
目光下移,單南弦盯住她的腹部,桑桐順著他的視線移到自己肚子上,手掌輕撫了撫,直白地說,「是不是因為股價異動的事情,你跟他打架了?你們也真是的,都多大的男人了,還打架?商場上的事情我不懂,可我不喜歡你們任何一方受傷,以後有話好好說。」
單南弦的目光微顫,看來她完全被蒙在鼓裡,「你別說了,反正……跟你無關。」
見他不願意說,桑桐也不勉強,想著秦晉琛要去地下車庫找車位停車,一時半刻不會過來,她乾脆轉身去大廳內的長凳上他。
雖然還是懷孕初期,可桑桐堅持穿上平底鞋,換了輕便寬鬆的孕婦服,走起路來已經沒有往日的婀娜多姿,單南弦看在眼裡,心尖一陣緊過一陣。
這是他一直想要挽留的女人,他曾在她已逝的父親床前發過誓,一定會保護她,愛她,疼她一輩子,可是他不但食言了,還不得不把她留在最恨的人身邊,倘若有一天桑桐知道了真相,是不是連他都恨不得咬掉一塊肉?
單南弦心裡矛盾不堪,腳步不聽使喚地跟上去,桑桐走進大廳內,側身時,見到單南弦跟在後面。
她指了指另一端,「你不是該先掛號嗎?跟著我作甚麼?」
單南弦像是沒聽見她的話,逕直說,「我跟秦晉琛打了一架。」
桑桐頓住腳步,心想果然是他們倆打了一架,她盯著單南弦臉上的傷,問,「我猜到了。」
單南弦急了,「我打他,不是因為單氏股價的事情,而是……覺得他對你不好。」
桑桐心裡來了氣,卻耐著性子,盯著他的眼睛質問,「你哪知眼睛看見他對我不好了?」
「你覺得他對你好?」
桑桐剛剛找著個空位,此時她跟單南弦之間的這番對話又是如此奇怪,聽在旁人耳朵裡都顯得太過愛昧,桑桐自覺尷尬,不好對單南弦發脾氣,就說,「你想太多了,他真的對我挺好的。」
「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桑桐重重地點頭。
單南弦瞇了瞇眼,心口窒痛難受的同時,也感覺到從旁人那裡投來的注視目光,或許有人認出了他,正朝他指指點點,他下意識地垂下了頭。
桑桐望著往來的人群,他們這樣尷尬的身份卻在眾目睽睽下談論幸不幸福,多少有些諷刺,她催促道,「你有事,先走吧。」
「你一個人我不放心,我等他來了再走吧。」
他說著,就走到離她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裡站著,默默地守著她,這樣的單南弦令桑桐恨不起來,也就只好作罷,任由他那樣站著。
……
秦晉琛轉悠了許久,才終於等到停車位,他想起醫院旁邊有家麵包店,擔心這個時間點,桑桐肚子餓,他就先去了麵包店,替她買些充飢的糕點。
不期然地,就看見葉婉露身邊牽著個小男孩兒。
「媽咪,這裡的糕點和柏林的很不一樣。」
「嗯,是很不一樣,不過有很多都是媽咪喜歡吃的,你要不要嘗嘗這個,這個叫做老婆餅,在柏林是買不到的哦。」
有好吃的可以吃,盧卡斯顯得很高興,「那我就要吃這個。」
「好,你等著,媽咪給你買。」
葉婉露用托盤夾了三個老婆餅,牽著盧卡斯去付賬,轉身後抬頭,一眼看見了面前的秦晉琛。
匡當——
突兀的一聲驚響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過來,葉婉露回過神,連忙跟店員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小心……」
誰知,身邊的小人被嚇到了,「哇」的一聲哭出來,葉婉露又氣又慌,「盧卡斯,你別哭啊,盧卡斯!」
面前有一隻大手伸出,手裡提著袋子,裡面是一個包裝好的可愛小豬蛋糕,盧卡斯一看,馬上破涕為笑,抬頭看向來人。
秦晉琛微笑著說,「拿著,叔叔送給你的。」
「謝謝叔叔。」
秦晉琛笑著將蛋糕遞給盧卡斯,盧卡斯迫不及待地走到另一角的餐桌邊,坐下來後,就取出小蛋糕吃起來。
秦晉琛看向葉婉露,「西餅的錢我已經付了。」
「謝謝……」
穿過她的肩頭,秦晉琛的目光投向角落裡兀自吃著蛋糕的盧卡斯,問,「孩子是怎麼回事?婉露,六年前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看盧卡斯的眉眼,他笑起來的樣子跟葉婉露很像,再看葉婉露的反應,分明盧卡斯是葉婉露的兒子無疑。
不過,看盧卡斯用餐具的習慣,秦晉琛突然想到曹偉倫,曹偉倫也是個左撇子,習慣用左手用餐和寫字……
葉婉露心裡慌得很,秦晉琛熟悉曹偉倫,只要多觀察盧卡斯的細節,就能知道他的父親是誰。
情急之下,她轉身就去拽盧卡斯的手腕,「盧卡斯,蛋糕收起來,我們回家再吃!」
「媽咪,你不是說要陪我去遊樂園嗎?」
「今天太晚了,以後再去。」
「我不要!」
「聽話!」
她奪過蛋糕丟進塑料袋裡,抱著盧卡斯就往外面走,秦晉琛想喊,怕她嚇著那小孩兒,可是她走得太著急,明顯是不想跟他多說話,他也就止住了腳步,不再追上去。
只是,疑點還是太多,他只道曹偉倫愛著葉婉露,從未想過他們倆竟然有個兒子,想了想,他掏出手機給朝哥打電話,拜託他幫自己查查這件事情。
掛了電話,秦晉琛意識到自己把桑桐一個人丟在醫院裡太久了,就趕緊往醫院趕去。
醫院大廳內人來人往,可他還是清楚地認出桑桐坐在中間的一張長凳上,左右張望著。
他提步向前,卻看到角落裡有個男人正緊盯著桑桐的側顏,仔細一看,竟然是單南弦!秦晉琛的臉色頓時黑沉了下來,加快步伐走進去。
單南弦想說的話一直卡在喉嚨裡,上不去,也下不來,不說是種煎熬,說了更是種煎熬,她現在懷著孕,他怎麼忍心親口告訴她,讓她承受那樣的痛苦?
桑桐感覺到單南弦有話想對她說,可目光一掠,就看到門口那個高大挺拔的男人正朝她走來,她立刻站起身來,迎過去,「晉琛,你停個車怎麼花了那麼久的時間?」
「寶貝兒,讓你等久了。」
「我沒關係,反正也是坐著等。」
秦晉琛親暱地揉了揉她的額發,目光冷峻地看向另一邊的單南弦,不客氣地問,「你怎麼在這裡?」
昨天,他明明和單南弦達成共識,沒想到他還是來找桑桐了!
秦晉琛眼裡的惱怒十分明顯,口吻也是帶著防備,單南弦弦聽了不覺冷嗤一聲,身側的拳頭再度捏緊,恨不得衝上去再跟他打一架。
他咬牙切齒地說,「這醫院是你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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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們倆,都多大的人了,還學小孩子打架?」桑桐瞪了一眼單南弦,示意他不要挑事,又說,「你不是也來醫院看病的嗎?還不去掛號?」
單南弦心裡不甘,但是,又心知肚明不能明著把秦晉琛怎麼樣,最後只是忿忿地瞪了他一眼,轉身說,「算了!大不了,我去別家!」
說完,他大踏步走出醫院,秦晉琛冷厲的眼神瞪著他走遠的背影,眸光玄寒,桑桐起身往電梯間走,朝秦晉琛招了招手,催促道,「快進來!我們要去的是三樓。」
秦晉琛摸了摸鼻子,「他比我傷得重。」
「幼稚!多大的人了,還比這個?」桑桐忍俊不禁,她不明究理,只當兩人是為了單氏股價異動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就勸秦晉琛,「商場上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想插手。不過,若是你的每個競爭對手都為了生意場上的事情跟你幹架,你這張臉,豈不是早就毀容了?」
她說的,聽似輕鬆的玩笑話,秦晉琛卻很明白,她不希望他對單南弦做的太絕。
可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左右的,何況事到如今,他若是退一步,墜入萬丈深淵的,就很可能是他自己。
他攬住她微微發福的纖腰擁了擁,說,「我知道了,以後會小心處事的,你放心。」
兩人有說有笑間,梯門閉合,電梯間往上升起後,在拐角處矗立已久的葉婉露才緩緩走出來,她臉色蒼白,雙肩微微發抖,幾乎站不住雙腳。
旁邊矮小的小人兒扯了扯她的衣角,問道,「媽咪,你已經看那個蜀黍很久了,他就是我爸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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