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著,手裡的煙就被人掐了去,秦晉琛回頭一看,桑桐嗔怒地瞪著他,手裡拿著的正是他抽到一半兒的香煙。
他迅速斂了神色,順手掛斷了電話,轉身伸手理了理桑桐垂在肩頭的柔順長髮,語氣格外地溫柔,「遵命,老婆。」
說著,他果真乖乖地跟在桑桐身後回到餐桌旁,就好像剛剛接到的並不是什麼總要電話似的,神情看起來與平日無異,悠閒得很。
吃完了早飯,秦晉琛想起一件事來,「對了,這周你抽個空,跟我一起去逛一下汽博城。」
「去汽博城做什麼?」忽然猜到什麼,她問,「你不會是想給我買車吧?」
「你成天借劉伯的車開,你叫他老人家跟劉嬸兩個人沒車開,算是什麼事兒?再說我也不想給人落下口舌,說我秦晉琛捨不得給自己的老婆買一輛車。」
「話雖如此,可買一輛車可不是小數目,這……」
他揮了揮手,打斷她,「這件事我說了算,你知道就行了。」秦晉琛霸道地說,「再說,有了車,你約朋友出去玩兒也方便。」
這話倒是說的沒錯,她現在住在這照母山別墅,自己坐車也確實不方便,想了想也就不再推辭,說,「那好吧,不過我這週末都沒空,麗景來了個大客戶,可能週末都得加班,要不週四下午我請個假跟你一起去選車吧。」
桑桐走過去摟住他的頸脖,對於這樣的親暱舉動,秦晉琛自然是喜歡的,他拉過她的手,順勢將她帶到前面,然後將她抱上了車,「那你這兩天可以上網先關注一下各種車型,到時候別替我省錢,選你喜歡的買就是了。」
桑桐嗯了一聲,心情很好,烏黑的頭髮隨意束在腦後,秦晉琛淺笑著凝望她的側臉,之前那通電話所帶來的負面情緒一掃而光。
秦晉琛將桑桐送去了麗景,這才開車去了秦曹,剛到公司,他就給之前那位打來電話的手下回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秦晉琛這才吩咐道,「是我。」
對方說了一句什麼,他打斷道,「不用!你先按兵不動,最近單氏並不安寧,他得罪了童家人,怕是有得忙,而且錦城那邊也有人打算收購單氏,所以他應該暫時不會再有動作,暗中調查他最近的活動即可。」
估摸對方擔心他的安危,又說了些什麼,秦晉琛卻沉靜地說,「量他也不敢!就算他真要玩兒,我隨時可以奉陪!」
掛了電話,秦晉琛幽如深潭的眸光又多了幾分冷冽。
……
單南弦進來確實備受煎熬,半個多月,他切身領教了什麼是資本,那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厲害和霸道。
那天在樓道上被桑桐和秦晉琛兩口子撞見後,他跟童夢一直處於冷戰中,童夢當日就向父親童肅呈告了一狀,童肅呈自然是護女心切,立刻就從單家撤離了大量資金,無論單老夫人和單正淳如何調解,他都不為所動。
偏偏單南弦也固執地不肯道歉,於是從童肅呈撤資那天起,他業務的上下游集中發難,內憂外患同時纏上身,纏得他疲於應付。
他知道這是童夢的手段,無非是要證明她可以輕易地攥著單氏在手裡玩,像掂著一個水晶球一樣,能讓他的前途瞬間傾覆,永無翻身之日。
單南弦一直信封努力、果敢加頭腦就可以闖蕩世界,大不了丟了一切從頭再來,但幾起幾落間,他知道了什麼叫商海沉浮,什麼叫血本無歸,什麼叫害怕。
這個冬季的白天日光充裕揮霍,鋪灑得滿世界都是晃眼的光點。
桑桐的電話又是中途無果地沉默結束,單南弦獨坐在冷清清的辦公室裡,視線的另一端是遠處的茶几,上面幾杯殘茶是同他談好合作的客人留下來的,起先這裡還是熱鬧非凡,人影穿梭,掌聲、笑聲、恭維聲彷彿還沒有散乾淨。
做接待的小妹敲門進來收拾了茶盞又安靜地退了出去,單南弦的表情依舊凝固,想起了初相逢時,桑桐十五六歲時的模樣,還有那時的自己。
秘書的電話打斷了他的僵坐,提醒他晚上要宴請新客戶,也提醒他財務一分錢都沒了,這個月員工的薪水注定是要拖欠了。
單南弦活動活動困乏的身體,起身赴約,單家雖然是名門,可如今已敗落,單氏的生意越加難做,肯買他賬的人也越來越少,為了談成一樁生意,很多時候他不得不親自從吃喝到夜~店全程陪同並付賬。
深夜客人們鬧得過火的時候,單南弦膩煩地避了出來,不想剛出門又被追出來的王經理往包廂裡纏,滿走廊全是他含著單南弦名字的聲音迴盪。
你推我讓之間,旁邊包廂的門打開了,王經理看見出來的人,立刻呵呵大笑了起來,「哎唷!這是誰啊,童大小~姐,來來來,一起一起!」
童夢站在幾步距離外,清澈地瞧了一眼王經理,似笑非笑的,在她眼裡,王經理這種角色還配不上和她這麼熱絡地打招呼。
至於單南弦,她則一眼都沒瞧。
王經理極其恭敬熱心,「童大小姐,單總的歌唱得沒得說,來來來,和我們一起飽飽耳福,來來來……」
童夢掃視著兩人。
單南弦叼著煙皺著眉,一臉的厭倦和不凡,聲色場裡還是那種躲避不及的置身事外,更不屑搭理她。
童夢不禁一個白眼翻出去,轉身就要離開。
王經理猛然使了滿把的力氣,拖拽著單南弦就往童夢身邊推,一邊
小聲地咬著牙對單南弦喃喃,像是恨鐵不成鋼似地說,「行了單總!你見好就收吧,女人哄哄不就好了,你還想讓她先給你低頭不成?」
單南弦不防他這一把,踉蹌地撞在童夢身上。
童夢驚怔了一下,被結實的單南弦夾在冰冷的牆壁上,疼得呼出聲來。
她生氣地就把單南弦往外推,雙手抵在他溫暖堅硬的胸膛上,卻忽然用不上力了,意亂情迷地紅了臉,倒像是偎在單南弦懷裡,眼波流轉間低低地嗔了一句,「討不討厭啊,讓開!」
王經理把單南弦擋在身後,沒看見兩人間的模樣,但知道任務還沒完成,拉著單南弦和童夢一起進了包廂,把他們一起送坐在角落裡,才覺得大功告成。
王經理是這兩天才升的官,從前是打雜跟班裡最機靈得力的角色,半個多月前有人授意要「給單南弦一點兒苦頭和甜頭,讓單先生知道童家的好」,王經理這才成了王經理。
他也就知道怎麼討好童大小姐了,今晚他安排的「巧遇」想來也是被賞識的,從童大小姐少見的笑靨裡就能看出。
王經理艷羨地看著單南弦,又看看童夢,嘖嘖有聲,「投胎和二次投胎都tmd太要命了!」
角落裡的童夢和單南弦一直沒有話說。
童夢這次端著大大的架子,也不主動黏單南弦,王經理哈著腰來問她要不要唱歌時,童夢看向單南弦,說的悠然,「單先生唱陳奕迅的歌最好聽了。」
王經理忙把麥克遞到單南弦手邊,單南弦像是僵住一般,只是看著卻不接。
童夢瞧著那支麥克,晃悠悠地玩著手中的高腳杯,懸空的纖細腳踝也輕輕地晃著。
單南弦兀自還在出神,王經理半彎著的腰都酸了,有點著急,乾脆直接將麥克往單南弦手裡塞,又對坐在一邊的公主比劃了一下,「笨啊你?陳奕迅的!快!」
空白了半天的包廂裡終於響起了音樂聲,是陳奕迅的《好久不見》,單南弦的手終於動了一下,像是被熟悉的音樂聲吵醒了,猶猶豫豫地攤開手掌,王經理這才舒了一口氣,忙把燙手的麥克放進他手裡。
童夢見狀終於滿意了,輕俏地笑著,抿一口紅酒。
單南弦唱什麼她並不在意,只要他肯唱,那就是她贏了。不過屏幕上早已開始播放的畫面和歌詞卻讓她來了興致,她想看單南弦從頭到尾唱完這首歌。
等到副歌部分過完第一遍,單南弦才打開聲音,開始吟唱,敘事的詞曲和他低沉的聲音無須適應,立刻絞融在一起。
他像個講故事的人,低吟著好聽的歌詞……
曲聲漸散後,有人打開了舞曲,一時光影人影糾纏到一起,群魔亂舞般地混亂。
單南弦任憑五顏六色的光打在自己身上,只是盯著手中的麥克一動不動,忽然他拿起啤酒瓶一口氣灌到底,扔下啤酒瓶,他看向童夢。
童夢一直掛著似有若無的笑容,帶著幾分高深地看著他。
「你笑什麼?」單南弦有些惱怒地問。
他的聲音被震天的舞曲蓋住,童夢沒聽見,不明白地看他,單南弦忽然撲了上去,把她摁進角落裡。
童夢被嚇到了,想著自己的身份和現在亂糟糟的人,拚命掙扎,單南弦卻不管不顧,像是要制伏和報復她一樣,用男人的體格和力量把毫無還手之力的嬌弱女人壓得動彈不得。
兩人四目相對,都在喘息,噴著各自心裡的火氣,誰也不服誰。